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夫人有孕了

連馳俊和駱含瑄成親當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一看就是個好日子。

駱含瑄的悍名在朝陽城內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要成親的事一傳出來就轟動全城,人人都在打聽到底是哪個不怕死的男人膽敢娶她為妻,然後得知新郎竟是豪華大飯館的東家之後,原本驚奇嘲諷的情緒立刻轉變成羨慕嫉妒恨。

有錢就是有權,原本駱家在朝陽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富戶,結果在得罪了那位東家之後,瞧他們現在落得什麽下場?駱家大爺至今都還被關押在牢裏,駱家人聽說也不太好過,都開始盤售鋪子了。

因此就算大家對駱含瑄這個争議頗大的姑娘能嫁出去、還能嫁得這麽好有衆多的羨慕嫉妒恨,也沒人敢胡亂批評,以免落得跟駱家人一樣的下場。

所以,兩人的婚事就在一片寧靜祥和的朝陽城內,熱熱鬧鬧的舉行了起來。

吉時一到,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華貴的八擡大轎由壯漢們穩穩擡起,跟在駿馬後開始緩緩前進。花轎兩邊有人灑花,有人灑糖果,吸引了一大群愛湊熱鬧的大人和搶食糖果的小孩跟随,将整個迎親隊伍都壯大了起來,浩浩蕩蕩,歡天喜地。

喜宴自然辦在豪華大飯館,前來參加喜宴的人幾乎全是外地來的,一輛輛的豪華馬車,一個個看起來非富即貴,帶來的禮金和賀禮更是亮瞎了所有前來看熱鬧的人們的眼。

這些都是什麽人啊?

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猜測着,卻無人認得這些人來歷,直到縣令大人和知府大人相繼出現,命人送上賀禮,朝陽城的百姓們這才被吓得目瞪口呆,一個個呆若木雞的連想開口說句完整的話都困難重重,畢竟自古就是民怕官、小官怕大官的。

連知府大人這麽大的官都親自前來祝賀了,這豪華大飯館的東家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有些小道消息知道得多的人,把東家是京城百年皇商連家人的身分翻了出來,但又有人說,連家前段時間鬧分家,影響力和財力都大不如前了,可是看這位東家成個親就弄出如此浩大的聲勢,實在是不像啊。

“沒聽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嗎?”有人如此說道,一句話便解除了大家的疑惑。

總而言之就是,這豪華大飯館的東家是他們這些老百姓,甚至是知府大人和縣令大人都惹不起的人物就對了。

這喜宴耿烨磊也來參加了,身為連馳俊的知交好友,他想不來都不行,只是他的心情真的很複雜,說是五味雜陳都不為過。

駱家人也厚着臉皮來了,不過除了駱二爺之外,其他人全數被擋在門外,本來那些人還想鬧事的,結果一知道縣令大人和知府大人也在場,頓時全夾着尾巴跑了。

駱二爺當然也沒臉再待下去,匆匆和新郎官說了幾句身為岳父該說的場面話,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說完後就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京城連家也沒人前來,自家的金雞母出了問題,他們哪還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大老遠跑到這兒來鬧事,全忙救火去了。

是夜,紅燭映照,燭影搖曳。

連馳俊帶着七分醉意走進新房,他的新娘正坐在喜床上含羞帶怯的等着他。他嘴角揚起歡喜的微笑,大步走到床前低頭看着他已卸下新娘濃妝、恢複她平日嬌柔俏麗容顏的嬌羞娘子。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摘下她烏黑秀發上的發簪,讓她瀑布般如墨發絲散落下來,包圍住她那只有他能見到的豔麗。

