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回頭，看見了葉澤一
初見時陽光四射，“表白牆是我刷的，你那麽冷漠我有點難過。你和宋連池的緋聞滿天飛也讓我很難過。但是，林清淺，你聽好了，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喜歡上你，我喜歡你笑的樣子。我不求你答應我，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
我坐在KTV的沙發上，手上還拿着葡萄，KTV的燈光很暗，葉澤一靠得很近，我看不清周邊同學的神情，他們都在鼓掌起哄，喊着“99”。
葉澤一身上有淡淡的酒味，眸子很亮，目光灼灼。
救命啊誰來解下圍好尴尬……
我對葉澤一……怎麽說呢，他是一個很優秀的男孩子，可是……我先喜歡上了宋連池。
最近身邊怎麽都是狗血劇啊T^T
“葉澤一……你很好，我們永遠是朋友。”
他挑挑眉，扔了話筒，依舊俯身看着我：“好人卡？”
我放下手中的葡萄，拿上包，推開他走出KTV。
我真的……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
房間裏幾個同學叫我等一下，我沒理，算是落荒而逃。
葉澤一沒有追出來。
我在KTV門口碰見了宋連池。
他在等人，夏無羁還在裏面。
“夏無羁……怎麽了？”夏無羁出來的時候腳步踉跄，神色疲憊。
“喝多了。”宋連池招了一輛出租車，“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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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好。”我跟着上車。
且不說夏無羁自小就跟着爸媽混跡各種場所喝酒練出來的酒量，他每天這麽浪，算得上千杯不醉，而今居然落魄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地步。
“他……分手了？”
宋連池點點頭。
“為了……蘇纨？”
宋連池聳聳肩：“不知道。”
也對噢，宋連池怎麽會關心這種東西，他來這裏不過是接一下夏無羁罷了。
我們先讓司機開到了夏無羁家所在的別墅區，把他交給門口的保安之後就走了。
醉酒後的夏無羁很安靜，只是睡着，夢中也皺着眉。
回去路上，我問宋連池關于夏無羁的初戀，他一問三不知。
夏無羁和宋連池認識是在初中的時候，所以對于他之前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夏無羁隐藏得很深，即使是宋連池，也只是知道他有這麽一個難以放下的初戀罷了。
秘密太多，壓力太大。
而冷靜神秘如夏無羁，為什麽會失控呢？
自從陳昭離開後，蘇纨也消失了。
她沒上網，手機也關着，我所有發過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據說她的爸媽來了，暑假不是補課就是做作業了吧。
在還沒有離開A市的十多天，沒有蘇纨他們組織活動，慕戚戚又是輔導班滿滿，沒法陪我聊天，所以一直比較無聊。
到了日子，我跟着表哥表嫂飛往了英國。
現在是，每年見外婆兩次，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現在只能每天坐在輪椅上外出，我推着她的輪椅陪她散步，她常提起小時候的事情，眼睛一直很明亮很透徹。
人老了總是喜歡回憶過去，我順着她的記憶講，她開心的時候比以前更多，好像更容易滿足。
她常和我說：“能抓住的就別放手，以免日後追悔莫及。”
可是，我害怕伸手卻什麽也沒有啊。
☆、告別
人生就是在不斷的告別之中。
再次見到蘇纨是在英國。
