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顧國公府。

顧致遠聞訊放下心頭包袱,複來到偏僻的紫函院。對着袁氏悲戚道:“弟妹,我對不住你們,方賢弟……他昨天夜裏自缢身亡了。”

袁氏眼裏不由得滑出大顆淚珠,艱難問到:“為何?”

顧致遠嘆道:“他犯了罪,朝廷正在審他,還沒有結果,他便不願再等下去。”

殊姐兒冷笑道:“死了正好,這種人多活一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提心吊膽擔心被他禍害,如今到十八層地獄去贖罪才好呢!”十五歲的姑娘一身正氣,眉目間英氣十足,她看不得世間這些污穢,就算那人是她父親也不行。

袁氏驚呼:“殊姐兒!他是你父親!你這是大不敬!”

殊姐兒混不在意道:“他是我哪門子父親?他眼裏只有他的寶貝兒子。哼!他死之前是不是在想我為何不是個兒子呢?這樣還可以傳承方家香火,可惜我偏偏就是個賠錢貨。”

袁氏哭道:“他是你父親,你不許這麽說!”

殊姐兒不耐聽母親的哭訴,向顧致遠福了福去到屋內。

袁氏擦幹眼淚跪在顧致遠面前求道:“求國公爺讓我們帶他回老家安葬。”

顧致遠心中不是滋味,男女有別也不好去攙扶她,颔首道:“我會想辦法把他換出來,你們準備一下,多則明晚我就送你們走。”複拿出兩千兩銀票道:“這些就當做我給殊姐兒的嫁妝。”見袁氏不接,解釋道:“往後你們回到老家沒有家族庇護,有銀子撐着,日子也好過些。”

袁氏這才接過,千恩萬謝。

待顧致遠離去後,袁氏來到女兒房裏,見她站在窗前呆愣愣地望着前方,不由得喚了一句。

殊姐兒回神,不自在的笑道:“母親可知我剛才為何要那樣說?”見母親搖頭,她繼續道:“不過是為了讓顧國公安心罷了,若是我不忿有報仇的心思,怕是我們才出城就會沒命。”又感嘆道:“奮鬥不息數十年,到如今徒留一片罵名,也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麽……”

鹹福宮。

敏儀正在保養肌膚,人參香膏敷滿面部,侍女正在塗摸其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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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揮退宮女,接過人參香膏罐繼續替皇後塗抹,她道:“主子,奴婢剛才聽說了一件事。”瞧了瞧皇後神色,繼續道:“林姑娘定親的夫家是義安侯府的世子韓景瀚,韓景瀚年約十八,已是舉人,長得一表人才,他潔身自好,一心讀書考取功名,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只是這麽個青年才俊卻似對林姑娘不甚喜歡。”

“按說兩人都是文雅人,能談論詩詞歌賦,亦能比試琴棋書畫,這樁姻緣再般配不過。不過據婆子們說,倆人私下裏見過寥寥幾面都沒有交談,一個冷清孤傲,一個不以為然。有次韓世子喝醉酒後與同窗閑談,他說女子還是小鳥依人來得可愛,哪些居住在月宮的神仙妃子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無趣得很。事後此話流傳開來,義安侯府忙否認,只說韓世子整日在家中勤懇讀書,沒有心情出去玩樂。”

敏儀點點頭,起身洗去臉上以及手上的人參香膏,攬鏡自照。将近三十歲的女人,肌膚緊致白皙,容顏沒有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衰敗,只是自己看着鏡子那雙褐色的眼珠不免感覺自己老了,容顏未改,富麗堂皇的宮殿裏衣香麗影,自己的內心全然變得滿目瘡痍,留得住的容顏地位,留不住初心。

她拒絕孟君的伺候,一筆一畫描繪屬于皇後的亮麗妝容,戴上沉重的首飾,換上鳳袍,邁出房門,一步步走向只屬于她的康莊大道。

“皇上,皇後娘娘求見。”

蒼岩放下朱筆,沉聲道:“宣。”

見禮後,蒼岩道:“皇後來此,所謂何事?”