手輕撫上她嫩如凝脂的臉頰輕輕摩挲着,感覺到她的輕顫與輕喘,他黑眸深邃,情/yu濃烈,再也遏制不住的低下頭來親吻她,從輕柔到激狂,熱情如火。

人被推倒,衣裳一件件的被扯開、被剝落,兩具同樣熾熱的身體在輕喘與低吟聲中貼近,摩擦,碰撞,然後意亂情迷,抵死纏綿。

洞房花燭夜,大紅帳幔裏旖旎無限,春/色無邊。

成親前與成親後對駱含瑄而言其實并無太大的差別,除了換間大宅子居住外,身邊服侍她的還是那些人,娘親也還與她同住一個屋檐下,平時要處理的事也是那些,不多也不少。

唯一不同的就是每晚睡覺時,身邊會多一個人,一個食髓知味、每晚不折騰她個兩回必不罷休的家夥,讓她想找人訴苦抱怨一下都說不出口,真的是……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夜晚,駱含瑄又一次被某人折騰得渾身無力,虛脫般的癱軟在床榻上時,她惱怒的想打人想踢人都做不到,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你就是一色狼,披着人皮面具的禽獸!”她咬牙切齒的說,只是氣喘籲籲又虛弱無力的她說起這話不像罵人,反倒像是在打情罵俏的嬌嗔。

“謝謝夫人誇獎。”吃飽餍足的某人一點也不在意被稱之為禽獸。

“誰誇獎你了?”勉強凝聚出一絲氣力,她狠狠地在某人腰上擰了一把。

但對某人來說這跟搔癢癢無異,反倒讓他找到了借口。“看樣子夫人精神不錯,咱們再來一次。”

“別——”

想拒絕已是來不及,因為唇已被吻封緘,身子被他覆身壓住,無力的雙腿讓他一個俐落的動作撐開,下一瞬間,他的堅硬已沉入她依然敏感的體內深處,令她忍不住悶哼一聲,不自覺的發出細碎呻/吟。

嘤咛婉轉的嬌吟落入某禽獸耳裏是那麽的美妙動聽,令他越發隐忍不住自己的喜愛與欲望,愛不釋手的一波波折騰小嬌妻,也折騰自己,直到高/潮來襲後再也産生不了一絲動力,這才擁着早已昏睡過去的人兒心滿意足的入睡。

這樣的人生,這樣的日子,真是美好。

兩人成親半年多後,在某禽獸每晚努力不懈的辛勤耕耘和袁氏殷切的期盼下,駱含瑄終于有了身孕。

這當然是個大好消息,尤其是對府中的三個主子而言。

袁氏一想到過不久自己能做姥姥了就笑得阖不攏嘴,自是不必多言。

駱含瑄雖沒想過要這麽早有孕,畢竟她的身體還是個未滿十七歲的稚嫩小姑娘,可是有了孩子她也不會抗拒,在楞神了一會兒後便充滿了期待,不知自個兒會生出怎樣的一個小娃娃,是像他還是像她?

連馳俊更是對于自己不久後就要當爹的事興奮不已,得知此好消息後的頭幾天走路都是用飄的,整個人更是笑得傻兮兮的,不過等他的興奮勁過後,他突然發現一件令他大受打擊的事,那就是夜晚夫妻間美妙的敦倫生活沒了,不管是為了嬌妻或孩子都不得不暫停。

什麽叫樂極生悲?這就是!

欲求不滿讓他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脾氣也愈來愈大,身為岳母的袁氏不得不前來找女兒探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然後就讓駱含瑄的臉色難看了起來,因為在她開玩笑的告訴母親連馳俊是欲求不滿才變得脾氣暴躁之後,母親竟要她考慮為連馳俊安排個通房小妾,真是把她氣到一個不行。

晚上,連馳俊從外頭回來,一進房門看見嬌妻臉色不對,立即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她面前,着急的問道:“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說着又迅速轉頭朝外頭沉聲怒吼,“如詩如畫在不在?快去請大夫過來!”

“我沒事,你別亂叫。”駱含瑄趕緊出聲阻止他,又朝外頭喊了一句,“沒事,如詩如畫,你們可以下去休息了。”

“臉色都這麽難看了怎會沒事?”連馳俊不信。

“誰生氣時臉色會是好看的?”駱含瑄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末了還甩頭冷哼了一聲。

“這是誰惹夫人生氣了?”他疑惑的問,一頓後又道:“該不會是為夫我吧?”因為嬌妻剛才那一瞪一哼,分明就是針對他而來。

駱含瑄回過來又狠瞪了他一眼,說:“就是你!”

