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年前夏天開始的時候,薄涼所在的聯合特遣隊-14分隊接到了他們最後一個任務——抓獲活躍在愛爾蘭的中國籍軍火走私組織頭目Hades。他們得到了總部關于他寥寥無幾的情報,他可能經手的軍火,他可能殺過多少人,他可能在哪兒生活,他可能有多麽危險。可是他們從未得到過證據确鑿的情報,也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地,而14分隊的任務就是找到他,取得證據,将他送進監獄。
隊裏除了薄涼,還有隊長莫野,來自荷蘭的Persie,來自法國的Mia和Jeremy,來自西班牙的Juan。Mia與Jeremy已經訂婚,于是接近Hades的任務就落到了薄涼頭上。隊裏給她僞裝的身份是一名東南亞的軍火商,通過一名線人的關系進入了歐洲軍火市場。
薄涼在愛爾蘭按兵不動,安靜地生活了兩個月。在黑市賣些小東西,每天去城東的小酒吧坐一坐,與開店的Adelaide慢慢變成了閨蜜。那是個擁有深棕色頭發與藍眼睛的北歐女人,臉上總是帶着憂郁的神色。薄涼剛與她接觸的時候就直覺她是一個關鍵的局中人物,而情報中正是提到Adelaide似乎和Hades是摯友。薄涼并沒有急于暴露自己的身份,每天真真假假地與她聊聊天,直到兩個月後她真正放下戒心。
“Lindsay,我有一個很好的單身朋友,他想與你見個面認識一下,你看怎麽樣?”薄涼正漫不經心地用吸管攪拌着酒裏的冰塊,聽到Adelaide這句話,心一下子狂跳了起來。
“哦?你覺得他怎麽樣?”薄涼假裝輕佻地問道,還是低着頭,腦袋卻飛快旋轉起來。
“他經常聽我說起你,對你上了心,你正好是他喜歡的類型。”Adelaide并沒有正面回答薄涼的問題,又轉過身去調酒。
聽到這樣的回答,薄涼心越發跳地快起來,她覺察到她似乎已經觸摸到了冰山一角。
“你這樣說,我可要傷心了。畢竟,誰都可以變成我這樣的類型。”薄涼喝了口酒,假裝敷衍了一句。
“不不不,Lindsay,”Adelaide轉過身來一臉嚴肅地說,“見一面看看吧,你會愛上他的。”
“那你呢?你愛上他了嗎?”薄涼依然打着太極,不敢操之過急。
“我倒是這麽希望。”Adelaide遺憾地說了句,“人家看不上我吶。”
薄涼并沒有再繼續接話,算是默認了Adelaide的牽線。
第二天她就在那個靠窗的位置第一次見到了陳定弦,閉上眼睛,那場談話深深印刻在了腦子裏,而薄涼早已回想過了千百遍——那晚回家後,他親她的時候,躺在他床上的時候,最後看到他的那一眼時……
她想起他如同大男孩一樣揚着無害的陽光笑容,在Adelaide揶揄的嬉笑中坐下,第一句話是:“你黑色的頭發像海藻一樣漂亮,Lindsay。”
“叫我林瑟吧,你呢?”薄涼微微眯了眼睛,似乎有點挑逗地微笑着,這是她對着鏡子練了千百遍的表情。她并沒有順着他的話說,而是改口說了中文,此時身邊的Adelaide早已識趣地離開了。
“你給人的驚喜真多啊。”他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也換了中文回答,只是薄涼看到了他眼底的訝然與興致,心下稍安,她算是賭對了。
“我想你早已經從Adelaide的嘴裏得知了這些吧。”薄涼揚起下巴不甘示弱地笑着,窗外的陽光灑在她披肩的黑色長發上,驕傲地如同女王一般。
“陳定弦。”他拿起酒杯來喝了一口,将杯子舉到她的面前,“佩弦以自急。”
“性緩麽?”薄涼“噗嗤”一聲笑出來。
“我倒是希望呀。”他并沒有動,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将杯子放到唇邊印下一吻,然後慢慢放下。
薄涼的心,卻随着他的動作慢慢沉到了谷底。她知道,等待了兩個月,該來的,終究會來的。
一如現在的她。她早就知道,從那天把他送進監獄就知道,這是她一個人的堕落,一個人的責任,一個人的是非恩怨,一個人的困獸之鬥——于他,于其他所有人,都毫無幹系。
“媽媽,我整理好了!”
薄涼聽見門外的薄澄跑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