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帶我過去找顧清池

顧清池把數好的零錢都拿去銀行換成整錢之後裝進了一個信封裏。

一共三千六,比他預想中要多很多。

之前放在存錢罐裏的時候倒沒什麽感覺,這會換成紙幣掂在手裏,反而覺得有些沉重。

他很希望這筆錢最後是落到宋彧的手裏,那樣就意味着,他安全了。

其實他很怕受傷,就連打針都怕,但沒人能幫他,能做的就是裝作不在乎,不害怕的樣子。

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不危險,會沒事的。

回家的路上,他收到了李宏發過來的一個地址和時間,心頭猛地感覺一陣心慌和迷茫。

雖然他每天都在迷茫,但這一刻的迷茫跟之前的又有些不太一樣。

他不了解對手,沒有了往日的自信。

感覺自己就好像真的變成了一顆棋子,失去了主動權,對手有幾個人,自己會發生什麽,全都不知道。

這就是一場老曹和千王的賭局。

顧清池第一次接這麽大筆的“業務”,提成開到8個點,成功的話就是16萬多,不過估摸着能全部弄回來的可能性不高。

李宏跟他說,老曹明晚會叫六七個人一起過去,到時候收到錢了大家平分,但人越多他就越是忐忑。

雖然他平常老跟宋彧說他的職業是砍人,但他最多也就是帶着兩三個蝦兵蟹将一起堵人威脅,最重的一次就是把人肋骨給打斷了,像這種真刀真槍打群架模式的還是頭一回。

千王這個人他從來沒接觸過也不熟悉,對于他的事跡都是道聽途說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只知道他跟老曹認識挺久的,還一起做過事,老曹開的那家娛樂城當初他還投資過,後來不知道怎麽兩個人就鬧翻了,這中間經歷的曲曲折折恐怕只有他們本人知道了。

Advertisement

李宏還說了,老曹這次是打定心思要廢掉他們那邊的一個人,讓他們下手不需要考慮輕重,出了事情老曹自然會擔着。

顧清池雖然沒什麽文化,但這句話裏的意思他讀得懂。

老曹說的這個“擔着”,肯定不是替那人擔着罪責,而是擔着那人的肩上的責任,簡單點說就是往人家裏打發點錢,這事兒就算是了了。

老曹這人說話算數,給錢也爽快,所以願意給他賣命的人很多,不過他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其中一個。

他的命是他自己的,誰都買不走,他會拼盡全力打壓對手,也會拼盡全力保護自己。

宋彧早上是被噩夢驚醒的。

他平常小日子過得潇灑也沒什麽壓力,很少做夢,就算夢了什麽,到早上醒來的時候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昨晚上夢裏的很多小細節他都能回憶起來。

他夢見自己去小巷裏買炸醬面,但不知道為什麽,小巷的路看不到盡頭,越走越暗,越走越深,當他回過頭的時候,發現身後多了一堵圍牆。

他驚恐地蹲在黑暗中,後背貼着牆。

接着就聽見了腳步聲,很多人,他的四周沒有任何阻擋,只能瞪着眼睛望向黑暗。

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心髒都快蹦出來的時候,聽見了顧清池的聲音。

他挺興奮地站起身,結果聽見的卻是顧清池和他手下一幫人的冷笑聲。

顧清池手底下的人把一塌錢遞給他,在他伸手接過來的時候,摸到了涼涼的一截東西。

他吓得縮回手,顧清池卻用命令地口吻讓他接下。

僵持不下的時候,顧清池猛地又從身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宋彧,你今天就算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知道的。”顧清池笑着說。

雖說夢境跟現實都是相反的,顧清池也不可能真把他給砍了,但就是因為這個毛骨悚然的夢,他之後都沒再主動聯系顧清池。

他從來沒跟混混打過交道,不知道顧清池平常的開銷是怎麽來的,更不清楚他要用什麽樣的方式去湊那三萬塊錢。

他能想到的,最簡單快捷的方式,就是偷。

所以顧清池從來不正面回答他每天都在忙什麽,每次都是笑一笑,避開他的詢問。

隔天晚上淩晨三點,斜眼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拉開門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一個巨大的身影籠罩下來,栽在了他肩膀上,壓得他膝蓋一軟差點跪地上去了。

“哥?”斜眼認出了顧清池的外套後猛地拍了好幾下他的臉,“哥?你怎麽了啊?我操!你別吓我啊!你怎麽了啊!”

“你他媽叫魂啊!”顧清池一拳打在了斜眼的小腹上,不過這一拳根本沒什麽力度,他扶着斜眼的肩膀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喉嚨裏已經幹澀到發癢發痛。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公裏,在漫長的追逐過程中,他的腦子裏就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停,不能停下來,一停下來就會死。

“先進來先進來。”斜眼有些費勁地将他扶進狹小的出租屋內,這裏沒有卧室也沒有廚房,就一個十多平方的小單間,進門就是餐桌和床鋪。

顧清池坐在床沿上,伸手去拿桌上的水壺,右手因為長時間的奔跑還有些微微顫抖,看着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斜眼眼疾手快地幫他倒了杯水遞過去,渾身上下打量着他,“哥,你是不是中風了啊?”

顧清池兩口就把一杯水給灌了下去,喘着粗氣給了他一記白眼,“你盼我點好成麽!”

“職業病職業病,”斜眼嘿嘿嘿地笑着,“每天對着那堆老頭老太太,我感覺我自己都快成老中醫了。”

“滾,別給人老中醫抹黑,”顧清池又是一記白眼,“再幫我倒杯水。”

斜眼趕緊抓起桌上的水壺搖了搖,“沒了。”

“燒,”顧清池閉上了眼睛喘着氣,手掌撐在大腿上,“別跟我說你這斷水了啊。”

“那倒沒有,”斜眼去接了點水,“不過房東說明天再不交房租就把水電都給我停了。”

顧清池稍稍緩過來之後倒在床上,“你不是剛忽悠趙發財買了兩條磁療腰帶麽?沒拿到提成?”

