第4章
折璇環視金丹,此刻它安安靜靜地漂浮在丹田裏,仿佛剛剛暴動的事從沒發生過。也不知道這多出來的金丹修為是好是壞,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關于修仙的資料。她沒想過要修煉,可她需要找到控制靈力的辦法,以免控制不住傷人傷己。
那道聲音不會每一次都能及時出現。
聲音的主人是誰,是從哪裏來,如何找到控制靈力的辦法。這些,她已經沒有心思深究了。此刻她滿腦海裏都是父親的病,老師的事。
她一整晚都在找治療癌症的醫院和資料,可卻是越找越失望。
“小園,你今天去做工嗎?”四點鐘不到,朱宜清就過來敲院子大門。
黑暗中,村裏的路燈朦朦胧胧地散發着柔弱的光芒,啓明星遠遠地挂在黛黑的天上,一切顯得那麽的幽暗靜谧。
折璇能聽到村裏人起床的哈欠聲,穿衣服的索索聲,舀水做早餐的晃蕩聲。
“今天不去了,我要帶璇璇去醫院檢查。”林小園匆匆去開了院子裏的鐵門,“你幫我跟朱姐說一下,我明天就去,別讓別人占了我的位置。”
這些年承包土地種瓜果蔬菜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種的多了,自然需要招一大批工人。剛開始個各個村民都不太願意去承包商那裏打工,後來發現他們一天能掙個一兩百,一個月下來比自己種地還多,都争相着去工作。
最近幾年随着物價上漲,單獨種蔬菜瓜果的成本越來越高,而且很難銷售。一個地方的收購商只有那麽多,他們和承包商有合作,一般都要把承包商的蔬菜瓜果包完才會購買他們的。收購他們的蔬菜瓜果的時候往往會壓價,一年下來,根本就賺不了幾個錢。所以很多村民都把地承包出去,轉而專門在承包戶那裏接工作了。
朱姐就是專門負責找人找工作的,類似包工頭。折璇家只有兩畝旱地,林小園早些年就跟着車隊到處跑了。
“放心,我一定會跟她講,璇璇身體比較重要。”
林小園跟朱宜清談完就上了樓,折璇按下手機剛躺下,她就打開了門探身進來,打開手機電筒照了照床上,見到女兒安安穩穩地睡着才放心的下了樓。
她一直都在擔心女兒病情複發,一個晚上輾轉反側,時不時就上來看一下。
折璇聽到樓下的關門聲才重新坐了起來,父親隐忍地咳嗽聲仿佛一把錘子,一錘一錘的砸在她的心上。
學了這麽多年的醫又如何,對父親的病,照樣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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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去化療吧。”早上起床後,折璇特地找了父親。即使不能治好,化療至少能延長父親的生命。
折回拿着牙刷的手頓了頓,“你弟跟你說了?我就知道他瞞不了你。咳咳……”
才一個晚上,折回的臉色又差了一個度,一晚上都在咳嗽,加上疼痛,他根本就無法入睡,青白,憔悴,仿佛被生生抽取了生機。
“爸。”折璇上前扶住他,就怕他就這麽倒下去。“我讓小延幫你安排,去他的醫院。”
折回搖了搖頭,“不去了。璇璇,你是醫生。你知道癌症末期的人化不化療其實沒有多大區別的,爸不想浪費這個錢。”
“爸,錢花了總會掙回來的。”折璇紅着眼眶勸着他。
“可是我不想受這個罪。”折回擺了擺手,“你武叔也化療了,到頭來也只是白折騰,爸不怕死,就怕受罪。去吃飯吧,吃完飯讓小延帶你去醫院檢查。如今你能好過來,爸也放心了。”
折回拿着洗漱用具緩慢地進了洗手間,折璇知道,她父親脾氣雖好,但是做了決定的事會非常堅決,她根本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聽你爸爸的,他不去化療就不化了。”林小園走了進來,她的語氣很平靜,“我問過很多醫生了,你爸現在的情況,最多只有三個月了。我想着,趁着他還能吃還能喝,把他愛吃的都給他準備着。化療了也是受罪,沒用的。別想那麽多,去吃早餐吧。”
她不知道要跟母親說什麽,說得再多對父親的病也無能為力。雖然心裏很難過,折璇也沒有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
折延和柳小柯也一樣,都知道難過并不能解決問題,他們表現的就像折回沒有病一樣,該說該笑,該吃該喝。
“姐,今天我和折延都請假了,我們陪你一起去。”柳小柯從車棚裏推出電動車,“我載媽去,你去坐折延的車。”
柳小柯半年前就和折延領證了,現在和折延在縣裏同一家醫院上班。他們每天花半個多小時騎車到縣裏上班,不過今天為了帶折璇去縣裏,他們打算把車騎到鎮上,到時候把車放到朋友家裏,然後一起坐公交去縣裏。
“行,那我在外面等他。”折璇走出院子,院牆後面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折璇走出來的時候往後面看了一眼,腳步不由得頓住。
昨天那塊地還被黑色的濃霧覆蓋,今天卻看不到一絲黑氣,怎麽會這樣?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難道自己昨天看錯了?
