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三刀,是結拜的三兄弟。

老大黑刀錢思德,老二血刀趙天飛,老三殘刀周延吉,做的是夜場的生意,前任老大因為毒品生意被警方一鍋端,連同見不得生意一起,被打擊了絕大部分。

三刀卻因為從不親手沾手生意,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被放了出來,成為漏網之魚。

這幾年,幾乎洗白了財産和身份,混的倒是風生水起。

眼前光着頭笑眯眯的中年男子,就是老三周延吉,現在明面上經營着一家金店,日子看起來過的悠閑自在。

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像是跟班又像是安保人員。

付宇将手上的血漬擦在瘦猴的外套上,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巾,邊擦手邊站起來:“既然您都這樣說了,我也就不客氣了,啓山秦家的兇殺案,是不是你們三刀幹的?”

周延吉笑了笑:“您真會說笑,我們兄弟三個,現在只做平穩生意,已經擔不起三刀這個稱呼了,更何況是不沾邊的事情。”

付宇看着周延吉,眼中像是被點了一盞燈,在夜風下,徹底燃了起來。

這時候,街道想起了警笛聲音。

周延吉看着付宇的樣子,心情大好,彎着的眼角弧度越發愉悅,他掃了一眼地下:“忘記告訴你了,我剛剛已經報警了,恰好不遠處就有警車巡邏,沒想到這麽快就過來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繼續動手。”

張晨聰看了眼地上重傷的瘦猴,一把拉住付宇:“宇哥,我們先走。”

這要是真的進了局子,有理都說不清,跟何況這次他們連理都站不住,白口難辨。

付宇顯然明白,今天無法繼續下去了,深深看了一眼周延吉,扭頭紮進巷子另一頭的夜色中。

回去的路上。

“宇哥,這事兒咱們管不了。”張晨聰看着付宇鐵青的臉上,猶豫着說,“沒有任何證據情況下,以暴制暴,咱們和他們有什麽區別……”

付宇沒有出聲,打了方向盤,車子九十度大轉彎,将張晨聰剩下的話淹沒在了呼嘯的發動機聲中。

***

巷子裏。

周延吉看着地上跟條死狗似的血人,臉上露出一抹厭惡的神情,扭頭邊走邊說:“送他去醫院。”

出了這事,周延吉晚上也沒有心思找樂子了。

他當然知道啓山的案子,警方不可能善罷甘休,但是卻沒有料到還有另外的人在查這個案子,并且比警方先一步查到他們頭上。

還真是,狗拿耗子。

猴子當天的确是他們雇出去的,只不過,他們一共顧出去七趟車,只有一趟車是他們自己的出車。

他們要查,他就讓他們好好查好了。

第二天淩晨四點。

周延吉就醒了過來,他到底不算年輕了,奔四的年齡,體力比不上當年,心性也和當年沒法比。一個月了,居然還會時不時做噩夢。

他在床頭摸了摸,摸了打火機和煙。

打火機大概時間太長了,打了幾次,都沒有打出火來,周延吉打開抽屜,從抽屜裏翻出一盒火柴來,擦了擦,沒有着。

一直擦到第三根的時候,終于有火苗冒起來了,周延吉将煙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

熟悉的煙草味在胸腔裏轉了一圈,終于讓鼓噪的心髒稍稍平息了下來,他叼着煙頭,從枕頭底摸出了手機來,點亮屏幕看了看時間。

夜裏三點半。

他咧嘴一笑,找到聯系人中備注【老二】的電話,撥了過去。

鈴聲剛剛響了三聲,對方就接起了電話,一開聲就破口大罵。

——“尼瑪,誰啊,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周延吉坐在床上架着腿,伸了個懶腰:“老趙,是我。”

“周延吉你個老不……”對方罵罵咧咧了半句,沒有再罵下去,“大晚上,你也睡不着?”

周延吉把煙頭掐滅在床頭的煙灰缸裏,抓住關鍵字:“也?”

“老大看着也睡不着,打電話跟我聊了前半宿,我這剛挂掉電話沒有多長時間,頭剛沾上枕頭,你就打電話過來了……”趙天飛嗓門大,說話也直來直去的多,“你也別想太多,我們也算親手為死去兄弟報了仇了。”

一個卧底,害了他們多少人?

都是一個鍋裏吃飯、一個房子睡覺、背對背幹過架的兄弟,一鍋端了後,多半被斃了,連墳頭都找不到。

周延吉談了了口氣,半真半假:“年紀大了喲。”

對面嗤笑一聲:“我看你雄風正盛,聽說前段時間,外面養了倆小的?”

“你從哪聽來的謠言,不是毀我清譽麽。”周延吉看了一眼日歷,“說真的老趙,這兩天有時間麽,一起吃個飯?”

