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管圖蘇醒
躺了許多時日的管圖,突然發出了盛人的氣勢,如刀鋒出鞘般震懾,管圖,醒來了。
意識清醒那一刻,他并沒有馬上動作,依舊躺在床上僵直着身體,突然睜開的雙眼帶着一瞬的銳利,又渙散無神,長久的一息,回想起夢中的生死一線,仿若一世走過,而後鋒芒盡斂。
不知他要沉睡三年還是五年,因此管鷹他們不過每日來看他一眼,只派了秀秀時時刻刻的守着他,伺候他,留意他的異動。
而他突然蘇醒的時候,也只有秀秀在身邊,秀秀正垂着眉眼在床頭端坐,不知想着什麽,亦或只是發呆走神,聽到動靜一轉頭,管圖正起身,直直地坐了起來,一向淡定的她頓時也是窒了呼吸。
管圖感覺到了秀秀的存在,扭頭直直的盯着她,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秀秀又恢複了情緒,還是一派淡然,寵辱不驚。
秀秀有條不紊的朝管圖一拜,又走到門口,對着守門的幾個小仔比劃一番。幾個小仔順着她的手指,看到坐在床上的管圖,皆是一驚,竟有些不知所措,反倒不如秀秀這一介女子了。
秀秀也不着急,沉靜的看着他們,等他們吃驚過後,平複了心情,終于想起自己的職責,各自離去後,才回到房裏,伺候管圖梳洗穿衣。
頭發才梳到一半,便聽到了管虎的聲音,高昂的,興奮的,也是激動的,“大哥,你可終于醒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兩人推開了房門,皆是一眼可見的歡喜熱切。
本來聽見手下來報還有些不敢相信,中了不醒怎麽可能這麽快就醒來,但此刻,看見端坐房中的管圖,怎能不激動?
不說管虎,便是管鷹,也是有些熱淚的,幾十年的兄弟,說倒就倒下了,又豈能淡然,不過是隐忍罷了,而今,雲過天青,反倒有些情不自禁了。
但管鷹終究與管虎不同,管虎還在扯着嗓門咋呼“大哥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大哥你沒事吧,大哥你終于醒了……”,沖管圖上上下下的摸索,就差撲到管圖身上去了,就為了确定管圖真的無恙。管鷹卻是與管圖的一個對視便收斂了情緒,一笑中說了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句“回來了?”
對這兩個兄弟,管圖一向是極好的,任由管虎對自己上下其手,盡管他的力氣若換個書生怕是得去了半條命;對着管鷹的笑,也是難得的溫情純粹,笑答一句“回來了”,不必再說費了多少力氣。
正在這時,大夫也提着藥箱匆匆而來,一番的望聞問切後,“島主确實已無大礙,比一般人還要健康些哩,幾位當家可以放心,只是島主睡了太久,吃一些大補的東西養一養,會更好些。”
如此,他們懸着的心可算是落下了。
大夫把完脈就識相的離開,半晌,秀秀給管圖收拾妥當,又安置好送來的飯菜酒水,也默默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兄弟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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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女人呢?”管圖一邊吃飯,一邊問到,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在他的想象中,那兩個女人必是逃不過的,而如今的他,也已不同以往,少了太多的戾氣。
聞言,管鷹管虎卻有些無言以對,管虎幾欲開口都不知從何說起,難不成說他們被那兩個娘們擺了幾道?臉都有些漲紅了卻還是無語,最終還是管鷹接過了話茬,“一言難盡,她們,跑了。”
管圖夾菜的手略微一頓,倒也沒說什麽,只眼神示意管鷹接着說,不動聲色。
管鷹從踏進這屋子就發現了管圖的不一樣,此番更是确定,他的境界必是又有精進,看來這次的危機,反倒讓他因禍得福,修為大漲了,頓時也是替他高興,也多了幾分底氣,這下,那晏夕該不是對手了,當下便将大婚那天以來發生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聽完管鷹的講述,又是良久的沉默,屋子裏只有管圖咀嚼的聲音。
終于,酒足飯飽,管圖放下了筷子,靠着椅背,“現在,查的怎麽樣了?”