“璇璇?”摩托車突突地突然轉個彎停在她面前,開車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穿着短褲短袖,頭頂戴着一頂草帽,一副農村人的打扮。他五官不是很出色,但輪廓分明,眼睛很有神,整個人精神氣十足。
“何智哥。”折璇認出他是村長鄭才的兒子鄭何智。
“真好了!”鄭何智眼神上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瘦了,不過這下減肥都減了。這回楊麗珍終于沒有傳假話了。”
折璇聽到他的話,想到楊麗珍,笑了笑,“何智哥你不是在S市開公司嗎?回來休假?”
“休什麽假,你何智哥破産了,在S市混不下去了。回來啃老爹,順便做點賠錢的生意。”鄭何智不以為意地說着。“你要去哪?哥帶你去?”
“不用了,我和小延他們去一趟醫院。”
“那行,以後有事找你何智哥。”鄭何智跟她說了一會話,騎着摩托車突突地走了。
折璇見他走了,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院子後面那片地上,依舊沒有看到昨天的黑霧。難道需要用神識才行?
“姐,你看什麽?”折延電動車開了過來。
“沒什麽,走吧。”
折延看了一眼遠去的背影,“剛剛那是何智哥”
“是他。他出了什麽事嗎?”鄭何智是他們村裏的驕傲,當年省裏的理科狀元,考上了京都第一大學建築工程專業。折璇那時候還在讀書的時候他就在S市開了一家建築公司,經營的風生水起的,如今回村裏來,怎麽想都不正常。
“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聽才叔說了一點。好像何智哥的合夥人使手段侵占了他的股份,把他從公司踢出來了。那天才叔喝醉了,一直念叨着何智哥不應該太信任他的合夥人,辛辛苦苦做出的一番成績被別人輕而易舉的拿走了。才叔的醉話,十有八九是真的。”折延說着有點替鄭何智不值,“何智哥七八個月前回來的,不過我相信他還能再做出一番事業的,他回來一個月後就在鎮上開了一家超市,生意非常不錯。現在他的超市是鎮上最大的了,就在角樓那裏,那是全鎮人必經之路,也不知道他是怎樣拿到那個位置的。”
折璇心裏是很佩服鄭何智的,這麽快從背叛中起來,重新創業,內心必定是很堅韌的人。
醫院檢查很快,看到報告數據都正常,林小園他們才真正地松了口氣。
折璇看了報告上所有的指标都顯示正常,确定了一般的醫療檢查根本查不出她身體的異常。來之前她已經想好解釋數據不正常的理由了,如今看來不需要了。
“小柯,你陪着媽在醫院門口等我們,我跟小延去給爸買些藥。”
林小園聽到折璇要給折回買藥,張了張嘴,不過最後什麽也沒說,和柳小柯離開了。
“姐,在這邊。”折延和折璇都是醫生,知道折回的病發展情況,今天早上他們就發現父親已經開始吃不下飯了。食道癌患者一旦吃不下飯,就代表病情已經惡化了,父親的病惡化的比他們想的還快,接下來每天都要面對癌性疼痛。
“拿嗎啡類止痛藥,多拿一些,杜冷丁也拿一點。”癌症後期的病人每天都處于疼痛中,折璇她什麽都做不了,只想讓父親少受點痛苦,也許這是她能為父親做的最後一點事了。
拎着一袋止痛藥,折璇和折延兩人心裏都有些沉重。
“姐。”醫院門口的柳小柯看到他們兩人,快步走了過來。
折璇左右看了一眼,沒看到林小園,“媽去哪了?”
“在那邊。”柳小柯指了指醫院一樓。
折璇看了一眼,看到母親被一個四五十歲的婦女抱着痛哭, “怎麽了?”
“媽遇到外婆家的鄰居了,她老公腦出血現在上着呼吸機,需要進重症監護室,醫生說至少要在重症監護室三四天穩定了才能上手術臺,但手術成功幾率也只有三成。她家裏沒錢,家人放棄讓他進重症室監護室了。”柳小柯說着有些無奈。
重症監護室一天要上萬塊,再加上手術,需要二十來萬,這對農村人來說,是非常非常大的一筆錢。進了重症室,做了手術還不一定能活,到頭來一場空,在縣醫院裏,放棄進重症監護室這種事每天都有。
柳小柯是一個護士,每天都要面對這樣的選擇,她從開始的氣憤,到現在只剩下無奈了。誰不想親人活着,只是沒有錢,想活着也是一種奢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實現看重病不需要傾家蕩産的願望。”
折璇沒有說話,她想起了自己當年學醫的信念——救死扶傷,盡自己可能救更多的病人。只是她那時候沒想過,自己治病跟他們看不看得起病沒有多大關系。
如今別說實現國人看大病花小錢的願望,她連給人看病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