斜眼把水壺放上燒水,“提成要月底才發呢。”

“還缺多少?”顧清池盯着天花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連上個月的一起還差800,”斜眼說,“不過沒事,那個房東挺好說話的,我給她磨磨嘴皮子應該不會真斷電斷水的。”

“我幫你墊着吧,回頭等你發了財還我。”顧清池閉上了眼睛。

身上的疼痛在他确認自己安全之後開始逐漸顯現,肩膀,後背,肋骨,大腿……

渾身都是發腫發脹的疼,最慘的就是被瘋狗咬的那一下,差點沒把他疼暈過去。

他現在想起那條羅威納的狗臉還是心有餘悸。

放狗咬人,這招太他媽絕了。

真想一板磚把朱老千從立體拍成平面。

斜眼坐到床邊,伸手探了探他的腦門,“你是不是被人下啥降頭了?”

顧清池一掌甩在了斜眼胳膊上,這一下還挺有力度,斜眼搓了搓胳膊。

“明天幫我去辦件事。”顧清池說。

宋彧臨下班前,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顧清池的電話。

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接通了電話,“怎麽,毛爺爺印出來了?”

“印得差不多了,”顧清池有些虛弱地笑了一聲,“你現在在家嗎?”

“在公司,馬上下班了,”宋彧把平板,充電器什麽的一股腦地塞進電腦包裏,“你要過來嗎?”

“我不過去,我讓斜眼過去。”顧清池說。

宋彧拉拉鏈的動作頓了頓,皺了一下眉頭,“你怎麽了?”

“我沒事,”顧清池挺不好意思地說,“我這次先還你2萬,剩下的1萬你再給我幾天時間吧。”

“你沒事的話就自己過來。”宋彧說。

顧清池愣了一下,說:“我有點發燒,我讓斜眼過去了,先挂了。”

宋彧挂斷電話之後對着屏幕愣了愣神,顧清池的聲音聽着比往日裏低啞許多,有點不太對勁。

他腦海裏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受傷了,而且挺嚴重,嚴重到不方便走動的那種傷。

不然以顧清池的個性,有錢了還不得親自過來甩他臉上。

他再次撥過去想問問清楚怎麽回事,結果那頭已經換成了斜眼吊兒郎當的聲音,他假裝撥錯號碼就給挂了。

宋彧一出電梯就看見斜眼歪着脖子從貓眼裏往裏頭看,頓時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宋彧跟斜眼不熟,又不想喊他小名,只能裝作一副很吃驚地樣子問,“怎麽是你,顧清池呢?”

斜眼顯然吓了一跳,又因為被宋彧發現他偷窺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腦袋說:“他在家躺着呢,我來幫他還錢。”

說着就把衛衣從褲腰帶裏扯出來,然後轉過身不知道從哪個部位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他,“裏邊一共兩萬,剩下的我哥說再緩幾天。”

宋彧拿着這個還帶着體溫的信封頓時有些無語,斜眼剛才那個姿勢從身後看的話……感覺是從褲裆裏掏出來的。

“他怎麽不自己來?”宋彧把錢從信封裏取了出來,再把信封扔進了垃圾桶。

“他受了點傷,在家休息呢,”斜眼笑了起來,“你還挺關心他的麽,三句不離我池哥。”

宋彧扁了扁嘴,心想我跟你又不熟,除了能聊顧清池還能聊什麽。

錢大概是剛從銀行裏剛取出來的,上邊的紮鈔紙都還沒卸下來,一疊是一萬,宋彧懶得數,不過他很好奇顧清池是怎麽在三天時間裏變出這兩萬塊錢來的。

“顧清池究竟是怎麽受傷的?”宋彧看着斜眼,“這錢哪來的?”

“你什麽意思!?”斜眼突然拉高了嗓門。

“抱歉,我這人說話比較直接,但我作為債權人,總得知道這錢都來路吧?不明不白的錢我收了不是給自己惹事兒麽。”宋彧說。

斜眼突然冷笑了起來,“你人說的話真是比我放的屁還臭,今天要不是看在你是債務人的份上我早揍你了。”

“債權人,謝謝。”宋彧面不改色地說。

“我今天就把話給你撂這了,錢一分一毫都是我們老大用血和汗換回來的,幹幹淨淨,你要還嫌髒就擱洗衣機過過水。”斜眼有些憤怒,眉毛都擰成了蝴蝶結。

宋彧輕輕嘆了口氣,“算了,我知道了。”

“知道就成,我也不跟你扯皮了,我還得回去給我哥療傷。”斜眼擺了擺手說。

宋彧聽見療傷這兩個字立馬就腦補出了顧清池打着坐,頭頂冒煙的畫面,有點想笑,關心道:“那他傷的嚴重嗎?”

“被條那個什麽羅什麽娜的狗咬了,血漬呼啦的,”斜眼一揮手說,“不過沒事,我已經給他包紮好了。”

“被狗咬了!?打針了嗎?”宋彧問。

“打針?打什麽針?”斜眼一臉迷茫。

宋彧簡直無語了,“他被咬了多久了?”

“昨晚上的事情。”斜眼撓了撓頭。

“那還不趕緊去醫院打疫苗,回頭得狂犬病了他命都沒了!”宋彧有些着急地吼了一聲。

“他又不是狗,怎麽可能會得狂犬病。”斜眼說。

宋彧閉上眼睛猛提了口氣,再次吼道:“他人呢!帶我過去找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