蘇纨的爸媽前來拜訪外婆，同時帶了蘇纨一起。
我見到她的時候确實有點吃驚，她爸媽雖然忙，但還是定居國內的，來英國難道是為了旅游？
蘇纨向我們一家人打了招呼，然後和我一起沿着門口的路散步。
“清淺，我要轉學了。”蘇纨說，仰面望着藍天白雲，“轉到英國。”
她沒有走出來。
“不論怎樣，希望你一切都好啦。”我不擅長安慰和開導，我甚至不清楚她和夏無羁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她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謝謝你呀小清淺，以後沒我罩你你萬事小心啦。”蘇纨停了步子轉過身來，擁抱我。
我也緊緊擁抱住她：“放心啦。”
她抱了許久才松開，眼眶有點紅：“我跟你說啊，你別不聽我的，慕戚戚還是遠離一點的好。”
聽她再次提到關于慕戚戚的事情，這一次沒有前面幾次那麽反感，我一下子就回憶起了宋連池和慕戚戚兩個人一起的畫面。我碰到過他們兩次，那我沒看到的時候呢？我不敢想下去。
蘇纨繼續說：“你記得初中時候我們班那個叫淩唯的吧，他家很有錢，每天不學好的那個。”
我點頭。淩唯是初中班級裏的富二代，整日和校外一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整個人流裏流氣的，後來好像花錢買進了一個私立高中。
“他現在在海星學院讀書，前不久我碰到他，他身邊一個好哥們以前是十四中的，還和慕戚戚同班，我說到慕戚戚的時候他臉色很不好看。他好像是……慕戚戚的前男友。”
聽說慕戚戚有前男友的事情我實在不敢相信。她即便是家境不好，學習起來的認真勁兒分明就是那種“苦孩子努力讀書謀取出路”的樣子，無論如何也不會找混混當男朋友吧？除非……有什麽隐情。
“你別不信，慕戚戚這人你了解多少啊？她從來不提起自己以前的事情的吧？反正她不好惹的，你這種沒點彎曲心腸的人是鬥不過她的。”蘇纨拉着我的手繼續往前走。
我确實不知道慕戚戚的過去，但是……她人好像不錯啊，我不能因為誤會就疏離她吧。看看再說。
蘇纨一家在外婆家吃了午飯，待到下午茶結束才走。
蘇父蘇母已經申請把工作調到倫敦，也把蘇纨的轉學事宜都辦妥了。她申請了一個倫敦的私立學校，這幾個月要忙着考托福。
蘇纨沒有告訴我她和夏無羁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對離開的理由閉口不談，我想，可能她還是介意自己害了陳昭吧。
幸而日後寒暑假我還是會來英國，到時候還能和她見面。
總之蘇纨就這麽匆匆地搬到了倫敦，她沒有和任何人告別，除了我。
于是夏無羁等人都是直到開學才知道了蘇纨的事情。
八月末，表嫂寒蕭蕭生下來一個粉嫩的小男孩，取名喚作江與寒，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很快就到了開學的日子。
又是忙碌的季度，分了班之後1、2兩班依舊選理科的同學整合在了一個班級，選文科的也有一個重點班，我恰好在內，班主任依舊是師太。
文科班總是女生多，有些是從普通班上來的，學習特別認真，一開學就有種臨近高考的感覺。我懶得重新處朋友，幸好還有慕戚戚。
慕戚戚退宿了，她搬進了我住的那個小區。那個小區由于是學區房，而且建設得很好，房價貴得厲害，而慕戚戚的媽媽似乎也不是什麽賺大錢的人物，我不知道她是怎麽買下那裏的房子的。不過既然她不說，我也不會去問。
“清淺，我以後能和你一起回家嗎？”
我想到了宋連池。和慕戚戚一起回去的話，不是不能和宋連池一起了嗎？“可以的啦。”
“那就好，小區晚上總是特別黑，我媽很擔心我出什麽意外，能和你一起走就好了。”
“嗯，我有小手電，放心啦。”
開學報道完的下午依舊可以休息，宋連池的媽媽像上次一樣邀請我們去她家做客。
時隔兩個月我再次見到了宋連池。
聽說暑假他一直在香港和他的外公外婆住在一起，期間他參加的攝影大賽獲了獎，在A中的論壇裏再次掀起了“宋連池”熱潮。
