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亮之前,巷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居民一覺醒來,就看見年久失修的圍牆倒塌,不幸的砸死了路過的行人。

圍觀的人群大多都是周圍的居民,有的推着自行車拎着早點準備去上班,有的拎着蔬菜鮮肉剛從菜市場回來,而住的近些的大媽大爺門,穿着一身睡衣,興致勃勃……人越積越多,對着擔架擡出蓋着白布的屍體議論紛紛。

“我說淩晨動靜這麽那麽大呢,還以為地震來呢。”

“啧啧啧……全身上下都是牌子貨呢,這大半夜在這巷子裏被砸死……”

“這可說不準,說不定在會小情呢,所以天沒亮就準備離開,看看門口那車沒?沒個百萬可拿不下來……”

……

從主人公糟了狗屎劫一直說到密會小三活該被牆砸死,發散着市井小民超群的聯想能力。

司度穿過圍觀的人群,順着巷子一直往裏走,踏過漫着污水的巷道,跨過長滿青苔的臺階,避開清晨背着書包在巷子裏追逐的孩子,來到巷子最偏僻處。

這是一處沒有住戶的人家,拐角的巷子是死路,牆角爬滿青苔,罕有人際。

清晨的陽光打在屋檐上,卻沒有透進巷尾多少,司度從陽光中一路走向幽暗。

木魚倚在巷尾的牆角,單薄的上衣破破爛爛,一邊沒有了袖子,衣擺七零八落,後背沾滿了血跡。

她捂着腰眼,指縫間有半幹的血漬,臉色蒼白,聽見動靜慢慢擡起頭來,看見司度逆光走過來,眼中的戒備慢慢消失,嘴角勾起了笑:“早。”

“我剛還在想。”司度站在木魚面前,看着她半身的血跡,“你要是出什麽事了,以後到了地下,該怎麽跟你師父交待。”

木魚彎起了雙眸,笑得有氣無力:“就說我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司樂猶豫了半秒鐘,在木魚腦袋上揉了揉,眼底的不羁漸漸收起,柔和下來:“你個小丫頭才多大,說什麽生的死的。”

Advertisement

并不大的力氣,卻把木魚給帶偏了,她最後一點力氣散掉,身子一軟,往司度身上倒去。

手中握着的東西噼裏啪啦落了一地。

——那是兩截徹底廢了的玉尺。

司樂伸手把她攔在懷裏,低頭看着已經暈過去的木魚,半斂着眸,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

太衡醫部,設立在一家私立醫院內。

兩者的關系與其說是院中院,倒不如更像是把另外的場地租賃給了別人,自家的地盤占一層樓,配備醫生一名,助手一名。

半層樓中醫布置,半層樓西醫布置,中間是會診室。

樓梯出口正對着一張桌子,桌前正趴着一默寫藥方的青年,短發,格子襯衫,黑框眼鏡,個高清瘦,相貌清秀。

他一邊默寫藥方一邊喃喃自語着什麽,聽見電梯門叮咚一聲被打開,擡起頭愣了一下——

一陌生男子步伐有些倉促的走了出來,氣勢有些強硬,他懷裏抱着的人用外套蓋住,只能看見半張側臉和一頭散開的長發,半垂下的手上滿是血漬。

這兩個人,他都沒見過。

吳越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這位先生,醫院的急救室在二樓左側,你走錯地方了。”

雖然設下了禁止,可每年都還是會幾普通人因為氣場的原因,走錯地方來這裏。

男人腳步未停,掃了吳越一眼:“星晴呢?”

吳越這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這人是沖着太衡醫部來的。

他推開椅子,朝着左邊走去:“晴姐在實驗室,我去叫她。”

醫部的主治醫生叫星晴,主木輔水,修的就是生字門,随着現代醫學的興起,曾就讀過國內著名的醫科大學,本碩連讀後一舉攻到博士,目前博士肄業。

她一頭紫色的卷發用木簪盤了起來,內穿一身淡紫色旗袍外罩一件白色大褂,聽到助手的話正猜想是誰呢,結果在會診室看見司度,眼中泛着驚訝,臉上卻笑得春回大地。

“還真是稀客,司度,這一晃十年沒見了吧。”

司度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着的木魚:“我們等會再敘舊,你現在先看看病人。”

星晴走到床前,低頭看着昏迷在床的木魚,伸手去探她的脈,挑眉說:“這小姑娘是剛剛送死回來?”

經脈被沖的亂七八糟,靈力體內亂成一鍋粥,傷的夠嗆,但也能救回來。

“咦?”不知道發現什麽,她的手往木魚寸關移了移,倒是來了些興趣,“你哪裏撿來的小怪物?”

這丫頭的年齡不大,這靈力波動……還真是逆了天了。

司度輕皺眉:“傷勢怎麽樣?”

