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回結婚一樣心血澎拜,有一些忐忑不安,你過來陪我
束你能跟哪個女人□□不能跟哪個女人□□,我哭了一晚,告訴我自己我應該原諒你,沒有想到你給我一個更大的驚喜。”
“老婆我……”我欲哭無淚,轉頭望向吳昙。
吳昙低着頭抱着被子拼命地哭,不敢看我更不敢看張師。
張師坐到床邊,伸手撫摸吳昙滿是淚水的臉,笑着說,“你是我的好姐妹,你是個好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張師我……”吳昙咬着嘴唇,臉色蒼白。
“我不會怪你,我希望你能夠過得很好,我什麽都不會跟你争。”張師說。
“吳昙你說啊,為什麽會這樣?你跟張師解釋啊。”我沖吳昙大喊。
吳昙被我吓的抱着張師放聲大哭起來,好像受到最大創傷的人是她,而不是我和張師。張師的确是一個偉大的女人,她忍着悲痛笑着溫柔地安慰吳昙。
“我們離婚吧。”張師側過臉用眼淚汪汪的雙眼看我,她的精致圓臉變得無法形容的悲痛。
“不。”我大喊。
“我已經下了狠心了。”
“我願意付出所有換回你的回心轉意。”
“你還能拿什麽來讓我回心轉意?”
“我給你跪下,我以我作為男人的自尊來祈求你的原諒。”
“你會對我跪下嗎?”
我跪下了,就跪在張師的面前,用祈求的雙眼望着張師淚流滿面。張師哭得更傷心,伸手撫摸我的臉,溫柔得如淌過我臉龐的雲朵。
“老婆,你原諒我行嗎?”
“原諒你有用嗎?你認為我原諒你之後我們還能在一起生活嗎?我已經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說服我自己,讓我相信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無法相信你對我做的每一件事、甚至無法相信你對露出的每一個笑容。你說這樣我們如何生活在一起?”
“我不會和你離婚。”
“你會的。”
“不會。”
“那又如何?我會選擇離開。”
張師走了,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翻遍了我所有的記憶,找尋了所有的抽屜,我撫摸有張師氣味的衣服和被子,看張師看過的小說,親吻張師喝水的杯口,但是這又如何?她還是離去了,好像沒有了挽回的餘地。
吳昙也走了,我再也沒見到過她。林大頭和吳靜再也沒有出現,我之前整天生活在一起的人一個個離去,卻是在突然之間。
我病了,病得特別的厲害,可我并不願意去看醫生。小玉又出現在我家,照顧我。她知道我的性格,沒有強迫我去看醫生,而是買了一些草藥熬成湯汁讓我喝。我将我自己關在房間裏,抱着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我已經很久沒有寫日記了,我曾将我在讀書時期寫過的日記拿出來給張師,她笑着說,“我真壞,不好好讀書盡想女人。”
我笑着享受她手指在撫摸我臉蛋時候帶來的溫柔,我說,“我本來就不是一個什麽不同凡響的人。”
張師說,“但是你是一個多情的人,你應該試着無情,因為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對你真情相待,女人也會欺騙男人,甚至可能騙一生。”
我說,“如果你要騙我,就請騙我一生。”
張師點頭說,“你放心,我如果要騙你我會騙你一生。”
我的日記裏寫滿了張師的名字,我想用張師的名字寫成詩,但是除了寫出她的名字之外我再也寫不出任何一個字。
王石頭來看我,他說,“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替我們男人争臉了,但是把你自己玩完了。”
“完不了,我會讓張師回心轉意。”
“你是有這個可能,但是林大頭卻是真的把自己玩完了。”
“他怎麽了?”