宋學神永遠光芒萬丈。
“你選了文科？”吃完飯後，我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是的。”我頓了一下，“沒得選。”
他點點頭：“挺好。”
這次聚會夏無羁沒有來，他剛知道蘇纨轉學的事情，不知道作何感想。
“文科生數學也不能扔啊。”我嘆了口氣。
他看着電視，嘴角挂着微笑：“是啊。”
我忽地想起日後慕戚戚要和我一起回家，看着宋連池的側臉不知道要怎麽說。
“怎麽了？”他大概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我一個同學搬到了這個小區，以後想和我一起回家。”我沒說出慕戚戚的名字。
“噢。”他點點頭，轉頭看我，“不想和我一起走嗎？”
他眼裏一閃而過的光芒着涼了我的眼睛，我沒法拒絕：“想啊。”
“那就一起吧。”
哈？以後三個人一起走……嗎？想想有點尴尬。
上學第一天晚上，我上完晚自習，和慕戚戚一起走出教室，恰好碰見了葉澤一從隔壁理科實驗班出來，他拎着書包，走過來和我打招呼：“小林同學，好久不見啊。”
自從那次KTV他跟我告白後我就去了英國，一直沒和這裏的同學聯系，更別說面對葉澤一了。
他看起來，倒是一點也不覺得尴尬啊。
“是啊好久不見。”我也大方回應他。
當做一個夢好了。
“一起下去吧？”
“好。”
葉澤一聊了些他的新同學和新同桌，新同桌是個男生，聽起來有點書呆子的樣子。“唉，第一天就開始想你了，怎麽辦啊林清淺？”
他說起肉麻的話時神色總是讓人覺得是在開玩笑，正因此，我從不覺得他會喜歡我，而只是覺得，他無聊調戲調戲。
“早晚會習慣的好嗎？”
他笑了笑，沒接話。“我去推自行車了，再見。”
我和慕戚戚一起和他揮揮手，轉身走向高三樓。
宋連池作為苦逼的高三生，已經搬進了高三樓，而我們這些老高一也跟着住進了高二樓，把高一樓留給還沒來報道的小高一們。
我們到的時候宋連池剛好出來，打量了一下我身邊的慕戚戚，說了句“走吧”，轉身就向大門走去。
于是晚上三人行就是這樣一幅局面：宋連池一個人走在前面，我和慕戚戚并肩走在後面。
宋連池向來話少，我和慕戚戚平時也不是很唠叨，走的時候特別安靜。
慕戚戚的家在裏面的幾幢，到了分叉口，慕戚戚往裏走，我往右，宋連池往左，我只來得及和慕戚戚說了再見。
開學第二天，小高一來了。
他們也要軍訓，攝影社還是要負責特刊。
高三的學長只有午休和晚自習開始前的時間有空，于是制作特刊的重任就落在了高二段幾個成員身上。
我跟着他們采風去了一次，新高一們整整齊齊排了一整個操場，穿着迷彩服，一個一個像極了當初的我們。
大部分時間我和慕戚戚還有幾個同年段的女孩子在團委室幫着整理編輯，打打空調也是很舒服的。
到了午休的時候宋連池和秦可栖他們就會過來幫我們修修圖啊之類的。偶爾遇上他們的自修課，他們也會來看看。
有一點和當初我第一次來攝影社不同的是，夏無羁沒有像去年那樣來我們這裏。
在學校見到夏無羁的次數越來越少，人人都說夏無羁有點不一樣了。不一樣在哪兒呢？他不浪了。出了名的浪子居然收了心。
他們說，是夏無羁上一個女友，我們段的許久姑娘傷了他的心。
開玩笑，夏無羁是誰啊，許久是誰啊，他怎麽可能因為許久傷心呢？
秦可栖和我提到過夏無羁的境況，他特別頹廢，每天晚上都在酒吧過，有時候第二天都不來上課。
會是因為……蘇纨嗎？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小高一們的軍訓就結束了，學校又開始有緊張學習的氛圍。
高二的學習越來越難，我突然很羨慕蘇纨到了英國，那裏至少不會有這麽變态的數學題吧？不止如此，還要每天背文科的知識點，痛苦得要死。
但路是自己選的，即使跪着都要走下去。
軍訓結束的那天，剛好到了九月，宋連池退出了晚自習。
我和慕戚戚一起走了一周後，我也想退出晚修……
