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王狂妄自大的心理,引誘魏王貿然進攻。他們自己軍隊的将士,早已備好防滑鞋,輕而易舉利用冰滑這個特點,讓魏王軍隊站都站不穩,自然輕而易舉拿下。
誰知,突然冒出來的慶相,卻又救走了魏王。
多少有些不甘,但有時候就是這樣,贏的太輕松,就沒了意思。
城外主賬。
魏王備宴席感謝慶相,舉杯向慶相,“此次本王能夠撿回這條老命,還得多謝慶相關鍵時刻出手。慶相的這個情,本王記下了。”
“魏王客氣了,老夫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慶相舉起手中清茶,“老夫身上有傷,不宜飲酒,還望魏王見諒。”
“無妨無妨。”魏王揮揮手,絲毫不提當初自己自負,不聽勸告的話。
慶相飲下茶水,也不吃菜,依舊把玩着手中喝了一半的杯中水。
魏王晃了晃斟滿北地烈酒的酒杯,頗為得意的自言道,“林北衡那小子一貫重情,本王自有妙招來對付。”
燈火中,慶相淡淡道,“那就先恭喜魏王。”
魏王絲毫不在意慶相的舉動,而是将目光從又落在,一直低頭默默不作聲的寶兒身上,“真是虎父無犬子,之前受了林北衡那小子的埋伏,小公子斬殺敵軍毫不留情。這一身本事,怕也是慶相親自教的?”
慶相淡瞥準備回答的寶兒一樣,率先回答,“犬子自幼教習于東宮。”
魏王的臉當初黑了半截。
慶相依舊不在意。
寶兒疑惑的看向父親,卻也看不出任何答案。
席散後,寶兒尋得慶相帳中,然而他話還未說,就聽慶相開口,“你盡管做現在手中交予你的事,不要問太多問題。”
寶兒上前兩步急道,“父親!”
慶相本斜倚着書案後的黑色大椅,緩緩擡頭,“寶兒,你只要記得,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就好。帶你來北地,是為父第一次替你做的決定。但這是我們長孫家必須要做的,哪怕身敗名裂。”
寶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雖然他依舊什麽都不明白。
慶相見此,終于露出一絲笑容,朝他道,“早些去休息吧,不管是林北衡還是魏王,他們都快熬不住了。”
慶相預料的果然不錯,次日魏王就找到他,勢要拿下金州。
北邊戰事,京都依舊繁華。
初春的暖陽,淡淡落在木朝北的身上。
她仰頭站在院角大棗樹下,感受着春天來臨的氣息。她似乎聞到了泥土裏藏着的新綠香味。
不知道阿衡怎麽樣了,其實若不是他早些離開,自己也是會瞞不住的。南溯用盡辦法,也沒能讓自己的眼睛恢複。
石榴,初六,風梨,初七,初十,大家都急的跟什麽一樣。
可是她自己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黑暗。她甚至能趁着風梨不備,一個人偷偷溜出來。
木朝北慢慢蹲下身體,她感覺到滿背的太陽,将自己曬得暖烘烘的。
她們一直圍着自己,讓她怎麽去想念阿衡嘛。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當然阿衡的本事,不用多說,一貫都是最厲害的。
可是自她從堯山回來後,又一次長時間分離。感覺真有點不爽。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他啊,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她吸了吸鼻子,可臉上又濕濕的,只得拿衣袖胡亂的抹着。可怎麽抹都抹不幹淨,黏黏糊糊的,濕濕噠噠。
鼻涕還吸不幹淨,“噗——”木朝北捏着鼻子,擤了個響亮的鼻涕。她突然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皺着眉頭嘀咕,“石榴已經開始向風梨看齊了!”
果然很快,就聽到石榴說,“木朝北你又跑哪裏去了?”
木朝北楸着裙擺又給臉上擦了把,冷冷道,“你眼睛又沒瞎,我這麽大一坨人蹲這,你就看不見了?”
石榴可不是風梨,才不會慣着她,“可不是,一個小瞎子還到處亂跑,讓我們這些沒瞎的,就快急瞎了。”
木朝北伸手在空中晃了晃,讓石榴拽她起來,“原來你這麽愛我,想要陪我一起瞎啊?”