“他糾纏吳靜,吳靜真的将林大頭告上法庭,說林大頭□□她,并拿出林大頭的內褲,在庭上林大頭沒有為自己辯駁,只是一個勁兒地哭。吳靜也提出庭外和解,只要林大頭給她20萬或者将房子給她她願意和解,但是林大頭拒絕了。判決書下來了,林大頭被判刑4年半,賠償吳靜精神損失費三萬多。林大頭他跟我說過,他前前後後一共欠你43萬,他讓我将房子轉到你的名下,算是還了欠你的43萬,如果你覺得估價太低,那麽剩下的算是給你的利息。他還說,如果你有時間就去看他,他很想你。”王石頭将林大頭親筆寫的房産轉移證明給我。
我拿着證明,看着林大頭狂野澎湃的字體,淚流滿面。
“他真的把自己玩進去了。”我說,“早說過他會被吳靜玩死。”
“但是林大頭不這麽認為,他笑着對我說他不後悔,他說後悔的一定是吳靜。”
“吳靜的精神損失費大頭給了沒?”
“沒有。”
“小玉,到我書房裏拿四萬塊給王石頭。”我對小玉說,小玉點頭到書房取了四疊錢放在我胸口,我拿給王石頭說,“這個給吳靜吧。”
“大頭并沒有說過要賠償吳靜的精神損失費。”
“他說了。”
“跟你說了?可是你并沒有在場。”
“你不是說過大頭對你說過他不後悔,後悔的一定是吳靜嗎?他不是将房子轉給我了嗎?還說估價我覺得低了就算是利息,你說我借錢給林大頭是為了利息嗎?大頭會不知道嗎?他的意思是想我替他将吳靜的精神損失費給了,讓他以完美的姿态入獄,等他出來,他會讓自己活得很好,想法讓吳靜後悔。愛得深、恨得深,大頭本就是一個報複心極強的人。”
王石頭要拉我去醫院,我死活不去,他又開始責怪小玉不懂事,任由我躺在床上等死。我忙替小玉開脫,然後拉着王石頭陪我聊天。有王石頭陪着我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我讓王石頭給我想辦法。
“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王石頭說。
“可是張師她親口告訴我她已經原諒我了。”
“假如你有兩個妹妹,大妹夫把你小妹妹睡了你大妹子會原諒你大妹夫嗎?”
“不知道。”
“那你會原諒你大妹夫嗎?”
“不會,我會把他給殺了。”
“所以張師沒在你們睡着的時候到廚房裏拿出菜刀把你們砍成碎肉已經是大幸事了,你就阿彌陀佛地感謝你祖宗的保佑吧。”
“可是問題是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就和吳昙睡在一張床上了,還脫了衣服。”
“你當然會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和吳昙脫光睡在一張床上,因為你根本就不需要知道這是為什麽,你只要脫了衣服抱着吳昙睡覺就行。就像林大頭一樣,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想法子和葉玉琴離婚然後不知道為什麽就會愛上吳靜一樣,因為他根本就不需要知道他做出這事的原因,只要知道去做就好。”
“可是我那晚喝醉了,成了一灘爛泥,不可能和吳昙發生什麽。”
“首先我要申明,人喝醉了始終是人,不會是一灘爛泥。你覺得你是一灘爛泥那是你的神智告訴你是一灘爛泥,也就說明你那個時候只是神志不清但是不能說沒有神智。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人還是會幹一些什麽事情,只不過是幹了之後自己會忘記。也可以這麽理解,你剛才對我特別強調你醉成一灘爛泥是你對自己十惡不赦的行徑的一種無恥的辯駁。我覺得你應該向大頭好好學習,他明知道自己是被吳靜冤枉了,但是他更加明确地知道自己是愛吳靜的,所以他不替自己的冤情辯駁。而你呢?明知錯誤已經犯下了,還不知道知錯就改,還在拼命地為自己的錯誤作出無謂的辯駁。你真是一個卑鄙無恥的人,之前與大頭女人吳靜搞,結婚後與老婆閨蜜搞,你缺心眼!”
