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薛景之點兵的動靜不小,公孫昊等人紛紛從将軍府後院走出, 原本安靜的街道上匆匆走過不少士卒, 而他們奔向的地方則是城內最大的一處校場。
公孫昊沉思了一會兒, 好奇道:“這是在點兵?莫不是這就要去東望了?”
幾人立刻去找蕭慕延, 見到他還在, 不由松了口氣,問道:“蕭兄, 外面是出什麽事了嗎?”
蕭慕延道:“薛将軍發了點兵令, 已準備去東望了。”
公孫昊有些着急:“那我們……”說着,話音弱了幾分, “我們去的話,會拖累薛将軍吧。”
“你們怕死嗎?”蕭慕延問。
“當然不怕!”
“你們來北方不就是為了将賽罕趕出去嗎?難道不想去見識見識真正的兩軍對壘?”
“當然想啦。”範大力搓着手傻笑,“這不是我們公子擔心我們幾個沒見過世面, 怕到了戰場上連累別人麽。”
“嗯, 你們的确是沒有見過兩軍對壘。”蕭慕延說的很直接,公孫昊等人臉色微紅, 然蕭慕延下一句便又讓他們打起了精神。
“所以這次就去見識見識如何?”
“真的可以嗎?!”公孫昊急促問道。
蕭慕延點頭:“當然可以。到時候,你們跟着我便好了。”
“是!将軍!”公孫昊學着薛景之的模樣, 也站了一個軍姿。
蕭慕延笑着擺了擺手:“我不是什麽将軍, 還跟以前一樣喊我蕭兄弟就行。靖平鎮的大将乃是薛景之薛将軍, 等到了戰場上,我們都要聽他的軍令, 懂了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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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衆人精神抖擻, 蕭慕延滿意的點了點頭, 先帶着他們去換上了戰場上用的铠甲兵器,這才去了校場。
那幾幅盔甲一如薛景之的護心甲,聽到柳淑淑的聲音後各個激動不已,一路上不斷前輩前輩的喊着,讓柳淑淑不禁覺得果然是物随主人,這些盔甲都跟薛景之一個樣……
“你們薛将軍就點了一千人……”
不等柳淑淑說完,那幾幅盔甲紛紛道:“這麽多嗎?!”
“這是要打哪兒啊?!咱們靖平附近有重要的賽罕城池嗎?”
“沒有了啊,甘州雖然大,但最重要的兩座城池不就是咱們靖平和東望了嗎?蕭将軍說過東望是趙王的,咱們不好搶呢,如果東望是賽罕人的,咱們早就搶到手了。”
“胡說!将軍才不是這樣說的!當年将軍明明說,雖然趙王派的守将很一般,但那畢竟是別人的地盤,咱們不能搶,但以後可以商量借一下。”
“還是你記得清楚。”
“當然啦!當年将軍說的時候,我也在屋裏啊。趙王手下都是殘兵弱将,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還都貪生怕死,真是沒有一點軍人的擔當。東望那麽好的地方讓他們守真是糟蹋了呢!诶?難道這次咱們是出兵去搶東望嗎?”
柳淑淑終于忍不住道:“東望被賽罕圍住了,你們蕭大将軍這次出兵就是去解東望圍困之危的。”
“真的嗎?太好了,解除了東望之危後,咱們就直接拿下東望吧,反正趙王他們也守不好,不如交給我們來!”
“難怪要派一千人馬了,果然是要去搶地盤呀!”
聽着那幾副盔甲激動的難以言表的聲音,柳淑淑不住扶額——蕭慕延,你以前到底是幹嘛的,你身為朝廷的越騎将軍,竟然慫恿一個藩王去搶另一個藩王的地盤!
這操作太窒息了!
交談間,薛景之已清點好了人馬,校場上一千越騎兵已準備就緒。不多時,靖平城門大開,騎兵們魚貫而出,聲勢如虹。
随着隊伍最末的蕭慕延與公孫昊七人出去,高大堅固的靖平城門再次緩緩關起,城牆上的守城副将齊聲喊道:“願将軍武運昌隆,旗開得勝!”
蕭慕延微微勒住了馬,回頭對他揮了揮手,沉聲道:“守好靖平!”
“是!将軍!”
公孫昊一時有些恍惚,明明按照常理那聲武運昌隆是對軍中主将說的,可為什麽明明是薛景之點兵,可這靖平的主将卻仿佛是蕭慕延呢?可如果是蕭慕延的話,他為什麽不直接表露身份呢?
蕭慕延到底在魯王軍中是什麽職位?
公孫昊甩了甩頭,這些疑惑還是等他們得勝歸來後再問吧。
此刻範大力看了看四周,傻傻問道:“糧草呢?朝裏的那些個大人們不是說大軍出動,糧草先行嗎?”
“騎兵突襲,不需要那些辎重。”蕭慕延拿着馬鞭虛指了指前方已逐漸遠去的士兵,“只用帶上幾天口糧即可。”
公孫昊頗為不安:“就這樣直接打賽罕嗎?他們可是出動了十萬人馬啊!”
“我們也是號稱的八萬人馬啊。”蕭慕延笑道,“十萬人馬?且不說賽罕男女老少加起來有沒有這麽多,你只需算一算十萬人馬每日需要消耗的糧草,再算一算以目前北部六州十二郡能每年能産出的部分,就知道這個數字是多麽的誇張了。”
公孫昊臉紅道:“就算沒有那麽多,幾萬人還是有的吧。”
蕭慕延豎起一根手指:“最多一萬人,不可能再多了!如果他們真有四萬以上的人馬,早就将東望攻下來了,不可能圍了十天還沒動靜。”
公孫昊道:“可一萬人也很多了啊,我們只有一千人馬啊!”
