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将軍府內雷厲風行處置了一批人。從查證到發落, 只用了僅僅五天的時間。看到手裏的供詞, 蕭慕延也暗暗吃了一驚。這座将軍府是老魯王于三年前賜予他的, 府裏的管事、家丁也都是那時候來的,但他只在這裏住了不到半年就調駐守莫蘭河。
至于薛景之, 按柳淑淑的話來說, 蕭慕延基本拿薛景之當兒子來養。蕭慕延能那麽爽快的去駐防莫蘭河, 也是因在靖平接替他的是薛景之,這也是老魯王對他的信任所作出的安排。薛景之雖住在靖平将軍府,可他大多數時間是直接宿在了靖平府衙。
蕭慕延從軍這麽多年, 得到的賞賜以及從賽罕那裏搶來的珍寶都放在此處, 随便拿出一樣, 都能夠普通小民生活半年。府裏的幾個管事見主人對這座府邸毫不在意, 又不是時常回來, 漸漸起了歪心思。
“自古財帛動人心。”
看着那滿滿一張的供詞,蕭慕延實在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能遇到家賊。
“若不是這次查了, 再過些時日, 我那府邸怕是要被人搬空了啊。”
薛景之羞愧的就差給自己刨個地洞鑽進去。
“将軍放心, 我一定将那些東西給追回來。”
蕭慕延擡眸看了他一眼。以薛景之的年紀,放在大家貴族還是一個不知世事的公子, 人生只需要懂得享受即可。可擱在北方,擱在靖平, 就必須是一個面對千軍萬馬, 肩負着無數人性命的守城大将。
“東西丢了就丢了吧, 都是些身外之物。”蕭慕延道, “這件事說到底,也不能全怪在你的身上。畢竟這些人,是三年前就來的。當時我未能徹查一番,這才讓他們渾水摸魚。你也不必太過自責,家宅之道,你不懂也是情理之中。吃一塹長一智,這些人交給你了。”
“是!”
薛景之用力點頭。狡詐的賽罕大軍他都能應付得了,區區幾個管事難道還能翻天?!
“重點查他們都接觸了哪些人,財帛算不得什麽,傳了多少消息出去才是真。”
薛景之微微一凜,詫異地看向蕭慕延,後者眼底是深不可見之态,暗藏絲絲殺機。
“……是。”
薛景之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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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府內的動靜,外人知道的很少。倒是吳嬷嬷與李嬸第一個發現了府裏風向不對。她們二人與府裏打交道的較多,發現原來的管着采買的趙管事還有那位管着廚房,柴房的孫管事已經有好幾日不曾露面了。還有在旁處當差的一些小家仆們也不見了幾個。
而這些人,正好都是被吳嬷嬷重點關注的對象。
她在這府裏好歹也住了大半個月,雖然對府裏了解的不深,可憑她那老練的眼光與經驗也能看出些端倪。但吳嬷嬷并不打算借着這份本事去讨好什麽人,她關注這些,只是為了能讓柳淑淑在這裏住的安心。
“啧啧,可了不得。那位蕭将軍才回來幾天,就發落了一批人。”吳嬷嬷拉着李嬸一起做針線活,這些話她不能對柳淑淑說,只好對着李嬸唠叨,“依我看,全都是手腳不幹淨的,一個沒落。”
“前陣子還聽你說這蕭将軍不會治家。”李嬸小聲笑道,“合着才過了五天,你就轉性誇別人了?”
吳嬷嬷老臉一沉:“你就擠兌我吧。可這話我還是要說,才用了五天,就全拿下了。咱們在宮裏的時候,哪怕是王上下令徹查後宮呢,你我親自出面,那些宮女閹人們還不是各個滑頭,一件事沒有十天半月,也查不清楚。而且這宅子裏,連個管事婆子也沒有,他一個将軍,難道也知道後宅這些手段?”
吳嬷嬷很是想不通。她是老王妃的陪嫁丫鬟,是從大家族裏出來的。見慣了主持中饋的主母,小姐們,哪裏見過主持中饋的家主老爺!
這世上男主外,女主內才是常理。這位蕭将軍能夠做到內外一把抓?!還都是好手?!
吳嬷嬷困惑道:“這早不發落晚不發落,非要見過郡主後再發落……诶?難道郡主跟他提過?”
“難道咱們郡主還能知道這府裏的事?”李嬸只覺得吳嬷嬷是對郡主關心則亂,生怕郡主牽扯進麻煩中,“無論是吃的用的,将軍府都不曾怠慢過郡主。郡主整日在東苑呆着,什麽趙管事孫管事她都不曾見過,更何況,你看咱們郡主是個喜歡抱怨的人嗎?”