“……”
“如果我是張師我也肯定不會和你過了。”王石頭說得激情四射,像一個法官在審判我。“張師原諒你又怎麽樣?她說她原諒你她就會忘記自己老公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赤身裸體趴在床上抱着翻滾翻炒這件事了?你對林大頭說的一些話是很正确的,女人出軌給男人戴了綠帽子男人哪怕是原諒了如果不離開女人也會被戴在頭上的綠帽子壓死。同樣,男人出軌給女人戴了綠帽子,女人樂意原諒,但是戴在頭上的綠帽子就會飄走?不會的,只會不停地施壓,不停地加大重量,直到女人崩潰或者女人瘋狂了才會結束。王坤我跟你說一句實話吧,張師原諒你這事就這麽過了,你們目前最好不要再呆在一起,要不然不但張師自己會把自己給弄得崩潰,甚至也會将你弄得崩潰。你們還不如分手,可能再過幾年,你們都會找到另外一個适合你或者是你需要的另外的一半,從而過上幸福生活。女人不會因為男人的一次辱罵或者男人的一次毒打而下決心離去,她們是堅強的。但是她們願意為男人一次神志不清的出軌而痛下決心,此生不回頭。她的确是愛你,但是愛情不是兩個人生活在一起的全部。”
“王老師,你說得很累,你可以走了。”
“王同學,老師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你好好想。”王石頭拍着我的肩膀,“男人壓迫女人好幾千年,現在是應該讓女人擡起頭來給男人施壓了。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哥們帶你去師院看美女。”
我給張師打了無數的電話,可是她從不接聽,我又給吳昙打了好幾個電話,也是沒人接聽。在草藥的調理之下,我的病漸漸有了起色,但是整個人瘦了一圈,猶如二戰時期被關押起來的猶太人,恐慌而又不知所措。一年四季最熱的時間段到了,只要在陽臺上行走幾步,就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我翻着張師的照片,在湘江岸畔,在公園綠蔭下,在夏明翰的雕塑前,在廚房裏……呼吸的空氣裏熱浪重重,有我的腐朽氣味還有張師的香味。我趴在陽臺的欄杆上看着相冊一言不發,倔強地不讓自己感到悲傷,我不停地告訴我自己,為了張師我應該要為我自己的罪孽負責任,所有的惡果我應該一個人一力承擔,給張師抹去這段不算成功的婚姻生活的記憶。可是我心口酸味泛濫,眼淚不争氣地流了出來,落在相冊上張師的笑臉上。
☆、下篇5
最後一張照片是我、林大頭、張師、吳靜四個人在步行街口擁抱在一起拍下的,那時候我跟張師還未領證,男女朋友關系處于可是可否的待定狀态,最左邊的林大頭摟着吳靜的脖子,吳靜摟着我的脖子,将臉放在我的臉上,我不敢摟着張師的脖子,可又忍不住想去摟,最後只不過是側着身子挨着張師。張師的笑容在陽光下散發着光澤,晶亮的雙眼,閃爍着喜悅。
小玉在上網,好像在跟誰視頻,她同樣笑得快樂。
“小玉,陪我去看看大頭行麽?”我說。
“好。”
小玉開着車在樹蔭下穿梭,我将頭靠在車窗上抽煙,辛辣味刺激着我的舌苔,給我流淚的沖動。張師如潮水,在風滿樓的時候降臨,快而洶湧,迫使我這個行人手無舉措,被她瞬間淹沒。當一切看上去那麽平靜美好,風和日麗的時候,她驟然離去,我又不知所措。
我想着張師的精致的面孔,長長的頭發,小巧的鼻子,粉紅色的嘴唇,白皙的脖子,還有她說話的聲音和笑聲。每一個突然湧出的畫面都可以讓我瞬間刺痛心頭,淚奔而出。
我坐在板凳上,望着林大頭被兩個獄警押着走出來,他戴着手铐,雙手放在小腹的地方。我覺得他是一個可悲的人,但是他卻對我微笑,笑得傥蕩明朗。他坐在我的對面,将臉湊到玻璃上,我微微站起,也将臉貼在玻璃上,我們隔着一層玻璃緊緊貼臉。突然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莫名地而又好像有鮮明的理由。
“別為我流淚,我現在過得很開心很好。”林大頭說,“我從來沒有如此安靜地回憶我的人生,也從來沒有如此平靜地思考我自己。我撕開了我的皮肉,剖開我的心房,我看清了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也知道我需要什麽。我愛過葉玉琴,但是我不後悔與她離婚,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再愛她了。我愛吳靜,所以我願意為她傾盡家産也願意為她入獄。我不反駁什麽,因為一切都是我想要的。我現在還可以明确地告訴你,我還愛着吳靜,現在都還愛着。她在不停地傷害我,但是你不知道她就是一朵虞美人,她的毒可以将我麻痹,讓我死去,但是她綻放時刻的美麗與芬芳,可以讓我一生刻骨銘心,死亦是不惜。”
