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十七日晚,矢口村村尾秦家一門五口被殺慘案,引起了社會的震驚。

據本報記者走訪,秦家一家人為人熱情,待人真誠,平時友善鄰裏,從不與別人結仇……

木魚想起什麽,對身邊的人說:“司度,我們上個月進的山,叫什麽來着?”

“明山。”

木魚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是叫啓山呢——”

司度順口解釋:“你沒看資料麽,啓山就在明山隔壁,都位于偏東方,且山峰料峭,樹林茂密。你看兩座山的名字就知道了,啓明……”

司度話說一半,沒有再說下去,視線裏,木魚捏着檔案袋,臉色風雲突變。

“木魚?”

木魚回過神來,将手中的剪報遞給司度,指出她剛剛看的報道:“你看看這個?”

司度一目十行的掃過,視線落在日期上,眉頭慢慢的收緊。

木魚遲疑:“我們那天在山裏遇到了三人……”

“多半是的。”

木魚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選擇在下雨之前進山,又偏是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謀殺現場附近,之前還奇怪他們所帶的裝備工具,現在回想起來,斧子、繩索、刀……倒是作案必備工具。

加上天時地利,那夥人不是臨時起意,倒更像是蓄謀已久。

木魚感慨中帶有些遺憾,倒是沒有多少自責。

度量有自己的準則,別說那天事主危在旦夕,他們幾乎不眠不休的趕到,還差點沒救上事主所在的一隊野驢。即使當天事主的事情不是那麽的緊急,她和司度,也不可能因為半個照面,就貿然的前去阻攔。

現在看到結果,心理不好受倒是一定的。

司度顯然遇見多了這樣的情況,反應很平靜,将報紙合上:“這麽大的案子,警方會處理的。”

“為什麽會出現在送來的資料裏?”

“大約是拿錯了。”

木魚點點頭,沒有追究這份有關滅門案的信息,是故意放進來的,還是無意間拿錯了的。

她側過頭看着窗外,小黑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陽臺上躍上了窗臺。

它弓着腰,眼神死死盯着司度。

全身貓炸起,不是因為恐懼還是興奮,貓尾垂直不動,整個人呈現出狩獵的姿态,靜靜的和司度對峙着。

“叮鈴鈴——”

窗臺上的風鈴,搖曳作響。

起風了。

***

夜裏十點。

付宇靠着牆角,手裏點着一支煙,像是百無聊賴靠在路口休息的路人甲,路燈下升起的朦胧煙霧,卻遮不住他眼中的亮光。

街邊的小攤飄出誘人的香氣,張晨聰緊了緊自己的夾克,端着一杯熱豆漿,覺得全身都暖了不少,他看付宇:“宇哥。”

“嗯?”

“我們等了一天了,在等誰啊?”

“等個小混混。”

“等個小混……”張晨聰也不知道自己該問不該問,語氣不由低了下來,“新到的任務麽?”

付宇斜睨了張晨聰一眼,嗤笑:“不是任務,只是想殺人洩憤而已。”

張晨聰,低頭咬吸管:“……”

這笑話好冷,他還是喝豆漿吧。

過了十一點後,路邊攤陸陸續續打烊了,逛街的行人也漸漸的少了起來,而在路邊停下的車子卻反而多了起來。

對有些人而言,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兩人對面,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娛樂場所,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去的是什麽人,給的是相應的什麽服務。

如果你是和同事聚會的正常白領,進去後所得到的服務和正常的ktv沒有兩樣,而如果你是懂其中的門道的話,能夠在裏面得到你所想象的所有服務。

路口一輛出租車行駛了進來,從車上下來一個高瘦的男人,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皮夾克,下車第一件事,沒有先進去,而是叼了一根煙,用打火機點上。

男人一手夾着煙,一手拿着手機,像是在等誰,側頭的時候,露出脖子上密密麻麻看不出圖案的紋身。

馬路對面的付宇對萌新小跟班說:“小張,你格鬥怎麽樣?”

張晨聰正犯困,回過神來還有些發懵:“什……什麽?”

“你畢業時,格鬥多少分?”

“剛……及格。”

“呵。”付宇輕笑了一聲,倒是沒有嗤笑的意思,“你們的格鬥老師我認識,能在他手上拿得到及格,已經夠用了。你看見對面那個人了嗎?”

張晨聰看了一眼:“看見了。”

“你往隔壁三十米的地方看一眼,那個巷子你看到了麽?”

點頭。

“他姓侯,名字不可考,诨號叫‘瘦猴’,有輛小面包車,兼職司機,主職倒賣一些工具。”

“工具?”

“殺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備的工具,還有其他問題麽?”

“沒……沒問題。”

“沒有問題的話,你先去那個巷口守着,等下我會從這走過去,他看到我第一反應肯定拔腿就跑,你在巷子裏堵着他,他是個吃軟飯的,你及格的身手綽綽有餘了,聽清楚了麽?”

