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木魚兩指并刀,捏了個“現”字訣。

她的四周,血色的靈力波動像是一團毛線一樣,雜亂卻細密的将整個屋子包裹住了,源源不斷的血色靈力從門外湧入,将漏洞不斷的彌補填充着。

這種毫無規律卻又莫名穩固的禁制,木魚還是第一次見到——也有可能是她閱歷低,見識太少。

果然,她走到門前,手還沒有靠近大門,就被血色的靈力彈了回來。

這種陣仗,她現在這種廢人,別說破開了,就算是躲着不被誤傷都有些難。

禁制只能困人,而能死人的,則是這些看起來一般,沒有任何加料的火焰。

這種還沒徹底燃燒起來的火勢,無論太衡中随便哪一位在這,都會有各種各樣的辦法化解。

正統點的借水壓火,逼格高點封鎖空間,或是暴力些,直接破壁而出的……

而不會像她這樣,因為靈力被封,除了眼睜睜的看着火勢蔓延,什麽也做不了。

——

門前快燒沒的那塊地毯,是師父從西藏帶來的,純手工編織的格桑花,參雜了金絲,曾經漂亮的她不舍得用。

書架那半邊書,是她師父身前最喜歡的,每一本都仔仔細細保存了,這麽多年沒舍得損耗,卻在這成為了半壁灰塵。

還有牆上裱着的壁畫,桌在上擺着的盆栽,天花板上的壁燈,家裏擺着的各種各樣的布藝。

……

都開始被火焰撩的不成樣子,大部分面目全非。

七星鈴的屏障,将木魚和外面的感知徹底隔絕起來,她并沒有感受到火焰的熱度,卻依舊覺得自己眼睛熏得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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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把火,燒的何止是屋子。

她左手覆上右臂,卻又硬生生的忍住,收了回來,左手放回右側握成拳,指甲幾乎掐進肉裏。

木魚身上的靈力,一般只足夠捏幾個小訣,施展半個中等術式,殘餘的靈力,幾乎帶不動七星鈴這麽大的cpu。

沒有了靈力的後繼,七星鈴的屏障越來越淡,最後宛如炸開的泡沫,輕輕一抖,全然消失了。

皮膚的表層瞬間就感受到了火焰的熱度,濃濃的煙霧充斥在鼻端,以一種強悍的姿态直接灌入她的肺部,讓她劇烈的咳嗽起來。

木魚左手握着的拳頭松了緊,緊了松,最終還是緊緊握着。

被火焰吞噬的空間裏,一時間回蕩着她劇烈的咳嗽聲。

就在她堅持不住,倒在地上,與此同時,只聽“轟!”一聲巨響。

整扇加固了的大門像是撕開一張紙一樣,将整扇門撕成兩半。

木魚最後的記憶裏,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門前,朝着屋內走了進來。

***

“咳咳咳咳……”

木魚意識沒有完全清醒,卻先聽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她團成蝦米狀,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像是要将肺要咳出來一般。

有人将她扶起來,杯子靠在她的嘴邊,喂她水喝。

冰涼的水灌進喉嚨裏,幹渴冒煙的嗓子像是被澆滅了火氣,連同肺部也似乎好受了起來,木魚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直到将水喝完,她下意識的吐出一口氣。

之前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也變得斷斷續續,且弱了下來。

再次迷迷糊糊睡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木魚終于睜開眼睛,她現在正睡在車子的副駕駛位置,車外黑蒙蒙的一篇。

“醒了?”熟悉的聲音,卻是不熟悉的語氣。

木魚轉過頭,才看清旁邊駕駛位置上的人,幹練的短發,精煉的着裝,雖然衣服和頭發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卻将她襯出另外一種不同氣質。

沒有了大大咧咧的笑,也沒有了平易近人的氣質,這樣的她,第一眼看去,和接地氣挂不上勾。

“蘇……莉……”木魚聽見自己破風箱似的聲音,沒有帶出其他的感情|色彩。

蘇莉一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拂過她的劉海,探了探溫度,見還算正常:“現在好些了麽?”

她也不管木魚有沒有搭理她,側過頭看了木魚一眼,木魚雖然沒有出聲,但是也沒有看出任何生氣或是悲傷難過的表情,甚至連驚訝都沒有。

蘇莉有些挫敗的笑了笑:“你性子是怎麽練出來了的,當真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啊,這種情況下,看見我都沒有什麽反應。”

木魚看了蘇莉一眼,有些好奇:“我應該有什麽反應?”

