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她曾經問過師傅,為何會收自己為徒?師傅只是笑說緣分。原來她還在娘胎裏的時候,師父就斷言她命中不凡,欽點收為徒弟。可是自打她出生,也沒發生過什麽不凡的事情。
無量仙人仔細端詳着,手上新的來的靈石,看到跪在地上的靈曦,笑着擡擡手。
“你這丫頭,今日這樣規矩,我倒不習慣了。起來吧!”
靈曦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想想以前,自己的确是有點太過歡脫,沒遵守什麽規矩,就随心所欲想幹嘛就幹嘛。
聖靈山極其看重,師兄弟之間的輩分和禮數,她卻時不時的,就把南宮烈的藥廬弄得烏煙瘴氣,拔光他心愛的毒草。
就算他氣急敗壞的去師傅那告狀,老頭子也是偏袒她:“你師妹一向天真随性,沒事沒事,随她随她。”
南宮烈每每被氣的,都想把她捆了丢出聖靈山,加上大師兄也護着她,剛到山上那半年,兩人幾乎處處針鋒相對。
但顯然,她靠山比較多。他最後只能落個以大欺小的名聲。可不知為什麽,後來他的态度居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天天想膩着她。
任罵任打,還不發火。所以聖靈山,她就稱霸為王了。
“師傅叫徒兒來,是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嗎?”
“是有事交代,我曾答應你父王,等你年滿十七歲,就準你下山回玥國。如今他人在閻國,你明日便可帶着踏雪和踏月,去那與他彙合。”
閻國!去那裏,是不是就可以見到那個讨人厭的家夥,想到這,心裏居然有些莫名的雀躍。
命運齒輪再一次重新啓動,兩條不可能的相交的平行線,在這一刻開始糾纏不清。
“能下山了,開心嗎?畢竟這山上就你一個人,這些年,就算有踏雪踏月陪着也總會孤單。”
軒轅澈看着她,她輕輕搖下頭。南宮烈不懈的別過頭輕哼一聲,三人看到上座的仙人,輕輕閉上雙眼開始打坐。安靜的退出神仙居,屋外軒轅澈寵溺的輕揉下靈曦的頭發。
“去收拾下吧,明天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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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中衣趴在窗戶旁,看着天上如寶石般光亮耀眼的星星。
不知道他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她從未下過山,這裏也從未有生人上來。
對于外界的變化,她全然不知。三個哥哥給她的書信,也從未提起過他。
要說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十年前那場異象。那個方向是閻國,老頭子告訴她,那是天罰,是對那些殺戮太重,或者逆了天意的人和妖的懲罰。
踏雪和踏月鋪好床褥輕聲喚到:“姑娘,不早了休息吧。”
她點頭嗯了聲。一夜好眠,縷縷陽光透過窗,灑在靈曦的身上,溫暖舒服,讓她不想起床。
等等!為什麽胸口好悶,好像有重物壓在上面一樣,而且那東西,還在她的胸上踩來踩去。
睜開眼,看到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靈曦頭頂烏鴉飄過,果然!不是一路人不上一條船,這只該死的狐貍。
她忍無可忍的大聲怒喊,一巴掌甩過去:“絕塵,給我滾下去。”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聖靈山。山上的奇靈異獸紛紛停下腳步,擡頭看向山頂。
砰的一聲,房門被粗爆的踹開,她看着樹下悠閑喝茶的兩人。踏雪和踏月忙走過來 。
“姑娘起來了,咦?怎麽一臉怒氣。”
兩人越過靈曦,看到身後捂着臉走出的俊美少年。
“絕塵,你怎麽跑姑娘房間去了?”