“麻煩這麽木頭瞎子,能不能稍微有點瞎子的自覺”,石榴說着,牽着她的手往屋裏走,“趕緊把你這一身鼻涕眼淚的衣服換一換,南溯說要帶你出去散散心。”
木朝北高興過後,長嘆一口氣,“還是我的南溯哥哥最疼我喽!”
石榴在她腦殼上敲了一記,“小瞎子,麻煩你記住,南溯是本姑娘的,不知道他已經有對象了麽,還這麽喊他,小心我揍爆你的頭!”
木朝北氣的跳腳,“那是我的南溯哥哥,我想怎麽叫,你管咧!再說了,小石榴,別一天到晚瞎吃飛醋,你又不是瞎子!”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一直木有更新,,,因為我忘記了。
打這個魚腦子!
話說,不是很喜歡寫怎麽怎麽打仗,所以就一筆帶過了。
南溯:爹,林北衡,你們去玩打仗不帶我?!
南嘯天:兒啊,為父在保你小命!
林北衡:我家童養媳這不是要瞎了麽,留你照顧的。
☆、遇險
木朝北坐在馬車裏,聞着街上一路飄進來的小吃味兒,簡直饞的要流口水了。
心知自己出去買肯定會被拒絕,木朝北撺掇着石榴,“你來咱北宆沒多久吧,肯定沒吃過咱北宆的小吃,你就不好奇嗎?”
對于她的小心思,石榴哪裏會不知道,這會裝的一本正經,“不好奇。”
木朝北恨恨的嘟囔,“真不懂得享受。”
然而馬車裏的幾個人早已偷偷笑作一團,因為剛剛馬車外的南溯已經聽到去買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木朝北最想去的“李記”烤鴨店。
剛下馬車,木朝北就知道在哪了,嗅着小鼻子感慨,“這味道,我是有多久沒有聞到過了啊!”
确實有許久了。
自從皇帝伯伯病了後,就沒再輕松過。大皇子賭場放火的事,還有他和三皇子的婚事。到自己去堯山被抓,再到後來現在魏王起兵,慶相和寶兒的離開。
甚至阿衡現在,都不知道什麽情況。
想到這裏,木朝北情緒有些低落,但是今日難得出來,也不能掃了大家的興。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大家心如明鏡,她的無助和害怕都被大家看在眼裏。
“今天想吃什麽随便點,我們家南溯請客”,石榴拉她坐到個窗邊,十分豪爽。
“你說随便的啊!”她知石榴有心岔開話題,招來店小二,熟絡的報了一串菜名,才心滿意足。
點完菜後,一直沒聽到南溯的聲音,她又問石榴,“對了南溯呢?出門前不是一起的麽?”
石榴給她把碗筷擺到她順手的地方,四處張望了下,“我也奇怪呢,剛去買東西,應該回來了呀。”
她說完招來侯着初七,“你去看看,買什麽東西耽誤這麽長時間。”
初七剛出去不久,很快就回來彙報,“石榴小姐,南公子在樓下,說有事找你。”
“找我有事?”石榴奇怪,“有什麽事不能上來說的?”
“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事呗”,木朝北掩嘴笑,說完不忘對着風梨的方向,“對不對呀?”
風梨一直默默站在旁邊,被提到名字,認真想了想答,“也許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呢。”
石榴起身,準備下樓,順便調侃她一遍,“哈哈,還是我們小梨子實在人,不像有些丫頭,腦袋瓜子裏一天到晚想些什麽?”
“去去去,我腦袋瓜子裏寶貴着呢”,木朝北揮手趕她。
石榴跟着初七下了樓也沒見到南溯,問初七,“人呢?”
初七往外張望了兩下,摸着腦袋嘀咕,“剛初十來跟我說,南公子讓我們下來的!”
石榴覺得哪裏不對,問他,“不是南溯親自跟你說的?!”
“不……不是啊……”
“糟糕”,石榴突然意識到自己中計了,一把推開初七,往樓上趕,樓上只有風梨和小北,而且小北現在什麽也看不見……
“果然”,石榴推開門,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小主子呢?”初七氣喘籲籲跟上來,見屋裏一個人也沒有,問她。
這時店小二正好送菜上來,被石榴一把揪了過去,“屋裏的人呢?”
