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打理藥田
“那琴,你聽到了吧。”
沙雁帶着阮阮一路往回走,又回到了小湖邊,阮阮腦海裏琴音還在袅袅,聞言有些微怔,看着沙雁,不明所以。
“那人,已在那竹屋裏待了六年,也彈了六年的琴。”明明語氣是波瀾不驚淡淡如常,這話卻叫阮阮聽出了一絲感慨,透着些悲涼。
六年嗎?六年前,她還在哪裏呢?
六年前,她還在紅玉樓,剛被曹瑜撿了吧。
六年,長嗎?不很長,回想起昨日依在目,不過彈指揮間。
短嗎?也不短,從紅玉樓,到碧生閣,到浮圖島,如今又來這驚鴻島,幾番流轉,幾經周折,前程依飄飄蕩,不知何方。
可是,六年都在那小竹屋裏,彈着那不知名的琴曲,或喜或悲,不知與誰聽,花開不看,花落也不知,歲歲年年的,在那竹屋裏,一人傾訴一人聽,一人歡喜一人愁,不知又是何滋味,是何光景。
“他不肯出來,也不叫人進去,誰來他也不理,只彈着他的琴曲,只有送飯的丫鬟能進去,偶爾幫他打掃打掃屋子,但也僅此而已”。
這樣的生活,阮阮有些不能想象,六年如一日,那該有多孤獨,多寂寞。
可是,沙雁為何與她說這些呢?阮阮有些不懂,他到底想說什麽,眼神裏寫着一問,所以呢?
“竹屋門前那些,想必你也認識吧?”
認識啊!怎麽可能不認識!護心的安香,強體的杜君蘭,養修為的陽芝草,治內傷的葛芩香……說到這個阮阮可就有些來勁了,那門口一片一片五顏六色的,可有不少好東西呢。
不過片刻便緩了下來,那些藥她認識不假,可是,那又怎樣?
“那花此前一直是我在打理,可是,島上事務繁多,我也有些分身乏術,以後,這些花,就交給你可好?”
打理藥材,那是沒有問題的,可是,不怕驚擾了這屋裏的人,讓她不高興嗎?
Advertisement
沙雁像是看出了她的顧慮,“也當是陪陪她吧”
陪他?這人不理俗世,怎麽陪?若是惹惱了,又怎麽辦?
“放心,你盡管做你的,他不會管你,事實上,這些年,都沒人再聽過他的聲音了。”
“為什麽是我?”這島上何等規模她也見了,這麽多人,為何獨獨要她來?
沙雁定眸幽幽看着她,“你對藥材很熟悉不是嗎?”
豈止是熟悉,或許,這世上,也難找出幾個比她知道更多的了,畢竟曹瑜的珍本,可不是随随便便收的。
沙雁不知她懂得多少,但,連夢九蘿都能知道的,想必,也差不到哪裏去。
“你知道我?”
沙雁不答,但答案已然明顯,是了,還用問嗎,若非知道,怎會對一個突然出現偷窺自己洗浴的人如此寬容,又怎會帶她去那竹屋。
阮阮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在這島上,她本就是外來客,有點事幹也好,否則終日坐吃等死,怕哪一日便會被扔出去吧。
沙雁聽她應了,也沒別的反應,似乎早已預料到了結果。
該說的都說完了,夕陽也落山了,起風了,該回了。
兩人在那岔路口分別前,阮阮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真不知晏夕姐姐在哪裏?”
