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的命格,在某個時間段上,其實是注定的。

就算在下一個時間點,會因為人的選擇不同,而發生改變,可是對于下一個時間段而言,終點依舊是可判定的。

就像是早就鋪設好的鐵軌,從起點到終點,什麽時間、什麽長度、途中經過什麽地方……都是早就注定好的。可因為各種因素的不同,也會經歷中途改道,制動剎車,甚至永遠停滞在了半路上。

即使這樣,鐵軌本身是不會消失的。

起點在,終點依舊還在,路上的風景依舊在。

同樣的道理,人的命格很可能改變,也可能半路終止,卻不會就此消失。

兩人立在街頭,夕陽暖暖的鍍在兩人身上,司度拉了一把木魚,避開行駛過來的電動車。

他手的溫度比她體溫低得多,讓木魚清醒了過來:“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這事都拖了三五年了,也不用在意一兩天,回去好好捋捋或許會更有頭緒些。”

“天色也不早了。”司度看了一眼天空沉下大半的夕陽,“小木魚,我們是不是找個地方吃飯?”

木魚側過頭,看着對面街的超市:“在家吃吧。”

“?”

木魚打起精神:“我做飯。”

司度将信将疑的點了點頭,跟着木魚走進了超市。

一個小時後。

廚房裏喂着的湯嘟嚕嚕冒着熱氣,空氣裏彌漫着讓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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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度穿着一條卡通圍裙,站在案板前切胡蘿蔔丁,每一塊大小均勻,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

薄薄的春衫勾勒出他精瘦的後腰,顯得格外的好看。

“木魚,鲫魚如果處理好了,放案板上,切個花刀。”

沒有人回應他,司度回過頭一看,木魚手握着一把刀,正低頭看着一條在地磚上活蹦亂跳的鲫魚,一人一魚大眼對小眼。

然後,她偷偷用了個定字訣,一條活魚,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定格在半空中。

他笑了一下,端起一旁剛出鍋沒多久的青椒肉絲,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刀給我,魚我來處理,你把菜端出去。”

木魚咳嗽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我一個人住的時候,沒有做過魚,所以不會怎麽處理。”

司度接過她手中的刀,将青椒肉絲塞在她手裏,像是想起什麽說:“如果方便的話,可以下樓買瓶醋麽?涼拌三絲,差了醋,估計味道會差很多。”

木魚點點頭:“好的,有什麽指定要的牌子麽?”

司度回過頭,打開鍋蓋,将案板上的胡蘿蔔丁到了下去

刺啦——-

司度邊翻炒着,邊說:“沒什麽指定牌子,你去小區小賣部,找貴的拿就行了。”

便宜的醋,很多都是兌出來的。

“錢包在桌子上……”他這邊話還沒有說完,已經聽到了對方踢踏踢踏遠走的聲音,然後就是重重的關門聲。

他愣了一下,而後笑了起來。

木魚攥着零錢去樓下的小賣部時,老板正在門口支着小桌子準備吃晚飯。

見木魚雖然是一張生面孔,卻是穿着拖鞋下來了,猜想大概是新搬來的,所以随意的招呼:“需要些什麽?”

“正做飯呢,發現還缺醋,來買瓶醋。”

“醋啊……”老板掃了一眼木魚懸蕩着的右臂,起身走向貨架,“我給你找找……我記得還有一瓶來着……在這呢。”

老板從角落裏翻出一瓶食用醋來,對瓶身吹了一口氣,大片大片的灰塵飄起。

他轉了瓶子,找到生産日期,掃了一眼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啊姑娘,忘了進貨了,角落這瓶大概是被遺忘了的,已經過期了呢。”

木魚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這周圍還有其他店麽?”

老板:“過了前面的紅綠燈,左轉有一家小超市,你去那看看。”

紅綠燈大概離小區五六百米左右,來回一趟應該還來得及,她沖着老板點頭:“謝謝老板!”