看着他臉上清晰可見的五指山,兩人指着他小說說該打。
絕塵哭喪着臉:“兩位姐姐,快幫我說說好話。靈曦說要把我宰了做火鍋。”
踏雪想了想看着靈曦:“姑娘,冬天吃狐貍肉是挺進補的。而且聽說,今年寒冬會比往常要冷,狐貍毛最保暖,姑娘也該去弄件披風。”
說完回頭看到絕塵一臉驚恐。
“不要!不要!靈曦不要!我再也不敢了!”
踏月笑着輕推下踏雪:“快別吓他了,看看狐貍尾巴都露出來了。”
靈曦看着絕塵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只能咬着後槽牙惡狠狠的警告他。
“要是還有下次,你就洗幹淨等着我給你剝皮抽筋。”
說完走向喝茶的兩人,踏雪幸災樂禍的戳戳絕塵的頭,踏月在一旁被逗的咯咯笑。
“你說你爹,給你取個和尚的名字。就是讓你六根清靜。你倒好,才這個年紀就色胚子。”
絕塵委屈的看向南宮烈。阿烈明明說靈曦會喜歡的。
“大師兄!你們來,是不是師傅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
“我和啊烈來是給你送東西。師父他昨日已出門遠游。”
說完軒轅澈把兩個錦盒堆到她面前:“這是我和師父送你的。”
“謝謝大師兄。”靈曦好奇的接過盒子,剛要打開就被他攔住了。
“下了山在看。”
擡眼看到她額間,越來越鮮紅奪目的曼珠沙華,居然覺得有些恍惚隔世。靈曦感覺到他的視線,摸了摸額頭。
自從五歲那年撿回一條命,她的眉心中間就生出一顆朱砂痣,只過了半年的時間,就長成一朵含苞待放的曼珠沙華。
看見軒轅澈出神,南宮烈輕咳一聲,拉回他的視線,把已經化作狐貍的絕塵,丢到靈曦懷裏。
“絕塵送你。”絕塵乖巧的趴在她懷裏,圓滾滾的腦袋不停地蹭着她的手背。
她伸手撓撓它的下巴,擡眼看了看南宮烈。
“我和你的仇,最多只能抵消一半。”
南宮烈被她氣的,不知道該哭還是笑,看到軒轅澈起身,掃掉衣衫上的花瓣。他也跟着站起來。
涼風吹過,掀起面紗的一角,露出她姣好的側臉。面紗外的雙眼清澈明亮,雖看不清容貌,但多少能勾勒出她高挺的鼻梁,小巧圓潤的雙唇。
他伸到半空的手,最後只落在她的肩上。
“好好照顧自己,路上小心些。”
說完轉身離去,南宮烈看了眼靈曦,也快步跟了上去。看着他那張看不出喜怒哀樂的臉,嘆口氣。
“這樣就放心了?”
軒轅澈皺了下眉頭,但也只是一瞬間就消失,這家夥這麽沉着冷靜,累不累?
真是天生注定的和尚命,清心寡欲。難怪追了她兩千年,沒有一世她能看上他的。
“以後她的路,我們只能當旁觀者,花葉永不相見,生生相錯。多深的思念,才能讓花葉永不磨滅凋零,該是相遇的時候了。”
聽到這話,南宮烈眼神暗淡,低頭不語。這一世那兩人的相遇,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少風浪。
不過他也是羨慕軒轅澈,有那樣的魄力,癡癡的陪着她輪回,生生世世的守護,卻換不來一世的與她的相守。
木屋內,靈曦看着鏡中出塵的絕色容顏。吹彈可破的肌膚,遠山如眉黛的雙眉,不點自朱的紅唇,粉嫩欲滴惹人想淺嘗。
記憶中頂着這個容貌已經三世了。接過踏雪遞過來的面紗。在玥國,女子五歲之後便要帶上面紗,不能給男子看。
這面紗,只有未來的夫君可以取下,取下便代表着一生一世!她不知道這個時代有多少大陸,唯一了解的也就她腳下這塊。
南楚、北齊、東玥、西閻、中末央。末央國是個很特殊的國家,沒有土地,沒有子民,沒有君主。唯一有的也就是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
但是,地位卻強悍的無人敢動搖,而且四國以末央國馬首是瞻。父皇每次見了師傅,都會恭敬的行跪拜大禮。
這裏是所有人向往的天堂,但她眼裏只是個平凡的地方。老頭子在山外設了層屏障,只有品性純良的人可以進入。
就算他們是無量仙人的入室弟子,也照樣要遵守這個要求,老頭子說,如果哪天他們在回不來這裏,就證明他們和這裏的緣分斷了。
她和大師兄還好,為什麽南宮烈也會是品性純良的人,明明就是地痞流氓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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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到了閻國的邺城。絕塵這只臭狐貍,一路吃吃吃,差點花光她的盤纏。
她太累,找好客棧,舒舒服服的洗個澡,倒頭就睡。隔日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懶懶的睜開眼,看到一旁忙碌熟悉的身影,不敢相信的又揉了揉眼睛,一臉驚訝。
“花黛姑姑!你怎麽來了?”