沙雁眸光微動,又平靜,故作的不經心,“她有事出海了,暫時不會回來了。”
出海了嗎?阮阮看着沙雁的眼睛,從裏面讀不出旁的情緒,又微微低下了頭,垂了眼眸,輕語似呢喃,“是麽…”
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地,只有一個晏夕,而如今,晏夕若是不在……阮阮只幸好剛剛答應了,沒了晏夕,更是只有自力更生了呢。
于是,本着生意人誠信為本小女子說到做到的原則,阮阮第二天一早用了飯,便來到了竹屋。
清晨的霧氣朦胧,清晨的竹林靜谧,山花爛漫清潤,槐樹青蔥蒼勁,那竹屋,安安靜靜的,在那裏,就像沉睡了一般,悄無聲息。
其實,沙雁給她安排的這工作,她還真是很滿意的,在碧生閣那些年,對這些花草,她早已是喜歡了的,尤其,那些草藥,可是讓她存了不少錢,也是有了那些草藥,她才能活了下來。
而眼前的這些,有些碧生閣有,有些是她只在書上看過的,甚至還有那麽幾樣,是她從未見過的,但不可否認,都是珍品。
看着這滿目花草,阮阮興致高昂。
“前輩,沙大哥讓晚輩前來侍弄這些花草,日後多有叨擾,望前輩見諒,若有冒犯,望前輩指出,晚輩定當銘記于心。”
雖然在碧生閣那些年,曹瑜并沒有教過她什麽,但是,有些東西,見得多了也總歸是能知道些的,比如,面對一個前輩應該有的最基本的禮節。
阮阮恭恭敬敬像模像樣地在門外行了一禮,可屋內毫無動靜。
也不知那人是聽見了不理,還是沒有聽見。這,是要再大聲些再說一遍呢,還是就這樣了,這前輩也不給點反應,接下來該如何,阮阮确實犯了難。
畢竟這些禮節甚的她只是見過,得其神不得其韻,這種情況她從未見過,該怎樣處理,她便不知了,因此有些舉棋不定。
搖擺間,她不敢貿然開口,怕擾了那人心煩,但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聽見了,她也不敢貿然行動。因此,只勉強維持着行禮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眼珠子四處亂瞟,半天拿不定主意。
半晌,還是毫無動靜,阮阮想,這人怕是沒聽見吧,提提神,正要再說一次,剛打算開口,便聽見裏面終于走了動靜,琴聲簡單的“铮”的一聲極短極随意,一瞬即止,但阮阮聽到了,卻是終于放下心來。
阮阮這次來,還是做了些準備做了些功課的,起碼,昨兒夢裏,将曹瑜的那幾本書,又翻了一遍。
只見她先圍着竹屋繞了一圈,大致看了看範圍品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來,這竹屋前的花叢,只是冰山一角,竹屋竟是被藥草包圍的,屋後更是大片的藥田,五彩缤紛,很是壯觀,阮阮自是不知道,這便是驚鴻島最大的一片藥田,她也想不到,沙雁會如此輕松便将這麽重要的地方,交給她打理。
原來,沙雁給的任務,一點也不少啊,阮阮有些慶幸,将在碧生閣養成的記錄的習慣帶了來,若只有屋前那一點,自然作用不大,可是,對這藥田,那可就是必不可少了。
心裏大致有了底,阮阮便開始了正真的工作。
只見她從邊上開始,一點一點的挪步,每轉到一種藥草,便會先繞着那一片藥走一圈,不時便蹲下來,看一看,摸一摸,嗅一嗅,觀察許久,然後拿出紙筆,便往上寫。
沒錯,今天阮阮只打算做一件事,觀察,然後記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養藥也一樣,得先摸清楚這裏都有些什麽,各自都是何情況,都有何性情,才能更好的打理,對症下藥方能藥到病除,喜幹的喜水的自不可同語。
伴着不時響起的琴聲,阮阮折騰折騰又到了傍晚,餘晖下染的一片橘黃裏,阮阮蹲在藥田裏,細細打量着手裏的藥,眼裏是難得的認真、細膩,說不出的溫柔,不時便低頭記錄着什麽,全神貫注,不理朝夕,此時此景,美不勝收,桢桢可入畫,叫人舍不得去破壞。
記完了最後一筆,阮阮起身,伸個懶腰,笑得一臉餍足,這地方,真真是塊寶藏,怪道都說海上奇遇多,珍寶多,就眼前這片,随便拿幾樣出去,哪樣不是價值千金。
“今天幹得不錯嘛”
這聲音,這語氣,除了那沙雁,還能有誰。
也不知他何時來的,也不知他看了多久,只見他從叢中悠悠走來,眼含微微笑意,夕陽下暖光中,竟是說不出的好看柔和,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世無雙啊,也是當得起。
“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