和爸媽還有表哥表嫂商量之後我向師太申請了一下，她說只要學習成績能保證，都行。
于是我也退出了晚自習。
沒有別的原因，沒有宋連池一起回家我有點……不習慣，而我不願意去适應這個不習慣。而且，和慕戚戚一起走……我總有點不自在。
可能，是蘇纨的話到底還是在我心裏留下了疙瘩。我沒法忘記慕戚戚和宋連池不明朗的關系。
嗯，我小心眼極了。
☆、故夢
舊夢就像一扇窗，推開了就再難合上。
随着新高一漸漸适應高中生活，一年一度的社團招新再次拉開帷幕。
攝影社也為此召開過一場會議，讨論要招多少新人。拟定了計劃之後，開始讨論招新的方式。按照歷來其他社團的方法，一直都是派人到新高一各個班宣傳的，說到誰去宣傳的時候，大家默不作聲看向社長宋連池。
他坐在上位，一直沒有發言，等看到我們齊齊投過來的目光時特別淡然地看向了我：“林清淺負責一下吧？”
哈？關我什麽事？
高三部幾個攝影社的骨幹立刻附和說好。
算了，看在高三那麽辛苦的份上我勉強就答應吧：“好吧，不過資料要提前準備好。”
“沒問題，這個交給我們啦。”
于是在相同的周五下午，我和慕戚戚兩個人開始在高一樓四處游蕩。進教室介紹攝影社的人是我，慕戚戚幫我發發“傳單”。
小高一們對A中的社團招新和當初的我們一樣充滿好奇，我進教室的時候他們齊刷刷地看過來，說實話還是有點緊張的，不過幾個班走下來就好了很多。偶爾能遇見幾個初中的學弟學妹，這樣一來就會輕松一點。
到了周二最後一節社團課招新大會的時候，我沒去，到了差不多大會過半的時候才去串了一個門。舉辦大會的體育館裏特別熱鬧，我之前沒參加過招新大會，也像那些小高一一樣特別激動。
順便到其他社團那裏逛了一圈，遇見的熟人大都是同年段的，高三的沒見幾個。
很多社團的社長都在上個暑假把自己的職務交給了高二段比較靠譜的社員，差不多就是甩手不幹了。
宋連池倒是始終沒什麽響動，似乎還是想要……握權不放。
不過，似乎我們這裏也沒有能接下他的擔子的人。
蘇纨走後，A中裏少了一個傳奇人物，不過也就是少了一個人而已，每天每個人的生活都很忙，關于蘇纨的事情傳了幾天，很快就悄無聲息。日子總要過下去啊。
而夏無羁那段不為人知的初戀，一直到高二第一學期過了半才漸漸明朗起來。
期中考之後，學校轉來了一個新生，排到了我們班。班裏以舒笑笑為首的幾個八卦風向标在新生來之前就開始傳了，她是一個常年居住在國外的女生，後門粗得很，剛轉來就直接排進了文科實驗班。
大家在風傳她的神秘身世時，同時也對她能否适應國內生活、跟上大家的學習進度表示懷疑。
我一直不怎麽關心這類小道消息，只是聽說了有這麽一號人物會加入這個班，僅此而已。
她來的那天，我們正好在上自修課，師太打開門進來，看見大家安靜學習的樣子沒說什麽，她身後跟着一個姑娘，第一印象是很高很白，腿很長，果然是外國待久了，肯定喝了不少牛奶。長得很白淨，瓜子臉，黑長直，那雙眼睛尤其漂亮。娉娉婷婷，顧盼生姿。
班裏沒有人說話，都默不作聲地打量這個人還沒來的時候就傳遍了年段的新生。
“大家好，我叫何缱绻。”她站在講臺邊，向我們微微點頭，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怎麽看都是大家閨秀臉，“未來的日子，希望和大家相處愉快。”
後排幾個男生先鼓起了掌，其他同學也跟着拍起來。
“好，那何缱绻你先和林清淺一起坐吧。”師太指了指我身邊的空位，何缱绻點點頭就走了過來。
“你好，林清淺？”她把書包放下，向我伸出手。她的手白淨修長，如果彈鋼琴一定很好看。
看起來很有禮貌。
“嗯，你好啊何同學。”我握了握她的手。
她用半節自修課的時間整好了課桌，并且準備好了下節課要用的東西，看起來不是完全不了解的樣子。
說她一直在國外……不準吧？
“原來你的缱绻是這個缱绻呀。”我看到她練習本上娟秀寫着的名字，這名字真是溫柔。
“是呀，就是筆畫多了一點。”她笑笑，頰上有可愛的梨渦，“你的名字很清麗。”
“筆畫也不少。”我點點頭。