“我做了什麽啊?”連馳俊一臉莫名其妙,自覺冤枉的問道。

“你最近幹麽老冷着一張臉,把府裏的下人們都吓得噤若寒蟬,讓娘跑來問我發生什麽事,最後要我考慮為你收通房納小妾,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駱含瑄一古腦的把氣出在他身上。

連馳俊真是冤死了,近來因為欲求不滿他心情已經夠壞了,沒想到連下人們和岳母都來給他添堵。

真是愈想心裏愈不平衡、愈生氣,他倏然起身道:“我現在就去和岳母說清楚我這輩子不收通房不納妾的事。”

駱含瑄吓了一跳,趕緊伸手拉住他,“別鬧,你想害我被娘罵啊?”

“我不想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承受你的怒氣,更不想你為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情影響自己的心情。”他一臉嚴肅的低頭看她。“我說過今生今世要和你白頭偕老,也承諾過要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你卻為了岳母幾句話就不信任我還發了脾氣,這種事發生一次就夠了,我絕對不會再讓它有第二次發生的機會。我去和岳母把話說清楚。”說完,他堅定的将她拉住他的手撥開,轉身就走。

駱含瑄呆了一下,旋即回神的跳下床去追上他,一把從後頭将他給抱住。

“相公你不要生氣,我認錯,我錯了行不行?”她緊緊地抱住他的腰開口道歉。

“不管你有沒有錯,這件事都要解決,我不可能為了要讓下人們好過,不高興也要擺着一張笑臉,所以我不會改變我自己,岳母也會繼續拿這件事情來煩你,弄得咱們倆都不開心。”他平鋪直敘的說,沒有回頭。

“不會,如果娘下回再跟我提這事,我會直接拒絕娘,告訴她我們倆要白頭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約定。”她認真的說,從他背後繞到他身前,擡頭凝望他有些冷硬的臉,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撒嬌讨好的求饒道:“馳俊,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連馳俊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沒有應聲,也沒像以往那般伸手摟住她。

看樣子這回真的氣得不輕。駱含瑄心想着,但也不能怪他,因為的确是自己無理取鬧了些,明明給她添堵的是自己的親娘又不是他,她沖着他發脾氣幹麽?況且在這三妻四妾、男尊女卑的年代,他對她真的已經夠好夠容忍了,她再恃寵而驕、驕縱任性就有點太過分了。

嗯,還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她摟着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吻了一下,嬌聲道:“對不起。”

沒反應。

她再吻一下,又說了一次,“對不起啦。”

還是沒反應。

看樣子得下重本才行,她再次吻上他的唇,但這回可不是蜻蜓點水似輕吻一下就離開,而是貼着他的唇張嘴輕吮,伸舌輕舔,感覺他除了微僵了一下身體之外依然毫無反應後,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的伸舌頂開他的嘴,将舌探入他口中,給他來一個法式深吻。

她只是想向他道歉賠罪,卻不知自己根本就是在玩火,還在火上燒油。

連馳俊倏然低吼一聲,再也遏制不住反被動為主動的狠狠吸吮勾纏住她的唇舌,彎腰打橫将她抱上床。他忍不住扯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吻遍她全身,令她緊緊地摟抱着他,在yu/望的洪流中撲騰低喊,直到愉悅将她整個人淹沒為止。

連馳俊本來沒想要這樣對待有孕在身的嬌妻,可誰叫他被她挑逗到情難自禁,差點失去理智,幸好最終還是把持住自己,即便他現在渾身僵硬,某處疼得他想死。

他輕輕的呼吸,小心翼翼的移動身體,想下床去想辦法冷靜自己,不料他原以為已經入睡的嬌妻卻突然将他摟住,還不斷地往他身上蹭來。

“別亂動。”他咬牙迸聲道。

怎知她卻聽而不聞,不僅沒停止往他身上蹭來的舉動,還将手往下探,覆上他疼痛的那一處,讓他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顫。

