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夏詢抱着手爐候在廊下,冬日的天黑得極快,桃小主來時還能看清庭閣樓臺,此時除了宮燈照耀的地區能目視,更多的是耳邊呼嘯的北風影印下的婆娑暗影。桃小主來了有半個時辰了吧?還不見殿內傳出動靜,夏詢揉了揉被風刮得生疼的耳朵輕輕推開一條窗戶縫隙向裏看去。

層層紗幔中對坐一對神仙眷侶,金絲楠木桌上擺着暖玉棋盤,一旁三足仙山花蕾銅爐燒着旺盛的炭火驅逐冷氣。男子一身玄衣,胸前的金麒麟在燈光下霸氣兇猛;女子一襲橘紅束腰飄渺裙,輕執黑子皓腕凝霜雪。兩人并不言語,黑白棋子在棋盤上互相試探着,男子似掌控了全局悠閑自得,女子被對方步步緊逼連連失利。

童滿也湊過去想要窺視一番滿足自個抓心撓肝的好奇心,這桃小主都進宮半年多了,與皇上這麽不冷不熱的處着,也不知是何打算。夏詢關嚴窗戶,提溜着童滿退離幾步訓斥,越來越沒規矩了!童滿陪笑道:“老大,裏面怕是一時半會不會完,您不如去耳房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再來?小弟先在這裏守着。”夏詢留下一句“算你有長進”揚長而去。

承恩殿燒着火牆,殿內也點了銀屑碳,溫暖如春。桃夭夭自月華殿出來穿得有點多,小臉被炭火一熏覺得臉頰發燒,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杯水車薪,身子再挪動桌椅還在那裏不偏不倚嘲笑着你的無用功;再看一眼占了半壁江山的白子,她要認輸這人還不準許,莫不是覺得在棋力上碾壓她很得意?

蒼岩再收了五粒白子,擡頭欣賞一番小女人嬌豔如海棠的臉蛋,再看她坐立不安姿态以及鬓角隐約可見的晶瑩珠子,依舊一本正經繼續布局。且看你能忍到幾時?

桃夭夭索性也不再守陣地,直接把黑子送入白子包圍圈中,期望着這盤棋快快結束才好。可偏偏這麽點期盼也不給她,對面這個惡劣的男人也不再吃黑子,一味的填滿空缺。誰來解釋一下這位仁兄在快要填滿空缺時又開始吃黑子?這棋還有結束的那刻嗎?皇上,這麽惡趣味的您,真的不是別人貼了面具假扮的嗎?

皇上尤覺有趣,小女人愛裝,平日裏一副溫柔和善的模樣,似沒有一點脾氣,可明明就是帶着冰冷的面具,如今這模樣倒真想讓人搬一塊銅鏡來給她認識到自己修煉還沒有到家。不悅、無奈、着急、認命,這些情緒一一浮現,這才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妃子。

桃夭夭哪裏是皇上對手?還是自願走進皇上的圈套,她說:“皇上,時候不早了,嫔妾服侍你歇息吧?”

蒼岩放下茶盞,桃夭夭又狗腿地給他續上,可皇上依舊不如她願:“朕一直覺着月明星稀的夜晚适宜做些風雅事,月黑風高的夜晚才适合魚水之歡。今夜星月全無,美人倒是興趣獨特,朕也不好辜負,不如折中一下,你陪朕說會子話,朕再滿足你如何?”

桃夭夭上一句本就鼓足莫大的勇氣才說出口,再聽皇上的調侃,好吧,破罐子破摔,反正臉已經不能再紅了。點頭稱諾。

冬日的椅子也穿上軟實的新衣,皇上靠在富貴天成雲錦軟墊上很是惬意,眼前低眉順眼的小女人端端正正坐着,并不敢看自己,突然有點想知道她在閨中時是不是也這麽放不開。

“你在桃府時也這樣?”

“嫔妾一直如此。”

“仙惠的事情,你當時為何不辯解?”

“嫔妾相信皇上和皇後娘娘會查明真相。”

“你就沒有其它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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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無。”

……

這聊天能把人聊死,再沒有見過這麽庸俗的女人了!哼!虧他還想着她要是訴苦,自己就好好待她。

說話的興致沒了,皇上沉着臉道:“來吧,朕滿足你。”

桃夭夭聞言身子一歪猛地從椅子上摔下去,好在冬日地板上鋪着厚厚的地毯,也不疼,只是羞澀難當。

蒼岩稍稍解氣,又道:“愣着幹嗎?莫不是你覺得在地上別有一番野趣?”

桃夭夭咻地起身,上前解男人衣扣,有過幾次經驗後,倒是已經掌握技巧能熟練解開。明黃色的裏衣卻是下不去手,以往都是他自己解的……

可皇上心中的氣不是這麽容易消的,他斂眉道:“就這樣?你這是從哪裏學的規矩?”

桃夭夭深吸一口氣,把手放在男人脖頸處運作,溫熱肌膚下跳動的脈搏使她雙手輕微顫抖,男人也不嫌棄。随着扣子一粒粒解開,男人健壯的身軀也顯露在桃夭夭眼中,她在心中默念:□□,空即是色,眼前空無一物。

男人光着膀子也不覺得冷,悠閑地靠在椅子上讓美人站在自己面前把衣裳脫了。

桃夭夭只覺得渾身血液倒流,渾身發冷、發麻,聖意不可違,只能自我寬慰:更進一步的事情不早就發生過了嗎?你覺得羞恥的事情在別人眼裏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何必再端着自尋苦惱?侍寝的女子不就是依照皇上意願行事嗎?這一開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美人低着頭輕解羅衫,動作不緩不慢卻掌握男人的心神,随着羅衫落地香肩微露,男人眸色越發深沉黑亮,似能穿透剩餘不多的衣物看到原始的自然。不用男人吩咐,美人一一脫了,身無寸縷站在男人面前。

