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孫昊去意已決,早在他離開那個南方安穩的家,便是一心要去前線,哪怕是當一個小卒,也比躲在後方要強。

五個侍衛大道理的話車轱辘來回說,公孫昊理都不理,直徑上樓收拾行禮,準備出發。蕭慕延見已沒有回旋餘地,便也回了房間。

一路上耳邊那叨叨叨的聲音就沒停過。

“你為什麽要答應啊!你是報恩還是帶着別人一起去送死啊!莫蘭河那邊什麽情況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魯王哪裏是收縮防線,明擺着是不要那些土地了,白送給賽罕!”柳淑淑幾乎要抓狂,“蕭慕延,你這樣做,高源公孫氏是不會放過你的!公孫昊可是他們家嫡出的公子,哪怕排行靠後,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別人一個小指頭就能碾死你啊!”

蕭慕延掏了掏耳朵,此刻盔甲穿在身上,除了聲音,他看不到柳淑淑,連那團煙霧都看不到,所以他決定當柳淑淑不存在,自顧的檢查行囊和傷藥。

但柳淑淑卻不準放過他,繼續吼:“你是耳聾了嗎?明知道是送死,為什麽還要回去!老娘好不容易才救了你一命,你知道報答公孫昊,你知道報答我嗎?!蕭慕延,你狼心狗肺啊,知恩不報,有你這樣做人的嗎?!!”

蕭慕延停下了動作,突然問道:“你想我怎麽報答?”

罵的正痛快的柳淑淑趕緊剎車,認真思考關于“報答”的問題。誰料蕭慕延替她答了:“你既是盔甲幻化出來的妖精,變應該知道自己的宿命是戰死沙場……”

“我……”柳淑淑被噎的差點背過氣去,“呸!”

“難道不是?”蕭慕延冷笑,“不然你為何會是盔甲?這世上難道還有貪生怕死的盔甲?!”

“難道就不能有嗎?!”

“不能。”

蕭慕延斬鐵截釘。

“不講理!”柳淑淑已經氣炸了,“你蠻不講理!”

“行,那我與你講道理。”蕭慕延大馬金刀的坐在桌旁,對着空氣裏并不存在的人,認真道,“我蕭慕延,十二歲從軍,至今已有八年。這八年來,除了行軍打仗,什麽都不會。家中父母一兄一妹均死在封川。而封川,現在已落在賽罕手中。我不回莫蘭河,你認為我應該去哪裏?去南邊?我去哪裏又能做什麽?”

這難不倒柳淑淑,她腦子轉的特別快,立刻道:“你可以選擇護送公孫昊回南邊府裏,這樣的世家大族肯定會給你一大筆銀錢,或者給你謀一個差事,你完全不用擔心生計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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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蕭慕延問。

“當然就可以過安穩的日子啦!”柳淑淑扶額,她才不要死在戰場上。

誰料蕭慕延突然站起身,突然開始脫下盔甲,換上了普通的深藍色布衣。而那幅制作精良的盔甲,擱在桌上,蕭慕延盯着看了許久,看的柳淑淑都有些發毛。

“既然如此,那我便将你埋在此處吧。”蕭慕延說完,竟然真的找了一個木箱子,将盔甲放了進去。

柳淑淑吓得直接飛了起來……

此刻的她站在木箱上方,而盔甲已經安穩的放在木箱內。

公孫昊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正要去隔壁喊一下蕭慕延卻見他單手扛了一個木箱出來,頓時吓了一跳:“蕭、蕭兄你這是要去哪兒?”

蕭慕延頭也不回的下樓:“處理點不要的東西。”

“喂!!!”柳淑淑坐在木箱上,已經氣成了河豚!

“好、好的。”公孫昊道,“那我等一下蕭兄,用過午膳後便出發。”

後院裏,蕭慕延找店小二借了一把鍬,開始挖坑。

“你真的要把我埋了?”柳淑淑圍着那木箱不住打轉,“不用這麽狠吧,什麽事都好商量啊。蕭慕延,你不能這麽絕情!”

可蕭慕延沒有再理他,坑已經快挖好了。

柳淑淑急了,一溜“煙”(此處乃實寫),想要努力跑到蕭慕延身邊,奈何她無法離開盔甲半步,努力想要伸出手,阻止蕭慕延。

這幅景象在蕭慕延眼中其實挺驚悚的,他看見一雙手拼了命一般從迷霧裏伸出,像極了各種志異裏描述的女鬼。

蕭慕延放下鍬,柳淑淑一喜,以為他轉性了,下一秒,她就被連人帶箱子一起扔到了坑裏……

柳淑淑吓哭了,終于忍不住的哭道:“你不能活埋我!!!”

蕭慕延緩了緩動作,平靜道:“你想過安穩的日子,我答應你。将你埋在此處,不會有敵軍來,這木箱防潮又放水,你待在裏面,安穩個幾十年不是問題。”

“這……”柳淑淑哭道,“這算什麽!我好心為你打算,你為什麽這樣對我?”

“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欺負人!我又不是真的盔甲,你把盔甲埋在這裏,你有想過我會怎麽樣嗎?!”柳淑淑說的擲地有聲,見到蕭慕延露出些遲疑之色,柳淑淑更委屈了,“士為知己者死啊!傻子!魯王都不信任你了,你再回莫蘭河又能做什麽!現在這種時候,匹夫之勇有什麽用,呵,你蕭慕延是厲害,但你一人就能擊退賽罕十幾萬的大軍嗎?!逞英雄,誰不會啊!不就是想着以死殉國後別人都覺得你是真英雄嗎,覺得你大丈夫當如此嗎?!”

蕭慕延停下了動作,內心深處生出了一絲不為人知的心虛。明明自己眼前的只是一團霧,可他不敢去直視,他知道那團霧裏有一個“精怪”在看着他,并戳中了他的全部心事。

柳淑淑越罵越帶勁:“那個公孫昊是養在世家裏不懂人世艱辛的貴公子,他有那等天真的想法不奇怪,可你呢?蕭慕延!你八年的從軍生涯都是從到狗肚子裏去了嗎?!你熟悉賽罕,你熟悉北邊現在的情況,你還知道魯王的真正意圖,可你想做的事呢?以死殉國,一了百了?你不覺得你死的特別沒價值嗎?!就這還要當英雄,還要當大丈夫,還說的那麽義薄雲天……你就是……”

柳淑淑還要繼續罵,整個人突然騰空……

那木箱又被蕭慕延給擡了出來。

“蕭、蕭兄,你這麽快又回來了?”

坐在大堂裏的公孫昊目送着蕭慕延又扛着那個木箱子吭哧吭哧地上樓。

這難道……是行伍之人喜歡的鍛煉方式?

“你罵的對,是我目光短淺。”

蕭慕延将木箱放下,把裏面的盔甲取出。

柳淑淑站在箱子上,嘴角得意的止不住笑。

“沒想到你還會分析局勢。”

柳淑淑繼續得意,不屑:“呵!男人!”

“我想了想,此去莫蘭河,的确是需要一個軍師随行才更妥當。”

蕭慕延順勢又将盔甲穿戴好。

“以後還請軍師繼續指教。”

柳淑淑目瞪口呆。

“既然你知道我的性命十分重要,還請不要讓我受傷了。”

柳淑淑抓狂,這貨還能更不要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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