“已經過了前三個月的危險期,其實是可以的。”她沙啞的在他耳邊輕聲道,不忍他的壓抑與忍耐。

“真的嗎?”他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激情難抑,沙啞的吞咽着口水問她。

“嗯,只要小心點就行。”

“真的?”他再次确認。

“嗯。”

“我會小心的。”他親吻着她的耳廓沙啞的說……

駱含瑄一邊輕撫着自己的大肚子,一邊看着窗外落葉缤紛的蕭瑟景致,忍不住輕輕地嘆息出聲。

“少奶奶又在想少爺了?”如詩拿了件薄毯輕覆在她身上。

“誰想他了?”駱含瑄嘴硬,卻在下一刻立馬破功。“你說連家那些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都分家了,連家富可敵國的財富也全都分給他們,他們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非要找咱們麻煩不可?”

沒錯,京城連家人前段時間又開始作妖搞鬼了!

因為連馳俊一直将她保護得滴水不漏,讓他們始終無機可趁,他們竟将主意打到為她這個女兒到廟裏上香祈福的娘親身上,将她娘給吓得半死,也把她給急壞了,最重要的是把連馳俊給逼急氣瘋了。

于是,她的夫君便帶着人上京去解決這件事,還信誓旦旦的向她發誓,這一回定會徹底的把那些煩人的家夥們解決幹淨,免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教訓一次就夠了,這次他不會再留情。

他要怎麽解決連家那些人她沒過問,只讓他小心,早點回來。

他點頭應好,怎知一去就是四個多月,眼見她再過十來日就要臨盆了,卻始終未收到他将歸來的消息。

“少奶奶何必費心思想這種事,反正萬事有少爺在。”如詩勸道。

“我只是想不透那些人是不是吃飽太閑了,才會閑得發慌到處找人麻煩打發時間?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也該

去找軟柿子捏啊,找連馳俊麻煩不是跟找死一樣嗎?難道他們不是太閑,而是活膩了?我真是想不透。”駱含瑄說得一本正經,搞得如詩有些哭笑不得。

“想不透就別想了,少奶奶。”如詩再勸,“你現在應該想些開心愉快的事,把心情放輕松,等着迎接小少爺或小小姐到來。”

駱含瑄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同意道:“有道理,不過我一時也想不到什麽開心愉快的事,你幫我想幾個如何?”

如詩渾身一僵,頓時想起了不久前如畫的下場。

那天如畫見少奶奶似乎有些悶悶不樂,便和她一樣開口勸了少奶奶想些開心的事,然後就接到少奶奶要她幫忙想的差事,再然後如畫想一個就被少奶奶搖頭否決一個,想到頭都快炸開了還是沒能想到一個讓少奶奶覺得滿意的回答,只能抑郁的跪地求饒,當晚還為此作了個大惡夢,至今仍餘悸猶存。

“少奶奶,奴婢錯了,你饒了奴婢吧。”她立即開口求饒,不想重蹈如畫的覆轍。

駱含瑄一呆,哭笑不得的問她,“我又沒生氣,也沒罵你罰你,你何錯之有?”

“奴婢怕一會兒想不出令少奶奶滿意的答案會惹你不高興,像如畫上回那樣。”如詩老實說。

“上回是我心情不好才遷怒了如畫,是我的不對,今天保證不會。”駱含瑄舉起手做發誓狀,顯示她現在心情真的還不錯,不過如詩倒被她的話給轉移了注意力。

“少奶奶,你那天為何心情不好,可不可以告訴奴婢,讓奴婢幫你分憂解勞?”如詩關心的問道。

據她所知,那天少奶奶為何心情不好至今仍是個謎,無人知曉,如果能讓少奶奶把煩惱說出來的話,對少奶奶和少奶奶腹中的小少爺或小小姐都好,孕婦心思太重可不是好事。

想到那天的事,駱含瑄的好心情頓時不翼而飛,但看見如詩露出一臉擔憂的神情,她立刻又甩開那股煩悶,以不甚在意的口吻開口說:“能讓我心煩的除了駱家還能有什麽?也是我當下一時想不開,現在已經沒事了。”