一來二去我和她熟了起來，向她介紹了前後左右的一些同學，又向她傳授了一些班級生存之道，她一直很認真地聽，看起來很純良。
“我差不多一直都在美國長大的，今年才回來，不知道能不能跟上你們。”
“不會的就問我好啦。”
“謝謝你，清淺。”
“不客氣。”
何缱绻不住宿，也不參加晚修，只在頭幾個晚上留在學校向老師補了會兒課。她很聰明，理解能力非常強，很快就适應了學校的進度。
外頭關于轉學生的謠言漸漸平息下去，大部分都變成了：高二段又來了一個美女。
何缱绻人不錯，和我挺合得來，于是很多時候都是我、慕戚戚和她一起走。不過由于慕戚戚還是在上晚自習，宋連池進入高三之後下課時間晚了半個小時，放學之後便是我和何缱绻一起回家。
她住的小區比較遠，每天都有車負責接送，光看車就知道她家肯定是有錢人。
不過這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脾氣特別好，很有修養。和蘇纨那個五大三粗的比起來，絕對是仙女類型的。
我沒問何缱绻她為什麽轉過來，肯定是關于她爸媽工作調動之類的。她以前的事情也常提起來，不過總覺得她有什麽心事，有時候作業做着做着就開始出神，對于學校一切自由組織的活動從來不參與，像是……怕遇見什麽人。
何缱绻轉學到班裏一個月之後，學校分配了綜合實踐活動，我和何缱绻、慕戚戚組成了一個小組，約好了周日一起到栖止公園進行活動。
會合之後，就開始四處分發印好的調查表，我發的地方人比較多，很快就完成了任務，正想繞過去幫一下慕戚戚或者何缱绻，一轉彎就看見了何缱绻高挑的身影。
我把手裏的資料放進書包，剛要走過去，就看見了夏無羁正站在何缱绻的身邊，兩個人在争論什麽。——還是第一次看見何缱绻面紅耳赤。
夏無羁居然和她認識？
我離他們還有點遠，聽不清楚兩人的對話。我猶豫着要不要出去，轉眼看見宋連池從另一邊走出來。那兩人看見宋連池之後，停下了激烈的争論，互不相看。宋連池拉開了夏無羁，坐在了露天放着的椅子上。
我走出去，何缱绻背對着我，宋連池第一個看見了我，只是遙遙點點頭。
“缱绻，怎麽了？”我走到何缱绻身邊，撿起了地上散落的幾張表格。
何缱绻愣了愣，低頭和我一起撿。
我看見了她紅着的眼眶。
——不簡單，夏無羁和她不簡單。
夏無羁似是平靜了很多，起身徑直走到何缱绻面前，不顧何缱绻的掙紮，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面上像是有寒冰：“我告訴你何缱绻，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他媽以前敢走，現在就別滾回來。你當我是客棧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回憶起蘇纨講的關于夏無羁初戀的故事。不會吧……何缱绻是夏無羁的初戀？
真是不能再狗血了。
何缱绻那天穿了一件針織毛衣，被他生生扯破，而她始終只是抿着唇不說話，臉色蒼白，目光卻狠戾。
“呵……何缱绻，你真當自己是什麽富家小姐啊？你不是聽我爸媽的話麽，現在怎麽這麽大膽，還敢私自跑回來了？啊？”夏無羁并沒有放過她，一字一句，逼得她臉色愈發難看，“何缱绻，都過去了，我們誰也回不去了。”
他面前的何缱绻像是被擊中了要害，眼裏忽地落下淚來，卻還是咬着唇不開口。
夏無羁盯着她看了好久，終于認輸般放開了她，轉身離去，走得固執而驕傲。
宋連池看了我一眼，亦轉身離開。
何缱绻像是失去了支柱的玩偶，一下子癱軟下來，蹲在了地上，肩膀聳動，無聲哭泣。
這樣無助的樣子，竟是和當初蘇纨一模一樣。
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
時間已經不早了，慕戚戚從一邊跑過來，看起來已經找了我們挺久。一看到失态的何缱绻，一時有點茫然。
“戚戚，你先走吧，實踐活動報告我們下周再寫。”我把何缱绻發的那份和自己的這一份交給她。
她點點頭，不多問，轉身先回家了。
