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阿爾唔——”
水聲，被吮吸的感覺，讓人目眩的雙眼。唇瓣都灼熱着，不停地探尋着彼此，艾蕾雅無法思考，時不時看見阿爾耳垂上那血紅的耳墜。
耳墜晃動出的光真的很美。
紅色的、魔魅的，帶着無盡誘惑的光。
艾蕾雅的視線漸漸模糊，意識被這個炙熱的親吻給擊潰。
已經忍耐了這麽久了，可以的吧？
可以相信的吧？
已經是這種情況了，她可以相信的吧？
反正距離六個月只剩下一個月而已。
她可以相信的吧？
這份情感，如果不去追究它的源頭，那麽确實是真摯的、可愛的，不是嗎？
那麽相信吧，艾蕾雅。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罪責的火焰消失了，某種炙熱的、無規律跳動着的普通生命之物，也悄然靜止了下來。
艾蕾雅半阖的眼中，猩紅的光閃過，随即就泯滅在徹底閉上的眼簾中。
那光是源于她自身？還是阿爾德雷托的耳墜？抑或只是純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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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高高的月亮漸漸從烏雲中現出，銀色的月光之下，暗夜的魔力在滋長着，盡情舒展着。
紫色的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銀色的月亮兼并，二者的光芒只餘下帶着淺薄紫色的銀光。
又一次的彙月，到來了。
遠遠退去的羅納德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棕色的長發和眼睛轉向淺綠，又漸漸變深、最終定格成了全黑。最後他站了起來，無表情地打量着自己的新樣子。
“真是奇怪。”他擡頭說道，“好像連聲音都變了。”
他的父親站在不遠處的陰影中，而他的母親則躺在他父親的懷中。在陰影的遮蔽下，兩人的容貌皆被隐藏。
那個容貌極其符合人類想象中的神明的家夥正默然地注視着自己的兒子，看着他的痛苦，卻無能為力。此時聽聞他的話，卻也只能是點點頭，肯定了他自己的猜測。
羅納德确實是變了。
精靈的平和蛻變成了冷漠，原本富有生機的聲音帶上了點黑暗魔力獨有的誘惑。可是他似乎不覺得難受，手上時不時變出點小把戲，腳下也偶爾會出現奇奇怪怪的植物。
羅納德父親沒有去管他。
“到底是真的來了。”他擡頭注視着天空，然後看了看懷裏的女人，“早說了讓你離開，不然就會死啊。真是自私的女人，完全不考慮我的感受。”
“啊……母親去世了嗎。”羅納德說着，卻異常地無情，“也是，在蛻變的時候，所有魔力都會被吸取。母親也只能獻出生命力了呢，明明早就說明了，她還是不願意放過你啊，父親。”
這個被他成為父親的男人終于走出了陰影。
黑色長發在他的背後搖曳。
“啊……反正已經讓她囚禁玩弄了那麽久了，那就這樣吧。”
結束吧，過去。
在這月光下，魔法生物們在這充滿了夜色的魔力複蘇中，不少全數蛻變，從中立落入了黑暗面。
新世界，正式到來。
這個天生具有強大魔力的種族的王，終于在這一次徹底地成年。
美麗精致到近乎冰冷的光翼徹底張開，在舒展的動作中，純白色的光羽飛散又消失，如同下了一場浩大的光雨，紛紛揚揚在這黑暗的房間中；純潔的、光明的金色長發終于回歸了黑色，長度拉長，幾乎鋪滿了她的背。
光翼的美麗只顯露了瞬間，在伸展到了極致後就又一次收攏回了那單薄的身體中。