“如婢能知道是什麽事嗎?”如詩當然不會刻意揭穿主子的言不由衷,只是婉轉的柔聲問道。

駱含瑄搖了搖頭不想多說,只因為這事關系到她娘,她不想讓如詩如畫她們對娘有意見。她的娘終究是個古代女子,以夫為天,即便都和離了,對前夫的要求仍是拒絕不了。

“你爹爹說老太太病重,所剩的日子不多了,想見你。瑄兒,看在你爹爹的分上,你要不要去見她一面?”

娘問她,臉上卻帶着懇求的神情,令她看了一肚子火。

“不去!我和那些人早已無任何關系,誰死誰活與我何幹?”她冷漠的拒絕。

“瑄兒,她畢竟是你祖母,還有你爹——”

“娘,咱們與駱家早已恩斷義絕了,你記得嗎?爹我都沒認了,祖母又算什麽?”她打斷她娘的話。

“瑄兒,娘不想你變得這麽冷漠無情,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太太想見你一定是有什麽話想對你說,你應該要給她一個機會才是。還有你爹爹他——”

“娘,你是不是想和爹複合,想回到爹身邊去?”她直截了當的問道。

只見她娘渾身一僵,随即露出帶點乞求與歉意的神情,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讓她瞬間有了被背叛的感覺。

她那兩天便是為了這件事而心情沉郁,不過這幾天她已經想開了。

娘是個成年人不是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與情感歸宿,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只有娘自己知道,身為女兒的她認為的好不見得就适合娘,所以她決定要尊重娘的選擇。不過因為這事與駱家有牽連,在一些事情上得先約法三章才行,免得又讓駱家那些人以為有機可趁。

這事,她打算等連馳俊回來與他商量過後再說,卻不知他何時才能回來,這才會每每想到這兒就不由自主的嘆息出聲。

見少奶奶情緒似乎又低落了下來,如詩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開口道:“少奶奶,今日外頭天氣不錯,要不要奴婢陪你到外頭散散步?大夫不是說适當的動一動,對生小少爺或小小姐時能有所幫助嗎?”

駱含瑄看了她一眼,從善如流的點頭道:“好吧,咱們到外頭走走。”

如詩點頭,立刻靠過來小心翼翼地扶起挺着大肚子的少奶奶起身,并仔細的替她披上一件披風,這才攙扶着少奶奶走出房門,準備走到園子裏去散步。

可是今天大概不是散步日,因為她們才走出房門而已,便見袁氏領着駱二爺前來。駱含瑄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瑄兒,你爹知道你近日就要臨盆了,所以特別過來看看你。”袁氏帶着些許猶豫與請求的神情,看着女兒開口道。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駱含瑄無法遏制自己的冷嘲熱諷。

“瑄兒。”袁氏乞求中又帶點輕斥的喊道。

“好吧,是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駱含瑄立即認錯,接着卻又道:“那麽現在人也看到了,我也好好的,健健康康、無病無痛,那是不是可以請他離開了?”

