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渡九蘿
見過了管圖,事情也基本定下了。念着她還有傷在身,管圖便叫大漢他們将阮阮帶回去休息了。
現在阮阮已經知道,那大漢名叫丁壯,稍瘦些那個名叫丁武,都是能帶二三十人的小頭頭這樣的人物。
丁壯為人較為豪爽,也比較容易說話,阮阮不多時便能與他聊些閑話了,在阮阮的請求下,丁壯為她指了指他們的家。
那是一座巍峨的小島,如盤卧海上的石虎,威嚴淩厲,寵辱不驚,除頭顱的翠綠外,身上是一眼可見的銀白,少許青蔥,刻着些許暗色紋路,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和着海面的粼粼波光和朵朵白浪,想着那就是以後的家,阮阮覺得煞是好看。
船又行了近一個時辰,眼見着那石虎越來越大,在已然能看清它的每一條紋路每一個斑點為何時,阮阮知道,他們到了。
碎石的路面不甚平坦,月光下也不甚清晰,傍晚的風也甚是凄冷,有些刺骨,但這都不妨礙阮阮在踏上實地那一刻的欣喜,這就是,我以後要生活的地方嗎。
早早侯在岸邊的一群人早早的便看見了他們,急急迎了上來,滿載的笑臉,緩緩見了一記書生禮,“大哥,二哥”,又回首示意身後的一群小子去收點戰利品。
此人身型精瘦,尖嘴猴腮,眼小而犀利,鼻高挺而勾,額尖下巴也尖,似鷹似猴,看着就甚是精明,但一身藍色長袍,扮作了書生模樣,又偏好學着書生那一套,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聽丁壯說這是管圖拜把兄弟三當家管鷹後,阮阮覺得,嗯,也挺可愛。
一行人邊走邊聊,管虎與丁壯一唱一和的演繹着這一次的行動,阮阮看得認真,原來他們外面打得這般激烈?竟還沒打翻了船?
一路上,阮阮一直在分神觀察着這裏,這島整個就是一座大石頭山,山上被鑿出了大塊的平地,平地上的那些房屋,也都是石頭做的,從類似窗戶的地方透出瑩白的微光,阮阮知道,那是夜明珠,這一路上,她已經見了不少,顯然,在這海上,那不是什麽稀罕玩意,但阮阮也知道,這些尋常人家用來照明的,品質似乎都不怎麽好。
島上零零散散有些植物,也有不少成片的,有些在藥書上倒是見過,比如治傷聖品海蘭竹,但大多都是叫不出名的,阮阮自是不知道,那随處可見的小片大片的綠與白,便是水雲棉,他們浮圖島的特産。
是的,此島名為浮圖,十年前管圖兄弟三人因被狗官陷害殺人,锒铛入獄,越獄後一路逃至海上,到此處,見此島,占島為寇,取名浮圖。
他們從此便以打劫來往船只為生,原本,這島上的人,大都是劫了船帶回來的,這些人從一開始的反抗,到漸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時日一久便在此處安了家,後來,又有不少亡命之徒前來投靠,小島逐漸壯大至今,成了海上一股不可小觑的勢力,有居民,有軍隊,浮圖島就如一個海上的帝國,三人俨然就是這浮圖島的王,以管圖為首,管圖更是自稱浮圖島主。
現在的浮圖島早已不是管圖幾人初來時的模樣,随着勢力的擴大,人越來越多,一座座房屋建起,僅僅依靠打劫已遠遠不能滿足他們的生活,盡管有時候,他們的打劫已不僅限于來往船只,甚至不僅限于海上。
所以,有時候他們也與周圍島嶼交易,所幸,雖是在海上,金銀也還是通用,所幸,浮圖島有特産水雲棉。
走了個半時辰,才到了目的地,那好像是一片自然而成的地,較為平緩,寬不過一裏,長卻延綿近十裏,在邊沿處能将整只石虎一側盡收眼底,想來這裏便是石虎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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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看見了蜿蜒向下一道道的紋路,原來就是開辟的一塊塊平地,錯落着房屋,透出些許微光,間或種着大片的水雲棉,随着海風的吹拂蕩漾,除卻東邊隆起,可見三周的海水洶湧,拍打着岸邊的石樵,卷起白浪激昂,聲聲徹雲霄。
阮阮還看見倚着東方虎首的,當先就是一排房屋,整齊的氣派恢宏,中間還立了巨大的如虎的珊瑚,足有兩米高。
沿背脊兩側裝點了上百大顆的夜明珠,兩步一行的護衛,穿着随意,但手持大刀,威風凜凜,他們看見這一行人皆是滿含的恭敬,略帶激動,都知曉,老大又完成了一筆生意,他們守衛着的這處,想必就是浮圖島的宮殿,三兄弟的居所,也是阮阮日後的居所。
阮阮沒能跟着他們進入正殿,管鷹吩咐人将她帶了下去,管圖只吩咐一句好生照料,又讓她好好準備擇日成親,阮阮笑呵呵的應了。
