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4)
在內的意味深長的眼神,去安陽必定要經過花鎮,而花鎮他喵的距離荊南是非常非常近的。
‘啊,讨厭死啦!”韓若薇捧着自己滾燙的臉頰,大喊了一聲,只把靠着車壁打瞌睡婉兒驚得跳了起來,腦袋磕在了車廂的頂上,當即痛呼一聲。
韓若薇掀開車簾,對車夫道:“快些,我們過了花鎮再找地方落腳。”
于是快到太陽落山的時候,韓若薇站在了荊南的土地上。
婉兒跟在她身後想笑又不敢笑,憋得相當辛苦。韓若薇一身男子裝扮,走得飛快,婉兒小跑着才跟上去。
“小,公子,公子,你等等我呀。”
韓若薇雙手捂住耳朵,走得更快了方才她要車夫轉個方向往荊南來的時候,婉兒那意味深長的笑容還印在她的腦海之中,現在十分不想理會她。
韓若薇只顧悶頭往前走,匆忙間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随後就被一個人家丁模樣的人狠狠的推了一把:“臭小子,走路不長眼睛呢?撞懷了我們家少爺,你擔待的起嗎?”
韓若薇被推的一個趔趄,若不是後面匆匆趕來的婉兒饞了一把,就摔倒在了雪地上。
“實在是抱歉。”畢竟自己撞了人,韓若薇雖不滿這個家丁的态度,但還是道了歉。
方才被她撞到的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皮膚蒼白,模樣極其憔悴,瘦弱的簡直就像是一根竹竿,好像風一吹就倒了。
韓若薇心中那一點點不滿瞬間消失不見了,她發現這個家丁好像并沒有說錯,這麽一個人弄不好還真會被撞壞了。
韓若薇誠摯道:“實在是對不起,在下有急事在身,沒有注意到,這位公子,你沒事吧?”
“道歉?道歉有什麽用?值幾個錢,我告訴你……”
“四喜。”那瘦弱男子的聲音卻很響亮,他聲音裏帶着幾分責備,那叫四喜的家丁看了他一眼,雖是不甘,但還是退到了一邊。
那年輕公子咳了幾聲,勉強笑道:“無妨,兄臺若是有要事,便忙去吧,我沒事。”
Advertisement
“四喜,我們走吧。”
·
韓若薇站在原地,目送那對主仆二人離開,卻見圍觀的衆人臉上都帶着憐憫的神色看向方才那兩人。
“真是可憐吶。”
“這身體這樣弱,家中又發生這種事,我看怕是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哎。”
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在四周,
婉兒新奇的四處打量着,口中道:“小姐,我們去找姑爺嗎?”韓若薇拍掉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不去,随便找家客棧住下吧,等入了夜就更冷了。”
·
韓若薇挑了靠角落的位置,婉兒倒了杯熱水遞過去,才坐下來,雙眼亮晶晶的:“小姐,你再跟我說說在青陽的事情吧?”
韓若薇捧着茶碗,挑了挑眉:“不是都和你說過了?這麽快就忘了?”
婉兒叫道:“小,公子你哪裏講完了?那天你明明說到一半就睡過去了,後來就在沒提過這件事了。說說呀,孟公子真的有個姐姐嗎?他們為什麽不回天雲?是不準備回來了嗎?”
“這我哪裏知道。”就在這時小二端着熱騰騰的飯菜走了過來,婉兒只能閉了嘴。那小二一邊手腳麻利的将一盤清蒸魚放到桌上,一邊道:“兩位公子,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韓若薇點了點頭,那小二是極為熱情好客的,道:“那可要好好嘗嘗我們本店的特色美食了,包準啊,你們吃了就忘不掉了。”
韓若薇笑道:“是嗎?那我們可得好好嘗嘗。”
那小二滿臉自豪道:“您嘗嘗,嘗嘗,可不是我吹牛啊。”韓若薇夾了一筷子魚肉,就聽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小姑娘恨恨的一拍桌面,桌上的飯菜都震了一震。
那姑娘咬牙切齒道:“那姓王的真不是個東西,當初若不是李姑娘接濟他早就餓死了,怎麽可能有今天?連上京趕考的錢都是李姑娘出的,可他倒好,一朝得勢,卻另娶他人。始亂終棄的渣男,簡直該死!”
韓若薇筷子一抖,那小二嘆了口氣,将布巾往自己肩上一甩,搖着頭走了。
這個話題好像極為沉重,韓若薇環視一周,發現店裏的人都是滿臉就贊同的神色。有人接話道:“是呀,那李姑娘心灰意冷自盡了,留下病弱的弟弟和老母親,簡直是造孽。”
又有人嘆道:“讀再多的書有什麽用?這種人都能考上狀元 ,老天簡直是瞎了眼。”
一個中年婦人啐了一口,指着在座的男子道:“在這裏話說得好聽,你們男人不都一樣?裝個屁。”
話題很快就被帶歪了,韓若薇見識了荊南人的彪悍與潑辣,又因這個插曲,一頓飯吃的很不是滋味,草草解決就回房安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話說
☆、第 42 章
冬日的清晨天剛蒙蒙亮,此時荊南小鎮還未徹底從沉睡中蘇醒過來。只有幾戶賣早點的人家亮起火光。
紅彤彤的朝陽照耀在遠處蒙了厚厚一層白雪的山巒上,那山巒就好像散發着微微的紅色光芒,韓若薇裹緊了身上的衣物,往手心裏呵了口氣,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雖然寒冷,但這樣的清晨空氣清新寧靜,總是會讓人心情變得很好。
天光越來越亮,原本紅彤彤的太陽變成了亮白色,照在街道上,街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
賣早點大娘的吆喝聲響了起來,韓若薇洗漱完畢,帶着婉兒走在街道上。
前幾日落得雪,因為行人的踩踏已經融化了,房頂上倒是有些還沒融化的雪,單在陽光的照耀下,顯露出微微的透明色。
沿街的房檐上垂下厚厚的冰淩,在陽光的照耀下,泛出琉璃的色澤。
“小姐,我們用完早飯就去看看姑爺嗎?”