花黛轉頭看到已經起身的靈曦,馬上把鞋整齊的擺在她腳下。
“公主總算醒了,皇後娘娘聽說公主這次也會下山,眼巴巴的想跟着來,可惜皇上不許。只能派奴婢來,娘娘知道,公主最喜歡吃奴婢的百花水晶糕,所以特地派奴婢來。水都準備好了,公主先更衣洗簌。”
聽到吃的,她一下子就精神:“只父皇一人來閻國了嗎?”
花黛将吃食整齊有序的擺在桌上,遞過一杯茶水給她漱口。
“太子殿下也來了。”
洗漱穿戴好一切,她迫不及待的坐到桌邊,拿起一塊糕點享受的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百花的芬芳甘甜,在口中蔓延開來。
吃了這麽多年,怎麽吃都吃不膩。看着靈曦那滿足的表情,花黛偷偷一笑,公主還是和以前那般随意。
“花黛姑姑,這次父皇和皇兄來閻國是來幹嘛?”
“這次,一是為了賀閻國皇帝的五十大壽,二呢,就是公主您的婚事。”
靈曦正想咽下滿嘴的糕點,聽到婚事兩字,一下子就嗆到咳起來。
花黛看到她咳的微紅的臉,急忙倒了杯茶遞過去,讓她喝了幾口緩了下。輕輕的拍拍她的後背:“我的小祖宗,慢着點。”
“婚事,怎麽沒人和我說。”靈曦略帶怒意。
“放心,放心!別生氣,皇上說了,就是見個面,公主若是不喜歡,就權當是在這游玩幾天。”
婚事?她若有所思的慢慢掰開手裏的糕點,然後表情慢慢冷淡下來,煩躁的把手裏的東西丢在桌子上。
踏月看到她的表情,用胳膊肘輕輕動了下踏雪 :“姑娘這是怎麽了?”
