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翌日,蒼岩站在銅鏡前休整儀容,身着一襲月牙白烏金盤龍袍,同款腰帶、靴子,頭發用白玉龍簪挽起,宮女欲給皇上佩戴白玉魚佩,蒼岩擺手讓夏詢取個香囊來。
夏詢了然,取來桃小主繡制的香囊。
手執象牙折扇,施施然來到禦花園偶遇佳人。
桃灼灼心不在禦花園的姹紫嫣紅,見目标出現,微笑着盈盈一拜,言語沾了蜜:“臣女灼灼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規規矩矩的見禮,今日一襲緊身的海棠花溪百褶裙把少女迷人身姿展露個徹底。
蒼岩故意不正眼去看桃夭夭,對着潔白無瑕的栀子花道:“平身。”餘光瞟見桃夭夭也是一襲月白色撒花輕紗裙,不禁嘴角上揚,心有靈犀一點通,倒是連穿着都想一處去了。
桃灼灼見桃夭夭并不上前,也顧不得去想其中緣由,她笑道:“皇上可曾吃過栀子花做的菜?”
蒼岩挑眉:“哦?此花竟還可以做菜?”笨女人還不過來,還端着。
桃灼灼本是試探,見皇上來了興致,走近栀子花叢蹲下道:“臣女在家中也植了一片栀子花,每逢花開時,必親自摘取做一道栀子花羹孝敬長輩。皇上若有雅興,臣女願做給皇上嘗嘗。”回眸一笑,笑容甜蜜得黏牙。這菜她是會做,不過這法子是她閨中密友想出來的,她也跟着學了學。
蒼岩見桃夭夭依舊站在三步開外無動于衷,想着這藥劑許是不夠重,應再多放一點才是。遂同意道:“可。”
桃灼灼心中雀躍歡呼,第一步已毫無阻礙的邁出,離登頂還遠嗎?她喚人取竹籃過來親自采摘,每一朵都韻養着她的情、她的意。
桃夭夭心中嘆氣,也罷,人各有命,自己将就了桃灼灼這麽多年,她也該認清外頭形勢。
皇上又發話:“你妹妹有拿手的菜,不知夭夭可曾習得廚藝?”倒還真是期待美人為自己洗手羹湯,不過刀具鋒利,美人肌膚嬌嫩,需小心注意着才好。瞧了一眼夏詢,夏詢颔首會意。
桃夭夭還真沒有做過菜,倒是看了幾本菜譜,她道:“嫔妾廚藝不佳,若是不得皇上意,還請皇上見諒。”
蒼岩颔首:“無礙。”
月華殿自從貞嬷嬷來了,也設立了小廚房,雖不合規矩,可皇後賞的,誰敢多嘴?
此時,桃家姐妹一人一個竈臺,同時為同一個男人比拼廚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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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灼灼一連試了五次,才選出一碗自認為完美的栀子花羹。
這邊,貞嬷嬷不讓桃夭夭動手,按照她的指令把苦瓜去心,切成圓段,再把肉剁碎加以調料塞入苦瓜內,最後放進鍋裏悶煮,端出後倒入醬汁,放上一顆枸杞上色,完工。
這次,蒼岩坐主位,桃家姐妹一左一右陪伴。
蒼岩直接忽視那盆怪模怪樣的什麽栀子花羹,先确認美人素手完好無損,再品美人的精心制作。
夏詢忙夾一個放在皇上紫金碟內,蒼岩品過後嘴角上揚,果然帶着愛意做出來的菜就是不一般,好吃得很。
桃灼灼暗自着急,怎麽皇上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做的羹?她先自己品一碗,清香脆嫩,極為鮮口。她試探着給皇上盛了一碗。
蒼岩見桃夭夭依舊熟視無睹,任之由之,忍着心頭不痛快嘗了一口,什麽怪湯,難以下口還敢賣弄?