繼續點頭。

“那你先去守着。”

看着張晨聰穿過街道的背影,原本要帶個文弱新人的不滿也散的一幹二淨,這麽看起來,有一個聽話、執行力不錯、情商還成的萌新做小跟班,也不是一件壞事。

等張晨聰消失在對面的巷口,付宇直起身子,摸了一把自己新剔的小平頭,眼中的光亮慢慢的斂了起來黑暗的巷子裏,兩個人正在拳腳相向。

一道身影稍矮,拳腳紮實,力道不足倒是技巧十足,而另一道身影高瘦,拳腳雜亂無章,除了打頭幾下還能回手,後面只有躲避挨揍的份。

張晨聰說自己格鬥分數剛剛及格,其實有些謙虛,幾乎沒有花多少力氣,一個專業的擒拿手,就将自己的目标人物給制服了。

他喘着氣,習慣性的摸後腰,摸到空空蕩蕩的手铐時,才明白過來現在從事的職業已經沒有權利帶手烤了。

順手,将瘦猴的皮帶抽了出來,将他的手反綁在身後。

張晨聰意識到什麽,突然擡起頭去,巷口悖光的地方,付宇正站看戲似的站在一旁的站着,也不知道站多久了。

“宇哥?”

付宇走到兩人近前,在瘦猴的面前蹲下,用手拍了拍他的臉:“認識我麽?”

“不認識——”

付宇伸手就是一巴掌:“不認識我,你跑什麽?”

“我不是尿急——”

付宇反手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繼續扯。”

瘦猴閉嘴了。

付宇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來,在瘦猴的臉上比劃着,像是考慮在哪下刀比較合适:“怎麽不說了?”

“大哥——大哥——-”瘦猴有些發怵,裂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您說我這眼神,都怪這燈太暗,沒能認出來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之前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您別跟我計較——”

“我跟你沒有舊怨。”付宇解開瘦猴綁着的皮帶,“我就問你一件事,你想想,一個月前,你去哪了?”

瘦猴揉了揉手腕,餘光打量着出口,在腦子裏計算逃跑的路線,嘴上随意的敷衍:“一個月前啊,時間太長了,我怎麽可能記得……”

他一句話沒說完,付宇一拳轟在了他的肚子上,瘦猴當場雙腿發軟,眼前發黑,付宇順勢一個過肩摔,将他摔在牆上。

肋骨□□聲,在胸腔裏炸響。

瘦猴悶哼一聲,血氣順着喉嚨幾乎湧了上來,他腦子直冒金星,劇痛過後,忍不住犯惡心。日!說不定真要栽在這了。

付宇提着瘦猴的領子的手松了松:“那我換個問題問你,一個月前,你出城的時候,車裏坐着的是誰?”

瘦猴低着頭,瞳孔因為驚懼,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像是将付宇整個月的壓抑的暴虐都掀起來,他勾着腳尖,蓄力一腳踹了上去:“我查了你一個月,什麽都查清楚了,你說說你一個月前出去做了什麽?”

瘦猴疼的神經抽了起來,眼前一陣黑,但還是咬着呀:“你說什麽,我不知道……”

付宇眼神冷了下來,握緊的拳頭骨節噼啪作響,接着一腳又提了上去:“骨頭很硬。”

他專挑肚子上的軟肉,不會一下子失手弄死,但是卻可以将痛感最大化,讓人生不如死。拳腳一下接着一下,瘦猴蜷縮在地上,似乎連□□的力氣也沒有付宇的拳腳力氣又多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就是和他不怎麽熟悉的張晨聰也看出來了,他想起剛剛路邊付宇的玩笑話,心裏有些發怵,一把抱住付宇揮拳的手臂,将他死死的拽住:“宇哥,老大……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付宇呼吸急促,表情在昏暗的路燈下明明滅滅:“你放開我。”

張晨聰固執的抱着他的手臂,沒有說話,也沒有行動。

“我說小張同志,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付宇閉上眼睛再展開,語氣緩了不少,“我不會失手殺了他的。”

張晨聰緩緩的松開手。

付宇白了一眼張晨聰。扯了扯被拽的亂七八糟的衣服,原地半蹲了下去,用手抓着瘦猴的頭發:“我要是想殺他,絕對是故意的。”

瘦猴驚恐的睜開眼睛,用盡最後的力氣,往後掙紮,卻怎麽也掙脫不開付宇的手。

付宇冷漠的看着他,就如同看着一個死人:“最後一個問題,秦家滅門,是不是三刀幹的?”

付宇話音剛落,巷子口想起了腳步聲,“踢踏”“踢踏”“踢踏”……

皮鞋扣在水泥上,敲出從容的氣氛,來人似是完全不着急,走到路燈底下了,這才漫不經心的看着巷子裏的三個人,摸着手指上的金戒指。

“這事兒,你親自問我們不是更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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