“啊,人……我沒看見啊”,小二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吓的腿腳發抖。
石榴冷靜下來後,松開小二,問初七,“你确定,是真的初十跟你說的嗎?”
初七也着急,十分确定的點頭,“我跟初十一起長大,不可能……”
初七說着突然停下。
石榴不解,“怎麽了?”
“他是真的初十,那他為什麽要騙我?”初七迷惑的望向石榴。
石榴一怔。
“也許還沒走遠,趕緊去找人!”石榴猛然醒悟,推開窗戶直接跳了下去。
初七雖也練了拳腳功夫,終究還是差了些,轉身準備下樓,突然注意到角落裏的一扇木雕屏風。
他腦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初七屏住呼吸,一步步向黑木屏風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時,身後終于有人說話。
“初七實在想不到,最笨的你,居然會發現問題所在。”
“初十?”
初七回頭,就見初十胖胖的身體,如往常一樣,對着自己憨笑。
“是我”,初十點頭,一步步向初七走去,“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帶你一起走吧。”
初十話音剛落,那扇厚重的黑木雕花屏風轟然倒下。
屏風後面,是被黑衣人扣着脖子的木朝北,以及被敲暈坐在地上的風梨。
初七憤恨不解,想要沖上去救人,卻被初十招來個穿着黑衣的人攔住,“初十你為什麽?”
初十并沒有回答他,揮手讓人帶他們離開。
初七想要掙紮,卻被身穿黑衣的人制住,初十笑,“初七,你的能耐,我比你自己清楚,跟我們走就行了。”
“那就要看你們怎麽走出去?”
原本跳窗離開的石榴,突然又站在包間門口,冷眼看着初十。
她一直覺得不對勁,下樓的時間太短,不可能那麽快被運走。才會去而折返。
沒想到,剛剛自己果然大意的。也幸好,自己回來的及時。
初十收起眼角的笑褶,揮手讓其餘的黑衣人上前攔截石榴。
石榴冷笑一聲,抽出腰間的鞭子,朝初十甩了過去。
初十躲讓不急,痛苦的大叫一聲後,白胖的臉上頓時出了道鮮紅的血印。
黑衣人群攻而上。
但是他們如何能敵得過身經百戰,江湖上飄蕩多年的石榴。
“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終于最後的黑衣人扣緊木朝北的脖子,厲聲威脅石榴。
石榴擔心想要上前,又見黑衣人又緊了緊掐她脖子的手,趕緊停下,“小北!”
木朝北睜大什麽也看不見的眼睛,趁黑衣人盯着石榴時,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啊——”她身後的黑衣人,痛苦的叫了一聲,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她剛剛好不容易解開被綁的雙手,摸到一直收在身上防身的匕首。
木朝北什麽也看不見,又害怕自己紮錯位置不能一刀斃命,反而給石榴帶來麻煩。現在終于殺了身後的人,随即癱軟坐到地上。
石榴見此,趕緊上前去扶她,“小北你怎麽樣?”
木朝北擡頭,忘記自己現在什麽也看不見,而後又聳拉着肩膀,聲音很低,“我什麽時候成了大家的包袱?”
回東宮的馬車上,再沒了來時的歡聲笑語。
石榴有些擔憂的看了眼閉眼休息的木朝北,自己怎麽安慰,她都是一句話都不說。這樣消極的小北,她從未見過。
哪怕是她眼睛看不見的時候,也只是自己一個人努力去适應黑暗,誰都不說。
就她自己一個人,被黑暗侵蝕。
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耐心?
可是現在的木朝北,石榴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說什麽。
她說的包袱,不過是擔心自己影響了林北衡,怕自己拖累了他。
可是他們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彼此。如果不是因為木朝北是林北衡的木朝北,她又怎麽會被人傷害?
“小北,你別這樣”,石榴想要去抓她帶着血跡的手,卻被她讓開。
過了會,木朝北終于出聲,“我沒事。”
石榴還想再說什麽,馬車突然停下。
“怎麽了?”石榴推開門問。
趕車的風梨答,“是三皇子。”
石榴凝眉,這位三皇子有什麽事嗎?她來京都時間很短,對這些皇子大人們的關系尚未捋清,此時不得不先觀察對方,在做打算。
她躬身鑽了出去,笑問,“不知三皇子又何事?”
