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前塵往事
“關于二十年前那樁事,想必有不少人是知道的,但是,想必也有人不知道,那就讓莫某先來與諸位說上一說。”莫離站在擂臺中央,将那往事娓娓道來。
“二十六年前,在落青林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名為落鳶的山莊,莊主沙枂離武功高蓋世,夫人夏清芙醫術高超,但兩人生性皆是淡泊,隐姓埋名,養花種藥,練武彈琴,只願做那恩愛的鴛鴦,而無心去攪弄紅塵,潇灑快活,只羨鴛鴦。因此,落鳶山莊起初,并不為人知。
可惜天不遂人願,不過是一時的善念,他們救下了那名叫安勳的男人,從此再不得安寧,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引起了安勳的觊觎
……
有了安勳的裏應外合,在天痕朝音傲龍碧生幾個門派的合力圍攻下,偌大的山莊一夕之間落敗,只剩了寥寥幾個貪生怕死的鼠輩。
他們将落鳶山莊掃蕩一空,那寶物分贓不均,還産生了一場內鬥,最終,天痕派得了龍吟劍,冰蠶衣,朝音得了朝鳳琴,傲龍得了逍遙劍譜,而碧生閣,得了碧生丹,這些物件,至今還是這幾大門派的鎮教之寶,想必諸位也都知道,那諸位可知,他們除了殺人奪寶,還幹了什麽?”
莫離說到此,一貫的笑容都沒了,顯然的嚴肅憤怒,所有人,不管是知道的不知道的,此刻都是安安靜靜,這與他們聽到的版本不盡相同,但又是那麽詳細具體,仿佛往事就在眼前。
莫離目光流轉一周,見無人應聲,冷哼一聲,“他們将落鳶夫婦囚禁了起來,嚴刑拷打,只為逼出沙枂離的武功秘籍,讓夏若芙為他們制更多的碧生丹,聚力丸。
夫婦二人寧死不屈,最後,果真被他們施以毒手,一陣折磨後,兩杯毒酒下肚,兩人被抛在亂葬崗裏頭,那夏若芙肚子裏,還懷着六月大的孩子啊!”
正是說到動情處,底下人已有不少犯了唏噓,只見莫離竟是瘋魔一般的開始了一陣大笑,“可是,他們沒有想到,夏清芙沒有死,即使她已經踏進了地府,又生生被扯了回來,因為他們沒想到,夏清芙有個師父——人稱閻王對頭的神機老人。”
此言一出,頓起嘩然,神機老人的名頭可謂響亮,而任天遠幾人,卻是心頭猛的一墜,他們猜了這麽多年,可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來頭。
“滿口胡言!江湖上有誰聽過神機老人有弟子,誰人不知老人已二十年不見蹤影,這無憑無據的事,自然是随你們怎麽造謠!”朝音閣第一個站了出來。
被莫離一句話驚住的衆人紛紛附和。
“就是,你說她是神機老人弟子,那你拿出證據來啊!”
“我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真是神機老人他為何這麽多年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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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一片的質疑聲,莫離也只是靜靜等他們說完,又回歸沉默。
莫離正要開口,卻被雁西接了話去,“這是真是假,你們何不親自問問他老人家?”
雁西說完,也不管衆人如何反應,起身對着東方的樹林就是一掌。
衆人一頭霧水,驚鴻島幾人卻是面露喜色,似乎還有些驚訝。
只見雁西擊出的掌力打到了林子深處,半晌無動靜,有人已經按捺不住,開始說他裝神弄鬼了,那股子氣卻突然從那處又回來了,直奔雁西方向,只是更快更急了。
雁西似乎早有準備,輕輕一側,便避過了,只見随着那勁落在實地,伴着一道有些蒼老而渾厚的聲音又從林中傳來,眨眼功夫,那樹上便多了一個除了一頭華發便是渾身綠色的老人,活像與樹融為了一體。
“小子,進步不小阿!”老人一出來,先誇了誇雁西,才繼續說,“誰要見我呀?出來讓我老人家瞧瞧!”
這人,竟是傳說中的神機老人。
有人道破了玄機,卻有人不相信,有人将信将疑,但江山的舉動卻是讓所有人都不得不信。
只見江山急急忙站了起來,走到擂臺上雁西身旁,“江山見過老人”,一句話說着,甚至有些顫顫巍巍。
衆人當即反應過來,學着江山,一齊向老人問好。
“聽說,你們不相信我這徒孫的話?”
“不敢不敢”。
還有什麽比神機老人親口承認更有力的證據嗎?
任天遠幾人此時已經有些腿軟,但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說,“老人,您縱橫江湖數十載,江湖上自是無人敢說你一個字,可是,那落鳶夫婦,勾結魔教,背叛武林,這可都是人盡皆知的啊!老人無端失了愛徒,對此,我們也很是痛心,但是武林的禍害,不能不除啊!相信老人您深明大義,會體諒我們的!”
神機老人面對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卻是半點感動都沒有,只回了句,“我的徒弟,需要分正邪嗎?”
神機老人輕飄飄一句話,堵的任天遠無話可說,是啊,誰人不知神機老人随心所欲正邪不理,那他的徒弟,又哪裏來的正邪呢?
