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井不能不恨姜軻。
餘年抱着她，亦能感受到她的恨。
兩個人在黑悄悄的房間裏沉默了許久，好像要把時間都無視過去。
最後還是二井推了推餘年，告訴她：“好了。”
餘年這才松開了手，坐回了原處，從桌子上抽了抽紙給二井擦幹眼淚。
二井低頭說：“有些失态了，這些話我不知道和誰說，突然就和你講了，希望不要覺得有冒犯。”
餘年頓了頓才說：“怎麽會？只是沒想到江坷大大竟然是這樣的人。”
二井冷笑了一下：“人不可貌相嘛。”她講話的時候還帶着很重的鼻音，“我已經決定和他分道揚镳了，雖然母親覺得我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找不到下家，讓我姑且和他湊合過一輩子，我才不要呢。”
餘年沒問二井心裏是否還在惦記着那個精神出軌對象，但對她的做法默默點了個贊。
二井說：“哭過就好了，都忘記吧，今天真的是失态了。”然後對餘年說，“不要和四井說這些事，她雖然可能察覺到了一點，但我還是覺得不要打擊她好了，免得那個恐婚的孩子更加恐懼婚姻了。”
餘年“嗯”了一聲，忽然想到說：“今晚想不想出去玩玩？”
二井把用好的紙巾疊好，放在一邊，這才偏頭看餘年：“去哪裏？”
餘年說：“影視城的城樓上啊，拎瓶酒坐在上面，可以看好幾出戲呢。”
二井笑了一下：“我還以為會去許願池呢，當年拍完《最愛》後，那裏可是一直作為旅游景點火到現在。”
餘年搖了搖頭，說：“那裏不好玩。”
二井抿嘴笑了一下，輕輕地說：“我不去了，剛剛在衛生間訂了五點的機票，打算早點走。”
餘年張了張嘴，說不出什麽感覺。
二井說：“總要走得灑脫幹淨些，是不是？滾你的姜公子，滾你的複婚！”
餘年看了看桌子，最後拿起一杯水對着二井一舉說：“真希望有酒，祝福你早日能走出陰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二井走的時候，餘年起來給她送別，看她坐上計程車後，低頭給顧商晖發了條信息：“誰說會心軟原諒了？”
顧商晖回得很快：“？”
餘年挑眉，按了電梯樓層後，收到顧商晖的第二條消息：“既然醒了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片場。”
餘年回複：“不要愛心便當了？”
顧商晖回：“這裏又沒有廚房，哪來的愛心便當？況且，今天陸知不在，你不應該過來照顧我嗎？”
餘年回：“還是被你發現了……好吧，我馬上下來。”
餘年回房間換了衣服，很快就下樓，看到顧商晖的保姆車正停在路邊，一側的車門拉開，探出了小助理的頭。
“嫂子，這邊。”
餘年坐進車子後，小助理就繞到前面去充當司機了，把後面的空間留給餘年和顧商晖。
顧商晖已經換好了服裝，穿着黑色的短夾克，白色的T恤衫，黑色的緊身褲，腳上踩着一雙軍靴，那側影看着像極了《埋骨》中孤單的天才景允。
可惜，他一開口，就讓餘年出戲了。
“年年，要生煎包還是蒸餃？”
餘年選了蒸餃，問他：“這麽早就去片場？”
顧商晖答非所問：“管姑娘走了？”
餘年咬着蒸餃嗯了一聲。
顧商晖淡淡地說：“也好。”
影視城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前邊還是明清宮殿，轉個彎就遇到了民國小樓，慢慢駛去的話，還能看到楚棺秦樓從遠處冒出一個小尖尖來，挨在他們身邊的是頗具現代特色的高樓。
好像要在四方的天地裏把中國上下五千年簇擁盡。
片場裏布景師已經差不多工作完了，導演和兩個攝影師在說話，其餘的人都在各忙各的，沒有多餘的目光瞥向保姆車。
餘年這時才感覺到了一點緊張，畢竟，這算是對圈內人公開了。
顧商晖察覺到了，牽過餘年的手說：“沒事，跟着我。”他拉開了車門，帶着餘年走了下去。
道具師正在搬一具“屍體”往地上挖好的坑裏埋，旁邊有人拿着鐵鍬等着，幾個穿着警服的群演在說話，似乎是在誇獎這次做的道具非常逼真，聽到這邊的動靜了，讓開了。
導演結束了談話，翻了翻手上的本子，揚聲問：“顧商晖來了沒？”
顧商晖語氣清淡：“來了。”
導演看了眼，一頓，目光在餘年的臉上停了幾秒，之後漸漸下移，看到兩人拉在一處的手，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果真有女朋友了。”
導演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卻很好地吸引了在場的人的目光，瞬間，餘年瞥到了許多道意味不同的目光。
顧商晖揚起兩人的手，牽唇一笑：“是啊。”
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休息的女主故作嘆息：“還想趁着這個時候和顧商晖傳個緋聞的，看來還是沒這個緣分啊。”