與此同時，天空中的月亮光輝愈發明亮。
阿爾德雷托只是睜開眼睛看了一下。
他面色酡紅，唇瓣稍微離開了艾蕾雅的，悲傷地看着那黑色的發絲：“啊啊……終于變黑了……”
不再愛他了。
艾蕾雅不再愛他了。
荊棘淹沒了玫瑰。
他失控了。
艾蕾雅的身體被大手控制着、強壓着，腰肢向前肩膀向後，半被強迫着拉出了弓形；呼吸被掠奪着被糾纏着，每一次短暫的喘息後會是更加強大的壓迫。
“阿爾——”她的聲音低啞，“阿爾……”
唇瓣分開又重合，艾蕾雅始終說不出後邊的話。
她已經是屈服于自己的欲望，那麽說不說并沒有什麽區別了吧？只要有行動來表明，就好了吧？
阿爾德雷托的絕望如此明顯，憤怒如此旺盛。
為什麽？
——不管了。
反正，他同樣渴求着她。
顫抖的、細嫩的雙臂，探索着一樣爬上了阿爾德雷托的背，摸上了禮服表面，然後不受控制地揪住。精美的衣料被揉搓出褶皺，它的主人卻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
直到艾蕾雅腿軟得站不起來，阿爾德雷托才終于放過她。
當然，這還是暫時的。
“阿爾。”艾蕾雅喘着氣說着，“你會屬于我嗎？”
阿爾德雷托停止了想繼續親吻的動作，轉身将艾蕾雅壓倒在了床上。
“艾莉。”他呢喃着，緊迫地盯着那雙黑色雙眼，“我的艾莉，你是屬于我的。我——當然也是你的。”
他的目光像是野獸，而艾蕾雅是他的獵物。
野獸，不會放過獵物的。
“艾莉。”
當一切結束後，艾蕾雅蜷縮在阿爾德雷托的懷中打着哈欠，聽見阿爾德雷托溫柔地叫着她。
“怎麽了？”她懶洋洋地回答。
“不要再離開我的視線了。”阿爾親吻着她的額頭，“羅納德說你一直都在，可是我怎麽都看不見你。不要再消失了，你從來都不是我的敵人。”
“……阿爾，不要忘了，我是魔族。”她将額頭抵在男人胸膛上，喃喃道，“你不能去魔族，我也沒辦法在這裏陪你……而且——”
“你要退縮嗎？”阿爾收緊手臂，話語中潛藏着波濤，“你逃避了我整整五個月，你還想繼續逃走嗎？艾莉，不要在讓我得到你的時候又失去你。”
艾蕾雅看不見男人沉藍的目光，看不到他陰郁的眼神。
“我不逃，阿爾，我愛你。”
“不是謊言嗎？”阿爾輕輕捏起她的發絲，“明明已經是黑色了。”
“不是謊言，這是我成年的标志。”艾蕾雅解釋道，不想去追究他為什麽會知道愛意和外表的關系，轉而更加憂郁，“阿爾，新世界已經來了……黑暗的族民已經徹底複蘇，你必須帶領着光明，跟他們對抗。”
“新世界，那是什麽？”阿爾德雷托對外界的變化一無所知，“那你呢？”
新世界不是什麽，那是艾蕾雅成年時候魔力所覺醒的一切。
此世輪到了黑暗的主宰，但是光明卻也不能消失。
光與暗永存，這不是永遠的真理嗎？
艾蕾雅只是摸着他的頭發：“我當然是屬于黑色的。”
“你還是要離開我嗎！”阿爾德雷托難得暴躁，他咬着牙握緊了艾蕾雅的腰肢，“你——”
“聽我說完啊……王兄。”
久違的稱呼讓兩個人都愣了一會兒。
“人類的信仰是光明，怎麽樣也不會完全淪入黑暗，因為這裏全都是魔法生物，普通人類根本無法在黑暗中生存。”艾蕾雅說道，“維拉德肯定不會袖手旁觀，他一定會将黑暗族民重新組織起來，然後來玩弄你們。他讨厭一切，現在更是讨厭你。”
“……”
“這種時候，你會需要教皇的幫助的。”艾蕾雅像是突然間成熟了，竟然對着阿爾德雷托開始說教，“成為光明的領袖，你有信心嗎？”
“……”
阿爾終于看向了她的眼睛，卻還是不說話。
“只有你來掌握光明的力量，我才不會死啊。”艾蕾雅終于軟弱了那麽點，低聲說，“對不起，我不能放下他們。因為我改變了他們的生活，所以我必須回去。”
沉默了許久的阿爾德雷托終于開口：“……那我呢？你說你愛我，那我被你放在什麽位置？”
