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本想留着守夜,但林牧堅持讓我回家休息,拗不過他,我便回了家。好在第二天一早,林牧就果真很守信地給我打了電話。
“陶陶,你過來吧,曉丹醒了。”
我拎上早買好的水果,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醫院。
林牧那時候已經在病房裏了,他的表情疲憊但柔和,整個眉眼都舒展了看來,他非常溫柔地在和曉丹講話,在曉丹面前,林牧就是這樣,他能壓制下一切負能量,用最陽光最積極的樣子去面對她。
“曉丹姐姐!”面對這一切,我幾乎落下淚來。我實在太怕有哪一天,我沖進這間病房,卻只能對着空白冰冷而整齊的床單發愣。
曉丹臉色蒼白,嘴唇甚至有些發紫,看起來仍舊虛弱非常,她很吃力地想要擡頭看我,然後她努力朝我笑了笑:“陶陶,你怎麽還和小時一樣愛哭?”她溫柔地伸手想要幫我擦幹眼角的淚痕,但這樣的動作幅度顯然太超過負荷了,曉丹姐姐無奈地笑笑:“算了,我也沒法一直在你身邊幫你擦眼淚,以後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老動不動就哭了。”
曉丹姐姐的語氣很平淡,然而我卻更加難過了,她這話裏,顯然是知道自己情況危急,甚至做好最壞打算了。
“曉丹姐姐!你說的什麽話!你要一直陪我下去的!我們不是都說好的嗎?!”我抹了抹眼角,“你會沒事的!你看一次次都是化險為夷,以前還記得咱們遇到過的那個算命的黃大仙嗎?不是他也說你是命中有福的人嗎?”
曉丹姐姐聽到黃大仙,有些忍不住笑出來:“可是黃大仙不是被我們舉報進行封建迷信活動就被抓走了嗎?”
“曉丹,你不要亂想。”林牧關鍵時刻終于幫我出手了,他掖了掖曉丹姐姐的被子,語氣溫柔而強勢。
曉丹沒有和他對視,而是移開了腦袋:“我想放棄治療。”
這一句話,驚得我和林牧都差點跳了起來:“什麽?!”
曉丹姐姐嘆了口氣:“你們也不用騙我,陳醫生和我說過了,目前的狀況只有心髒移植一條路了,但一來沒那麽多錢,二來配型的心髒也根本等不到,所以還不如放棄治療,也別最後再浪費那個錢了,留下的錢,讓我爸媽好好養老。”
“曉丹,不許你這麽說。”林牧的語氣有些些微的怒意,“不許你這樣随随便便放棄自己。我們都沒有放棄你,你不是還答應我,要看我在醫學院拍畢業照的嗎?還說以後等我給你聯系國外的專家,治好後一起去旅游的嗎?你都答應過我,現在就因為眼前這麽一點困難就要放棄自己的人生了嗎?”說到這裏,林牧的聲音有了一些顫抖,“心髒我會努力去聯系,錢你也不要擔心,心态放積極,我們一起度過這個難關!有時間去想那些消極的東西,你不如想想治好病後要去哪裏玩。”
“可是,就算解決心髒問題,錢也能借到,但手術的風險還是很大,萬一移植了還是不成功,這錢卻總是要還的,那我爸媽不僅白發人送黑發人,下半輩子還要背上這麽多債,對他們來說太殘酷了。”曉丹姐姐說着,也哽咽了。
“如果不手術就根本沒有希望!你不要老是去考慮別人,偶爾也自私一點,考慮下自己。你爸媽以後我就當自己爸媽照顧。我學醫的,收入不會低。”林牧的聲音平靜,但說出的話卻分量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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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握緊了曉丹姐姐的手,曉丹姐姐看着我和林牧,眼裏也湧動起了一些淚花,她嗯了一聲,用力點了點頭。
曉丹姐姐身體仍舊很虛弱,她父母趕來後,我們的探視時間也差不多結束了。雖然剛才在病房裏鼓勵曉丹的時候,我和林牧都顯得非常陽光正面,然而此刻,我倆卻也愁雲慘淡,心髒和錢,都沒那麽容易。
“我再去找陳醫生聊幾句,問問手術的事。陶陶你先回去吧。”
我揮了揮手,背着包,自己走出了醫院大門,門外此刻陽光燦爛,讓我的眼睛也被刺得不得不眯了一下。我摸了摸口袋裏的那張演奏會門票,還在,我知道我內心是多想和江一原去聽Max的鋼琴獨奏,然而此刻心裏卻是下了另外一個決定了。并且眼下最苦惱的,倒不是自己這件事,反而是躺在病房裏的曉丹姐姐。
“還有一個半月,你們趕緊收拾收拾搬走,這房子已經賣給開發商了,不能繼續租給你們了。”
回家的時候,餐館裏人煙稀少,倒是難得見到的房東張阿姨找上了門。
“可我們這房租一直按時交,張阿姨,就算漲房租我們也能接受啊,這餐館我們也經營了好幾年了,讓我們說搬走就搬走可怎麽辦是好?我們娘倆就靠這餐館營生啊!”
