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柳淑淑身體力行的闡釋了什麽叫做一名完美的政客。

在自身郡主合法性都還在受到質疑的情況下, 就能理直氣壯地斥責劉昱瑾是僞王, 賽罕皇帝是天下第一賊。如今趙王劉禾在她這裏更沒什麽好評價。

“我不認為劉禾的趙王位是合乎宗法的。”柳淑淑道, “趙王薨的突然, 趙王世子之前好好的,為什麽偏偏在這個關頭得了惡疾?這裏面要是沒鬼, 那才是出鬼了!他劉禾在趙國管天管地, 還管到甘州來了?!”

“您的意思是……”王泰似乎知道柳淑淑要說什麽。

“這在明顯不過了。”柳淑淑笑道,“劉禾到底是不是趙王還有待商榷呢!依本郡看,他這麽着急的想要賦稅到底是不是包藏禍心呢?”

王泰:“……”你牛!

“那我們該怎麽做?”柳闊終于忍不住問道。

“不用理他。”柳淑淑道,“劉禾給東望的這道王令也只是試探,如果他不知好歹非要革了王大人的郡守之職……”

王泰神色一凜,頓時緊張起來。

柳淑淑:“那麽首先,他必須是趙王才可以。”

“說的沒錯。”蕭慕延很是時宜的捧場。

王泰終于放下心來,無比慶幸自己他這次依舊沒有站錯隊!趙王算個甚, 亂世裏誰的拳頭大誰在才是王。

不料劉禾似乎是與東望杠上了。一道王令剛下來後,又追了一道王令, 依舊是來清算賦稅的。

蕭慕延不由蹙眉:“這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劉禾不傻,為什麽要追的這麽緊?”

柳淑淑也不明白:“說不定他就是個蠢貨呢?”

不等他們研究出什麽來, 劉禾的第三道王令也到了。王令裏直接說了要派官吏前來東望,打頭的便是隆西白家。

蕭慕延與柳淑淑兩個盯着那道王令看了許久, 還是捉摸不出這裏面是否有其他意思。

倒是柳淑淑想起一件事:“我長姐嫁的就是這個隆西白家。”

蕭慕延比她知道的多一點, 解釋道:“白家是趙國望族, 如今劉禾的妻族也是白家, 讓白家打頭來東望,劉禾這是擺明了要向我們施壓。”

“他們不是施壓。”柳闊沉着一張臉走進來,首先虛點了點柳淑淑,“大白天的關門作甚?不怕喘不過氣?”

“這不是商讨軍情怕被人聽見了嗎?”柳淑淑眨眨眼,連忙笑道,“哥哥,你說他們不是施壓那是為什麽啊?”

柳闊嘆了口氣,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挑個良辰吉日趕緊把妹妹嫁出去算了。成日裏跟着蕭慕延成雙成對的出入,大家閨秀要遵守的那一套直接被柳淑淑踩成了渣。偏偏還有蕭慕延這個殺神站在旁邊,要是誰敢對柳淑淑的做法說三道四,呵,蕭慕延會将他踩的連渣都不剩。

“他們是心裏有鬼。”柳闊道。

蕭慕延/柳淑淑:“哦?”

柳闊:“……”你們兩個一臉聽故事的模樣是鬧哪樣啊!

“韶華嫁給白家老大,死于難産。當年王上派了精通婦女小兒的太醫前去白家,得出來的結論也因胎兒太大,導致的難産。當時這件事鬧的很大,最後連先帝都出來調和,白家老大親自來了魯國負荊請罪,所以這件事便翻片兒了。畢竟逝者已亡,魯趙兩國也要共同抵禦賽罕,不能因一位郡主而傷了兩國和氣。”

柳闊一邊說着,臉色越來越難看。

韶華郡主去世的時候,蕭慕延年紀尚小,并沒有很關注。畢竟當時兩國的禦醫都在場,得出的結論就是難産。現在聽柳闊的語氣,難道并非如此?

柳闊深吸了一口氣:“可實際上,郡主是死于謀殺!”

“什麽?!”柳淑淑驚呼。

“女子孕時,如果補的太過,胎兒就會很大不利于生産。他們便是利用食補,謀殺了韶華。”

柳淑淑驚得半晌沒出聲。

“白家人做的很隐秘,若不是我查到了一位還在世的老嬷嬷,恐怕至今就要被他們蒙蔽過去。”

蕭慕延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不過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

柳闊繼續道:“白家來東望是假,來探一探你這位還在世的魯國郡主才是真。”

“我?”柳淑淑指着自己,“我跟他們又不熟。”

柳闊:“……”

柳淑淑還沒從長姐是被謀殺的震驚中清醒過來,連忙追問:“白家為什麽要殺長姐?這可是兩國聯姻啊!不會真的是因為後宅争風吃醋,我長姐是死在了白大公子的妾室手裏?”

柳闊垂眸:“我不知道。”

“罷了,都是往事。”蕭慕延出來打了個圓場,“以後還有機會查出來的。”

柳淑淑用力點頭:“對!那個什麽隆西白家心裏有鬼,還敢來試探我,真是吃了豹子膽!他們還想要東望的賦稅,呵,整個甘州的賦稅他劉禾一個字兒都別想要!”

