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劉伊諾的遭遇是衆人始料未及的,不知情的只當她是被父親牽連所致。
良妃心中有鬼總覺得別人在背後對自己指指點點,吃不下也睡不好,連吃了幾天靜心養容丸才稍稍好轉;又把殿內擺設的貴重物品都鎖進庫房,衣裙挑些素淨的穿,指甲上的寶石珍珠統統取下,每日首飾也少佩戴幾個。
如此過了十來日,顧致遠風塵仆仆回來複命。這次查獲的銀錢有幾百萬之巨,全部收繳國庫;顧國公有功,皇上著封其為太傅,教導幾位皇子讀書。
太傅雖無實權,可人家的外孫是皇子,中宮無子,倘若顧致遠能成為太子太傅,那麽可以想象往後顧家手中的權力會空前鼎盛。皇上真的不是在給顧家鋪路?一時間顧國公府門庭若市。
良妃聽聞此事後又喜滋滋的開庫房,挑選自己得意的物品做擺設,打扮也恢複以往的奢華,行事也是穎指氣使。
顧致遠對外孫可不會溺愛忍讓,不尊師重道,打手心;讓奴才代寫功課,打手心;惹事生非,打手心。一時間崇文館經常傳出雙胞皇子的哭聲,兩人臉上淚痕未幹,手心紅腫顫顫巍巍認真寫字,再不敢再頂撞太傅兼外祖父,總算是學乖了不少。
吏部尚書兼國丈蘇放最近過得不太舒心,空占了十二年國丈的名頭,到頭來為別人做嫁衣。如今自家門前無人光顧,一條街外的顧府排隊拜見的不計其數,更甚者已經有人在背後稱呼顧明禮為國丈,你讓他的老臉往哪裏擱?
蘇夫人不敢面對老爺,害怕他斥責自己,只閉門稱病。
蘇放見此更是怒上心頭,踢開房門,讓跟在後面戰戰兢兢的大夫給夫人診治。
蘇夫人從未見老爺如此憤怒過,驚白了臉,年過半百的夫妻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蘇放心軟,她為自己生兒育女操持家業并無過錯,揮手讓大夫下去。
蘇夫人見此倒了一杯熱茶給老爺,苦澀道:“老爺,我兒命苦,都是易婷害的!”
蘇放皺眉,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還拿出來說?再說那時候大夫盡心醫治表示并不會留下病根,宮裏的太醫也說女兒身體無礙,至于子嗣……也許真是她此生沒有子女緣分吧。皇家無父子,更別提夫妻繼子之類的,想着女兒以後孤苦伶仃,年邁的父親不禁悲從中來。
蘇夫人見老爺精神萎靡,背也彎了,一夕之間人蒼老不少,再不複儒雅斯文之貌,不禁紅了眼眶。兩人相顧無言,只嘆命運弄人。
實則蘇放并不是很在意國丈這個名頭,也無心讓家族更上層樓,可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顧家太風光,世人太勢力。
蘇澤自外地尋來一位專治女病的婦人,據說經她手的病人全都兒女雙全。蘇放見妻兒都眼巴巴望着自己,遂無奈點點頭,也還是帶有一絲期望的。
翌日,蘇夫人遞了拜帖進宮,女大夫扮作随從一同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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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儀正當月事來了,心情不悅,每每期望每每失望,這都是命麽?又聽聞母親進宮來探望自己,連忙讓孟君去接。
蘇夫人見女兒臉色蒼白,又感觸她手心冰涼一片,這才秋天何得如此虛弱?急忙讓女大夫診治。
女大夫細細把脈問診,得出結論:“貴人這是虛不受補,是藥三分毒,補多了補過了,身體就會積累毒素,從而導致血脈淤阻繼而不孕。”
敏儀眼中寒光畢現,怒斥:“放肆!”這是諷刺她先前做了無用功,自己害了自己?