“法律上規定只要提前一個月通知就好了,我也算為你們考慮,剛決定賣了就來通知你們,你們也早點找落腳的地方吧。”房東的态度卻很堅決,“我也是沒辦法,這開發商買下了這兒一大塊地皮,我們這房子也在他的拆遷範圍內,而且給的拆遷補償款特別優厚,我也老了,每次還要來收租金确實也麻煩,還不如一次性拿了這筆補償金出去玩玩,過過悠閑的日子,我兒子也早就出國了,說了幾次讓我一起過去,我都還顧慮着這兒有個房子,現在也算把這房子高價出手了。”
“反正你們趕緊搬了吧,哎!你看最近你們這兒生意也就一般,人氣也不夠,還不如找個商業中心租個房子再開小飯館,這兒地方确實有點偏。”房東有說了幾句,才離開。
我媽哀求了幾句,一點法子沒有,看到房東離開,滿臉頹然。
“媽!”
“哎,陶陶,你回來啦?”我媽站起來,努力想擠出個笑容,“餓了沒?我給你做飯去。”
“媽!”我又喊了一句,“我都聽見了。”
這下我媽才終于不再僞裝,露出愁容來:“最近餐館生意确實一般,因為附近幾個街區好幾塊都開始拆遷了,原來住在裏面的人也都走了,人流量少了許多,來吃飯的客人也就少了,可我真沒想到我們這地方也被買下了!”
這個變故讓我也手忙腳亂,我們這小餐館好不容易在這一片做的小有名聲也有固定回頭客了,一下讓我們搬走,這一搬一弄,就最起碼2,3個月沒法營業,更別說另外适合開餐館價錢我們也能承受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這簡直就是直接判了我們這小餐館死刑。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上,曉丹姐姐還等着救命的錢,而我們因為這個變故,恐怕都快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怎麽能籌集出錢呢!
我沒提曉丹,我媽倒是想了起來:“對了,曉丹這孩子怎麽樣了?”
“沒事,媽你別擔心,曉丹姐姐的病會穩定的,沒大礙。”
我媽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看着我媽一下子蒼老又疲憊的臉,我實在是沒有勇氣再給她增加壓力了,實在是沒法再說出能否再借點錢給曉丹姐姐的要求了。我得自己想辦法,趕緊弄一些錢,曉丹姐姐需要錢來續命,而我和我媽也需要錢來繼續生活。
于是我給老張打了個電話:“張老師,有沒有什麽項目或者私活可以給我的?來錢快來錢多的那種!”
老張有些愣,不過他一如既往地相信我,并沒有問太多,而是很爽快地給我牽了線:“最近确實有一個廣告設計的項目,錢給的多,能有1萬多,就是時間要求緊,這兩天就要成品,而且對方是個很龜毛的英國人,之前有個你的學長接了這個,結果修改了無數次,壓力太大,放棄了,你如果要接的話估計這幾天別想睡覺了。你确定要接嗎?”
“要的,你給我聯系方式吧!謝謝張老師!”
不得不感慨,人的潛力還真是無窮的,這英國人确實要求嚴格,簡直事兒媽,絕對的完美主義,一點點小細節有差錯也會讓我反複修改,而且因為時差,我半夜也沒法睡覺,必須和他不停溝通方案,但還真的被我熬夜兩個晚上搞定了,雖然勞累不堪,但等賬戶裏多出1萬多錢的時候心裏還真是略微的松了一口氣。
除了廣告設計、廣告文案的私活之外,我還接了一些翻譯的活,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實在是強度太大了,這幾天我開始覺得胸部有些壓迫感,偶爾會有些疼,但并不強烈,間或有些惡心,吃不下東西,心跳也有些不規律,我把原因歸結為最近睡眠有些缺乏,休息一下就會好,并沒有太在意,直到在這個晚上,毫無征兆的半夜我突然難受得醒了過來,身上本來很輕薄的毯子,突然像是有千斤重的磚頭一樣壓在我的胸口,我覺得喘不過氣來,而空氣裏似乎都沒有了氧氣,我覺得眩暈,手心全是冷汗,而因為缺氧,我甚至開始抽搐起來,我的手用力地伸出毯子,想去按亮床頭的燈,然而一切像是徒勞,我的手臂很沉。天花板上那個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射進來的光斑,是我暈過去之前留在腦海裏最後的畫面。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要開始撒狗血了!!!大家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