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誰料手腕卻被柳淑淑抓住。
蕭慕延有些心虛地對上她的眼睛, 問道:“怎麽了?”
“你該不會就打算自己騎馬走了, 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吧。”柳淑淑略眯起眼不悅道。
“當然不會。”蕭慕延尴尬的應了聲。他還沒有習慣為什麽柳淑淑會突然變成了一個大活人。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看着彼此, 氣氛有點尴尬, 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裏面。
少頃,柳淑淑輕咳嗽了一聲,打破了這古怪的氛圍,微微別過頭, 悶悶地小聲道:“我大約不會騎馬。”
話音剛落,整個人就好似騰空了一下, 不等她喊出聲, 整個人已經被蕭慕延帶到了馬背上。
“抓緊。”
蕭慕延一勒馬缰,胯-下的駿馬立刻朝着靈泉寺疾馳而去。柳淑淑雙手用力環住蕭慕延的腰,耳邊疾風呼嘯而過。
說起來,她也不止一次見過蕭慕延策馬疾馳的模樣了。只是以前她飄在半空, 完全就是一個觀衆的狀态,如今換位親自演出,柳淑淑的雙手不由抓的更緊了些——她害怕啊,萬一掉下去怎麽辦!!
蕭慕延只覺得環繞在自己腰間的手越來越用力,身後之人也越貼越緊, 身上單薄的布衣根本隔絕不了那溫熱的體溫。
——她真的不是女妖精嗎?
那個荒誕又古怪的念頭又浮現在了腦海。面對千萬敵軍都不動聲色的蕭慕延,現在只覺得全身緊繃,如果不是已經融入血液中化成本能的騎術, 他怕是已經摔下去了。
落魄書生與妖豔狐仙, 無辜路人與橋底女鬼……說書人關于鬼怪的段子一個又一個的蹦入腦海, 偏偏蕭慕延還能分出心去分析靈泉寺的禦林軍——這酸爽的分裂感,讓他有點恍惚。
柳淑淑一路提心吊膽,還硬撐着自己睜開眼看路,見不斷退後的街景,不由喊道:“這不是去靈泉寺的路。”
“我知道。”蕭慕延道,“先去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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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望兵與那一百個越騎兵駐紮在城北營帳內,營帳外兩個越騎兵正帶着八個東望兵訓練他們如何在夜間巡防。見到蕭慕延策馬而來,立刻撤掉了拒馬凳。
“将軍!”一個越騎兵立刻走上前,“可有什麽吩咐?”
“疑似三人夜襲靈泉寺,不要驚動太多人。燕平,何志跟我走。”蕭慕延只扔下一句話,便又策馬走了。
越騎兵立刻了然。戰場上瞬息萬變,容不得你去長篇大論,所有的軍隊都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旗號和軍令,能用最簡單的方式傳達信息。
少頃,被點名的兩個越騎兵策馬過來。
等到蕭慕延他們離開後,巡防的東望兵不由道:“将軍怎麽帶了一個人?穿着鬥篷倒是看不清模樣。”
同樣巡防的越騎兵橫了他一眼:“軍令已出,還有閑心談論旁的?”
幾個東望士卒頓時閉了嘴。從東望到宣城的一路,他們已經領教過越騎兵的本事。跟他們一比,東望兵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廢物一般,幾年的兵都是白當的,跟完全不懂軍營規矩的普通小民差不多。
好在越騎兵就在身邊,跟着學了一段日子,這些東望兵也有了些軍人的自覺。聽得上峰發話,趕緊閉了嘴。眨眼間一個三十人的突擊小隊便組織好了。既然對方疑似三人,按照料敵從寬,拿出十倍的力量是個十分妥當的決策。
柳淑淑帶着蕭慕延和兩個越騎兵從竹林後的小門潛入靈泉寺。寺裏已經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動靜。
路過廂房時,蕭慕延微微停下腳步:“你留在這裏?”
柳淑淑道:“難道你知道方丈的廂房在哪裏?”
這個……确實不知道。
哪怕是宣城的百姓,也只是在寺廟前的幾個大殿裏拜拜菩薩,寺廟後山是不許香客入內的,以免打擾了僧人清修。靈泉寺好歹也是整個甘州香火最旺盛的寺廟,前前後後加起來一百多畝的面積,柳淑淑能夠獨占靈泉寺一整片竹林,可見寺廟不差地!
這麽大的地方,的确是需要一個帶路人。蕭慕延打量着柳淑淑那小身板,終是道:“跟緊我。”又給燕平與何志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注意保護柳淑淑。
燕平與何志都是越騎兵裏擅長潛伏的,這二人與其他越騎兵略有不同,他們一直是蕭慕延的親衛大營的,算得上是第一批的越騎兵。蕭慕延打下靖平後,便将此二人留在靖平以輔佐薛景之守城。蕭慕延帶着東望的兵來宣城,這二人便自告奮勇,要求再次充當蕭慕延的親兵。
二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均看到了一絲好奇之色。
——将軍竟然帶了一個女人?!
雖然這個女人帶着鬥篷,看不清模樣,可聲音聽起來溫溫柔柔的,竟然也有膽色帶着他們潛入藏有敵人的地方。
——不愧是将軍帶來的!
二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為了他們将軍,也要将這個敢于帶路的姑娘保護好。
一路彎彎繞繞,總算是到了方丈的禪房。
禪房裏燈火通明,蕭慕延命燕平帶着柳淑淑藏在暗處,自己則與何志兩個微彎着腰,走到了禪房門外。
距柳淑淑外出求救到他們趕回來,也只是将将過了半刻鐘。屋內李嬸警惕地看着那三人,吳嬷嬷已經被挾持着,方丈站在一旁,不敢亂動。
一個蒙面人正在禪房裏四處翻找。
方丈嘆道:“我這房內除了佛經,再無旁物。施主若是要找金銀玉器,是找不到的。”
“少廢話。”蒙面人語氣不善。顯然他們也覺得在這個房間裏花費太多時間了,也顧不得許多,煩躁問道,“紫檀盒子,你放哪裏了?”