踏雪湊過頭,小聲的在踏月耳邊念:“那位,就是閻國的王爺。”
踏雪了然的點了點頭,以前在聖靈山她就聽姑娘念叨過好幾次,她還以為那是姑娘給聖靈山哪只奇珍異獸起的名字。
看到靈曦這樣,花黛嘆了口氣。皇後最發愁的就是公主的婚事。
“公主您也知道,太子雖以成婚,但是這都兩年了,太子妃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另外,兩位王爺都尚未立妃,身邊連個侍妾也沒有。”
看到她臉上有些動容,花黛就知道,公主從小就是吃軟不吃硬。
小的時候,天心聖女和她搶東西,如果惡言相向,那就別指望能拿到。但是只要她哭鼻子,公主馬上就會讓給她。
話說到點上,她決定在勸說下。
“加上朝堂有些老臣子,都請辭回家逗弄孫子享清福去了,皇上羨慕的眼睛都紅了。娘娘也一樣,最近,連周相家最小的女兒。都請皇上賜婚了,皇上更是急的不行。”
“什麽!那個周漣漪都許人家了。”
她生病那年,周漣漪才剛出生,十三歲就許人家。這麽說,她今年已經十八歲,還沒許人家就是老姑婆了。那他呢?今年應該二十四歲了。
在這個年紀,早該妻妾成群了。娶她的承諾,估計早就忘記了。不然,早該去玥國像父皇提親了。
呸呸呸!她在想什麽,那個蠢蛋有什麽好惦記的。
花黛有些擔心的看着她,想着出發前,皇後娘娘囑咐自己的話。不過聽說那位,被發配到封地去了,怕是也見不到面。
正想着,門外想起叩門聲:“公主,太子殿下到了。”
她理了理衣裙:“叫皇兄進來吧。”
只見一身紫衣男子,玉冠束發,打扮的一絲不茍,腰間的龍形玉佩,更是襯着他的氣度不凡。諸葛清風輕快的推門而入,笑着對她晃了晃手裏剛泡好的一壺茶。
“皇兄!”
“皇兄剛泡好的紫雲茶。嘗嘗!”
“早就聞到味道了。”
諸葛清風一邊倒茶,一邊看着自家妹妹。
“長高很多,眉眼越來越像母親了。聖靈山果然是仙氣養人。”
靈曦笑着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杯,輕嗅了下,舒心的一笑,抿了一口,還是家鄉的味道好。
為了這個妹妹的婚事,可把他們這老老少少操壞了心,所以他決定旁敲側擊的試探試探。
“怎麽樣?要不要皇兄給你透露下,閻國三位王爺的底細。”
靈曦甩給他一個白眼:“還好意思說!要是皇兄能早些有子嗣。父皇也就不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諸葛清風瞪大眼,這跟他有什麽關系。
“這話就不對了靈曦,要知道,十八歲已經是老姑娘了,你本就該早早訂下親事。”
“不要乘機拿我說事,皇兄,我還以為你會把天心耗成老姑娘,結果還不是被父皇壓着完婚。話說這都兩年了,天心肚子怎麽不見動靜。該不會你好男色。”
她微眯眼懷疑的看着他,諸葛清風氣急敗壞拿扇子敲了下靈犀的頭。想起這個他就頭疼,吳天心那個潑婦,整天就知道拿着聖女的身份欺壓他。
“小丫頭。滿腦子都在想什麽?在聖靈山清修,怎麽什麽都沒學會。太子妃!那以後可是玥國的國母!吳天心,本太子還沒調/教好。”
靈曦抿嘴一笑,看着皇兄那一臉傲嬌的表情就知道,沒少被天心欺負:“皇兄你就自欺欺人吧,以天心的身份,你還敢調/教她。”
聖女,在四國是無上尊貴的存在。聽師傅說,聖女的前身是一位神者,她奉天帝的命令,下凡輔助衆生,在功成身就隕落時,不放心自己一手成就的太平盛世毀滅,便将自己的金身和法術,封印在自己的九個輪回轉世的肉身內。
師傅就是負責占蔔她們,何年?何月?何時出生。然後到了十三歲,凡是在占蔔時間出生的女子,都要趕往聖靈山讓火鳳鳥甄選。
被選定者的左肩,将被烙上一朵九轉蓮。以象征她是神者的一個轉生。還有一種,天命聖女,生來自帶九轉蓮。無需參加甄選儀式,身份也更為高貴。
☆、閻晨曦(已修)
諸葛清風見說不過,就趕緊轉移話題。這丫頭越大越鬼靈精怪,在被她這麽帶下去,正事都要忘記了。
“說正事,對于閻國的三位王爺,皇兄還是比較了解的,要不要我給你分析分析?”