女大夫并未被貴人氣勢所吓住,不再言語,退至一旁。
蘇夫人連忙陪笑道:“她這是魔怔了,一時失言還望大夫諒解。”又問:“可還能治好?還望大夫出手相救。”
女大夫回道:“這毒素日積月累,并不是十天半月能排淨的,我開個排毒的方子,吃個一年半載,有沒有就看緣分了。當然你們也可以另尋高明,這世上比小婦人醫術高明的大有人在。”
緣分?又是緣分!太醫和她說靜待緣分,這人也和她說看緣分,她就和'緣分'這東西無緣!又想起這些年吃的大多數補品都是易婷送進來的,一時間頭腦被憤恨主宰,怒摔宮殿所能砸的東西,直把力氣用盡頹廢倒地,頭發衣裙散亂眼睛通紅似血。
蘇夫人用絲絹掩住嘴裏的驚呼,目瞪口呆的注視女兒的瘋狂,待她平靜後,連忙讓孟君服她進內殿休整。又對着女大夫讪讪一笑,請她開方子,又囑咐她出宮後不要妄談。
女大夫微微搖頭,輕嘆:世人追求心中夙願不計後果,皆把過錯歸置在旁人身上,終究會害人害己。開了方子,領了診金,出了宮門,消失人群。
敏儀再出現母親面前時已回歸平靜,又變成那個令無數女人豔羨身份高貴端莊大氣的皇後。她笑着說:“母親且安心,回去告訴父親和兄長,女兒在宮裏過得很好,還沒有人敢在女兒面前放肆;就算女兒此生無子,那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後,以後的皇太後。就是連累父親兄長要受人恥笑了。”
蘇夫人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直道苦命的兒,惡人終将會遭報應。
敏儀冷冷一笑,報應麽?會有的。
蘇夫人回府後按照方子抓了一大包藥送進鹹福宮,孟君親自監督熬制。這藥味道怪腥,聞氣味就想嘔吐,敏儀閉着眼一飲而盡,拒絕蜜棗甜嘴,慢慢品味滿嘴苦澀。
良妃因其父親職務調動而高調起來,覺得在後宮中自己再不用看別人眼色行事,皇後又有何懼?以往還想着過繼一個兒子給皇後,作為一個母親誰又真的舍得自己孩兒喊她人母親?如今可好,孩兒有自家父親悉心教導,若是立為太子,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後;自古以來皆有東西太後的存在,皇後就做她的東太後好了。
思維一暢通,良妃什麽毛病都不藥而愈了,氣色好得不行。
鹹福宮。
良妃關懷道:“皇後娘娘臉色如此蒼白,可是得了病症?”輕撫鬓角,感嘆道:“咱們女人啊,歲數一大不是這痛就是那痛的,一身毛病,特別是生過孩子的……”又掩口一驚,道:“瞧我這張嘴,瞎說什麽呢!請皇後贖罪。”
敏儀笑道:“妹妹有心了,本宮是老毛病犯了,不礙的。”
良妃見皇後沒有斥責自己,想趁勝追擊樹立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她笑道:“說來李太醫每日都會來給皇後娘娘把平安脈,怎的連皇後娘娘的老毛病都沒有根治好?就算他醫術不行不能根治,總不會不知預防吧?瞧把咱們皇後娘娘折騰的!皇後若是不嫌棄,給我把平安脈的王太醫醫術還算不錯,不如臣妾請他來給皇後醫治?”
賢妃抱着福惠笑道:“皇後娘娘既是老毛病犯了,換個太醫診治又哪裏有原先的知根知底了解病情呢?”
良妃輕掃一眼賢妃母女,輕蔑道:“可不就是原先的知根知底麽?妹妹以身驗證的事情,自然是不會錯的。咱們這些人當中就屬妹妹陪伴皇上最長久,妹妹是從七歲還是八歲開始陪伴在皇上身邊的?那時妹妹還是個被父母賣進宮的小宮女吧?一慌二十年過去,原先身世可憐的小宮女搖身一變成為四妃之一,可見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這話明裏暗裏都在說賢妃依仗近水樓臺先得月勾引皇上。賢妃比良妃大兩歲,良妃口裏的妹妹叫得很是順溜。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揭老底,賢妃讪讪一笑,低頭握住福惠的手。
擊敗了一個虛僞的女人,良妃愉悅地拿起桌上的茶細品,只一口皺眉道:“這宮裏的人都是怎麽當差的?冷茶也是待客之道?難怪皇後會犯病,想來全是你們這些不得用的奴才照顧不周的緣故!若是在我宮裏,早就統統打出去了,也就皇後娘娘和善留着你們。”
一旁侍茶的宮女通紅着臉拿起茶杯想要換一盞,杯壁還是熱的不是冷茶,宮女不由覺得委屈。
良妃見了厲聲道:“怎麽?給本宮換杯熱茶還委屈你了?在其位謀其事,你只是一個侍茶的宮女,不要以為皇後娘娘驕縱你,我們就得容忍你。”又諷刺道:“一個個看不清自己位置,異想天開,也不知哪來的底氣?”
這話越說越過分,越難聽,明面上說宮女,實際諷刺在場的各位心氣高妄想自己不該得的。
淑妃和德妃對視一眼,鬧劇還是要阻止的。
淑妃細聲道:“難怪皇上一直稱贊姐姐心直口快,剛才這話知道的只當姐姐關心皇後娘娘,不知道的就要認為姐姐目空一切不顧尊卑了。想來有了姐姐的點撥,往後她們必定會盡職盡責的。”
良妃一愣,自己在鹹福宮作威作福這事可不能傳到皇上耳裏,遂接過新上的熱茶細細品,再不搭話。
德妃适時與衆人說起禦膳房新出的蜂蜜栗子糕,甘甜可口。這一打岔,之前劍弩拔張的氣氛不複存在。
衆人離去後,孟君問道:“娘娘為何今日任由良妃奚落?她給娘娘提鞋也不配,居然還敢在娘娘面前放肆!依奴婢看,就應該好好治治她,讓她知道什麽是規矩。”
敏儀靠在金絲壽菊軟墊上,看着屋檐上的倚立百年不動搖的瑞獸笑道:“這人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就她這種頭腦簡單易發熱的以及她那倆個不成器的兒子能成什麽事?等着吧,顧國公府早晚會被颠覆。”想起今日賢妃因自己受委屈,讓孟君挑些東西給她送去。
賢妃住的鐘粹宮很是簡樸,家具都上了年頭也沒更換,擺設也很素雅,絲毫不見半點華麗之處,庭院還栽種了青瓜;不過宮女內侍倒是很規矩,這些年也沒有傳出鐘粹宮奴才惹事生非的消息。
賢妃讓孟君代自己謝過皇後娘娘,又親自送孟君出宮門。
孟君暗自搖搖頭,這賢妃就是太本分,做了這麽多年的後妃,也改不了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