林雲舒從馬上下來,“是這樣的,父皇剛譴人讓小北進宮,不想你們都出來了。這不,本宮剛好有空,過來接你們進宮。”
進宮?
石榴剛剛才吃的虧,這會怎麽也不會輕易相信。但是現在的對方是皇上,若是真的話……
林雲舒見她猶豫,笑道,“石榴姑娘,你若不信本宮,這位公公總是相信的吧?”
正說着的時候,後面走來位穿着太監服的小子,嬉皮笑臉跟石榴行了個禮,“請石榴姑娘的安,小的叫小柚子,是孟總管收的徒弟。”
“原來是你這個小子”,石榴見過小柚子,此時也不得不信,“那我們走吧!”
其實哪怕有詐他們也不能在大街上,和三皇子起了沖突。
石榴原本還擔心木朝北,在皇上面前會失禮。不想她一進宮,就保持到平常的樣子。甚至連失明的事都瞞了過去。
皇上召見無非就是老人家無聊了,想見見小輩,後又見木朝北面有倦色,又讓她回去了。直到出宮都沒有出任何岔子。
就在石榴松了口氣的時候,事情又發生了逆轉。
風梨小聲靠着馬車門對石榴說,“三皇子又來了。”
石榴對林雲舒印象其實并不壞,一副書生儒雅氣息,實在看不出哪裏不對。所以此時她倒沒那麽多警惕了。
她剛準備出去,手卻被木朝北抓住,只聽她說,“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石榴自然不懂其中含義,剛想再問,就聽三皇子在外面喊道,“石榴姑娘在嗎?是這樣的。本宮剛剛碰到一個在街上到處打聽姑娘名字的小公子,他自稱……”
“他說他叫什麽?”石榴聽到有人找自己,按耐不住,推門跳了下來,急急問他。
“路非,不知道石榴姑娘認不認得他?”
路非?石榴急道,“他在哪?”
“就在本宮的府上,不如石榴姑娘跟本宮一起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感覺這章,石榴才是女主呢???
因為好多東西實在不适合以小北的角度描寫。
越來越覺得故事進入尾聲了。
有些開心,又有些不不開心。
其實石榴和南溯的故事屬于江湖。在某魚的腦海裏,其實有他們的完整愛情故事,就是沒有碼出來。
三皇子……也快完了。
完的轟轟烈烈一點好了。下一章完吧。
☆、再見寶兒
林雲舒當即點頭,“石榴姑娘這邊請!”
石榴跟着他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頭囑咐風梨,“你先帶小北回去,我馬上就來。”
風梨點頭,她雖不知路非是誰,但見石榴緊張的樣子,想來也是對她很重要的人吧。随即趕起馬車回東宮。
然而坐在馬車裏的小北,聽到石榴要走,趕緊推開窗子,“石榴,讓那個人去東宮找你吧!”
“沒事,這人我得親自去找回來”,石榴搖頭說着就和林雲舒一起走了。
木朝北此時也終于緩和許多,提起精神問風梨,“初十呢?”
“初十被石榴姐打傷,又被初七綁回東宮了,不用擔心的。”
木朝北點頭,誰都不會想到一向機靈讨巧的初十,居然……真是隐藏的夠深。
“南溯呢?”她又問。
風梨趕車揚鞭的手一頓,“小姐,我們也不知道南公子在哪,他就是在路上給咱們買糕點去了,一直沒回來”,風梨說着又擔心的問,“小姐,南公子不會出什麽事吧?”
木朝北沒有馬上回答,思索片刻後才說,“應該不會,北宆終究還是咱們的地盤,而且南溯武藝高強,又有江湖經驗。”
二人正說這話,突然前面有人攔了她們的馬車,風梨厲聲問,“你們幹什麽?”
領頭的從馬上一躍而下,“我們是三皇子的府兵,三皇子說哪有讓一個姑娘家趕車的道理,所以吩咐我們送東宮的人回去。”
“你們回去告訴林雲舒,我們東宮的人,不在乎誰趕車,多謝他的好意。”
來者不善,太過明顯。木朝北揚聲拒絕。
然而對方有備而來,并不理睬她的話,招了身後的随從,“來人,送東宮小主子回去!”
風梨擋在車前,冷聲道,“誰敢?”