敏儀虛扶夏詢端過來的茶盞,開門見山道:“臣妾今日是來勸誡皇上雨露均沾,桃常在就是再得皇上歡心,可皇上一連半月都寵幸她,其她嫔妃難免會有怨言,且桃常在一人也綿延不過來皇家子嗣,皇上不要忘記其他枯等的妹妹才好。”

蒼岩聞言斂眉,竟這麽久了麽?子嗣?他是父皇的十六子,他後頭還出生了兩位弟弟,十八個皇子如今只剩下五人,他不想他的兒子也這樣,也許再讓桃夭夭再生一個就夠了。

走出養心殿後,孟君問道:“娘娘何必在這個時候給皇上找不痛快?”桃常在地位未變,還夠不成威脅。

敏儀笑笑并不作答,她确是去給皇上找不痛快的,她也是在給桃夭夭上眼藥,她想看看他們二人的感情能好到什麽地步。你的寵愛需建立在我心情愉悅的基礎上,她心中有種暴虐後的快感,我不幸福,那就全都不幸福好了。

蒼岩起身步至庭外,陽光灑在茂盛的樹葉間,風吹葉動,陽光刺眼,他伸手擋住。他的腦袋裏有兩股力量在撕扯,一個說:皇上是天下之主,想寵誰就寵誰;一個說:這不合祖制,難道你想重蹈覆轍?

一時争吵不休也沒有個結果,他再無心處理政事,他随着心意而走。

夏詢跟在後面無聲嘆息,做皇上也難,連寵一個女人的自由都沒有。

似心有靈犀,他看到她時,她正好返身過來,微風拂過她的發絲,她嫣然一笑,驅走陰霾。

蒼岩走過去扶起她道:“在幹什麽?”

桃夭夭指着還是花骨朵的牡丹道:“過來瞧瞧開了沒有。”

蒼岩喚過夏詢,道:“挑幾盆好的送去月華殿。”

夏詢領命,好吧,就算皇上連寵一個人的自由都沒有,可他的心裏裝着誰,誰也管不着。

他撫平她零散的發絲道:“若是喜歡就拿回去欣賞,沒得每天都跑一趟。”

桃夭夭看着他的側臉出神,什麽時候起,他與自己有這麽多話說?這麽露骨的關懷,實難與嚴肅的帝王融為一體,他愛憐模樣似在對待自己心愛之人,她都有些相信了。

見她呆愣愣的望着自己,他捧着她的臉湊近道:“這樣是不是看得更清楚?”

他們幾近貼在一處,她沉浸在他褐色眸子中的寒潭裏,不是想象中的冰冷刺骨,泉水溫和地包圍着你,不至于讓你窒息卻也不能讓你逃脫。

他也将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體內桀骜不馴的怒龍在沖擊他建立的堅固堡壘,他想要放他出來,可幾次三番臨門時還是下不去手,他第一次感受到垂敗感,他發現自己對她竟是無力控制的,他想只要她微微往自己懷裏一靠,他可能就會丢盔棄甲。他慌了,他頹然放開對她的掌控,留下一句:“朕還有政務沒有處理完。”轉身離去。

桃夭夭看着他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出神,心中的失落感四處蔓延。

夜間,童滿幾個端着綠頭牌呈在皇上面前。

蒼岩快速地翻了淑妃的牌子,極力收回視線,繼續看奏折。

淑妃接到侍寝旨意後,先是喜悅,再是不知所措。她做了這麽多年後妃,與皇上為數不多的交談還是圍繞着孩子,她與他竟沒有多餘的話可交談,床榻上的事情就像是一道必然程序,無關情愛。

淑妃在承恩殿枯坐一個時辰才等來皇上,笑着見禮,起身時見皇上肅着臉,心中一痛,她看出了他的不想要而為之,她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

蒼岩腦袋裏此時還裝着桃夭夭,想着她是不是會傷心?會哭泣?他竟然想逃走,他心中有股淡淡的背叛她的感覺,他想他真的中了她的蠱,既甜蜜又心酸。

他不願再想,擁着他的妃子進入渾噩之所,空餘一地落寞殘花。

發洩過後,他泡在白浴池裏久久不能動彈,他想也許祖制是可以打破的。

月華殿。

桃夭夭站在月華臺觀月,今夜月圓,去年這個時候自己都已經通過了第一輪選秀了吧。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年,這一年認識了形形□□的人,更了解了一個男人,一個不屬于任何一個人的男人。

寒風襲來,她抱着自己,預料之中的場景出現,預料自己冷靜自處,為何此時心境卻不如想象中好?她仰頭望月,眼裏的苦澀倒流回去,真好,就差一點點就要喜歡上他,如此也好,早點死心。她想她是累了,應該去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緋意勸道:“小主,夜裏風大,咱們還是進去吧?”又安慰道:“皇上必定明天就來看小主了。”

這一句話成功打碎了桃夭夭的幻境,在想什麽呢?你只是他衆多女人中的一位,他有空想起你就來看你。

她不由得想起她的母親,一個不同他人共事一夫的女子,她有些惶恐,莫不是自己也要步她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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