“你是一個偉大的無産階級。”我說,“用你匮乏的物質追求精神生活,雖然你最終的命運悲慘值得讓人同情,但是我更多地願意為你肅然起敬。”
“你的事情石頭子對我說過,我并不認為我有什麽可悲的地方,倒是我覺得你比我更加可悲。”林大頭說,“每一次就在你即将收獲的時候,暴風雨驟然來臨,将你小心呵護的成果砸碎。說實在的,我以為張師将是你可悲感情的終點站,我以為你們會在一起走完你剩下的一生。我覺得張師是最适合你的人,她願意什麽都忍讓你,始終對你保持堅信的态度。我也看得出來,張師一直都很愛你。但是我還是得告訴你,你和張師在一起的日子已經走到了盡頭。”
“不會的,我會努力讓張師回來跟我接着生活,我不想再在感情裏漂泊。”
“王坤,我們生活在現實的社會,你的人也存在真是的世界裏,你并不是小說家,你沒有在看小說,你試着編織你心中最完美的結局,可是對于你和張師而言,你們之間不可能存在最完美的結局。”林大頭說,“你應該明白,張師面對你已經無法再平靜地生活,而你面對張師,同樣不可能再有自然。你們已經被一道深不可測的懸崖隔開,雖然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可你們還是一個站在崖東一個站在崖西,你們兩個人不可能再融合在一起了。你們現在最完美的結局就是你讓張師離開,尋找一個能夠與她融為一體的幸福。人固然可以犯錯,但是夫妻間不容有絲毫的空隙任由其膨脹。夫妻是最親密的伴侶,最親密的親人,但想要得到親密的親人需要付出太多太多,不能有絲毫錯誤。”
“我喝醉了。”
“那是你的理由,但不是張師的理由。”
“我真的喝醉了。”
“你真的與吳昙睡在一張床上了。”
“我說的是真的。”
“我說的是真實畫面。”
“記住,如果你真的強拉張師回來與你接着生活,你會害死張師,也會害死你自己,你一定會後悔。現實生活與小說存在很大的差異,小說只不過是冰冷字體堆出來的動人的故事,而現實的故事是有血有肉有感情和人性的。字體不會思考,而活着的人都在不停地思考。”林大頭一字一句地慎重地告誡我。
“你覺得大頭說得對嗎?”我和小玉躺在沙發裏看着電視。我對小玉說。
“他說得挺對的。”小玉說。
“假如你是張師你還會回來嗎?”
“會。”
“真的?”我雙眼一亮,激動地拽着小玉說。
“如果我是張師我一定會回來,回來并不是和你接着過日子,而是給你一個耳光。”小玉斜眼瞪我,“我現在看到你那一張臉就想甩給你兩個耳光,現在我出門都不好意思說我是你表妹,都不敢跟人說你是我親戚了。你做的事情實在讓人可恥。”
“那我成了十惡不赦的人了?”
“對。”
“那我該怎麽辦?”
“找個老鼠洞鑽進去一輩子不要再出來了,免得讓人生厭。”小玉說,“這事要是被你爸媽知道了,非把你掃出門不可。”
“我沒有想到我會喝醉。”
“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心術不正,借着酒膽把吳昙給睡了,還在自己家裏,還是自己老婆離家出走的那個晚上,真夠可恥的。”
“不要再說了。”
“羞愧了吧?”
“無地自容。”
“那你在窗口跳下去好了。”
“那我真跳了。”
“你放心地去,我絕對不會拉你。”
“我不相信。”
“那你可以将我雙手反綁起來再去跳。”
“……”
星期四我的病情又開始惡化了,我到醫院檢查了一下,結果我不知道,但是小玉知道,她沒跟我說。醫生建議我輸液,被我拒接了,我一生最讨厭的就是吃藥丸。小玉給我轉到中醫院,開了藥方給我拿了一個星期的草藥。我坐在沙發裏看今天的報紙,看了國際形勢,看了關于明年即将在北京舉行的奧運會的一些情況,然後看了本地報紙,我關心的事情就是吳廉的事情,今天的報紙上有報道,說吳廉将在這個周末回到本市,與市政府為期一個月的手術交接,交接完畢之後将會調到省政府任職。葉玉琴和丁山明過來看我,這讓我吃驚。葉玉琴責備我不愛惜身體,擾擾叨叨地說,“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晚上睡覺也不知道蓋個被子,沒事還玩什麽感冒,說出去丢人不丢人?”