雖皇上只品了一小口,桃灼灼卻覺得甜蜜得難以複加,再見他不再食用,已經在嘗桃夭夭做的第二塊了,急道:“這不是姐姐親手做的,姐姐只在旁邊指揮,全是貞嬷嬷動手做的。”我才是真心實意的,桃夭夭沒有心。
偏心眼的皇上斂眉,看來姐妹情誼不深還不足以形容桃家姐妹,這妹妹當衆揭穿姐姐的行為卻是很可恥,一家人也見不得姐姐好,可見在家時,笨女人也是經常被欺負的,這才發覺自己這個決定是錯誤的。
桃灼灼話一出口,就感覺皇上神色變冷,忙心慌低頭。
後幾天見皇上神色如常也就漸漸安心。不過幾日相處,桃夭夭對蒼岩的稱呼已經變成:姐夫。雖內心不願意這麽叫,可誰讓他們中間隔了一個桃夭夭呢,只能這樣作掩護,她如是覺得。
蒼岩這幾日也冷了心思,這女人不開竅,整日裏頂着一張笑臉掩飾自己,他都主動求和,她依舊不改。帝王的驕傲一發作,自然不耐再去哄她。
今日就當是給她最後一個機會吧。
皇宮裏養的歌姬、舞姬、樂師再清閑不過,每年出場表演次數屈指可數,空有一身技藝無人欣賞,獨嘆寂寞空如雪,二十年勤勉不休,到頭來時光流轉,華發已生,唯有落寞出宮。
今日夏大總管突然出現梨園,表明皇上要看歌舞,梨園一下子鮮活起來,拉筋下腰,換上新做的薄透裹身露腰裙,描眉畫眼,熏香撲粉。機會就在眼前,看誰能抓住。
花萼樓一樓。
樂師隔着色香絕濃的牡丹屏風奏樂,歌姬立于月季叢內閉眼輕吟。舞姬拿着琵琶舞動,擡手間衣袖滑落,玉臂中點綴一顆朱砂痣,容顏半遮半掩,媚眼妖媚,纖腰只用一條紅絲帶捆住,搖搖欲墜,十足的勾人。
桃灼灼不願皇上的注意力被這些舞姬奪去,斟了一杯美酒呈上:“姐夫,喝酒。”
蒼岩嘴唇微勾,長臂一伸,取而飲之。
桃灼灼見此,心中極為得意,輕蔑的瞟了一眼搔首弄姿的歌姬,就算你們穿得再少又如何?皇上心中過眼不留。
夏詢嘴抽了抽,桃二姑娘好大的臉面,就是國舅爺也不敢稱呼皇上為姐夫。再見神色自若的桃小主,暗自嘆氣,也不知她捉哪門子妖,生生把皇上推遠,往後若是想拉回可不得費大力氣?年輕人就是不懂珍惜,哎!
桃灼灼再次斟酒時,蒼岩道:“怎可朕一人獨享佳釀,你們與朕一同暢飲。”
桃灼灼笑着給桃夭夭斟了滿滿一杯,桃夭夭端起夜光杯時,那漫溢的美酒順着她玉臂蔓延,打濕了她天青色印花衣袖,紅與青的結合難看得緊。桃灼灼暗自竊喜,髒了衣裳就趕緊回去吧。
蒼岩只覺得桃夭夭的臂膀是火折子,點燃了他積攢已久的幹柴,眼裏冒火,心中不痛快,一大杯美酒也不足以平息燥意,只想握着那玉臂舔去那上頭的瓊漿玉液才好。
桃夭夭一直在忍耐皇上,如今她也看出來了這男人的用意,想要親近桃灼灼來激起她醋意大發,她覺得煞是可笑,能被搶走的男人本不必要留,他這樣做只會讓她覺得這個男人很幼稚。她再不想與他說話,他不懂他,她也不懂他,本就沒有必要勉強牽連在一處。
她想告退離去,可男人不許,他歪在紅木圓椅上道:“古有美人酒舞,一直無緣得見,不若夭夭來試試?”
桃夭夭笑容不變,果然皇寵如過眼雲煙,煩了,你就是個逗悶的玩意。她回道:“喏。”
在美人恭敬起身時,蒼岩把手中的夜光杯随意丢在花崗岩桌上,脆碰硬,夜光杯破碎成渣,它承載的美酒四處流淌,肆意蔓延,滴滴落入長毛裘皮地毯上。
宮人暗自覺得可惜,那酒漬再洗不去,他們又不能用,那地毯唯有丢棄了。
破碎的聲音沒有讓舞娘駐足,蒼岩冷冷一笑,周遭宮人屏住呼吸低頭,夏詢被驚出一身冷汗,只見不怕死的桃二姑娘又斟了一杯呈上。
殿中的舞娘一手執夜光杯,一手執夜光酒壺,雖未着舞衣,可一身素衣掩不去風流體态。她微笑着不停飲酒,半醉半醒間低聲吟唱,說不出名的曲子自她口中傳遞着無限凄涼,她笑着旋轉,美酒四處飛淌,在她身上開出了朵朵鮮花,她頭昏腦脹間腳步虛浮不慎跌倒在地,她索性揭開酒壺,往自己嘴裏倒去,來不及入口的紅酒随着她的脖頸兒淌入衣襟,薄薄的夏衫瞬間透出美妙風景。
周遭宮人低頭裝死,妖精勾人。
蒼岩心中不适,想去扶起她,不願再欺辱她。
桃灼灼一直注意着皇上的神情,見他心疼桃夭夭,不想功虧一篑,她假意被裙子絆住,柔柔的摔倒在皇上懷裏,紅唇嘟起嬌嬌喚:“皇上……”
這哪裏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閨秀?明明是自小培養的瘦馬。
蒼岩見桃夭夭還不起身,尖細下巴處紅酒漬未拭去,似在吐血,他心中一痛,再見她癡癡的笑,眼裏的冷意讓他生生止住腳步。她不需要他,這一刻他無比清醒知曉她不喜歡他,之前種種不過是他臆想出來的。
可悲!九五至尊居然在這樣一個天性涼薄的女子身上種了相思!
他推開桃灼灼起身,再不看桃家姐妹,行走間扯下外賞丢下:“拿去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