阮阮被帶到宮殿後面的一處院落,請進了一間房,屋子不大,但桌椅板凳,床鋪被褥一應俱全,最讓阮阮滿意的,還是有個梳妝臺,上面有面銅鏡,還有個黑木匣子,裏面滿滿的首飾珠寶,自然,旁邊的胭脂水粉被她無情的忽視了。
撿了不少中意的裝在身上,阮阮突然又想起,這些日後都是她的了,或許還會更多,于是又讪讪地放回去,只挑了最中意的兩樣,便上床美美的睡去了,夢中,阮阮正被一顆半人高的珍珠追着跑。
翌日,除了睡不慣石床有些腰酸,阮阮是一通神清氣爽。
喝了一個小弟端來的藥,又喝了一碗粥,吃了兩個肉包,更是覺得人生是那麽的美好。
剛才那小弟,還送來了幾套衣裳,挑了一件嫩黃色的換上,看看鏡子裏自己,簡單的發髻有些松散,但更顯随意,小小的鵝蛋臉,彎彎的遠山眉,溜溜的大眼睛,挺翹的高鼻梁,嗯,确實是個美人,難得有心情這般打量自己的樣貌,阮阮頗為滿意。
女為悅己者容,既要嫁管圖了,也該打扮打扮讓他高興高興才是,他高興了,才能對我更好,又想到了自己即将豐滿的小金庫,阮阮笑了笑,又選了個珍珠的發簪插在頭上。
阮阮歡歡喜喜出了門,院裏陽光甚好,空氣裏帶着海水微鹹,本是不喜的味道,如今聞來卻是好聞了不少。
她倒沒直接去尋管圖,随便問了幾句,便準備去溜達溜達,好好看看日後的家,看守的護衛也不攔她,上面吩咐了,這一位暫時不用管。
想要最快的了解一個地方有何辦法,阮阮想到了登高,站得越高可不就看得越遠,所謂一覽衆山小,可此處已經俯瞰了整座島嶼,還有何處可以看到此地,阮阮想到了東邊那個山頭,也就是虎首的地方。
這宮殿本就是倚着虎首而建,所以阮阮擡眼便看到了要找的地方,一路向東,眼看着越來越近,不多時便到了山腳。
說來也怪,這個山頭是這石島上唯一樹木繁茂遍布花草的地方,放眼青蔥點綴着五彩的豔麗,生機與活力盡顯,有樹必有水,這也是管圖将宮殿建在此處的原因之一——水源,略一思索,阮阮也想到了,畢竟那些海商也告訴了她不少海上的知識。
當阮阮登上山頂,可算知道了為什麽這麽重要的地方居然底下沒有守衛,任你攀爬,且不說那水源處,這地方除了來時的那一條路通往管圖的宮殿,其餘三面竟都陡峭如懸崖,低頭望去,汪洋的大海卷起千層浪,若失足,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僅一眼,阮阮便瑟瑟收回了身子,對這條命,她可是極愛護的,尤其此後可就苦盡甘來,更是不能在這個時候死掉。
從此處望去,管圖的宮殿着實不小,除了前排整齊的五間,後面竟散落着大小不一的三十二個院落,中間還有一塊空地,似乎是練武場,不少人在那練着拳腳。
整個宮殿穿梭着游巡的隊伍,還有零散站着的護衛也不少,守衛竟也不弱,想來日後安全也有了保障。
阮阮越看越覺得滿意,越看越是笑得歡喜,哼着歌,蹦噠了半晌,突然看到了一種不知名的花,懶懶攀在一株紫藤蔓上,淡紫的花瓣開了九重,中間黃色花蕊柔嫩,煞是好看,帶着輕輕的甜香,又似乎混了清酒香。
想了想,阮阮随手摘下了一朵,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尋了塊平坦的地方躺下,土地松軟,混着幽幽花草香,看着藍天白雲,如夢似幻,想着日後的好日子,竟真陷入了夢鄉。
夢裏,阮阮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父母,模糊的,看不清模樣,但眉眼的慈愛,嘴角的微笑,讓阮阮笑開了顏。
夢裏,阮阮衣食無憂,還吃到了甜甜的糖葫蘆和軟軟的桂花糕,穿上了漂亮的絲綢做的衣裳。
夢裏,曹瑜對她笑得溫柔,還教了她煉藥習武。
……
夢裏太過美好,好得她都不想醒過來,可阮阮知道,這些,都是夢,夢九蘿織的夢。
夢九蘿,造了不計其數的美夢,也造了不計其數的噩夢,生老病死,悲歡離合,求之不得,人間九苦皆渡,卻是從極喜入極悲,從得入不得,沉于美夢必将陷入噩夢,渡得是為悟,悟了大道滄桑,卻有太多人渡不得,困魂其中。
如此奇物,常人或許不識,但阮阮恰巧是知道的,早在曹瑜的藏書中看見時,便想見識一番,想看看自己的夢,如今,也算願遂。
大夢初醒,如醉一場,醞釀了許久才睜開眼,回憶起那一夢間的二十年幸福,阮阮笑得肆意張揚,酣暢淋漓,摸了摸微潤的眼角,放在舌尖清舔,有些鹹,原來,這就是幸福的味道。
所幸,苦盡終是等到了甘來,唇角的微笑,如破繭的蝶終是飛過了海洋,這一笑,媚了天地,醉了芳華,也微動了一人的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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