我拉着丁山明說,“山明同志,請問你作戰夥伴葉玉琴同志也是這樣對待你的嗎?”
丁山明笑着點頭,還摟着葉玉琴大秀恩愛。
“那你煩嗎?”
“不煩。”
“葉玉琴你到陽臺去一下。”我說。
葉玉琴看我一眼站起來去了陽臺,我拉着丁山明在他耳邊輕輕地說,“現在她不在了,你不必要害怕她的淫威,你就實話跟我說了,你不煩嗎?”
“為什麽要煩?”
“整天在你耳邊擾擾叨叨都不煩?”
“有人在我身邊擾擾叨叨是我的福氣,我為什麽要煩?”丁山明理所當然地說,“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這樣想----假如葉玉琴不是我老婆,她不愛我她會有事沒事在我耳邊擾擾叨叨沒完沒了地讨人生厭嗎?她又不是瘋子腦袋又沒被水灌了。”
“可能被豬咬過。”
“去你的。”
“你讓我到陽臺上去偷偷地給山明灌輸什麽不正常的東西?”葉玉琴靠在玻璃推門上看着我們笑。
我沖她一笑,揮了揮手說,“沒你的事,呆在陽臺涼快去。”
葉玉琴白了我一眼,小玉站起來走到陽臺和葉玉琴聊天。
“你還跟我說一句實話,你有沒有想過和別的女人上床,被別的女人突然間迷戀,思念初戀戀人,曾經的深愛女人?”我壓低聲音說。
“正常的男人都會想。”丁山明說,“正常的丈夫都會想和別的女人上床。”
“你說的果然是真理,你是個人才。”
“但是想歸想,做不做又是另外一件事了。”丁山明說,“作為一個正常的合格的丈夫就是想和別的女人上床但不與別的女人上床。”
“為什麽?”
“因為想不會留下證據,做了就會留下證據。”
“高人。”
“所以你吃虧了。”
“我虧大了。”
“所以你也沒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都好幾十的老男人了,這點小道理都沒有想通。”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人,想我死了吞了我的股份。”
“你果然是一個生意人。”
“所以你應該知道我不會讓你的如意算盤如願以償。”
“好在我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算盤,所以我完全沒有感到有什麽可惜的。”
“你是個好人啊,更是一個好丈夫。”
“你現在肯定特別後悔。”
“你怎麽知道?”
“因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你的可恥和失敗。”
後半夜下了一場暴雨,我就坐在陽臺上望着窗外暴雨毫無征兆地突襲,窗口灌進來的冷風裏夾帶着雨點,落在我的身上。小玉早已睡了。夏季的暴雨來得突然也去得突然,我在尋找記憶裏與張師共度雨天的場景,剛剛找到,想體會一下,可是這暴雨卻突然消失。雨後的空氣是潮濕冷峻的,我整個身子開始發冷,可我倔強地躺在藤椅上睡了一晚。
星期五的病情開始惡化,整天都在高燒。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白天,晚飯喝了點稀飯,就坐在客廳的沙發裏望着電視發呆。
“你這樣不行,得去住院。”小玉擔憂地說。
“別煩。”
我們激烈争吵起來,由于病重,體力不支,與小玉争吵片刻就氣喘籲籲,躺在沙發裏就無力動彈,就連雙腿都軟得如一灘爛泥,放在胸口的手指動起來都嫌費勁。
張師突然來了,她安靜地站在我的面前,一襲一塵不染的白色連衣裙。她的雙眼浮腫通紅,圓臉消瘦,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她看着我不說話,雙眼在不停地閃爍,好像已經對我說了許多許多的話。我驚喜地試着站起來,可是只能躺在沙發上。眼淚不争氣地流了出來,嗚嗚哭出聲。
☆、下篇6
“你回來了。”我有氣無力地說。
她将緊握在手中的鑰匙放在茶幾上,說,“我回來給你送鑰匙,也把我的東西帶走。”
“你還是要離開?”