老方丈搖頭:“什麽紫檀盒子?三位施主,你們到底要找什麽?”
“哼。”蒙面人冷笑,“老和尚少裝蒜,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不想死就把盒子交出來,不然整個靈泉寺上上下下都得死!”
屋內的聲音斷斷續續,聽得不太真切。但蕭慕延也隐約察覺到他們是在找東西。
禦林軍到宣城找什麽?
不對!這三人到底是不是禦林軍?!
柳淑淑只說他們穿着禦林軍的衣服,可這不代表人就是真的。有着豐富潛伏敵軍經驗的蕭慕延立刻懷疑上了那三人的真實身份。
此刻何志默默對蕭慕延打了個手勢,禪門的鎖已被他撬開,他們随時都能沖進去。
屋內蒙面人的耐心已經不多了,催促道:“老和尚,有些東西不是你能留的。幫人保管的時候也得打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一旁的李嬸也十分納悶。這老方丈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眼前三人雖然蒙着面,但從身上的穿着可以斷定他們應該是官兵。
然而這個時代沒有統一制服,李嬸雖然是刑罰司女官,但說到底也沒有去過軍營,她見得最多的也就是魯王系軍隊裏的穿着,還得是經常能出入皇宮的将領們的打扮,普通小兵穿什麽樣她也不清楚,所以現在她并不能确定這三人到底是來自那一支軍隊。
不過,救人要緊!
李嬸見那三人的注意轉移到了老方丈身上,袖中暗器已滑落在手。
只聽到屋內傳來一聲異響,蕭慕延與何志也不耽擱,直接破門而入。
“官兵!”
蕭慕延手中馬刀已朝着那三個蒙面人刺去,還不忘表明身份。
一時間,小小的禪房裏,幾方人馬打的熱鬧。李嬸趕緊将吳嬷嬷拖了出來,老方丈驚魂不定的跟在她身後一路快跑。
柳淑淑蹲在回廊下,見到李嬸她們跑出,趕緊站起身揮了揮手——燕平提醒她不能出聲,免得引起敵人注意。
好在李嬸眼神不錯 ,雖然柳淑淑帶着鬥篷,到底還是看見了。
“姑娘!”吳嬷嬷老淚縱橫,“老奴無能,連累了姑娘。”
“他們是東望來的援兵。”柳淑淑簡單介紹了蕭慕延等人,又問李嬸道,“除了那三個人,寺裏可有別的人潛入?!”
李嬸搖頭:“我們去了方丈禪房便沒有離開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旁人。”
燕平道:“先離開這裏!我們的人現在應該已在寺外了,現在外面比寺裏安全!”
“不行!還有僧人在寺裏。”老方丈急促道,“我們走了,他們怎麽辦?!”
“分批走!事态緊急,既然他們一直在方丈禪房裏,可能目标就是方丈,你先離開!”
方丈雖然着急,可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除了李嬸,他們這幾個老弱婦孺留在這裏全是拖累。
李嬸伸手緊了緊柳淑淑身上的鬥篷,見旁人的确看不見她的臉,便趕緊拉着她與吳嬷嬷往寺外跑去。
寺廟外果然已有一隊士兵嚴陣以待。燕平帶着人馬再次進了寺。楊參軍也趕來了,人群裏的老方丈,連忙問道:“大師,這是怎麽了?!廟裏有賊人闖入?!”
老方丈道:“貧僧也不明白,也許是賊人想要入寺盜些銀兩吧。如今寺裏還有僧人二十一人,楊大人,得趕緊将他們都救出來啊。”
楊參軍心裏有些異樣,闖入靈泉寺的人莫不是那三個消失的禦林軍?!
李嬸默不作聲的帶着柳淑淑不斷遠離這些人。
奈何楊參将眼神不差,掃了一圈,還是看到了角落裏的三人,不由問道:“這三位是?”
老方丈道:“是暫時住在我靈泉寺的居士們。”
楊參将朝着李嬸那邊走了幾步,李嬸與吳嬷嬷默契的将柳淑淑擋在身後。
不愧是宮裏出來的大嬷嬷,吳嬷嬷雖然剛才被挾制,但也沒有驚魂不定,此刻更是已定下心來。帶着老大媽那特有的和氣,對楊參軍行了禮:“多謝大人相救!”
“這位是?”楊參軍看着披着鬥篷的柳淑淑,有幾分好奇。
李嬸頓時沉下臉:“我們家姑娘受了驚吓,還望大人避嫌。”
楊參軍讪讪的笑了笑,不由後退了幾步。對方是個年輕姑娘,他一個大男人靠這麽近,的确顯得有些不妥,也難怪這嬸子生氣。又看了一眼這三人,均是普通打扮,又有老方丈剛才的說辭,楊參軍倒也沒有放太多精力在他身上,畢竟現在寺裏可還有着疑似禦林軍的人在。
“這裏人多嘴雜的,李嬸小聲道,“我們得趕緊走。”
吳嬷嬷擔憂道:“怕是那位大人不放啊。”
二人正憂慮着,在他們身後的柳淑淑指着不遠處,小聲驚喜道:“哥哥來了!”
手裏拖着一個蒙面人的蕭慕延剛踏出寺廟,正好對上了前來的柳闊。
不遠處的柳闊第一眼便看到了臺階上的蕭慕延,随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看到了……
“淑淑?!”
柳闊心頭一驚——這特麽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