星晴收回手,沖司度翻了個白眼:“你把司樂拐走還沒給我個解釋呢,現在扔個陌生的小姑娘給我,你總得給我個解釋吧?”

司度走到病床前面,手拽着木魚脖子上的紅線,從衣領處拽出一塊玉來。

星晴的視線掠過玉,第一眼并沒有發現什麽,等到第二眼,終于發現出不對來。

她向前了幾步,那是一條由血玉雕成的魚,半曲着身體,團成糾結半圓形,圍着一個镂空的字。星晴盯着玉上镂空的“量”字,顫抖的伸出手,卻又收了回來。

“司度——她……司量……”

“她是木魚。”

星晴有些顫|抖的手握緊,轉過頭對着門口站着的助手,鎮定而冷靜。

“吳越,準備東西,馬上進行手術。”

***

昏迷着的木魚,少了她性子中的生機勃勃,瘦弱的的身體幾乎要陷阱被子中,看起來格外的虛弱。

司樂隔着玻璃看了一眼,難得的湧上了一種叫做愧疚的情緒。

“星晴怎麽說?”

一旁的司度視線落在病房內,焦距渙散,神色淡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聽到司樂的話,焦距回攏,表情緩了不少:“說封印是暴力沖開的,大概有一段時間後遺症,至于其他的,要等她醒來再做觀察。”

司樂聽了松了口氣,背倚在牆上,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說起來,我還有幾件事不明白。”

“你說。”

“這件事,你們都事先知道的麽?”

司度思考了一會兒,回答:“我是在昨天夜裏,在墓地感受到墨玉尺氣息,才明白過來的……木魚,大概早就明白過來了。”

司樂點點頭,這和他猜想的差不多,雖然兩人看起來有些急躁,可是細想來,事先都是一副“等風來”的鎮定,各自布局,各自圍點。

只是最後把他繞進去了。

“第二,木魚既然自己有能力解開封印,那麽她等這十年,是為了找尋另外半截墨玉尺,守護司量的遺物麽?”

意料之外的,司度搖了搖頭。

她守護的并不是遺物,而是諾言——

毀掉墨玉尺。

**

木魚睜開眼睛,就看見了白色的天花板,還有滿鼻子消毒水的味道。

窗外的陽光明媚而刺眼,她下意識的伸出手來,遮擋在眼前。

“刷——”

下一秒,窗簾被人拉上,屋子的光線一下子就變得柔和了下來,木魚渾濁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

她這才發現,屋子還有另外一個人,站在窗前,閑适的倚在窗臺上,側過頭看她,眉眼舒展:“下午好。”

木魚微眯起眼睛:“下午好。”

醫院的日子善乏可陳,木魚每天睡到骨頭疼。

主治醫生晴姐,擁有一頭淡紫色頭發,卻不影響她古典的長相,如果靜立不動,就像是從仕女圖中走出的古典美女。

但也僅限于靜立不動,只要一開口,與外面絕然不同的暴躁火|辣性子,就從骨子裏透了出來。

最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太橫醫部病人比較少的原因,只要事關她病情,事無巨細親力親為,就連每日三餐,進食進藥都會親自盯着。

她也問過自己什麽時候能出院,得到的回答是多則半年,少則兩三月。

順帶着,連偶爾能跑出去放風的司樂,也被一起困在了醫部。

用司樂的話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小木魚,你可害死我了~~”

兩人病房挨着,每天除了定點來木魚病房訴苦之外,等司樂一走,隔壁病房吉他聲越來越狂亂,就像是用鐵片刮弦,整個樓層都回蕩着魔音穿孔的聲音。

他多半會選擇在午後一兩點,晴姐午睡之時。

于是,木魚看的最多的就是,晴姐頂着一頭亂糟糟的卷發,一臉黑線的走到隔壁病房。

一陣噼裏啪啦哐當砰咚——

噪音終于停止了,再見司樂,臉上就會多一處地方腫起,然後義憤填膺的向她傳授怎麽出逃的秘訣。

每天循環一次,樂此不疲。

木魚掰着手指頭,數着日子,從1數到15,某人終于在夜裏成功出逃。

晴姐跟吳越出去逮人的時候,一直表現乖巧的木魚,從大廳的櫃子裏拖出一只吳越小助理貢獻的背包,沿着司樂傳授的路徑,在司樂以身吸引火力的前提下,順利逃出了醫部。

醫院門口。

停着的一輛車子劃下玻璃門,探出一張熟悉的臉來:“上車。”

木魚拎着背包,看着司度:“你怎麽在這?”

“你不是要去風靈山麽?”司度一本正經臉,好像司樂的出逃不是他串掇和協助的,“我剛好順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