“你還希望我在這個房間裏生活?”
“特別希望。”
“可是你覺得現實嗎?覺得我還有可能在這間房子裏住下去嗎?”
我說不出話,只是看着張師流淚。
她到卧室裏将她的衣服裝到她當初自己提進來的行李包裏,塞得滿滿的。她提着行李出了卧室,将行李包放在沙發後面,又看着我,緩緩地說,“把結婚證給我吧。”她在口袋裏掏出寫着我的名字的結婚證,遞給我說,“這是你的。”
“你的能不能留在我身邊,留着紀念。”
“那我們什麽時候離婚?”
“你要結婚了嗎?”
“我不想再結婚了。”
“那我不想離婚,這是我拿到的第一本結婚證,我希望是最後一本。”
張師放聲大哭起來,蹲在地上抱着腦袋,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頭發。我吃力地坐直身子,趴在茶幾上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發。她緩緩地擡起頭,抓住我的手撫摸她滿是淚水的臉。我咳嗽起來,心裏想說的話被擠了回去。她忙站起來将我拉到沙發上坐下,靠在沙發裏。她将腦袋放在我的腦袋上,臉貼着我的臉,我摟着她,她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她不停地撫摸我的臉盤和嘴唇,說,“你會幸福的。”
“只要你不走。”
“你告訴我往後你一定會幸福的。”
“往後我願意用我的所有償還我一時的失足。”
“你親口對我說你往後一定會很幸福地生活。”
“你留下來吧。”
“你親口對我說你往後一定會很幸福地生活。”她突然變得格外的激動,掙脫我的摟抱狠狠地瞪我。
“我……”
“我希望你最後給我的承諾是這樣的,我本希望在我即将死在你的懷裏的時候,讓你這樣對我許諾。我要離開了,但是我希望我在得到你這樣最後承諾的時候結束我與你的夫妻生活。你親口說出我希望得到的你的最後承諾。”
“我對你承諾,往後我一定會很幸福地生活。”
張師笑了,梨花帶淚,滿面春風,夾帶悲傷的雨雪。
“你要記住,這是你對我的承諾。”
“我一定會記住。”
“你一定會幸福的。”
“你也一定會幸福。”
“我已經很幸福了。”
我心裏突然湧現出一股莫名的恐懼,好像想到了一件什麽讓人可怕的事情。可是一切都是這樣的模糊,讓我不能鮮明地了解。我試圖将模糊理得清晰,可張師用很真誠的雙眼望着我的雙眼,說,“王坤你從來沒有很認真地對我說過‘我愛你’,你真的愛我嗎?”
“我愛你,我很認真地愛你。”
張師笑得燦爛,哭得更加悲傷。她站起來俯身在我額頭上親吻一下,又拿起茶幾上的那一串房門鑰匙說,“這個給我留個懷念行嗎?”
“行。”
張師笑着離去。
我望着張師消失的背影,躺在沙發裏放聲大哭起來,小玉被我哭的樣子吓住了,遠遠地站在一旁看我。突然,我之前腦海裏湧出的那一個模糊的念頭變得清晰了,我嘶吼地要站起來,走兩步又倒在沙發裏。小玉忙過來按住我,說,“你幹嘛?要喝水?你別動我給你去倒。”
“不是,把張師叫回來。”
“她把東西都拿走了,不可能再回來了。”
“我必須要把她叫回來。”我拼命地掙紮着要站起,卻被小玉死死地壓住。
“你叫不回來了。”
“她會出事,一定得把她叫回來。”
“你腦袋燒糊塗了吧,她會出什麽事?”
“你也聽到剛才張師對我說的話了吧。”我知道不說清楚小玉是不會讓我起來的。
“聽到了。”
“你不覺得有一些怪嗎?”
“有什麽怪的?”
“你仔細想想。”我急得大口喘氣。
“她的語氣和說的那一些話好像外公快要死的時候跟我爸媽還有你爸媽說的語氣一樣啊?”
