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一原走後,我掏出手機,登陸了微博,并且簡短記錄下了剛才那個歷史性的瞬間。
“3月20日這個特殊的日子裏,老公主動找了我談話。老公今天很生氣,那是因為我做得确實還不夠好,老公,在努力中争取你,在争取中等待你,我不會放棄的!PS:老公生氣的樣子也好帥!再PS:兩分鐘前老公出現在學校東區女生宿舍樓前的咖啡廳,想要偶遇老公的姐妹們抓緊!”
整個T大迷戀江一原,毫不含蓄地追求江一原的女生一直如過江之鲫,但像我這樣懷抱着共産主義情懷時時更新江一原的最新動态,并且不斷直播對江一原的瘋狂追求的,大概也只有我一個了。并且為了好辨認,我的微博ID就叫“我和老公江一原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我這個微博如今有十多萬的粉絲,但自當初走紅之日起,仿冒我的江一原太太團就不少,秉承着“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作為首創者,我一直是追求江一原衆女中最奇葩瑰麗的一個,鄭燕林形容我是毀滅式的追求,就像是對大衆狂轟濫炸似的精神污染一般。
“原來全校幾乎沒什麽人認識你,開始追江一原後,認識你的人多了些,但提到你,也頂多一句‘哦,追江一原的那個’。可如今卻是反了!只要提到江一原,大家便會用微妙的語氣跟一句‘啊,江一原啊,被廣告系陶芊追的那個嗎?’”我還記得鄭燕林說這些話時的表情,她形容我的轉變為農奴翻身得解放,從客體變主體。
發完微博,看了看時間,我收拾了些東西,買了些水果,火急火燎地坐車到了市立附二院。
熟門熟路地和醫院前臺打了招呼,然後一路跑到心內科的401病房。
我進去的時候曉丹姐姐正躺着,聽到我推門而入的聲音,她一咕嚕爬了起來。
“陶陶你可終于來了。”她一見是我就笑了,“我快悶死了。林牧上次給我帶的漫畫和小說也都早看完了。”
我走過去端了個垃圾桶,便給她削起蘋果來。
她看着我削完,笑着接了過去,冰冷的手指輕輕觸到了我的手腕。
她歉疚道:“哎,又不小心冷到你了。”
我搖了搖頭。
她一直打着點滴,三月還是天寒,那些沒有溫度的藥水讓她整只手掌都是冰冷的。而此刻窗外是并不熱烈的陽光,照在她蒼白病态的臉上,讓她顯得氣色生動起來。
曉丹姐姐吃完蘋果,更加精神起來:“對了,快和我講講大學生活,最近有發生什麽好玩的事情嗎?”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也算是醫院的常客了,曉丹姐姐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她比我大兩歲,但我當年紮針又哭又鬧的時候,曉丹姐姐已經能淡定地每天吃很多藥紮很多針了。我一直記得那個寒冷的午後,在我畏懼紮針而嚎啕大哭的時候,這個有着黑亮溫和大眼睛的姐姐把我溫柔地抱住,幫我抹掉眼淚,還給了我一個棉花糖。然而這樣好的人,卻有很嚴重的心髒畸形,因此即便曉丹姐姐早已被T大錄取,卻沒有辦法繼續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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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禮拜嘛,之前和你講過思想品德課吧?那課程其實無聊的不得了,大家都不願意去,結果這一次老師看上課人數太少了,要求舉手點名,你猜怎麽了?”
曉丹姐姐彎了眉眼:“所以像你們這些懶人都去上課了?”
“怎麽可能!現在不是天氣還冷嘛,大件衣服洗起來麻煩,有些女生怕弄髒袖子會戴袖套,宿舍裏輪流去上課,排到去上課的女生就左右戴上倆顏色不一樣的袖套,你也知道我們思想品德課老師眼睛視力不好的,所以倆不一樣顏色的袖子,她就會以為是兩個人了,然後摘了袖套還能再舉一次,一次性一個人就可以代三個人簽到呢!”
曉丹姐姐笑了起來:“這種主意八成是陶陶你想出來的。”
我正要反駁,卻見曉丹姐姐眨了眨眼睛:“對了,我聽林牧說你在追求一個帥哥?怎麽都不和我講,太不夠意思了,快告訴我他叫什麽名字。”
追求江一原這件事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但既然曉丹姐姐都問了,我也只好老老實實說了。
“就是建築系的高嶺之花咯,一直被奉為校園情人的男神級人物。叫江一原的。”
“江一原啊。”曉丹姐姐側了側頭,“聽名字有點普通啊,沒有小說裏的霸氣和威武感,你看人家都是叫什麽南宮啊慕容啊的,一上來就是,‘他是來自東方最古老的家族的男子’這種出場方式。陶陶你不是老早就發誓說要找一個名字裏透出一股子詩意充滿言情小說風味的男人當男友的嗎?江一原這個名字可不怎麽詩意啊。”
“額,其實江一原這個名字呢,還是挺有來頭的。江一原出生的時候,他家裏的公司剛上市,第一個季度財報剛出,淨收益正好是億元美金,所以他爺爺就按照億元的諧音給他起了名字。”
聽完我的解釋,曉丹姐姐沉默了,過了半晌,她才道:“你這麽一解釋,我頓時就覺得一原這個名字真的是很富有詩意,渾身上下充滿了要溢出來的男主角光環和氣息,一是獨一無二的一,原是本原的原,暗示他是獨一無二本原的人。有些人的名字就是這樣,初聽不覺得驚豔,可細細一品,才感覺出底蘊和低調的奢華來。”
我趕緊掏出手機,那上面的屏保正是江一原的堪稱精致的側臉:“喏,這就是他!”