“行了,今日,我老人家只是來看戲,你們唱你們的,就不用管我了。”神機老人說完,也不等衆人反應,便斜斜躺在了樹上,拿起了腰間挂的葫蘆,自在的喝起了酒。
衆人面面相觑,但見老人不是說笑,也就各歸各位,不過,總有忍不住的回頭看一看這傳說中的老人,衆人這心裏,跟方才,想的也是大不相同了。
有神機老人站出來,這話,自然就不能光聽任天遠說,但是,神機老人本就亦正亦邪,是不是冤枉還真不好說,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是神機老人的弟子,那為何老人這麽多年也沒說回來報個仇啥的,而且銷聲匿跡了這麽多年,衆人心裏又犯起了嘀咕,各有各的猜測。
其實,衆人不知,在找到夏清芙那一刻,神機老人是想過将他們都滅了洩憤,不過,一來,夏清芙危在旦夕不容耽擱,二來,沙枂離還在他們手上,三來,也是聽了勸告,這仇,得讓清芙親自來報!
是的,他們找到夏清芙時,已經沒了沙枂離的蹤影。
這些年,他在驚鴻島上住了幾年,将自己一身本事教了雁西,便在江湖上游走,聽到前些日子雁西在天痕派的動靜,便趕了過來,他要親眼看着雁西讓他們身敗名裂,将他們碎屍萬段!
莫離見衆人緩下了心神,看向朝音傲龍的掌門,“有一件事,怕是就連你們都不知道吧?”
兩位掌門還有些沉浸在神機老人帶來的震撼中,心頭更是發虛,十足的忐忑,此時聽莫離對他們說話,更是不知他要做什麽。
“想來兩位不知道,不僅夏清芙沒死,沙枂離,也沒有死”。
莫離這話相當于平地一驚雷,朝音傲龍兩掌門當即驚大了眼,“這不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至于他為什麽沒有死,或許你們可以問問你們的同謀,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
二人一轉頭,只見任天遠吼道,“別聽他一派胡言!那人不死,我留着幹什麽?”
二人觀他信誓旦旦不似有假,又懷疑起莫離。
任天遠敢如此斬釘截鐵不是沒有道理的,那沙枂離如今什麽模樣他比誰都清楚,且不說他們會不會擡他出來作證,便是擡出來了,那副樣子,誰會相信那是曾經的那個人,到時只要矢口否認,還能倒打一耙。
雁西莫離怎會不知他的心思,不過,他們本來就沒想讓沙枂離再受這樣的騷擾,莫離只是淡淡說了句,“你們就沒想過,他這些年,功力突飛猛進,是因為什麽?”
在衆人沉吟之際,莫離卻不說這個話題了,“今日,我們,便是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還落鳶夫婦一個公道,讓衆人看清他們的面目。”說最後一句話時,莫離直直指向任天遠。
“妖言惑衆!你說他們是清白的,證據呢?你說我們是錯誤的,那證據呢?”
“哼”,雁西一聲冷哼,“證據,我自然是有,否則,我也不會站在這裏。”
“那就請你拿出你所謂的證據。”任天遠表面平靜,但是,無人看見,他背上已是一片濕濡。
“你們不就是說,落鳶山莊與魔道交好,卻不救你們的人嗎?那我就告訴你們,他為何不救!”
童心站出來,拿出一個記事本,翻來便念,“武聖朝宗,嘉元十四弑兄得傳功,十八弑父奪家權”。
短短三句話,卻是令人難以置信,弑兄弑父,這可是人神共憤的事啊!
“呵,污蔑完了我們,還來污蔑武聖,下一個,是不是要将整個武林污蔑個遍啊?”任天遠的話提醒了衆人,這人都死了這麽久,是真是假也無人知啊,再者,即便是真,落鳶夫婦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面對質疑,雁西很是淡定,莫離從一旁開口,“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朝宗死了,可他的夫人還在,他的女兒還在,甚至,當初賣藥給他的人,兒女也都還在。”
“沒錯,他說的,是真的。”随着聲響,只見人群中突然讓出了一條過道,而那一頭,站着一老一少兩個女子,正是那朝宗的妻女。
“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相公臨終前,向我說了他做的孽,自此每每想起皆是夢魇,整夜不得眠,今日站出來,一是了卻這樁舊事,二是補償他的罪孽,為他積德,叫他在下面少受點苦頭。”
老人說着便是哽咽,他再是如何作孽,也是她的夫啊,如今讓他晚節不保,她比誰都痛心,可是,真是如此,她更能體會雁西的痛,驚鴻島的人在她門外守了半月,才終于守得雲開。
衆人沉默之際,莫離又道,“他們是不知道朝宗弑兄弑父的事,但你們被蒙蔽了,他們也要一起被蒙蔽嗎?當局者迷,你們已然是入了江湖的局!”
趁衆人還在雲裏霧裏,莫離又緊接着說下一個話題,“至于那魔教護法,神機老人的弟子,欣賞一個有義有信有節有德的魔教朋友,難道就那麽罪無可赦?那人這名叫□□,我想問,你們有誰見過或是聽過他有做過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
底下一片沉默,半天才冒出些細細弱弱的聲音,那□□似乎還幫過有些人的忙。
“當然,這些證據還不足以說明一切,那,要是再加上安勳與天痕三派通信的書信呢?”這一聲反問,擲地有聲,其實,底下的人,大約都信了六成,可是,還不夠,他們準備了二十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一定會讓那些人永無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