“陸面上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沒有,現在,正在找機關洞穴,還沒有消息。”
“機關……洞穴……”管圖敲打着椅臂,“咚…咚…咚……”一聲一聲敲到人的心裏,“我記得,浮圖島上,洞穴不少吧。”
“是,已經發現的大小有三十二個,都找過了,沒有。”顯然,對着島上一草一木,管鷹皆是耳熟于心。
“沒發現的呢?”
“正是在找,但當初整個地面都被我們探過,應該沒有多的了。”說到這裏管鷹也是有些無奈,這浮圖島哪裏還沒找過,但就是沒有那兩個人的蹤影,也不知是躲在了哪裏,這島上竟還有他們不知道的藏人之處,還偏就讓他們找到了,這可不是讓他們郁悶嗎,這浮圖島,竟有人比他們還熟悉。
“地面沒有,那,如果不是地面呢?”管圖此話有些意味深長,顯然是想到了什麽。
“你是說……”管鷹也想到了管圖所說,但是,“側面都是懸崖,甚至沒有什麽落腳之地,怎麽可能藏人?”
“不要小看她們,更不要放過任何一點可能性。”管圖這話說得莫測,但也有幾分咬牙。
畢竟,對于夢中種種,他還歷歷在望。
初時,十室妻妾,個個貌美如花又各有千秋各不相同;兒女成群,個個人中龍鳳孝順出息;兄弟齊心,一統四方海域威風凜凜;金銀肆意,美酒佳人,人生能得幾回圓滿,竟都叫他遇上了。
可是,之後,浮圖島滅,妻離子散,手下出逃,兄弟反目,他竟兩手空空一無所有,原來,一切不過是他的南柯一夢,醒來還是在那肮髒破爛的牢房裏,只餘一身傷痕是真,來自他最好的兄弟。
若不是垂死一刻他想起,那是他出生入死幾十年的兄弟啊!若不是那一瞬間的信念,瀕死的掙紮,他也許,真的,就回不來了。
如今,夢中經歷了塵世種種,早已勘破一切,也終于入了大道,武學上也破了壁壘,但心境再是如何變化,想到兩個女人能将自己坑到那種地步,說不恨,說原諒,那也是不可能的。
管鷹自然不會在這點上忤逆他,而且想一想這确實是最大的可能,領了命便派了人執行。
一面,大半人馬繼續地毯式搜查機關洞穴;一面,從各個崖邊吊了繩索,一點點往下摸索排查。
如今,晏夕兩人,插翅難逃。
再說晏夕這邊,在夢九蘿消散那一刻起,阮阮就有些惴惴不安,因着晏夕淡定如常兀自閉目一派悠閑,才稍有平緩,橫豎還有這尊大佛不是。
可是,晏夕突然睜了眼,也不管被吓一跳的阮阮,自顧的起身到了洞口,一揮手便挪開了那擋了大半光,幫他們造了幾日錯覺的石頭。看着遠方,唇邊勾了一抹笑,喃喃道,“來了”,說罷還擡眼望了望上方。
阮阮在被晏夕突然的動作一驚後便跟在她身後,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只見一片深藍朦胧,別的也看不出什麽,晏夕的喃喃她自然是聽見了,來了?什麽來了?管鷹他們找來了嗎?頓時又是擔憂又是不解,晏夕卻不跟她解釋了,又回到草堆上,閉目養神。
阮阮心慌意亂,來來回回地看看大海看看晏夕,可是大海不會說話,晏夕只做不理。
阮阮無奈,又回到了晏夕旁邊,巴巴地望着她,生生将她看得裝不下去了,不得不睜了眼睛看了阮阮一眼,開了口,但也只有一句“等着看戲。”
阮阮有些郁郁,但也知道,再多的也是問不出來了,雖然不解,雖然焦急,但是,既然是看戲,那應該,沒有危險了吧?
此時此刻此境地,除了信她,阮阮別無選擇,若是她靠不住,那自己更是無法逃脫,既來之則安之,想明白了的阮阮也不糾結了,幹脆也躺下休息,不管來的是什麽,養足精神總沒壞處。
而此刻,管圖的人,正在他們的洞口上方不到十米。
而浮圖島東方三百裏外放哨的船只,有一艘正急急往回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