靈曦随手又倒了杯茶,看到諸葛清風一臉期待的,等着她接話。突然調皮的放慢手中的速度,悠閑的品起茶來。
見她不接話,諸葛清風急的,折扇不停的在手上敲來敲去。看他這樣子,靈曦嘆口氣放下茶杯。
“皇兄就這麽肯定,我的婚事就能定下來?”
“話不能這麽說,事事瞬息萬變。閻國有三位王爺。”
踏雪和踏月也好奇的伸長耳朵,花戴輕輕退出房內,準備再去端些糕點來。
靈曦嗯了聲,點頭表示在聽,反正她也無聊,姑且聽聽。或許能聽到關于他的一些事情。
“沒有太子嗎?”
“本來是有的,不過最後死了。閻國一直到現在都未在立太子。”
雖然閻國表面風平浪靜,可暗地的洶湧又有幾個人知道。誰會像她們家一樣,三個哥哥把儲君的位置,當燙手山芋一樣,丢來丢去打死誰也不接。
想着想着,靈曦忍不住笑着搖搖頭。遠在玥國正處理政務的某兩位王爺,不禁打了個寒顫。
“成年皇子有墨王,卓王,還有靜王。三位都是翩翩公子,學識淵博人品都不錯。作為男子皇兄覺得墨王最好,靜王也不錯,穩重儒雅。卓王就稍稍年輕氣盛了些。”
靈曦看着諸葛清風滔滔不絕的樣子,蹙眉看着手中空空的茶杯。
諸葛清風見她不像剛才那樣有興趣,而且臉上的表情明顯在思索着什麽。沉默了片刻他終于開口,那個人的名字,現在是個禁忌。但是,這事總是要擺在明面上解決的。
況且他還是蘭姨母的兒子,總歸在玥國和他們生活了幾年。
“閻晨曦你就不必考慮了。”
“為什麽排除他。”靈曦擡頭看向突然一臉愁容的諸葛清風。
“你一直在聖靈山,不了解這些年外世的變化。起初的時候,蘭姨母剛到閻國很受寵,隔年就為閻國皇帝添了個公主,她叫玥怡。和閻晨曦可謂是萬千寵愛于一身。但是十年前太子被他母妃。”說道這裏諸葛清風停頓了下。
“也就是蘭姨母害死後,連他和玥怡也一并打入冷宮。父皇曾經想派我過去探望,畢竟母親生前和蘭姨母是要好的姐妹。但這件事始終是別人的家事,我們也不好太插手,而且聽說,當時人證物證都在。”
“皇兄,你也相信蘭姨母會有那樣深的城府去害人。”
他搖搖頭,蘭姨母那樣柔弱的女子,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怎麽會存有歹毒的心思。惋惜的嘆口氣。
“沒過半年蘭姨母就死了。我聞訊趕來的時候,閻國連後事都不曾準備,就說是抑郁而終。草草的就被下葬了。”
說道這裏,諸葛清風喉頭有些哽咽,喝了口茶水緩解了喉嚨的不舒服。
“過了幾年,他弱冠授封了,就請旨帶着玥怡去了封地。自那之後,性格冷漠又嗜血,喜歡殺人。只要近身就會被殺,伺候的宮女太監死了不少。閻國現在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也沒有人願意把女兒嫁給他,而且也不過是一個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為何?”靈曦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覺的收緊,眼神也随之慢慢的黯淡下來。
“只是聽說玉虛子曾經給他蔔算過一卦,命不過二十五。如今他今年二十四。卻也是疾病纏身。每日都當是和天借來的一樣過活。”
他真的變成那樣了嗎?諸葛清風放下茶杯,看着發呆的靈曦,臉色凝重。
“靈曦你不會還記得兒時那個承諾吧。”
“承諾!”
靈曦輕聲呢喃,想起當初他離開時那堅定的眼神。
“等你長大了我就回來娶你!”