男人喉結滾動幾下,哪來的狐仙?都說錦衣華服才能堆砌出一個風華絕代的佳人,可他的眼睛卻告訴他,最美的不過美人自身的皮肉,潔白如玉、瑩潤似珠、聖潔似仙。男人在月光下化為餓狼,一把撲倒,胡亂啃咬也滿足不了肚裏的饑餓,怕是只有把她整個吞進肚子裏才稍能滿足饑餓感。男人心智已經完全被欲望主宰,美人身嬌體柔能随意擺姿勢,男人越發的興奮,吃了一遍尤覺不足,越戰越勇。

美人自始至終閉着眼睛,似看不見就能把自己藏起來,身體的感官高訴她:你在自欺欺人,你是蕩.婦,何必虛僞地裝清高?你也有享受不是嗎?

沉沉浮浮間似乎轉移了空間,她看見一個三歲的小男孩用毛筆沾着墨汁往八歲女孩身上甩,嘴裏叫着“沒爹沒娘的野種”,八歲女孩想要離開,一旁六歲的女孩拉着不許,她說:“弟弟,別甩了,全部倒在她身上。”小男孩依言照辦,六歲女孩笑着拉着男孩邊跑邊笑。

八歲女孩胸前一片狼籍,墨汁不住順着衣料往下淌,新做的衣裙就這樣毀了,她沒有哭沒有委屈也沒有去追,神色平淡地往回走。路上又遇到那一對姐弟以及他們共同的父親,姐弟倆向父親訴說着姐姐的頑皮,父親厭惡地看了一眼八歲女孩,向姐弟倆道:“她既然不愛新衣裳,那往後也不用再給她做了,省下的銀子就給你們再做一身。”

女孩回到住處,仆人驚呼:“天!這要怎麽洗?”“還洗什麽洗?丢了算了。”。女孩回房脫下髒衣擦拭幹淨換上舊衣,自己拿着髒衣去到井邊打水搓洗,不洗以後都沒有衣裳換了;耳邊是仆人的議論:“姑娘自己動手洗衣裳這不好吧?”“那你倒是去幫忙呀?切,在這裏就甭裝了,沒人欣賞!”

場景切換,女孩十歲生辰。

男孩要吃女孩的長壽面,母親說另外拿一碗過來,男孩就要那碗不住哭鬧,父親發話:“讓他吃,姐姐應該讓着弟弟。”女孩笑着把面推在弟弟面前,把筷子放在他手裏,男孩吃了幾口就不吃了,嚷着不好吃,又讓女孩把剩下的吃了,女孩接過低頭吃起來,面太燙,熱氣熏出了她的眼淚滴在碗裏與湯融為一體,她不緩不慢全部吃下。

辰時剛過,女孩外祖家的管家前來給女孩送生辰賀禮,兩個描花樟木箱子裝得滿滿的,兩個壯漢共擡一箱還很吃力。裏面是成套的新衣新首飾,女孩喜愛的玩具、筆墨紙硯、茶具茶葉、補品等等一應俱全,可見是費心置辦的。父親對管家很反感,不許他與女孩多說話,放下東西就讓他們離去。

衣裳首飾另一個小女孩看了眼紅,雖自己還不能穿,可她就想擁有,不問自取,拿走大半;男孩把玩具都拿走了,把茶具拿出來看一眼嫌無趣随意丢在地上,碎了,母親呵斥道:“多好的東西就讓你糟蹋了!”父親冷笑:“他家能有什麽好東西?”女孩把補品茶葉留給父母,自己餘下的不過是幾件衣裳首飾,以及筆墨紙硯幾本書。

再一轉,女孩已經成長為少女,初露絕色之姿,男孩已去書院讀書,小女孩對少女更是怒目而視,恨不得刮花她的臉才好。得知少女來初潮,小女孩盛了滿當當一碗冷水倒在女孩身上,也無人敢阻攔。母親狠狠地怒斥小女孩,後又端着一碗殷紅色補湯進來道:“來,把它喝了,喝了就不痛了。”自此至今後三年,這碗補湯每夜必至,少女悉數喝下。

小女孩見了也想要喝,母親怒斥她,小女孩哭着說母親偏心要去找父親告狀,不知後來發生什麽,小女孩再也沒有說要喝。

少女睡夢中朦胧地見到一個極美的女子,兩三歲的小女孩撲過去朝她喊娘親,那女子用力把她推開,眼裏的厭惡讓人心驚,嘴裏的話更是讓人害怕,她說:“你是賤種,你不是我的孩子。”小女孩大哭,女子沒有哄她,小女孩哭累後忍不住靠近她,可女子眼裏的冰冷讓她害怕,稚童也知喜惡,她不敢再靠近也不敢再哭。

不久女子決然離去,把她的嫁妝以及陪嫁仆人悉數帶走,留下一個她口中不是她的孩子的孩子。

少女睡夢中不斷哭泣,外間榻上的丫鬟睡得很熟。

“小主,小主……”

桃夭夭睜開眼睛,疑惑地望着翠羽緋意。

緋意遞上溫熱的帕子道:“小主,你在夢裏哭了。”

桃夭夭一摸還真是,枕巾也都濕了一大塊。她擦掉淚珠,笑道:“做了一個噩夢,夢見餓狼要吃我,我害怕得哭起來,丢人。”

緋意接過帕子道:“這有什麽丢人的?狼兇狠無比,是人見了都怕。”

天色雖還昏暗一片,可起身的時辰将至,桃夭夭不再睡,離開溫暖的被窩,沒有火牆,新點的木炭還沒有燒旺,有點冷。

桃夭夭自銅鏡望去,真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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