“瑄兒,你別這樣,他是你爹。”袁氏求道。

“要我把他當爹看待,要先看他有沒有把我當女兒。”駱含瑄冷聲直言道。

“瑄兒,你一直都是爹最疼愛的女兒,雖然之前爹因為無法違逆你祖母,有許多事對不起你,但你應該知道爹始終是那個最疼你、寵你的爹爹,是不是?”駱二爺在前妻的示意下趕緊開口,誠懇而認真的對女兒說。

“是。”駱含瑄在駱二爺随她娘走進她的院落後,首度轉頭面對他。“但爹同時也說到另一個重點了——無法違逆老太太。所以敢問爹,你這回又是無法違逆老太太的什麽命令而到女兒這兒來的?如果你真有把我當女兒看待的話,就請你老實的說吧。”她面無表情的道。

駱二爺頓時渾身僵直,有些不知所措又難堪窘迫了起來。

“爹怎麽不說話?”駱含瑄并沒有因此打住,繼續追問他,“你別告訴女兒說沒這回事。爹是個孝子,在老太太病危之際,爹又怎會不衣不解帶、寸步不離的守在老太太身旁呢?你到這裏來,別告訴女兒不是老太太的意思。”

“你祖母她、她只是想見你。”駱二爺終于說實話。

“所以,你來此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因為關心我才來看我,而是為了老太太,為滿足老太太的要求與希望。”

“瑄兒,她是你祖母,而且現在病得很重,也許這是她人生最後一個願望,你就不能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去看看她嗎?”駱二爺請求的說,但語氣中卻已生出些許不滿與怒意。

雖然駱含瑄對這個生身之父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但見他如此口口聲聲說疼她,實際上卻壓根不管不顧她的安危,她還是感覺到生氣與憤怒。

“所以為了滿足老太太的願望,爹就不管身懷六甲的女兒,要女兒冒着随時會臨盆、周遭卻毫無任何準備的危險,出門走這一趟是嗎?”她冷嘲熱諷的說完,随即就見站在駱二爺身旁的娘親倒抽了一口冷氣,面無血色的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轉頭瞪向駱二爺。

“你怎能這樣?”袁氏後知後覺的發現其中的不妥,失望又震驚的朝他斥道:“瑄兒她是你女兒,她肚子裏懷的是你外孫!”

“你不是說距離生産日還有好幾天嗎?又不是真的要她靠着雙腳一路走過去,不是有馬車可以坐嗎?”駱二爺皺眉道,一臉不以為然。

袁氏難以置信的瞪着他,終于在這一刻看清眼前這男人的寡情少義。

以前她總以為他是為了孝道身不由己,這才無法護她們母女周全,只能眼睜睜的看她們在駱家受罪,遭人搓圓捏扁也無能為力,現在她才看明白,他根本不是無能為力,而是從未上心,事後張口吐出來的安慰與承諾也全是空口白話的甜言蜜語與哄騙,只有她這個傻子才會将那些話當真,抱以期望。

她真是太傻、太傻了!

“瑄兒,娘錯了,娘對不起你。”她淚如雨下的轉頭對女兒說。

“娘,別哭,為這種人不值得。”駱含瑄柔聲道,眼裏有着對母親的心疼。

“你說的對,這種人不值得。”袁氏點頭,伸手拭去臉上的淚水。

她轉頭,毅然決然對駱二爺說:“駱兆煌,我袁麗蓉從此時此刻起與你恩斷義絕,再無任何關系,也不會再見你。你自個好自為之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絲毫不理會駱二爺在身後的呼喚聲。

娘既已離去,駱含瑄更是懶得理會他,直接開口吩咐道:“如畫,替我送客。如詩,我乏了,扶我進房休息。”

“駱含瑄!我是你爹!”駱二爺伸手怒指着她,氣得不得了。

“我說過了,既然你沒拿我當女兒看,我也不會認你這個爹。”駱含瑄面無表情的對他說。

“你、你這個不孝女!”