諸葛清風雙手板正她,語氣異常堅定。
“現在的他配不上你,而且聽聞當年,他可是求娶過閻國的才女,慕容仙兒的,只不過最後被拒了。當時鬧了挺大一個笑話。”
靈曦輕笑一聲:“皇兄也說那是兒時的承諾,我怎麽可能還會記得。”
但其實心裏早已五味雜陳,有疑惑,有無奈。甚至還有點氣憤。氣憤這家夥,以前總是不厭其煩的在她耳邊重複。
“小靈曦,快些長大,這樣我可以娶你了!”
結果轉頭就去求娶別的女人,慕容仙兒,很好!她記住這個名字了。
看到自己妹妹波瀾不驚的表情,諸葛清風很無奈的嘆口氣,該說的,不該說的。他是毫無保留的全說了。看來,是真得不關心自己的婚事,要怎樣的男子她才看的上。
無量仙人身邊的那兩位,他也是見過一面的。都是年輕有為俊逸灑脫的男子。尤其是以有神算子之稱的軒轅澈,那容貌,讓同為男人的他都羨慕嫉妒,可自己這個妹妹,生生是什麽感覺都沒有。
“後天才是壽宴,你确定不和皇兄住到閻國宮內去。”
諸葛清風見話已經說到點子上就叉開話題。
靈曦搖了搖頭。見她神色無異,他也就不再亂操心,靈曦從小就比他們兄弟三個,任何一個獨立自主。總是能頭腦冷靜的看待所有事情。
“也罷,你自小不喜歡應酬。這驿站皇兄已經包下來了,不會有外人打擾,那我就先回去了。”
諸葛清風剛想起身,就聽到外面一聲大喊:“諸葛清風!你給本姑娘滾出來!膽敢背着我私會別的女子。”
話音剛落,門就被一腳利落的踢開,屋內所有人都愣住。吳天心本來一臉怒氣,但看到對面女子的時候,瞬間就像洩了氣的皮球,漲紅了臉。諸葛清風一臉壞笑的看着她。
“靈曦,我先回皇宮,壽宴那天我再來。”
吳天心惡狠狠的瞪了眼諸葛清風,看他走出門,忙抱住靈曦的胳膊一臉讨好的笑。
“多年不見,天心你這脾氣還是這麽火爆。”
她不好意思的幹笑兩聲,高興的搖着她的手。
“靈曦你怎麽在這?”
靈曦笑了笑:“我來私會男人。”
房內的人都小聲笑起來:“靈曦,怎麽連你也戲弄我。”
吳天心佯裝生氣的跺下腳。
“好好好!我不逗你,師傅說我可以下山了。”
她一臉疑惑,小聲嘀咕:“不對呀,那怎麽能叫你直接來閻國,萬一遇到那位怎麽辦?不是都不同意那樁婚事嗎?”
靈曦看到吳天心一臉不解,嘴裏一直在嘀咕個沒玩。拍拍她的肩。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沒什麽,就是太久沒見你了。你在呀!我也省着在那宴會上無聊。”
說完就開始拉着靈曦,東家長西家短的亂聊起來,她多怕自己嘴笨說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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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她還沒睡夠,就被花戴姑姑叫起來,洗簌更衣。說是卓王、靜王、還有諸葛清風已經在驿站的大廳內等候。
靈曦打了個哈欠,花黛在一旁熟練的梳理着她的頭發,踏雪和踏月把吃食一一擺在桌子上。
“公主昨日怎麽不宿在宮內?”
花戴輕輕的在她發髻上叉了一支步搖,看着鏡中人,無精打采,一副沒睡夠的樣子。
“聽說閻國後宮的嫔妃不少,不想又被煩,又被吵,不能發火,還必須笑臉應付。”
她對着鏡子左右看了下,滿意的點頭,花黛姑姑這挽發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早餐草草的吃了幾口,就匆忙趕往大廳,她現在只想好好睡覺。
到了大廳,看到三個男人倒是挺合的來的,相談甚歡的樣子。
她輕喚:“皇兄!”
