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最後,依舊是顧商晖做了讓步,他牽着餘年的手,用非常鄭重的口吻說道:“談戀愛不公開可以,但如果将來結婚了,我不想隐婚。”
餘年盯着他骨節分明的手幾秒,輕輕地點了點頭。
顧商晖勾唇一笑,心裏松了口氣,想幸好餘年沒有矢口否認,說他們根本沒有走到一塊去的緣分。
開玩笑,緣分都是自己積累創造的,可不是天賜的。
顧商晖于這件事上拿到了餘年的首肯,感覺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語氣輕松了不少,問:“你和葉微怎麽樣了?”
餘年便簡略地和顧商晖說了事情的經過。
顧商晖聽後沉吟了兩秒,提了兩點:“要不要搬來和我一起住?還有,葉微家道中落了?”
餘年一個個給他解答:“房子不着急找,大不了去爸媽或者桑桑那裏暫住一段時間。至于後一個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至少映像中葉微家境還是不錯的。難道……她說我欠的就是這個?”
餘年為自己忽然跳出來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不過幾秒就很快否定了,不是有沒有可能,是根本不可能才對。
顧商晖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很溫柔:“別多想了,沒有那樣的事。況且,縱然你有錯,難道葉微就可以這樣對待你了嗎?抄襲,潑污水,颠倒黑白,她對不起你的事可太多了。”
餘年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臂膀,說:“大約沒有吧……我實在沒有這個記憶了……不過自從跟你相逢後,我一直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記性……”
顧商晖“嗯”了聲,問她:“你去做他爸爸的小三了?”
餘年順手掐了他一把:“怎麽可能?”
顧商晖含笑摟緊了她說:“你別急,聽我說……新聞報道裏沒提葉微的父親,又說她家境不好,只有三種可能。第一,父母離婚了,你唯一能做的是當小三,是不是?第二,家道真的中落了,然後父母離婚或者父親出事了……你對她家了解嗎?”
餘年想了想,皺着眉頭說:“葉微很少在我們面前提起家事,所以幾乎可以說不了解了吧……哦,對,她說過一次,她的父親開了一家公司,和我家的一樣都是建築公司。”
顧商晖倒是驚訝了:“岳父開了公司?”
餘年對他的稱呼有些不滿:“亂叫什麽,我爸還沒說要承認你呢。”
顧商晖自動忽略了餘年的話:“你大學畢業後考研,然後開店,沒進公司吧?”
餘年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顧商晖淡淡一笑,說:“你猜。”
餘年撇了撇嘴,說:“葉微在念大學的時候就和我掰了,不是因為公司吧,第三種可能呢。”
顧商晖說:“營銷,只是為了塑造葉微的形象,所謂的更加接地氣。其實,她家境依舊不錯。”
餘年“哦”了一聲,像是相信了,又像是不相信,好半晌都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說:“我和她媽媽竟然住在同一個小區,也不知道見沒見過面。”
顧商晖剛剛想說話,察覺到餘年的口袋裏有震動,他提醒了餘年一聲。
餘年掏出來看時,竟然是個企鵝語音電話,上頭懸了“二井”兩個大字。
“餘年?”二井說話的聲音似乎很平淡,可是尾綴的顫音卻已經藏不住她的情緒,隔着電話,餘年也一時沒反應過來那背後的情緒。
顧商晖顯然聽到了,他松開了一直摟着餘年的手,往疊起來靠在牆頭的枕頭上倒去,留給了餘年一個講話的空間。
“是我……”餘年應了一聲,“和江坷大大聊好了?”
“嗯。”二井講話的時候故意停頓了好幾聲,像是為了防止被旁人看出些許的端倪,“我們約好了要去逛街,然後一起吃晚飯,是不是?”
餘年明白了,很快就應下來:“是。”
二井的聲音便大了起來,可明顯也遠了不少,可以想見她是對旁人說的:“聽到了?我可沒騙你。”
于是電話裏傳來了江坷無奈的聲音:“管管,不要鬧了……”
通話被二井掐斷了,剩下的餘年沒有聽到。
餘年拿着手機,有點束手無措,問顧商晖:“我這樣做是好呢,還是不好呢?”