“敢不敢就看後面了”,領頭的仰頭哈哈大笑。
風梨困惑回頭,就看見上午在李記遇到的黑衣人裝束的人,正掐着……初六的脖子?
初六見她看過來,想示意些什麽,卻什麽都不敢做,只能瞪大着眼睛使勁望着她。
“你們想幹什麽?”風梨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很快明白初六出現的意義。
如果掐的不是初六,那麽小姐就危險了。
“風梨姑娘請吧,”領頭的得意大笑。
就在風梨猶豫之時,初六突然說,“我跟你們走,但是得放了她。”
“不行!”風梨斷然拒絕。
然而初六卻對她搖搖頭。
“東宮小主說的話,我們自然要聽”,領頭揮手。
後面控制初六的人,直接将初六帶到旁邊停着的另一輛馬車上,速度之快,顯然是一早準備好的。
三皇子府,地牢。
“你們都瞎啊?!我要的是木朝北!不是這丫頭!趕緊給我去抓!”
顧雪原揚鞭抽向被綁在木樁上的初六,對低頭站在旁邊的黑衣領頭罵。
初六忍着痛,嗤笑一聲,“真是蠢!”
“蠢?”雪原撇頭去看初六,她突然仰頭長笑,“哈哈哈哈”
終于等她笑完,朝初六布滿傷痕的臉上輕輕甩了鞭子,“真正蠢的人是你吧?啊?初六?”
長夜漫漫。
風梨和初六分開後,便駕車出了京都城。
當她從馬車內的暗格裏找到木朝北時,唯有一個念頭,出城去飛天寺。
京都即使有皇帝在,也不再安全。
殿下交代過,“一旦有異常,就去飛天寺。”
飛天寺飛天寺……
淩冽的風刮過她流滿汗水的臉上,生疼刺激。然而風梨早已顧不上這些,只想着快些,更快些。
也不知初六給小姐喂了什麽,小姐還在昏迷狀态,等到了飛天寺再說吧。
就在她極速奔跑的時候,前方突然跳出一人,攔住去路。
金州城。
“嗚嗚——嗚嗚————”
號角的聲音響徹整個戰場。
長孫玄騎在馬上,揮舞長劍,剛剛被他砍死的敵人的熱血噴灑在臉上。
腥澀,黏稠,發癢。
他擡頭,透過血霧迷蒙的睫毛,看着戰場上的厮殺。
都是北穹的子民,本是同根生,為何一定要你死我活呢?
他的視線略過哀嚎的士氣十足的士兵,最後落在高處馬上的父親身上。
他的父親,長孫慶,世上最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他一直記得年幼時,江南大水,父親主動向皇帝提出要親自前往最危險的地方,帶着士兵們一起冒着大雨築壩改水。救活了多少江南百姓的性命。
而且父親卻為了救被洪水沖走的村民,他自己在水裏漂了好幾天。
父親為了北穹百姓,付出了畢生心血。他更是北穹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可是……
寶兒收回視線,不敢再看一臉冷峻,站在高處的父親。
然而就在他回神,準備重新投入戰鬥。突然看到魏王那邊有了異常。
“林北衡!”
“叫你們太子過來說話!”
寶兒遠遠的看着魏王那邊,突然多了一輛囚車,車裏伏地蜷縮着個杏色衣服的……人。
杏……
寶兒握缰繩的手忽然緊了緊,難道……
果然,魏王得到林北衡的回應,得意大笑,“小太子,你趕緊來看看這是誰!你跑這麽遠也顧不上家裏,瞧瞧這漂亮的小媳婦怎麽到我這來了?”
小北?!!
寶兒心口一緊,小北怎麽在這?他不由往林北衡的方向看去。
奈何他們距離太遠,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林北衡怎麽又沒有保護好小北?在東宮的時候,就經常看到小北因為太子殿下忙于公務,一個人帶着蘋果到處溜達。
可是他也看到小北只有和林北衡在一塊的時候,才會一直開心。
他清楚的記得有一次,小北問自己回家都幹些什麽。他回答她,吃喝玩樂呀!