“如畫,送客。”駱含瑄懶得再理他,轉身就要回房。

“你給我站住!”駱二爺怒吼道:“我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爹,你是我女兒這事沒有任何人能夠否認,所以今天我這個做爹的要教訓你這個不孝女,也沒有人能夠阻止我,說我不對!”說着,他怒氣沖沖的大步朝駱含瑄沖了過去。

“保護少奶奶!”如詩大驚失色的叫道。

如畫早已一馬當先的沖上前去擋在駱二爺面前,在駱二爺伸手推她之際毫不猶豫以一招擒拿手将他給制住,并用力的将他的手反剪于身後。

暗藏于內院周遭的護衛跳出一人來接手,将駱二爺從如畫手中接去,其力道與如畫這麽一個小丫鬟相比不知大了多少,讓駱二爺痛得哀哀叫。

駱含瑄一點心軟或于心不忍的感覺都沒有,只覺得厭煩。

“送他出去,以後不許再讓他踏進內院半步。”她冷聲道。

礙于世人眼光,她或許不能将親生父親阻擋于大門外、門都不讓進,卻可以讓他止步于外院,二進門都不許他跨進一步。

護衛點頭應是,轉眼間就将不停哀號與怒罵的駱二爺給帶走了,院內也恢複了寧靜。

吵吵嚷嚷的駱二爺走了,衆人正想可以輕松一會兒,誰知駱含瑄突然輕聲開口,打破眼前的沉靜——

“如詩,通知穩婆和我娘,我好像要生了。”

“什麽?!”如詩和如畫同時驚聲大叫。

駱含瑄終究還是被害得動了胎氣了。

尾聲 歲月靜好

十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即過。

近年來,京城皇商連家已少有人提起,取而代之的是朝陽連家。

提起朝陽連家,最被人們津津樂道的除了連家家主連馳俊外,連家主母駱含瑄亦是不遑多讓。

這個駱氏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而是一個奇女子,從她未出嫁還是小姑娘時就非常的與衆不同,常有驚人之舉,其中最讓人褒貶不一的便是她與娘家駱家之間的糾葛。

可是不管別人褒貶如何,老天早已做出了裁決,因為朝陽駱家早在五年前便已頹圮敗壞到賣光家産,不得不舉家遷離朝陽城,到別處去謀生。

反觀當初被他們錯待的一對母女,如今過着膏粱錦繡、鮮車怒馬、奴仆成群的好生活,這不是惡有惡報、善有善報,那是什麽?

不過這都是陳年舊事了,駱氏的與衆不同指的可不只是她與駱家翻臉的事,還有她堪稱點石成金的本事,據說開遍全國各地的豪華大飯館便是她一手建立起來的,而不是其夫婿連馳俊的手筆,其中飯館內賣的所有吃食,不管是正餐、點心、零嘴,無一不是出自于她的主意。

想想那些吃食所造就出來日進鬥金的飯館,這不是點石成金又是什麽?

為此,真的有太多人羨慕連馳俊了,竟然能娶到一個財神婆。也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拿女子無才才是德來說事,指稱像駱氏這樣的女人八成是個不安于室的悍婦。

不過事實真如此嗎?

別處的人或許不知道,但朝陽城的百姓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家夫妻鹣鲽情深、恩愛逾恒,他們從未見過比這兩人更相愛的夫妻了。

成親十餘年來,連馳俊始終無通房也不納妾,對妻子呵護備至,始終如一。而駱含瑄也争氣,不僅出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更為他生了三兒兩女,其中還有一對是龍鳳胎,漂亮得像是觀音座下的金童玉女。

他們一家人偶爾會出現在朝陽城百姓的視線中,有時是在飯館吃飯,有時是在街上游逛,有時他們還會出城到郊外踏青,然而不管同行的成員有幾人,他們夫妻倆始終是形影不離。

瞧,說着說着就看見真人了,在那片草地上野餐的不就是連家人嗎?

三輛馬車停于不遠處,六匹馬兒悠閑的在一旁吃草。連家護衛們散布于四周警戒着,仆婦丫鬟們則各司其職,備食的備食,照顧小主子的照顧小主子。黑馬再往遠處一點看去,只見一對見女手牽着手散步,男人似乎對女人說了些什麽,逗得女人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一陣風吹來,發絲飄揚,男人舉起手輕柔的為女人梳整被風吹亂的發絲,女人擡頭回以微笑。

四目相對中,男人緩緩地低下頭吻住女人,而不遠處孩子們玩得正開心,笑聲此起彼落,不絕于耳。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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