女主演本身就是個一線明星且有一個很恩愛的男友，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在開玩笑，故此都一笑，偶爾有兩個起哄了一下，但觸及到顧商晖的目光又默默地安靜了下來。
導演對顧商晖說：“把女朋友安頓好，我跟你說一下戲，大概半個小時後開拍。”
小助理搬了顧商晖的椅子給餘年坐，餘年問他：“今天陸知怎麽不在？”
小助理說：“陸哥去參加綜藝去了，這期好像邀請的都是大牌的經紀人，欸，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邀請一下小助理。畢竟小助理才是貼身跟着明星的人，知道很多小料料哦。”
餘年早有了猜想，多問小助理一句不過也是為了确定。她随口接話：“顧商晖不缺gay裏gay氣的緋聞，你還想去參一腳？”
小助理忙搖搖頭，說：“我還沒女朋友呢。”
戲開拍了，餘年看着四五臺攝像機幾乎同時開啓，顧商晖沉穩地踏着步伐走進了攝影範圍，那裏女主正失控地用手在刨一個土坑，他便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抿了抿嘴，半晌沒有說話。
這還是餘年頭一回那麽正經地看人拍戲，幾乎是被兩個主演瞬間進入角色的演技征服了，捧着手機托着腮默默地認認真真地看着。
果然專業的和業餘的不一樣，《鳳闕》的mv發了之後，有不少人在底下評論沒有演技，也有人說coser有什麽演技？餘年每次想這是不是對Coser來說刻薄了些，明明不是專業的卻還要拼演技。可是真的見識過演技後，餘年才明白，演技是作為一個影視作品最基本的要求，無論這個影視作品是什麽性質的。
那邊女主正擡頭看着顧商晖，本來纖細漂亮的手指沾滿了泥土，因為離得遠，餘年看不清表情，可卻也知道這只是被壓抑住了的悲傷，馬上就會爆發。
果不其然，女主發出了一聲嘶吼，幾乎是奔潰般嚎啕大哭，像極了昨日的二井。
餘年看了看旁邊圍着的一圈工作人員，上頭還放了收音的設備，在這樣的環境中居然還能入戲，也真是不容易。
結果，一場戲下來，男女主角都拍的精疲力盡。
小助理立刻迎了上去，給顧商晖遞了水，顧商晖捏開瓶蓋喝了一口，然後朝餘年走過去。
導演正在看剛剛拍的畫面，見狀提醒說：“注意着點情緒，下場戲還要保持，別光顧着跟女朋友膩歪了，到頭來還要重新醞釀。”
顧商晖唔了一聲，看着餘年，問：“我演得好嗎？”
餘年瞥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女主，她甚至沒有洗去手上的污泥，直接就着助理的手喝了好幾口水。
“沒有她好。”餘年從兜裏掏出小本本和一只水性筆遞給顧商晖，“幫我去要一個簽名，好不好？”
顧商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接過餘年的本子和筆，不由分說簽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後才扔給餘年，說：“不用謝。”
餘年捧着本子瞪他：“連人都是我的了，還稀罕你的簽名了？”
顧商晖成功地被她的話取悅了，笑着揉亂了她的頭發，說：“終于有這個自覺了。”
餘年沒好氣地拍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
“胡說，我腳還沒有動呢。”顧商晖說着伸出腿，腳尖微微勾起，用自己的小腿去蹭餘年的。
“幼稚。”餘年擡起腿躲，偏偏顧商晖的平衡感極好，居然靠着單腿站立還能去勾餘年的，反倒是坐着的餘年看上去要被顧商晖逼的潰不成軍了。
顧商晖笑笑收回腳，說：“不逗你了。”
二人一時沒說話，全因為忽然聽到了一聲巨響，然後是鑼鼓喧天，盈耳不絕，幸好離得遠，不過是說話的聲音需要擡高一點，沒怎麽折磨到耳朵。
餘年問：“隔壁是在拍戲嗎？”
《埋骨》的這場戲需要在野地拍攝，劇組就找了秦宮邊上找了一塊泥地布置了一下，做了場景，自然不能很好地解決噪音的問題。
顧商晖“嗯”了一聲，語氣中已經有了些不滿：“已經這樣好多天了，我們這場戲拖了好久才拍到今天這個進程。”
餘年好奇：“拍的是什麽啊？”
顧商晖說：“民國穿秦的大戲，大概是在拍女主角搭建T臺，是章簡沫演的。”
餘年看他特意把這個名字勾出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只問：“拍了很久嗎？”
“他們劇組男主角是當紅小鮮肉，到處軋戲，時間不多，只能湊了。”顧商晖對這種現象看來很是嗤之以鼻，不願多說什麽，只對餘年說，“看來要提前轉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