“當然不是!”吳嬷嬷果斷道,“我也算是伺候了一輩子。以前在府裏後來在宮裏,大大小小的主子也見過不少,還真沒見過比郡主更好伺候的人了。”
李嬸收了針線:“那蕭将軍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蕭慕延,這個名字大嬷嬷您在後宮可能聽得不多,但對我們刑罰司的人來說這個名字可是如雷貫耳。無父無母,無權無勢,硬是做到了越騎将軍一職,成為王上的最信任的大将,又一手組建了越騎軍,這種人無論是眼光還是手段,都是個中高手。以前是不想管,如今見到郡主來了,便起心管一管,恐怕這才查出了貓膩。軍中講究的就是雷厲風行,一力降十會,就是這個理。”
吳嬷嬷聽着連連點頭。她總是被宮中的手段給局限了,忘記這是一座将軍府,而不是普通的世家府邸,沒有那麽多規矩,也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李嬸神色卻不輕松:“我就擔心郡主會被他哄了去啊。”
“什、什麽?!”吳嬷嬷大驚。
李嬸道:“論能力論手段,他都算得上是個人物。如今又未婚配,至于身份……越騎将軍這個頭銜也當得起了。而且明明靖平府衙後宅也能住人,為什麽郡主偏偏住到了将軍府來?”
一陣驚浪翻湧,吳嬷嬷頓時想到了數日前蕭慕延與柳淑淑的獨處。雖然她趕來時,那二人很是正常。可在她來之前呢?
“此人品性如何?”
“并非良善之輩。”
吳嬷嬷捂着胸口,心裏涼了一大截。
“阿嚏——”
柳淑淑好奇的盯着蕭慕延,笑道:“哎呀,這是有人在念叨你呢。”
柳闊冷冷道:“也有可能是有人在咒他。”
“柳闊,你能不能盼着我點好?”蕭慕延無語地看着他,“我看說不定就是你在咒我。”
柳闊一臉“你竟然猜着了”的神色看着他。
柳淑淑掩面而笑。她還記得自己還是離魂狀态時,蕭慕延就曾對她說過要去一趟宣城。那時她問他為什麽去,蕭慕延說是友人的一封信。
現在她可算知道這位友人是誰了。
只是沒料到這二人的友誼如此的別致。
柳闊怼完蕭慕延,又看了一眼偷笑的柳淑淑,心裏嘆口氣,面上溫和道:“淑淑啊,你說要散步我也陪你走了好一會兒了,這靖平城內也沒什麽景致,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
“我不。”柳淑淑鼓着臉,“在府裏嬷嬷也是讓我歇,好不容易出了門,你也這樣說。難道我就走不得幾步路了。”
“有時候看看藍天白雲也是好的。”蕭慕延道,“我記得太醫說過,一個人若是總待在屋裏反而不利于休養。”
柳闊這廂對着柳淑淑和顏悅色完了,聽到蕭慕延說話,頓時側頭橫了一眼,“我怎麽以前不知道蕭大将軍還對醫術這麽有研究啊。”
蕭慕延大方的接受了誇獎:“我久在戰場,一些小病小傷的自然不在話下了。依我看,郡主精神正好,應該多多鍛煉。只有那重病之人才會常年卧床,郡主哪裏到了那個地步呢。”
“就是就是。”柳淑淑趕緊道。
柳闊:“……”
“我倒是小瞧了蕭将軍了,不僅醫術了得,拍馬的功夫也是漸長了。”
蕭慕延:“不過是說些實話罷了。”
柳淑淑:“就是!”
“……”
突然覺得自己走在這二人中間是個再明智不過的決定了。瞪妹妹,柳闊舍不得,只好又橫了一眼蕭慕延!
而蕭慕延一副債多了不愁的模樣,看的柳闊恨不得給他來兩拳。柳闊也是納悶,明明是帶淑淑出來散心,怎麽就半路上遇到了蕭慕延。
這家夥不是挺忙的嗎?!從宣城出發,繞了那麽大一圈子,不僅得來了糧草,還有不少俘虜。這些都需要回到靖平後慢慢消化,還要與東望保持聯系。他怎麽還有空出來閑逛?
柳闊無奈扶額。
“論起靖平,你兄長定然沒有我熟悉。”蕭慕延直接略過柳闊,對柳淑淑道,“靖平雖沒有多少景致,但也有些北方風味。”說着,柳闊柳淑淑便在蕭慕延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羊肉鋪子。
一股羊肉鍋的香味飄來,柳淑淑眼前一亮。
老板顯然是認識蕭慕延的,見着人來,樂道:“好久都沒見着将軍了啊。今天剛宰的羊,可新鮮呢。”
“柳兄,你們有口福了。”
因帶着柳淑淑,蕭慕延帶他們去了雅座。剛落了座,柳淑淑就毫不猶豫的将帷帽摘下,長長舒了一口氣。這一路上帶着這帽子,雖然不影響什麽,可就是覺得憋着的慌。
若有朝一日出門不用戴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