“害怕啊,驚懼啊,或者大哭一場……順便指着我鼻子罵一頓什麽的。”蘇莉半蹲着,燈光有些模糊的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說起來,如果你真的這麽做,倒也不像你了。”

人和人最相似的地方,在于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集合體,這一部分是白色,對立面就可能是黑色,剩下的由黑白疊加渲染起來,是模糊成一片的灰。

可木魚不一樣,她的身上,似乎白就是白,黑就是黑,清清楚楚,泾渭分明。

就好像之前,木魚會善待于她,大概是因為她歸于木魚認知中白的一面,可一旦被木魚劃為對立面,就會斬斷所有之前的情緒,将你歸于黑的一面,沒有任何中間模糊的感情糾葛。

幹幹淨淨,不帶任何拖泥帶水。

木魚聽完蘇莉一番話,沒有接話,兩人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不滿十天,連個表象都沒能相互看清,像不像自己這樣的話,聽聽就行了。

一場火,幾乎把木魚的精氣神都燒沒了,車廂內的溫度适宜,空調吹的就在她昏昏欲睡。

蘇莉終于進入了正題,嘆了口氣:“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木魚睜開眼睛,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驚訝什麽?驚訝我在你車上,還是——”

突然,她伸手抓住蘇莉的手腕,薄薄的春衫袖子從手腕一直滑到手肘的位置,那道原本血色的墨玉尺文飾,意料中越來越淡了。

“驚訝你把命格給了齊珊,讓她給你擋災?”

蘇莉對木魚的質問有些驚訝,臉上的表情全然消失了,木魚虛弱的連爬起來都難,手勁并不算很大,她輕輕一掙脫就掙脫開了。

她盯着前面的路,突然笑了起來。

“你還記得那次病房裏,齊珊說的話麽。”

***

司度手串突然從中間斷開,珠子跳躍着四散開去。

“呀——”

他一旁的劉建國驚訝了一聲,半蹲下來,準備去撿,就聽到頭頂上的人說:“不用撿了。”

擡起頭,才知道為什麽不用撿了,眼前這個男人,單手虛握,輕輕往上一提,無論是跌進草叢還是跌進石縫的珠子,紛紛飛射出來。

一顆不少,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中。

“我們做生意的……串珠斷生意散,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劉建國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并沒有發現旁邊的人臉上越來越難看,他視線掃過一層層的墓碑,眼睛一亮:“啊,前面就到了。”

有了別人的陪伴,夜晚的墓地似乎也沒有那麽恐怖陰森起來,劉建國神态輕松了不少,他走到墓碑的位置,替自己蒙塵的照片擦拭幹淨。

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平整如新的墓地說:”現在的工程效率不錯哈。”

司度自然不會答他。

劉建國也不在意,拍了拍墓碑的位置,擡頭看着天空的啓明星:“天快亮了啊。”

“是啊,一拖就拖到天亮了呢。”司度低頭看了一眼,勾着眼角涼涼的笑,竟是比夜風還讓人覺得冷,“是你挑的地方好,不僅遠,且有說服力”

劉建國笑了笑:“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司度看着夜色,視線落在城中心的方向:“來之前我還沒怎麽确定,可你現在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在等死。”

“其實回頭想想,一個願意為妻子死的男人……最不希望的,大概就是一切恢複到正軌。可是你每次見到我,都積極替我理清思路,将我往“正軌”的方向帶,目的和手段産生了質上的矛盾。這是第一。”

“第二,你連死的都不怕,卻意外的怕我,是不是很不對勁?原本沒有蘇莉,我倒是沒有覺察出什麽,但是有她的對比,你的舉動就太失常了。”

“第三,這墓地裏的病例出現的太是時候,去醫院時機又太巧合,就像是特地挖一個坑,在等着我跳……”

司度話沒說完,墓地像是啓動了什麽禁制,墓地的石板一層層的下降。

血色的靈力幾乎實體化,像是從墓地裏爬了出來,從腳開始往上長,将他一層層的纏住,另一頭紮進劉建國的身體裏,像是吸取着什麽營養。

“你說的都對,但是我跟你說的,并沒有假話,你看,他現在不是來索取報酬了麽?”

劉建國低頭吐了一口血,擦了擦嘴角:“那個人抓住了每個人的弱點,我的弱點是陳瓊,蘇莉的弱點是【父母】,而那個小丫頭的弱點,是你對吧?”

司度立在原地,血色的藤蔓張牙舞爪着,卻不能靠近他一掌距離之內。

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遠遠擋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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