曉丹姐姐湊過頭來看了一眼,最後用一句話總結了她的中心思想:“貨正品相佳,追!”
我倆頗為深情地互望了一眼,在眼神交彙裏感受到了對彼此的欣賞之情。
之後沒講多久,就有敲門的聲音打斷了我倆的悄悄話。
我想是林牧來了。
他推開門,便有門外縫隙中的陽光透過他照射進來,那半縷陽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秀氣的嘴唇和挺翹的鼻梁。
林牧是曉丹的初高中同桌。在曉丹的口中,他是一個數學非常好的男生,她一直以為他會報考數學系或者計算機系的,然而卻沒想到,林牧竟然報了醫學專業,他現在也算是我們T大醫學院的一塊活招牌,如今他穿着實驗室工作服,認真地對着試管檢測的一張照片一直被醫學院拿來充當招生招牌,那張照片角度選的非常好,林牧盯着試管的眼神認真而篤定,整張照片都有一種肅穆和靜谧的神聖感。也就是這麽一張照片,騙得不少女生誤以為我校醫學院盡出此類才子佳人,于是一廂情願報了醫學院。臨了才發現醫學院能看的也就那麽幾個,而她們為了這麽幾個有限的資源,卻要本碩連讀賣身給醫學院7年。
林牧朝着曉丹笑了笑,然後和我打了個招呼:“陶陶你也在啊。”
他笑的時候會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讓我恍惚覺得仿佛是仲青站在我眼前。他們兩個笑的時候太像了,包括穿白色實驗室工作服的樣子,都感覺那麽像。
一想到這裏,我就不免又有些傷感,于是草草和林牧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醫院。
回學校後整個下午的課我都上得十分心不在焉,到了晚上,終于還是忍不住,跑出了校園。今天總覺得十分煩悶,想出去透透氣,直到我看到周遭熟悉的梧桐樹影還有略顯荒涼而過分安靜的街道時,才有些清醒過來,鬼使神差的,我在這樣一個夜晚走到了周榭路。
這條路曾經是我的童年,那時候它是熱鬧而繁華的,我一直記得弄堂裏原本那家冰激淩店,在無數個蟬鳴的夏夜裏,我和仲青都會攥着攢了很久才有的零錢跑到那裏合買一個冰激淩,然後我倆拿着勺子分食這個冰涼又甜膩的小零食,雖然每次都是我多吃一點。
然而這條路也好,這兒原本的整個社區也好,如今早已經被遷出和改建。
周榭路的東邊是依山水而建的別墅,沒有一棟是下六千萬的,而隔着一條河的西邊,卻是像我這樣平民百姓聚居的社區,六千萬是我們一生想也不敢想的數字。這條路可以說是分割富人區和平民區的三八線。我和仲青曾經站在河邊長久地眺望河對岸的燈火。現在時光變遷,這條承載了我太多回憶的路終究是要拆了,而我此刻也是一個人站在曾經的河邊。唯一不變的是河對岸那些別墅裏通明的燈火。
大概我太過沉浸在緬懷裏,又外加昏沉的夜色,等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有人跟在我身後。
周榭路的路燈已經拆掉了,因此并不安全,這裏常常傳聞有色狼出沒。我快步跑起來,心裏暗暗祈禱,千萬別這麽倒黴。
然而事不遂心。
“美女一個人嗎?要我陪嗎?”後面那人的聲音似乎都泛着油乎乎的惡心感,他緊跟着我,像是享受游戲般看着我慌亂朝前跑。我摸了摸左邊的口袋,那裏和鑰匙扣一起綁着的,是鄭燕林曾經買給我的防狼噴霧,我握住了那支噴霧劑,努力壓制自己內心的恐懼和害怕。
跑了一段路後,我猛然察覺,後面又多了一個人出來!新加入的這個人,明顯比第一個更加高挑,身形輪廓看起來也更加高大,他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跟上了第一個人。
我心裏憤恨,難道現在色狼也講團隊作案了嗎?對付一個色狼,我還略有把握,如今來了倆,可如何是好?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我又一次回頭察看敵情時,發現那兩個人竟然窩裏鬥了!新加入的那個正扯了之前那個的衣領,然後開始揍起他來。之前的那個立馬反抗,兩個人就這樣打了起來。但新加入的那個顯然打起架來比較狠,一下子便把之前的尾随者給打趴下了。
這兩人戰況甚酣,基本上忘記了我的存在。于是我便大起膽來,蹑手蹑腳地慢慢靠近。
那個身材高大的後來者此刻已經制服了開始的尾随者,正把對方的手反剪在身後用衣服綁在一起。
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我等他綁完,便沖上去,掏出防狼噴霧,對着他的臉一頓狂噴。
這辣椒水非常刺鼻,連我也被嗆到了,對方更是跪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來。極度的混亂裏,對方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褲腿,那只手倒是生得非常不錯,雪白的手指纖長,無名指上還有一顆痣。可惜此刻我無心欣賞,趕緊拍開了對方的手,撒腿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困倦的程度就是我一邊在打字,但是腦子裏其實都沒概念我在說啥,具體《牽牽手就永遠》上市時間請密切關注我的微博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