小北當時還鄙視自己纨绔,不思進取。
自己跟她對罵之後,問她天天在東宮都幹嘛了。
她當時就說,“找阿衡玩,自己玩。”
原來她的世界那麽小。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清楚的意識到,林北衡之于木朝北的意義。
就像她的名字,朝北。
永遠都向着林北衡的方向。
接着後面她又說,“可是,阿衡都好忙,陪我玩的時間越來越少。”
“可是我也不能纏着他陪我,畢竟北穹這麽大,天南地北都要阿衡管。”
說完這話後的小北只是雙手托着下巴,也不知道看在哪裏。
當時的自己,只有罵她,“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你就不能幹點正事。”
然後他們就開始了新的一輪罵架。
是了,他們從小認識,只要見面就要打一架,罵一架。
非讓對方氣到,才覺得贏了。
“不知魏王從哪裏找來的人,阿貓阿狗都說是我東宮的,未免也太随便?”林北衡沉穩,戲谑的聲音傳來。
寶兒心中一動,難道那人不是小北?
林北衡為何如此篤定?
魏王手持長矛,伸進囚車,勾起毫無生氣人的胳膊,“太子殿下未免太過自信?”
寶兒看向林北衡,他并未着急,氣定神閑,“魏王連我身邊的人都抓了來,看來魏王是真的再沒底氣了,不若現在就投降了的好!”
看到這裏,寶兒不由有些生氣,假如裏面是真的小北怎麽辦?林北衡到底憑什麽這麽……
“既然北太子并不在意這裏的人,大概也不在意本王怎麽處置她了吧!”
魏王話剛說完,舉起長矛,勢要向囚車裏的人刺去。
不行!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寶兒再按耐不住,舉起手中的劍向魏王而去。
因為他看到囚車裏,那個杏色的灰撲撲的女孩,□□在外的手腕上有一塊很淺很淺的疤痕。他離的近,看的一清二楚。
可是他還沒有接近囚車,只覺腹部一疼。
“寶兒!”
是父親在叫自己嗎?
寶兒低頭,就看到魏王剛剛拿的那柄長矛,穿透自己的身體。
“長孫玄,你他‖媽找死!”
魏王冷笑罵着,拔出長矛。
寶兒卻并沒有覺得有多疼,他緊緊盯着那抹杏色。身體重心不穩,從馬上一歪,摔了下來。
然而就在身體落地的瞬間,他再忍不住笑了起來。
果然,她果然不是小北。
“寶兒!”
對不起爹爹,只有我死了,你才不會繼續幫魏王。
這樣小北就不會有更多的危險。
寶兒努力睜開眼睛,看着半圓形的最後一塊天空。
還好,今天天氣真好。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跟皇後姑姑求親小北的事。那時的自己,大概是用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吧。
再見,小北……
“寶兒!”
慶相再忍不住,使用輕功飛到寶兒身邊。可是,自己終究來遲一步。
“這事不怪我……”
魏王走了過來,本想辯解一番,一看慶相的眼神,不由吓退兩步。
慶相低頭,抹了寶兒臉上幹涸的血漬。又将他安置妥當。
其實帶着寶兒來北地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林北衡眯眼,看着慶相和寶兒的方向。寶兒的結局他真的沒有想到,還有慶相……
前天夜裏有人将魏王的預備軍駐紮地的地圖偷偷送到主營,他讓初三帶人去調查了,證實地圖是真的,昨天已經派人去攪了魏王他留的後手。也不知道魏王現在有沒有發現。
可是……送地圖的人,會是誰呢?
想到這裏,林北衡的目光不由向慶相的方向望去。
會是他……嗎?
