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薄涼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将薄澄送到了一個山裏小鎮。那裏有一戶楊姓人家,在八年前她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她的救命之恩,後來一直與薄涼保持家人一般的聯絡,直到六年前最後一次任務前。

六年前,真是一個分水嶺啊。

薄涼微微嘆了口氣,薄澄人小,卻是十分敏感。擡頭問她:“媽媽,你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薄涼一邊把車開進院子一邊說:“沒有,有個老朋友要來見媽媽,有點緊張。”

“他是欺負過你嗎?”薄澄眨巴着大眼睛問道。

“他對我很好。”薄涼給他一個安心的笑,邊下車邊轉頭向窗外的女主人打招呼:“來麻煩你們了。”

“哪裏!”楊太太興奮地拉着薄涼的手說:“剛才小薄你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不敢置信,六年前不是都有電話打來告知你已經車禍……”

“是啊。”薄涼苦笑,“我要逃避的那個犯人越獄了,所以才麻煩你們照顧一下薄澄。”

薄涼轉頭看,薄澄早已被楊太太漂亮的女兒吸引住,也沒有注意這邊,又接着說道:“那個犯人最有可能過來找我,我必須硬碰硬跟他拼一次。如果我一個月後沒有來接薄澄……”

“哎呀,小薄!沒有如果!你一定會來的!”楊太太急忙打斷她,“呸呸呸,烏鴉嘴!”

薄涼倒被她逗樂了,又繼續說道:“我會給他留一筆錢,如果錢用完了我還沒有回來,就請楊太太找到我的組長莫野,他會解決經濟上的問題,只是薄澄就要麻煩楊太太……”

“沒有問題的。”楊太太見她這副樣子,紅了眼眶,“我們正好沒有兒子,一定會好好待他的。”

“那謝謝了。”薄涼俏皮地回她的話。楊太太是個聰明人,并沒有多問薄澄的身世。

“薄澄!”薄涼喊了一聲,薄澄便飛快地撇下漂亮姐姐跑了過來。

“媽媽要走了,你在這裏要好好乖,聽話,一個月以後等你玩夠了我就來接你回家。”薄涼抱了抱孩子,又親了親他的額頭,頭埋在他的脖頸裏狠狠地把眼淚逼回去,才站起身來,徑直開車離開。

走的時候她注意到路邊開了好幾叢鳶尾,紫色的花散發着倔強而冷凝的氣質,就像那天她被同事假裝抓上車時,她從車窗裏看到的陳定弦的樣子。他皺着眉,全身都是睥睨天下的霸氣與傲氣,慢慢撥通了手裏的電話。她看到有兩個特工已經沖上城堡去,他卻還是那樣不慌不忙地向電話那邊的韓斂部署些什麽……

都是命啊。他們還是來得太急了點,連他最心腹的手下都沒抓着,才成就了他今天的越獄。

薄涼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有了足夠的勇氣睜開眼睛面對這個世界。

陳定弦,六年的集中營歲月,你一定對我,已經恨到骨子裏去了吧。

那樣最好。

如此,我們兩個的鬥争,才是平等的。

**

回到總部的時候,她看到了許多生面孔。莫野的辦公室倒一直沒有變過,莫野也還是那樣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薄涼甚至恍然間覺得六年的歲月其實都是夢一場。

莫野領着薄涼坐下之後打開了投影屏幕,其他組員都已經在線上等着了。除了薄涼十分沒有骨氣與毅力的去做了總部的一名小文員之外,Persie、Mia、Jeremy都去了反恐部門工作工作,而Juan通過學習心理學進了總部的行為分析部成為外派專家。薄涼看大家都這麽上進,心裏不禁羞愧了一下。當然,只是一下而已。

畢竟,他們都不像她有拖油瓶嘛。她這樣安慰自己。

大家互相打過招呼之後,莫野先介紹了一下目前已知的情況:“三天前,陳定弦從北朝鮮21號集中營越獄成功,随後我們立刻接到了通知。緊急預案啓動之後,陳定弦依然依靠這中間一個小時的時間脫逃成功,并未留下任何可供偵查的蹤跡。我們猜測他的外應就是當年潛逃的心腹韓斂。這三天來我們一直對海關進行嚴密的監控,并未發現任何關于他的異常現象,所以有可能他還潛伏在北朝鮮。但是我們應該現在就做好準備,因為他一定會回來,而我們将是他首當其沖的報複對象。”

薄涼垂下眼簾并未說什麽,可她輕顫的睫毛出賣了她的內心。

莫野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繼續說道:“你們四個最好扔了手機,立刻拿上假護照離開所在的國家到總部來。不要告訴任何人。明天在上班的途中改道去機場。記住,別被任何人跟蹤。”

“是。”四個人各自點頭。

莫野嚴肅地點了點頭,道:“那你們各自保重。明天見。”

他關了屏幕,轉過身對薄涼說:“今天你去行為分析處一趟,我幫你預約了Catherine進行心理引導。”

薄涼沉默地點點頭,正要轉身離開,卻又想起什麽的,問道:“心理評估是給你看的嗎?”

“我還要交給部門主管簽字。”

“要是沒有通過呢?”

莫野擡眼認真地看着薄涼,回答道:“薄涼,你沒有通過心理評估,意味着你不是一名合格的探員,你将失去與陳定弦交戰的資格。”

“我明白了。”薄涼低垂着頭,慢慢挪動步子走出了莫野的辦公室。

莫野看着她單薄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請告訴我你的姓名。”Catherine是标準的一名金發碧眼美女,神情柔和,房間裏放着薄涼最喜歡的巴赫,讓她的心情輕松不少。

“薄涼。”

“你的職位?”

“曾任聯合特遣隊-14分隊高級探員,現在就職于檔案處。”

“你能告訴我你最後一次任務的情況嗎?”Catherine把資料表放到一邊,握住她的一只手問道。

薄涼點點頭,公事公辦地回答:“我卧底在中國籍愛爾蘭軍火走私頭目陳定弦身邊八個月,最終将他送進北朝鮮監獄。”

“不,薄涼,你太緊張了。”Catherine溫柔地笑,“我需要你誠實地告訴我,那八個月究竟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薄涼目光開始缥缈渙散。那仿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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