臨近飯點，公園的人少了很多。我扶起何缱绻，帶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把紙巾遞給她。
她接過：“謝謝你清淺。”聲音有點顫抖。
“沒事。”
她把臉上的眼淚都擦幹了，看着手裏的紙巾突然笑了笑：“清淺，你應該讨厭我，我害得你最好的朋友轉學了。”
我轉頭看栖止公園那一方小池，不知道要怎麽接下去。
“你應該聽說過我吧？”她繼續說，聲音還帶着剛哭完的喑啞。
我點頭，蘇纨的話還清晰如昨，那時候的她還無所畏無所懼，是出了名的□□。
“我在夏無羁面前，是一個背叛者；在夏無羁爸媽面前，是一個乞讨者；大概在你朋友那裏，是一個賤人。”她頓了頓，“我也想自己選，我也不願意活成這個樣子。可是……”
我從何缱绻那裏聽到了完整的故事。
何缱绻的爸媽與夏父夏母的下屬，在夏家的公司出現問題的時候，替夏家擔下了責任，入了獄，她一個人無處可去，被夏父夏母接去寄居在夏家，由此和夏無羁認識。
那時候年紀還小，兩人算得上青梅竹馬，到了初中的時候，兩個人就在一起了。好景不長，夏父夏母知道之後，不由分說讓他們分手，夏無羁是多烈的性子，當然不肯，于是他們只好向何缱绻下手。
夏父夏母說得好聽，其實就是瞧不上她，覺得她配不上夏無羁，即便，她爸媽為了夏家做出了這麽多貢獻。
何缱绻不是一個勇敢的人，當夏父夏母說只要她離開，他們會盡力把她爸媽及早救出來時，她背棄了夏無羁。
後來的故事我也知道，她自願去了美國，和夏無羁一刀兩斷。
三年過去了，她在夏無羁的生命裏像是憑空消失。夏父夏母遵守諾言，讓她爸媽提前從監牢裏走了出來。她一家合家團圓，她也從美國回來，和爸媽一起在A市生活下來。
當擁抱她爸媽的時候，她是什麽心情呢？會不會有那麽一點點的後悔？
“清淺，夏叔叔說得對，我配不上夏無羁，無論是過去的我，還是現在的我。”我側頭看她，她好看的臉上挂着一樣的微笑，很苦澀，像是那個文雅的面具終于支離破碎，“夏無羁說得好，都過去了，回不去了。我還欠他三個字，清淺，你能陪我找他嗎？”
她倏地站起來，眼還紅着，眼神卻很堅定。
我應了好，找出手機給宋連池打電話。
宋連池說他們在常去的酒吧。
我挂了電話，帶着何缱绻去找夏無羁。
所有事情都要有一個了結。
☆、堪破
我陪着何缱绻到了酒吧，找到了夏無羁。
他點了很多酒，一杯一杯灌着，全無當初憊懶的樣子，神色冷厲得可怕。看到我們進來後扯起嘴角笑了笑，眸裏卻只有寒意。
我沒有見過……這樣的夏無羁。
宋連池坐在他身邊的位子上，拿了一杯雪碧喝，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我清楚得感覺到了身邊何缱绻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面上還是保持着僵硬的堅決。
宋連池放下了杯子，起身走到我身邊，拉住我的胳膊：“我們先出去吧。”
我放開了緊握着何缱绻的手：“別怕。”
何缱绻點頭，一步一步向夏無羁走過去。
我跟着宋連池出了包間。
他在左前方走：“蘇纨離開，是因為夏無羁吧？”
“她沒說，可能，和陳昭也有關系吧。”我加快步子跟上他，“你覺得，夏無羁喜歡誰？”
他停下步子，挑眉看我：“蘇纨啊。”
“可惜，蘇纨不知道诶。”
他笑了笑：“早晚的事。”看起來很肯定。
我們走出了酒吧，拐進了一條安靜的巷子。已經是晚秋了，晴空萬裏，街道上盡是落葉，紛紛揚揚灑了滿地，踩上去簌簌作響。
天地寂寂無聲，我身邊我只有宋連池，還有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
“宋連池啊，你以後，想要去幹嘛？”
“我啊，自由一點，快樂一點，就好了。”
我第一次聽到宋連池的理想，那一刻的他像是一頭孤傲的狼，面前有蒼茫的草原和碧翠的山林迎接他，而我一不小心，他就會消失不見。
“好抽象的理想啊。”
他沒說話，靜靜看着巷子盡頭，突然想起了什麽：“你餓了嗎？”