蕭慕延卻道:“但我們只需要對付兩千五百人就夠了。不過是一比二,算不上什麽難事。”
“兩千五?”公孫昊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了,怎麽賽罕的十萬大軍被蕭慕延三言兩語就只剩了這麽點了。
“東望城一共四處城門,賽罕要攻城必然要分兵。縱然是料敵從寬這一萬人馬全是戰兵,分到每處城門也不過兩千五百人。公孫兄,我們靖平的兵不是要去攻城,而是去解圍的。我們只需集中力量痛擊他們的一處就可以了。”
“原來如此。”
在場衆人恍然大悟。他們還以為點一千人只是因為靖平守備軍也不過三千的原因呢,沒想到只是一個點兵,背後就有這麽多的深意。
“真的就這樣?”柳淑淑偷偷問道。
蕭慕延:“嗯……如果靖平人多的話,帶上三千人馬去打賽罕當然更好了。”
柳淑淑:看吧,主要原因還是人少。╮( ̄▽ ̄)╭
東望被圍困的第十一天,曹師爺終于将剩下的銀子湊齊了。這幾天他擔驚受怕,夜裏也睡得不安生,此刻雙眼布滿了紅血絲,打着精神對王泰道:“快快快,我們趕緊将銀子交了。這十幾天來,每天聽着外面打打殺殺之聲,小老兒的心就沒安生過一刻。将士們也辛苦了,咱們這贖城金交了,等賽罕退兵後,也讓大家松快松快。”
王泰卻道:“曹師爺,想必你我都知道,按本朝律例,若失城池,城中官員一律斬首。”
“我當然知道啊!不然咱們為什麽要死守着這座城還要交這些贖城金,可不就是擔心東望被賽罕奪了去嗎?!”
“可你真的覺得咱們把五十萬兩交了,賽罕就能退兵?萬一他們拿了銀子不退怎麽辦?”
曹師爺一愣:“不能夠吧。以往那些交了贖城金的城池,賽罕可都沒打啊!”
王泰不安道:“可我總覺得這裏面有些不對勁,這贖城金不能這麽輕易的交出去。”這十一天裏,他一邊籌銀子,一邊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城外的那些賽罕人很是奇怪。
“王大人!繳納贖城金可是大家都商量好的,你現在反悔算什麽意思?!”
“曹師爺啊曹師爺,虧你還是個師爺!”王泰恨不成剛罵道,“你就不能用用你那腦子?!咱們東望臨着魯王的靖平這麽近,這些日子以來,靖平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正常嗎?!東望之危難的消息難道沒有傳到靖平那邊去嗎?又或者消息傳過去了,但因為某些原因,靖平可能不相信咱們被圍的這麽死,所以才沒有出兵來助?”
曹師爺被罵的臉紅耳赤,這段日子以來他一心想着交了贖城金就能過太平日子了,加之黃文瀚都不在城裏,實在沒有多少心思去考慮其他之事。直到王泰這麽一說,這才覺得不太對勁。
王泰又道:“就算我們傳不出消息,可賽罕這麽聲勢浩大的來攻城,難道王上會坐視不管嗎?哪怕援軍一時半會兒湊不齊,但信使也該派幾個出來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
王泰長嘆了一聲:“我猜,或許都尉大人已經将咱們東望賣了個幹淨,他攔下了王上的信使,亦或是攔下了靖平的探馬。以他的身份,要取得兩邊人馬的信任簡直太容易了,他只要需對那些人說,東望守備充足,不懼賽罕圍攻,暫時不需要援兵……”
“這不可能!”曹師爺下意識就反駁道,“都尉大人明明跟着王上派來的公公們去了郡城了!”
“曹師爺啊曹師爺,虧你聰明一世,你真的确定那幾個公公就是王上派來的?”王泰冷笑,終于說出了那個大家都不願意相信,可又擺在眼前的事實:“黃文瀚,棄城了,他絕對早就投靠了賽罕人!就算咱們交了贖城金,你覺得他會讓我們這些對他知根知底的人活下去嗎?!”
噗通一聲,曹師爺跌坐在了地上,心死如灰,這一次他什麽哭嚎的言語也沒說出來,雙目直愣愣地看着那堆銀子,過了半響,突然呵呵笑了起來。
“行啦!”王泰拿腳尖踢了踢他,“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剛才還陷入絕望的曹師爺頓時一個鯉魚打挺,緊緊握住王泰的手,“王大人啊,老小兒身子不大好,您行行好,以後這種事一口氣說完吧!”
王泰嫌棄地抽回手,拿着帕子使勁擦了擦:“方法很簡單!我們必須要向靖平求援,讓城裏的那幾個将軍挑出不怕死的人來,趁賽罕松懈之時,趁夜出城!但這個法子只能用一次,一旦失敗,賽罕就加強守備,到時候我們在想往外傳信就難了!”
曹師爺想了一會兒:“我這就去辦!”
“靖平的守将薛景之,是魯王軍帳之下越騎兵出身,三年前的那場靖平之戰他出了不少,乃是一員大将。只要他能出手,哼,賽罕騎兵不足為懼!但在此之前,我們必須要守好東望!”王泰眯起眼,寬肥的臉透露出一絲精明,“這可是咱們最後的生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