韶華郡主已死了十幾年,想要挖出當年的真相何其困難。連魯王都放棄了,柳闊竟然還在找。

蕭慕延不由眯起眼,柳淑淑是宗室,柳闊是她的兄長,當然也是宗室。只不過,他到底是哪位宗室之子并沒有人知道。如果劉昱瑾倒臺,第一受益人并不是郡主柳淑淑,而是柳闊,他的宗室身份可以直接繼任魯王位。

可好多次可以公開身份的好機會,柳闊都視而不見。他到底是個什麽打算?

蕭慕延有些看不懂柳闊,但也沒打算直接去問。開春後,他便直接出兵威州,公孫昊随軍出征。

高源乃是威州重郡。有高源公孫氏從中策應,這次威州戰役頗為順利。只不過因為人口問題,蕭慕延并沒有全部占領下來。為了地盤而拖累他軍隊的機動力,蕭慕延是絕對不幹的。

他雖然有一争天下之心,但并非現在就要當那個靶子。威州大半都是魯國屬地,如今蕭慕延的主要精力,還是在和劉昱瑾争奪魯國的歸屬權。

這個時間的北方,呈現出四足鼎立之勢。魯王劉昱瑾,趙王劉禾,靖平蕭慕延以及賽罕皇帝。其中勢力最弱的當屬劉禾,這也難怪劉禾會對東望一直挂心。

隆西白家也在開春後來到了東望。

王泰是一肚子的不情願,可還得對着白家大公子白盛明賠着笑臉。社交能力一流的王郡守給白盛明一行安排了緊湊的行程,還時不時叫個窮,總之是一分錢的稅也是交不出來的。

白盛明笑呵呵道:“王大人将東望治理的這麽般好,着實令在下欽佩啊。”

“哪裏哪裏。”王泰道,“都是先王福澤。”

“王大人也莫要太自謙。”白盛明似乎知道自己這稅是收不到上來的,全程頗為和氣,“我這一路走來,沿途還有百姓因如今青黃不接而餓死在路邊。倒是越靠近東望後,這種情況就越來越少,王大人是開倉放糧了嗎?”

王泰聽他不提賦稅也跟着松了口氣,解釋道:“如今東望城裏的百姓也多了起來,倒是能多開墾一些荒地。為了應對開春,我們倒是在年前準備了些糧食。”

白盛明邊聽邊點頭:“沖着大人這份未雨綢缪之心,在下回去後定會與王上禀告的。”

王泰呵呵笑了兩聲。

随後白盛明又在王泰的陪同下參觀了東望城內各處城防。畢竟白盛明是代表着趙王劉禾,于面子上的種種,王泰倒是做的十分到位,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到了晚上回到自己府裏,王泰整個人癱在了太師椅裏。蕭慕延現在領兵去威州了,等他回來後,白盛明差不多也要回趙國。白盛明在東望的這段日子,還是減少與靖平的往來較好,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說出去給蕭慕延添亂。

王泰默默打定主意,明日在帶着白盛明一行去東望城內吃吃喝喝混一天好了,最多将白盛明一行在東望留五日,五日一過就要想辦法趕他們走。

白盛明倒也好伺候。王泰與他相處了兩日,雙方都處的很融洽。王泰不得不承認,隆西白家不愧是望族,那舉止涵養着實令人感到舒坦。哪怕雙方都知道這趟差事是辦不成的,但絲毫沒有被這件事所影響,造成什麽不愉快的事。

直到白盛明要走時,王泰這才恍然發現他竟然在東望待了有十日了。

“在下聽聞靖平住着魯國郡主。”白盛明惋惜道,“只可惜這次我是因公事前來,不能前去拜訪,想來是無緣得見了。王大人可曾見過那位郡主嗎?”

王泰斟酌道:“郡主大人這樣人物哪裏是我能見到的。”

白盛明笑了笑沒說什麽。

王泰心裏松口氣,見到白盛明一行離開東望後,這才徹底松了口氣,決定好好休息幾日。

誰料沒過幾日,靖平那邊就立刻派了人來東望。

“清查人口?”王泰一頭霧水,“蕭将軍怎麽突然想起這一茬了?”

前來傳令的人說道:“将軍說從去年到今年,不少逃入山中的百姓都紛紛下了山回城。東望如今是越發繁華,原來的田稅和丁稅已經不适用于現在的情形了,還是核查清楚後再來重定賦稅為好。”

“将軍說的有理。”王泰點頭應道,“你回禀将軍,我這就下令全城清查。”

靖平,将軍府。

蕭慕延聽着屬下的報告。前來報告的乃是王泰的親衛,當初特地被蕭慕延從越騎軍中挑選出的人。

“白盛明不問賦稅,卻專問糧草還有城防,臨時還試探了郡主是否真的在靖平。”

蕭慕延眼中霜色越來越濃,嘴角卻帶着一絲笑意:“白盛明,有點意思。你若不說他是白家大公子,我怕是要以為他是哪家來的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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