顧商晖想了許久才回答:“算不得好,但至少也別讓姜軻過關過得太容易了。”
好容易說服了讓顧商晖早些放人去陪二井,又再三許諾了一定明天一定會去劇組探班,送上愛心便當後,餘年這才得以回了房間。
二井是早已在了的,房間裏電視聲開得很大,放着無聊的八點檔電視劇的回放。衛生間的水龍頭和噴灑都被打開了,嘩啦啦的水都流了下來,可是站在玻璃門外的餘年還是聽到了二井壓抑不住的哭聲。
她看着電視裏的女主角被女配攔在手術室外,一直到男主被推了出來,看着女配扶着推床離去,女主角都沒能靠近男主身邊。忽然覺得,有時候或許生活比電視劇更加狗血。
二井關了噴灑和水龍頭從衛生間出來,看到餘年已經在桌子上擺好了兩份外賣,電視的節目已經調到了新聞聯播,兩個正經危坐的主持人正一板一眼地介紹國內外的大事。
有人說,新聞聯播的前十分會說一說國內取得了什麽樣的成就,然後花十分鐘看看外國又出了什麽幺蛾子,最後再去關心一下戰争區,以此來告訴人們自己是多麽的幸福。
這個時代,幸福是可測的,可比較的,可具象的,只是從來沒有人能形容出它的樣子,
二井擦幹了頭發上的水,接過餘年遞過來的勺子,輕聲道謝。
餘年用塑料勺子舀起小馄饨,裝作沒看見二井已經哭腫的眼睛,盡量神色平淡且自然地吃着。
二井捏着塑料小勺子喝了倆口湯,忽然毫無預兆地說:“我和姜軻從小相識,卻從來都不是彼此的戀人……後來,他父親大病一場,姜夫人忽然拿出DNA對比的化驗單子說,姜軻只不過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子,應該滾出姜家,根本沒有資格繼承家業。”
二井垂下眼睑,撥弄着小碗裏的馄饨,用一種很恍惚的語氣說:“那個時候姜軻已經接手了姜家的産業,他很有能力管得不錯……而那個時候的我,無所事事,剛剛失戀,每天恨前男友恨得感覺都要喘不過氣了。後來,只不過是母親略微提了一句,我就答應和姜軻結婚,好告訴那個劈腿的男友,其實我還是有人要的。”
她頓了一下,低頭喝湯,又有簌簌的淚珠掉了下去:“你能想象那種日子過得有多少痛苦嗎?我們結婚本就不是因為愛情,可我偏偏又是個有潔癖的人,且不幸遭逢幾個前男友劈腿,所以,這顆心就變得疑神疑鬼。那個時候的姜軻,根本沒有察覺到我的心思,或許察覺了,他也無暇顧及。他依靠我們家的幫助,天天和他的母親,弟弟,舅舅鬥,每天早出晚歸的,我們的婚姻除了婚禮和結婚證,其他什麽都沒有。就這樣大概過了兩三年吧……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很想離婚。”
二井擡頭頓了一下,問餘年:“你能理解我當時的感受嗎?”
“獨守空房……能吧。”餘年咬着勺子說,她的确能理解,但不能感同身受。
“後來姜辄,就是姜軻的好弟弟,察覺到了我的心思……好像嗎?小叔子比丈夫更懂得妻子的心……他于是找了好多男的來接近我,我數不清有幾個了,但也無所謂,很不幸的是,我中招了,我精神出軌了。然後被拍了些親昵的照片,寄給了姜軻,寄給了我媽媽。順便還很貼心地附上了一封信,告訴我媽媽這些年我過得是什麽日子。”
“媽媽終歸是心疼我的,想要出面和姜軻交涉一下,讓他多關心關心我。結果,姜辄又送了一堆照片來,只是主角變成了姜軻。我和姜軻形同陌路多年,卻還能相信彼此的清白,你信嗎?我父母都不信,所以就讓我和姜軻離婚了,不過好在這些年他羽翼漸豐,大約已經不需要依賴我家了,所以很快就同意了。”
二井說完這番話寂寞了很久,黑下的房間裏只有餘年開了手機裏的手電筒的那點光亮,可以看見她光潔的下巴又有淚水滾落。
“餘年,你知不知道?那些年我每天晚上對着沒有人的大屋子,點一盞壁燈,然後吃完外賣就去睡覺。我不開燈,不開電視,一個人走過一扇扇緊閉的房門,很害怕,好像每扇門後都藏着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什麽時候會從暗中伸出一雙手把我拖入深淵,從此萬劫不複。我有時候躺在沙發上小歇了一下,睡到半夜被冷醒,然後裹着毯子鑽進同樣冷冰冰的被窩。那些年的冬天,空調才是我最好的伴侶。”
“可是姜軻呢?他姜公子的名號可是那些女明星送的,當真是風流公子啊。既然如此恢複了單身,更應該快活去,何必要來找我複婚呢?”
二井說到後頭不自覺又嗚咽了:“看重的還不是我的家世。”
餘年聽完她說的這席話,早已經驚呆了,或許這些事情都早已超過了她的認知範圍,又或許她不是很願意相信兩個看上去很陽光很體貼的朋友背後竟然藏着這樣的真相。
餘年頓了好久,才嘆了口氣,輕輕擁抱了二井。
那一瞬,餘年腦海中雖然閃過了千言萬語,但最後竟然挑揀不出一句合适的,只能以一抱安慰。
作者有話要說: 江坷和二井這一對,本來是想另開文寫的,後來覺得何必要給渣男洗白呢?
我當初在看小說的時候,就奇怪男主各種無視女主,在外面小三一大堆,離婚後反悔了,追個十幾章,女主竟然就回心轉意或者就洗白了……非常難以理解,明明如此邪魅狷狂的霸道總裁,難言之隐你個毛線,喜歡她就得好好保護她是不是?而且,有些男主要不是看在他長得帥的有錢的份上,做的事情早就是人神共憤級別了,女主還原諒,瞎啊。然後每次看每次覺得如果我寫我一定要讓女主潇灑走人,所以在這個念頭下才有了二井這個小炮灰……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