“……如果可以，”艾蕾雅明顯小心了很多，說話間不停看着阿爾德雷托的表情，“我希望你不要娶妻，哪怕是聯姻。我本就不能成為你的妻子，我也不想看見任何人占據這個位置……對不起，我就是這樣卑劣自私的女人。而且，你的光明魔力能夠讓你将教皇的權力也給取代了！如果要同時成為王者和精神領袖，那麽伴侶應該參照神權方面的吧！”
“然後？永遠孤身一個人，等待着将你們打敗才能見到你？”
“當然不是！我每天都會來找你的！雖然有點像是偷、偷情……”
阿爾德雷托面色不變：“那你用什麽來保證呢？我沒有你的翅膀，沒有你那麽強大的魔力，我想見你的時候，難道就只能忍耐着思念等你來找我嗎？”
多像是等待情人的情婦……
艾蕾雅也卡殼了：“我會每天都來的……好吧，那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阿爾德雷托二話不說，直接起身去摸索了自己的衣服口袋，然後反身回來，扯住了艾蕾雅的手，套上了一枚戒指。
從頭至尾他都是板着臉，似乎是生氣。
艾蕾雅本來被他的身體給晃了下眼，到底還沒從純潔小姑娘轉變過來，下意識地閉了眼。等到感受手上多了一個東西後她睜開眼——
“……這是……”
樸素的純淨銀色指環，正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有異議嗎？”阿爾胳膊撐在艾蕾雅的脖子邊上，俯視着她問。
艾蕾雅趕緊搖了搖頭：“只是父、國王陛下，他不會發現嗎？”
“哦，忘了說了。”阿爾德雷托俯下去，吻了下艾蕾雅的唇，然後倒在她身邊，“今天開始我就不是王儲了，一個月後，儀式就要舉行。來吧，給我帶上另一個。”
他的掌中，另一個配套的銀色指環安靜躺着。
“你想好了嗎？不可以反悔的哦。”艾蕾雅雖然這麽說着，但是給人戴戒指的動作卻很快，“契約訂立，不能反悔！”
流傳了百年的、在過去被用來締結神聖婚約的戒指，靜靜地閃過銀光，然後消失于二者的手指上。
阿爾德雷托終于露出了愉悅的微笑。
“那麽，接下來就讓我看看，你這個小姑娘所能帶來的黑暗會有多重吧。不要太自負了，艾蕾雅。”
如果是這樣，只要能相伴在一起，能夠在每個想念的瞬間見到——那麽就這樣吧。
這已經是圓滿了。
不可以讓父王發現，不可以讓教皇發現，不可以讓任何人發現。
他綁住了艾蕾雅。
就算前路艱難，他會得到該有的獎勵——在暗夜裏，悄然而至的甜蜜獎勵。
☆、後記
魔法生物的聚集地大多在南方，魔族在北方，而艾蕾雅選定的……嗯，統治之城，在羅納德一脈覺醒黑暗力量後重新建造的暗精靈林城。
羅納德見到艾蕾雅的時候仍然熱情，卻跟以往的熱情不一樣了。這熱情充滿着誘惑和欲望，讓艾蕾雅不得不發出命令，讓這個家夥找到配偶之前不得再來見她。
殘忍嗎？
艾蕾雅不覺得。當那些本該屬于黑暗的魔力覺醒後，強大的黑暗魔法生物多了很多，足夠羅納德來轉移血脈本能的作用的。她知道那種蠢蠢欲動的感覺，在一開始沒控制好魔力的時候，她曾經也差點失控。
……感謝阿爾德雷托的直覺。
羅納德的情況可能是由于混血原因。精靈和人類的血脈混血後，竟然會誕生這種缺陷，真是讓人哭笑不得。艾蕾雅沒有找情人的想法，這并不有趣。
至于阿爾德雷托會不會找情人……
她微笑地摸着手指上的戒指，如果他忍耐不住了，那就到時候看心情決定吧。就目前來說，每天上繳咳咳咳，應該不會有那麽多精力的。
畢竟阿爾到底還是國王，雖然現在暫時平穩，他還是要為以後長遠考慮，國事的處理也不能放下。那些大貴族們所喜歡的無非就那麽幾套，你強他就依附，你弱他就背叛。