邊走邊用餘光掃過屋內的其他人,他沒來?
“來了。”
諸葛清風收起折扇,笑着對她招手。說完,還不忘眼神暗示靈曦,她只當沒看見。座上的兩位王爺也都起身相迎。
諸葛清風給她一一介紹,她也只是淡笑回禮,然後就不再說話。氣氛一下子尴尬下來,讓在場的人不知道怎麽自處。
閻卓光最先開口打破平靜,他來這可不是為了發呆的,本來今天就和幾個門閥子弟約好了打馬球,半路被皇兄叫來招待這什麽玥國公主。
美人他當然樂意奉陪,可是她帶着面紗完全看不清楚長相。能看到的,也就那雙剪水的雙眸,倒是靈動勾人。身段也不錯,該有的地方都讓人遐想無限。
“聽聞珍寶閣新進了一批首飾。不如本王陪公主去看看。”
靈曦早就察覺到這人窺視的目光,但奈何,她現在畢竟是在人家底盤上做客。只能強壓住心裏想抽他兩巴掌的沖動,微笑回應。
“勞煩卓王費心了。我對首飾不是很感興趣!”
閻卓光呆愣在原地,不對呀!以前那些個官宦小姐,還有他那些妹妹,每每提起珍寶閣的首飾都是興奮不已,沒道理到了她這就不行了。
出宮前,皇兄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拿下這玥國公主。他還自信滿滿的和皇兄拍胸脯保證,以他這容貌,算不上邺城數一數二,前三也總是能排到的。
可是眼見這公主對桌上的茶,都比對他感興趣,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也是!禦寶閣那些東西,怎能配得上靈曦公主尊貴的身份。”
閻靜禮看到這個自恃過高的五弟碰壁,饒有興趣的看着那個一直喝茶的公主。果然和三哥說的一樣。
“本王等下要去東城門的一品齋迎接三皇兄,既然五弟這麽有心邀請公主,那本王就告辭了。”
“什麽!閻晨曦他回邺城來了!誰允許他回來了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
尖銳刺耳的叫嚣聲讓人反感,閻靜禮冷哼一聲,懶着和他再說一句話,倒是發現有些人擡頭看着他。
“晨王怎麽說也是卓王的兄長,如此言論恐不妥。”
諸葛清風冷着臉,還沒等閻卓光反駁,靈曦就起身走向靜王。
“我對茶還是比較感興趣的!”
靜王看到靈曦站起來嘴角微翹,心裏暗語,怕是對人比較感興趣。
好吧!她想見閻晨曦,她想搞清楚自己這幾天心神不定,思緒萬千是為哪般。難道所有人都認為的玩笑,她在內心其實已經把它當成一個真實的諾言了。
諸葛清風對這妹妹的選擇倒是喜憂參半,多半是為了去見那人,才選擇了靜王。不過該面對的總要面對,今日不見,明日後日總有一天會見到的。
“既然靈曦有靜王相配,卓王可以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閻卓光內心憤憤不平,在閻國的地盤還敢名目張膽給他下逐客令,不過那個人回來了,他要趕快去告訴二哥。板着臉,禮都不行就拂袖而去。
諸葛清風不滿的搖搖頭:“到底是年輕氣盛。”
靈曦遞了個眼神給踏月,踏月馬上心領神會,低頭隊踏雪小聲嘀咕。
“我陪姑娘出去,你在這裏看好絕塵那家夥,別讓他闖禍。”
踏雪點頭,兩人分工一向明确,踏雪心細,向來負責靈曦的飲食起居,踏月修為要高些所以日常出去,多是她陪着靈曦。
☆、再見是否陌路(已修)
一品齋臨江而立,靜王定的雅間很別致淡雅,檀香幽幽沁人心腑。牆上挂着幾幅頗有韻味的水墨畫。靈曦倚在窗口看着江上的風景。
碧水無波,江上的船上偶有琴聲傳來,聽着倒還悅耳,可惜她無心欣賞。
“靜王誘我來這裏目的何在?”