就在林北衡想着誰的可能更大時,卻被眼前這一幕驚呆。
慶相指劍刺向魏王,而慶相背後卻多了一個帶着頭盔的士兵。
那個士兵身上沾了許多紅色的血跡,手裏握着枚細長的箭羽,刺在慶相左背部。
林北衡認識這個士兵。
作者有話要說: 斷更一個多月,先道歉。
對不起。
真的很抱歉。
這一章前半部分斷更前就寫好了,後半部分怎麽也下不了手。
可是寶兒的結局,是他出場的時候就安排好的。
這一章走的是寶兒慶相魏王還有別的人。
下一章繼續還有人要陸續要走。
真的好喜歡慶相和寶兒。
寶兒雖然呆,但其實他其實一直看的很明白。
慶相雖然狠,但他一直有自己的底線。
還有慶相皇上年輕時的故事,如果有興趣的話,會在番外寫出來。或者在文中提出來。
☆、你們的離開
68
林北衡想起多年前的一個晚上,宮裏找了民間戲班演的場戲。故事他不記得了,只記得有個美麗的青衣,等着進京趕考的青梅竹馬小生。小生得中狀元回來,青衣出了意外死了。
不對,是演青衣的人死了。小生也死了。
而小生真正的青梅竹馬,卻被林北衡救了下來。
而後,那個叫衣憐的青衣,為了給小生報仇,一直在林北衡的暗部為他工作,只為有一天能夠親手殺了導演那天生死離別大戲的慶相。
她也是後來在禁軍統領被殺案中,扳倒林左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那就是青樓的那個涼衣。
而她手中握的那枚箭,就是當時刺在小生心口的那根。
北地魏王和慶相都死了,北地将士無不繳械投降。
這場戰争開始的荒唐,結束的更加荒唐。
林北衡命令金州州長帶人整理戰場,自己下馬去看被關在囚車裏的人。他知道裏面的人不是小北,可是看清那人的臉時,還是吃驚不少。
林北衡驚訝,“初六?”
然而囚車裏的人并不能回答。
初六怎麽被抓來?小北在京城可還安全?林北衡沒時間想太多,命人将初六送進城裏醫治,轉身時,卻看到躺在一邊的長孫玄。
這時金州州長過來問他,“殿下,慶……長孫慶這二人如何處置?”
林北衡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找個地方好好葬了吧!”
就在他準備離開時,突然發現寶兒放在胸前衣襟的手裏,好像抓了什麽。
林北衡蹲下身,拉開寶兒的手。卻看到他手裏緊緊抓着一個鞋子。
杏色的,像是十一二歲小女孩的。鞋面上繡着幾朵粉色的花瓣。
林北衡看的不由瞳孔晃動,這是……
“殿下?”
林北衡趕緊收回視線,向剛剛叫自己人望去。
“怎麽了?”
剛剛叫他的是報了仇的衣憐。
衣憐抿唇,“殿下,屬下有事想跟您禀報。”
林北衡一邊點頭,一邊将那只手掌長的鞋子放回原處,“邊走邊說吧。”
兩人一道向城內走去。
走在蕭條的街上,衣憐突然說“多謝殿下當年救命之恩。”
不待他回答,衣憐又說,“但是屬下還是不會原諒皇上。”
林北衡點頭,“我知道。”
衣憐說完後,卻突然沉默起來。
林北衡雙手背在身後,笑了笑,“當時本宮答應過你,等你仇報了,自然還你自由。如今你想去哪,都可以。”
衣憐低頭,說不出的感動,許久後才擠出一句,“多謝殿下。”
林北衡搖頭,“可有想去的地方?”
衣憐突然停下腳步,擡頭望着天空緩緩回答,“我想回我們的老家,殿下您去過江南嗎?有一年江南大水,我們村都被淹了,爹爹阿娘為救弟弟被水沖走,後來又被一個當官的給救了上來。可是第二天我和阿淮跟家裏人走散,我們倆一路乞讨北上,再後來就被戲班收留下來。這才過上吃飽飯的日子,我和阿淮跟着戲班到處唱戲的時候就約定好了,等老了唱不動了。就一定要回老家,回楊柳依依的江南。”
林北衡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觸動。他突然有些想念小北了,她在京都可還好?
衣憐突然回頭,“殿下,江南大水那年,朝中是誰去的江南?”
京都城外
木朝北撕了裏衣的袖子,小心摸索着給初七胳膊上的傷包上。
“嘶——”初七一下沒忍住,疼的叫出聲來。
木朝北一聽到他的叫聲,也有些慌了,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輕點輕點!”
初七連忙搖頭,“沒事沒事,小主子你随意随意,我能撐得住!”
“小姐我來吧!”這時出去找食物的風梨,推開車門進了來。
木朝北被風梨拉着手結果油紙包的東西,撅着嘴剛想道歉,就聽風梨又說,“小姐,咱們明天天亮了往哪邊走啊?”
木朝北低頭,手指摳着裙擺想了想果斷的回答。“北邊!我們明天開始往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