有着艾蕾雅的合作，阿爾德雷托想要收複這些家夥，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阿爾德雷托他沒有所謂的‘光輝王道’，他想要的，是最有效率的統治。王是統治者，而不是聖人。
艾蕾雅雖然比阿爾德雷托好點，但總體來說也很忙。維拉德能夠幫忙處理一部分，但還是有一些家夥非得鬧到他們的‘陛下’面前，要得到陛下親口發話……
艾蕾雅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快被供上神壇，最近人類似乎已經有光明正大的黑暗教徒，似乎還真的把她給納入信仰範圍？
……算了，還是建一個能接納人類的城市好了。
畢竟，她曾經也是人類的一員，也知道對于異類的排斥有多麽可怕。
維拉德是苦逼的。他曾經在聖殿混跡了十幾年，理所當然地被艾蕾雅作為苦力使用。
不得不說一句，這家夥還挺合适當管理員的。
除了很煩人這點外。
但是現在有索菲亞了，她會幫着艾蕾雅将這個神經病男人給攔住的……大部分情況下。
還是會有意外的，比如現在。
此時艾蕾雅收了翅膀，進入了最頂部的樹屋中，癱在了長椅上。
清晨的第一縷光輝剛剛親吻這裏沒一會兒，她剛從阿爾德雷托那邊回來。
最近那家夥越來越裝模作樣了，不知道從哪個煉金師手裏搞來了一個面具，能夠改變人的容貌，立刻就将艾蕾雅召喚了過去，讓她帶着面具陪他跳完了整場舞……
腿都要斷了！
別提晚上那家夥還要做別的事情！
雖然累，但是她暫時還不能休息——維拉德又一次狂怒地傳信，要來‘觐見’陛下。
艾蕾雅打了個哈欠，看着維拉德黑着臉，又一次将一疊卷軸摔在她面前：“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子民的？當初是誰立誓給他們提供庇佑？你将它們轉化，然後把責任丢給我自己去會情郎？”
“有意見就滾。”艾蕾雅有點困，夜裏沒有睡得□□穩，“索菲亞會很樂意替你去做的。”
“你也太瘋狂了。”維拉德的臉更加黑了，“将自己的魔力之心交給一個女仆，你也真是心大啊，陛下！我說過，她只是一個別煉制過的人偶而已！”
“哦。”艾蕾雅仍舊毫無感想，“反正已經成年了，魔力之心在哪裏都不影響我使用。”
這幅毫不在意的模樣直接激怒了維拉德，他又一次開始了抗議！
這種國王，這種妹妹，這種——奴隸主——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你就沒想過萬一嗎！？萬一！索菲亞如果背叛你，那麽我們倆都直接玩完了！我們玩完就代表着那麽多被你轉化成的黑暗族民一起玩完！”維拉德咬牙切齒，“如果你樂意将契約解除，我才不會管你！”
“你都說了索菲亞是人偶，人偶怎麽會背叛主人？”
艾蕾雅愈發覺得維拉德開始變蠢，真是被各種事情給蒙上了眼睛，
“不會解除的，我再怎麽心大，也不會放你這頭野獸出籠。”艾蕾雅終于不耐煩，“還有別的事情沒，快滾。”
她需要睡覺！
需要軟軟的床！
“……哼。”維拉德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卷軸，最後還是非常不情願地臭着臉将其撿起整理好，“這是你情郎最近的動向，快看看他是不是已經準備背叛你了。”
艾蕾雅興趣缺缺，但還是拿了起來。
這也可以算得上是玩游戲吧——屬于她和阿爾德雷托的對弈。
畢竟總是吃糖果，也是會膩歪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還撸了不少，但是都是這種幹巴巴的沒有感情的東西，還是就放一點點好了。
_(:зゝ∠)_
正式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