靜王苦笑一聲,遞過一杯茶:“公主可冤枉本王了。這一品齋的雲頂茶是上上品,要來一杯嗎?”
看着他一臉誠懇的笑容,靈曦接過茶杯。茶香陣陣飄來。看着她稍稍放下戒心,閻靜禮放下茶杯。
“公主和皇兄口中所說的一樣。”
靈曦輕笑一聲:“哦!他怎麽評價我。”
“皇兄總是說,公主很聰明,很小就會讀書認字,做什麽事情都是一副很老成的樣子,遇到什麽情況都能處變不驚,冷靜對待。就是脾氣差點。”
靈曦挑眉,敢說她脾氣差。不過想想他這麽說有情有可原,畢竟她從小到大,好像一直都在欺負他。
“他在閻國過的不好嗎?”
靜王緩步走到另一邊窗前,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行人表情有些肅穆。
“寧願跑去清苦的地方,過平民百姓的生活,也不願再踏進這皇宮半步,公主認為皇兄他過的好嗎?”
看到樓下慢慢停下的馬車,他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下。
“皇兄他來了。”
靈曦走到他身邊,順着他的目光看到,門口停着一輛馬車。車上跳下來一個小厮打扮的男人,正掀開車簾,扶着一身月牙白袍的男子小心下車。
靈曦再見他驚得說不出話,他的眼睛失明了!那黑色的錦緞刺目的搶眼。不知道為什麽,內心突然湧上了無比的酸澀感,胸口悶悶得。
她曾想過,在看到他會是什麽樣的情景和心情。卻沒想到是這樣,聽着門外傳來上樓的腳步聲她轉身看向門外。
“王爺,仔細腳下的門檻。”習風小心的扶着閻晨曦走進來。
“三哥你來了。”
閻晨曦淡淡一笑:“還有兩位姑娘嗎?”
靜王有些詫異:“皇兄怎知?”
“不是嗎?我聞到兩種脂粉味。”
靜王看看身旁的靈曦,見她只是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人。便像後退了幾步,只留下二人無聲的對視。
踏月也緊盯着,那個傳聞中能攪動姑娘這潭死水的王爺。只過了片刻,靈曦緩緩的向他走近,閻晨曦明顯感覺到那氣息在靠近自己,手中銀針緊握。
踏月最先發現不對,快步攔住她:“公主小心。”
閻靜禮這才發現自己失誤了,趕忙快步擋在踏月和靈曦面前。
“皇兄,不要。”
他忘記皇兄這些年所經歷的暗殺,造成他過于的戒備,對于想近他身的陌生人,全部都要抹殺。
靈曦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以前那個總是死皮賴臉口口聲聲要娶她的人,現在居然對她起了殺心。
“閻晨曦!好久不見。”
她抑制住自己有些悲涼的聲音。
閻晨曦的身體一怔,聲音有些顫抖:“靈曦!是你嗎?”
怪不得他覺得那淡淡的花香很熟悉,卻又不敢确定。時間在那一刻好像停止,兩人互相看着對方,她看得到他的人,卻在看不懂他的心。而他,卻在看不清她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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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王府內,閻墨函正在書房內練習書法,下人急匆匆的進來禀報:“王爺!卓王爺來了。”
還沒等他說請,卓王已經走進來,嘴裏直嚷嚷:“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閻墨涵拉下臉,他最煩,寫字作畫的時候有人吵鬧。閻卓光不甘心的用力拍下桌子。
“皇兄你是不知道,那個閻晨曦居然回邺城來了,父皇是不是老糊塗了。”
閻墨函握筆停頓了下,看着畫皺眉,紙上的牡丹花色澤鮮豔,筆風細膩,看上去栩栩如生,可偏偏旁邊有一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