“這叫遺言。”
“遺言?”
“張師要自殺。”
“啊!”小玉驚慌出聲。
小玉攙着我追出去已經見不到張師的身影,我忙讓小玉開車在市區尋找,最終還是沒能找到。我們漫無目的地在市區轉悠,突然我想到一個地方。
果然,張師一個人坐在湘江岸邊,望着湘江裏戲水的男女嬉笑出神。我悄悄地走過去,小玉老實地在車裏呆着。我挨着張師坐下,張師沒有看我一眼,說,“你怎麽來了?”
“我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裏。”
“是啊,因為你曾經答應過我等天氣好的時候會帶我來這裏游泳,帶着我從這邊游到江的對岸。每到天氣好的時候我就希望你帶我來游泳,可是你好像忘記了一樣,沒有再提起過。”
“你可以提醒我。”
“我怕你難堪自責。”
“對不起。”
“沒事。”
“要不我現在帶你游到對面去。”
“你有病在身,今天就算了。”
“我這一次向你承諾等我病好了我一定帶你游到江對面去。”
“行。”張師側過臉對我笑。
“那你會等我等到實現承諾的這一天麽?”
“會。”
“那你向我許諾。”
張師閃着雙眼看我,說,“我向你承諾,等你病好了一定讓你陪我帶我游到江對面去。”
“這是你給我的第一次承諾,你不能毀約。”
“我不會毀約,我會等你病好的時候帶我游到江對面去。”
我們安靜地坐在江岸上,望着在江中游泳戲水的男女歡笑離去,靠在一起仰着頭看滿天星辰,直到深夜,我們才各自回家。
我的心情很好,我突然覺得林大頭說得不對,雖然我與張師不是生活在小說被人編織出來的世界裏,而是現實世界裏,但是只要我們真心相愛,有一些錯誤我們可能原諒和體諒,有一些難堪的事情我們都會不由自主地選擇删去遺忘。我覺得張師今天對我的态度給了我一個暗示,只要我足夠誠懇,我們還是有回旋的餘地。
當晚我睡得很好,第二天吃了早餐我給張師打了一個電話,她接了。
“我想你。”我說,“很想很想你,想立刻見到你,你在哪裏我去見你。”
“你好好養病,我可等着你病好了帶我去湘江游泳呢。”
“我會盡快好起來的,你等着。”
“我在等着。”
我突然不知道要說一些什麽,隐隐約約聽到手機那頭傳來張師微弱的哭泣聲音。
“你怎麽了?”我說。
“沒什麽,挂電話了。”
張師挂了電話,我拿着手機發呆。
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想給張師打電話,可怕吵到張師,就給張師發一個短信。
張師: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覺?
我:我在想一件事睡不着。
張師:想什麽?
我:我好像也從來沒有聽到過你正兒八經地跟我說過“我愛你”三個字,我在想,你是不是真愛過我?
張師:天很晚了,明天早上我給你答案。
第二天早上五點過幾分,我迷迷糊糊地還在睡覺,張師的電話來了。
“我很想你。”張師說。
“我也很想你。”我流淚了。
“你昨晚不是問我我有沒有愛過你這個問題嗎?我現在告訴你,我愛你很認真。”
我緊緊地抱着手機哭了。
“我愛你。”張師說。
“老婆,你回來吧。”我說。
“可是我無法原諒你,你深深地傷害到了我,或者是我深深地傷害到你了,我們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生活,我已經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了。跟你一起生活,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時間,我體會到了真正的婚姻生活,我體會到了被愛與呵護,享受到了快樂和心痛。我懷念你對我的擔憂,也回味我為你的擔心。我記住你的好,滿滿的記在心裏。從此我不會再想你,你也不必要再記得我。再見!”
聽筒裏傳來忙音,我握着手機在床上翻滾,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将小玉驚醒,她穿着睡衣就跑到我房間,忙問我,“你怎麽了?病犯了?”
我不理會小玉,自個一個勁兒地哭。
我将我自己關閉起來,一個人坐在沙發裏。本地臺開始播放午間新聞,新聞的頭條是在北京學習的吳廉市長悄悄搭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