說完,捏着她的零錢,一頭紮進了夜色裏。

***

蘇莉低喘着氣,心跳聲像是要從胸腔溢出來。

她一只手緊緊手機,一只手攥着木牌,冷汗幾乎浸透了衣背。

她顫抖着雙唇,眼中滿滿都是都是驚懼,不斷的低聲重複着三個字:“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

嘟——嘟——嘟——

走廊上,由遠而近,傳來腳步聲。

啪塔——啪嗒——

啪嗒——

她突然掐斷了電話,雙手抱膝,将自己縮進櫃子裏,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落。

……

三天前。

醫院,vip間。

女人半躺在病床上,纖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她面色蒼白,嘴唇發紫。

“為什麽會這樣……”

她的對面,男人隐在黑暗中,坐在椅子上,雙腿優雅的交疊。聽到這話,他似是有些好笑:“夫人,我之前說過,那個方法雖然一勞永逸,可是并不是沒有後遺症的。你獲得了她該得到的,自然也得承受她該承受的。”

女人劇烈的喘着氣,聲音像是從氣管裏憋出來:“先生……救我……”

男人語氣依舊輕松寫意:“夫人,我們的約定,可沒有這一條。”

女人半睜着眼,眼淚從眼角垂落。

男人走到床前,單手輕輕的撫着女人的臉,勾着嘴角笑:“啧啧啧,我最見不得女人流淚,尤其是夫人這麽漂亮的女人。讓我想想……現在,貌似只剩下一個辦法了,要不,殺了她?”

“蘇……蘇莉?”女人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她還活着?”

“過去,現在,未來……所有痕跡都消失了,怎麽也說不上活着吧?”男人收回手,“可是的确也不能算死了……說不定啊,就在你四周,只是你看不見而已。”

“你之前可沒有說過她還活着。”

男人不在意的說:“不是您沒問麽?”

女人沉默了,四周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良久,病房裏重新回蕩起女人嘶啞的聲音。

“她死了之後,我是不是就變回以前樣子了?”

“好像是這樣的。”男人托着下巴,似是有些苦惱的樣子:“可是夫人,是活着重要,還是你現在眼前一切重要?這得你自己衡量。”

他說完,轉身朝門外走去:“對了,我剛過來聽醫生說,夫人情況好像不太樂觀呢?還有半個月還是一個月來着?”

屋內,女人的右手緊緊抓着被單,骨節發出駭人的蒼白。

***

公寓裏。

将鲫魚炖上,司度将圍裙解開,端着一盤牛肉炒胡蘿蔔丁走出廚房,他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了。

桌子上的手機劇烈的震動起來,擡眼看去,藍色卡通手機套——是木魚的手機。

自動點亮的手機屏幕上只有一串數字,而沒有顯示號碼,是陌生人的來電。

正在此時,夜空被閃電劃破,雷鳴聲像是靠近耳膜炸響,風鼓起窗簾,獵獵作響。

沒過多久,雨滴噼裏啪啦的砸在了窗戶上。

司度走到窗前,将打開的窗戶關上,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就這麽短暫的時間,外面已經被朦胧的雨幕所籠罩。

不再猶豫,抓起從鞋櫃上拿出雨傘,拿起一串鑰匙

木魚跨了一條街,終于買到了醋,順手也買了幾罐飲料和一些必需品。

回來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雨下的急,但卻不大,細細密密。

木魚也顧不上自己是不是穿拖鞋,一頭紮進雨幕中,落雨淋在她身上,不一會兒就将她澆成落湯雞。

跑到一半的時候,木魚突然停下腳,不遠處,一道熟悉身影撐着傘走來。

木魚愣神之間,頭頂半方天空就被陰影所籠罩,她看着對面人的臉,用手肘擦了擦滿是雨水的臉:“你怎麽來了?”

“飯做好了,我來看看醋是不是迷路了。”

司度視線掃了一眼木魚手中的塑料袋,順手接過:“走吧。”

推開門,暖暖的燈光将潮意驅散的一幹二淨。

木魚換好外套,将濕漉漉的頭發由毛巾包起來,做好這些,那邊司度把炖好的魚湯端了出來。

他盛了一碗遞給木魚,轉手自己拿了筷子,開始吃飯:“剛剛手機響了。”

“等等——”木魚拿着勺子,小小的喝了一口,湯濃稠鮮美。

她連喝了幾口,覺得解了饞,才空出左手去拿手機,在未接來電中滑動了幾下:“是陌生電話,大概是詐騙或者推銷吧。”

木魚說完,扔下手機,繼續埋頭吃飯。

司度的廚藝很好,最起碼比起她西紅柿炒雞蛋這類手藝強上幾條街,小炒入味可口,湯清口好喝。

“咔噠——”

細小裂開的聲音響起,讓正埋頭吃飯的木魚停下了動作,她放下碗筷,在上口袋裏掏了掏,拿出一塊小木牌來。

原本造型古樸的牌子,從中間裂開,如同閃電的形狀,由中間朝着外面輻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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