我一愣，随着點點頭。
他重新邁開步子：“走吧，這裏有一家小吃店。”
我跟上他。巷子盡頭真的有一家鋪子，門口的蒸籠熱氣騰騰，鋪子檐下挂着的燈籠頗有種古韻。店鋪叫作“陳記”，剛過了飯點，人不多，挺安靜。
我和宋連池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一個小姑娘怯生生地走過來，把菜單遞給我們。
宋連池點了一碗面，我點了揚州炒飯，小姑娘點點頭進了後廚。
等食物的過程漫長無聊，和宋連池相處久了，漸漸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于是也不覺得尴尬。
宋連池拿了雙筷子細細擦幹淨，支着頭百無聊賴的樣子。
幸而店鋪雖小，效率倒快，那個小女孩端着一碗面上來，放下的時候一不小心晃起了湯汁，濺在了我的手背上。剛煮出來，燙得很，我不免驚呼一聲。
“還好吧？”宋連池從一旁的飲水機裏接了些水洇濕了紙巾，拽過我的手，把濕掉的紙巾敷在了濺到的地方。他看起來，有點緊張。
“對不起對不起。”那個小女孩趕忙道歉。
同時門口傳來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念念，你怎麽做事的？”
小女孩噤了聲。
那個女人看起來是她的媽媽，眼看着要繼續罵下去，我開口：“沒事的沒事的，她也不是故意。”
女人向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抱歉啊，我這兒有些藥膏，待會兒塗一點吧。”
我點頭說“好”。
小女孩和她的媽媽便走開了。
我回過神，突然發現宋連池還拽着我的手，小心地按壓着敷在手背上的那張冰冷的紙巾。“我……我沒事的。”
他聞言擡眸看我，松開了握着的手。
被他握過的手腕有點青白，可見是有多用力啊，我後知後覺地覺得痛，心裏卻有點小興奮。
宋連池剛才……是在關心我嗎？
方才那個女人端了揚州炒飯和紫菜湯上來，還拿了一些藥膏，替我塗上，手背清涼了許多。
我和宋連池無聲地吃完了午餐，打算走回酒吧看看情況。
到的時候，包間裏面只剩下夏無羁一個人，酒瓶七零八落散了一地，他一臉頹廢，窩在沙發裏。
“你們來啦？”夏無羁起身，随手抓了一瓶，仰頭就喝，“先幹為敬。”
宋連池拉起他，示意我去外面找一輛出租車。
最後終于把耍酒瘋的夏無羁運回了他家。
第二天何缱绻遲到了，早自修過了十分鐘才到，眼睛通紅，神色憔悴。
我沒問她到底怎麽樣了，這是她的事情，我無權幹涉。
我想起她說，還欠夏無羁三個字，大概是對不起吧。
我們都太年輕了，誰也不比誰好一點，所以能怪誰呢？
那天放學之後，我和何缱绻一起走向校門，她神色淡淡的，一天一夜下來已經平靜了很多。“清淺，我和夏無羁攤開說清楚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我和他都已經過去了。把一切都說清楚之後，感覺很輕松。”
“是啊，缱绻你很勇敢呀敢把事情都說清楚。”我握緊她的手。我就不敢，不敢和宋連池說我喜歡他。
“以後就是新生活啦。”她笑起來，純粹美麗，這才是真正的何缱绻吧。
自從蘇纨走後，我和她的聯系方式只剩下□□了。平時她會跟我聊聊她在學校的事情，我也會提起這裏的事，不過下意識避開了夏無羁。
現在這裏的事情都結束了，我想應該讓她知道一下吧。
我：蘇纨，我們班轉來一個妹子叫何缱绻，她是夏無羁的初戀。他們的故事你也知道啦，現在夏無羁和她已經徹底結束了。
我只是想告訴她關于夏無羁的近況，不知道蘇纨會作何反應。
而夏無羁和蘇纨之間的事情，我是直到夏無羁找到了蘇纨才略知一二。
蘇纨當初追夏無羁追得那麽熱火朝天，一夕之間竟然心如死灰。原因就是何缱绻。
夏無羁對何缱绻太過執着，他的執念刺傷了蘇纨，蘇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