電話那頭答應的很痛快:“成啊,你跟老大先約個時間和地點,到時候通知我就成了。我就一點,只吃飯不買單。”

周延吉挂掉電話,覺得心情平複了不少。

他走到對面的桌子旁,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低頭的時候,一只竹蜻蜓正好撞進眼中。

這種舊時代的玩具,市面上很少見,除了旅游區和工藝品店,其他地方已經很難看到。

尤其他桌上憑空出現的這只。

清潤的顏色,精細的做工,竹蜻蜓的尾段有一段小小的焦黑,像是竹子原本的顏色,又像是後期被火燒過,只是經過時間的催化,焦痕的顏色幾乎與竹子融為一體。

開着的窗子迎面吹來午夜的涼風,他汗毛倒豎,猛然擡起頭來,下意識倒退了一步。

窗外,一道黑色的身影面對他而立,他的腳邊立着一只黑色的貓。

明明兩人之間隔着兩層樓一條馬路,周延吉卻能清晰的感覺——

對方正在看他。

***

次日,陽光明媚。

木魚翻了一個身,從沙發上掉了下來,還好地上的地毯鋪的厚,她扒拉了幾下,從沙發上扒拉下薄被,跟裹粽子似的将自己裹了進去。

繼續睡死過去。

再次醒來的外面的陽光正好,木魚跟夢游似的從地上爬出來,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上午十點半。

早上起的太早,被司度抓出來加班整理以前的卷宗,整理整理着,就睡了過去。

這個點,倒是不算很晚。

司度推開門從房間裏走出來,看見木魚坐在沙發上發呆,一邊穿外套一邊說:“睡醒了?”

木魚看着司度的衣着,好奇:“你準備出門?”

“是我們準備出門。”司度将木魚的外套和包從衣架上拿了下來,遞給了她,“今天中午就不做飯了,我聽說了一家還不錯的餐廳,去吃吃看看。”

木魚對吃什麽沒有特別在意,倒是和什麽人吃飯,非常在意。

這兩個人去餐廳吃飯——

木魚露出個笑:“你等我五分鐘。”

說完不等司度回答,沖進了房間,五分鐘後,木魚收拾好頭發,畫了個淡妝出來,之前沒睡飽的疲倦一掃而空。

司度看了一眼,在木魚的臉上頓了頓,然後移開目光:“走吧。”

餐廳位于市中心。

車子找停車位花了不少時間,等踏進大門的時候,已經差不多12點了,木魚掃了一眼餐廳的布置,以金色為主調,紅色為輔。

金色的噴漆、金色的真皮沙發,金色的燈光,地毯和配飾是朱紅色,從大廳看去,是一派金碧輝煌,但是設計師還是有功底的,這麽大俗的配色,卻沒有将餐廳布置出大俗的感覺。

相反,看着雖然亮瞎眼,但是氣勢上倒還是不錯的。

木魚側過頭看了一眼司度,有些不解,這種風格不像是他喜歡。

司度對上木魚的目光:“你是喜歡在包間吃飯,還是在大廳吃飯?”

要是在正常的餐廳,木魚自然會選擇在大廳吃飯,兩人空間相對獨立,卻因為環境不封閉,即使不說話也不會尴尬。不過現在,她怕在大廳一頓吃下來,會消化不良。

“包廂吧。”

于是兩人定了個小包廂,包間在二樓,電梯就在拐彎右轉幾米的地方,木魚百無聊賴的守着電梯,看着顯示屏的數字倒數着,一路從五蹦到一。

走廊交談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也朝着這個方向。

“我們真是好久沒一起出來吃飯了。”

“是啊,誰讓老三扣呢,早點請我們吃飯不就完了。”

“大哥你說話注意點,今天可是我買單……”

“叮——”的一聲輕響,電梯門打開了。

走廊裏教堂的人也剛好拐了進來,木魚餘光中只秒盜先踏出的兩雙鞋,棕色,純牛皮的,鞋碼不小,鞋子的主人身材應該也小不到哪去。

……

“木魚,你等等。”

司度的聲音打斷了木魚的動作,木魚側過頭看着他,司度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的視線徹底擋住。

“嗯?”

司度擡起手,輕輕的朝着木魚的臉伸去,兩人直徑距離不過二十厘米,木魚看着司度那張似乎從來沒有變過的臉,恍惚了一下。

司度的眼瞳比起旁人的琥珀色要稍深些,更接近純黑色,木魚能清晰的從司度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木魚的眼裏,似乎就只剩下了眼前這一個人。

司度聽見身後電梯門關上的聲音,手穿過木魚的臉,落在她的頭發上,從她的頭發上,揀出一片羽毛來,遞到了木魚的眼前:“大概是剛剛路過走廊羽毛裝飾品的時候,沾上的。”

木魚的臉瞬間像是下了滾了水的蝦,通紅的幾乎冒出熱氣來,她咳嗽了一下,掩飾住自己的尴尬:“謝謝。”

迅速退後了一步。

再看電梯的時候,電梯門已經掩上,木魚看過去的時候,電梯門還只有一掌寬的縫隙,這一趟電梯是趕不上了。

裏面的人影影影綽綽,能隐約分辨出是三個中年男子,身上掩飾不住的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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