韓若薇屈起手指敲在婉兒的頭上,道:“叫我公子。還有誰說我到這裏是來看他的?我随便逛逛不行?”婉兒落後半步,在韓若薇看不見的地方扮了個鬼臉,才又追了上去。
兩人也不需要人引路,沿街買了好些小食邊走邊吃,轉過一條長街,又走了幾步,就聽見遠處飄來一陣哭聲,出殡的隊伍拉得老長,為首的是一名頭發花白,骨瘦如柴的老婦。
昨日韓若薇撞到的那位公子就走在那老婦的身旁,不時的伸出手來掩住嘴唇咳嗽幾聲,臉色看起來極差。
随行的還有很多人,白色的布條随風飛舞,哭聲傳得老遠。
“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憐吶。”
“這李姑娘真傻呀。”
耳邊聽着當地百姓的慨嘆,韓若薇心中也替那姑娘不值,可是他們并不是李姑娘本人,如何去評判李姑娘的對錯。
人到底要傷心絕望道怎樣的地步,才會有勇氣抛下自己的至親踏死亡這條路?
·
“小姐,姑爺家好像就在前面了。”又走了一段路程,婉兒指着不遠處一座宅院笑道,“我們快過去吧?”
那就是姚新南的家?他現在在做什麽?韓若薇站在原地躊躇不定,婉兒早就歡呼着拉着她往那宅院走去。伸手叩了叩門,一名管家模樣的人盯着兩人問道:“你們找誰?”
婉兒道:“姚公子在家嗎?”
那管家一怔,狐疑的看着兩人,韓若薇将婉兒拉到身後,道:“我們是姚新南的……朋友,路過此地,特來拜訪。”
直呼公子大名的朋友?管家也是人精,他的視線極快的在韓若薇臉上轉了一圈,面色緩和下來,笑道:“公子有事外出了,你們進來吧,我去跟老夫人通報一聲。”
不在家?
韓若薇忙擺手道:“不用了,既然如此,我們晚些時候再來。”她說着拉着婉兒急匆匆的走了。
兩人漫步目的的閑游閑逛,韓若薇突然指着遠處的山巒說道:“去哪裏看看吧。”打定主意,主仆二人便朝城外進發了。前往山中的小路上布滿了行人的腳印.
分不清誰是誰的,有些腳印甚至還很新鮮,好像是方才踩上去的。随着腳印一路飄灑的還有散落在地上的紙錢。
是方才送葬的隊伍嗎?
遠離了人類城鎮的喧嚣,此地的空氣異樣清新,不僅僅是遠處的山,樹的枝桠上還挂着将融未融的雪,甚至有些枝桠上還垂着晶瑩的冰淩。
陽光一照,晃得人眼前一亮。
又走了一段,遠遠的就看見遠處有一條蜿蜒的大河,河面已經結冰凍上了,反射着太陽的光芒很是刺眼,天雲也有河,只是那河流經城鎮,是細細的一條,不像此處,韓若薇一時之間竟無法估量這河面的寬度。
河邊長滿了枯草、大樹,枯枝殘葉被風一吹堆砌在結了冰的河面上,竟好似鋪成了一條小徑。
此地放眼看去見不到人影,只有風吹拂而過的聲響。韓若薇兩人所幸無事,就沿着河邊一路往前走去。
有風吹過,一枚紙錢搖搖晃晃如翩飛的蝶落在了韓若薇的腳邊。
“哎呀,小姐別撿。”婉兒跳起來,一腳将那枚紙錢踢飛了,拉着韓若薇後退了幾步,“不吉利的。”
“誰說我要撿?”韓若薇無奈,方才婉兒不管不顧的一拉,兩人差點摔到河裏去。
婉兒抓了抓頭發,沒有說話,那紙錢越飄越多,兩人終于停下了步子四下一望,果然就見遠處站了一群人,他們身着黑衣,身上裹着白布,遠遠看過去就好像是山林的一部分,方才兩人一直以為那是雪,才沒有注意到。
韓若薇本不準備過去,可是後方又有一群人走了過來,前呼後擁,一名年輕的男子騎坐在馬背上,後方則是一頂華麗的轎子。
看這陣勢,便知道是大富大貴之家。那一隊人馬顯然也是來參加葬禮的,甚至連轎夫都是一身黑衣。
“小姐?你說這人會不會是那個……”婉兒小聲嘀咕,“怎麽有臉過來呀?你看那轎子,轎子裏的是不是他的新夫人呀?”
韓若薇道:“別亂說,你怎麽知道這人就是那渣男,或許是其他親朋呢?”
兩人争論着,最後決定跟過去看看。
事實證明婉兒是對的,那對人馬尚沒有停下來,遠處哭成一團的人早已經沖了過來,手裏拿着鐵鍬等物,眼看着就要打起來。
韓若薇指甲摳着藏身的樹皮,心裏有些憤憤的,這人看樣子就是那新上任的縣令王大人了,畢竟是他辜負人家了姑娘,竟然還有臉來參加葬禮,來了也就算了,竟然還把自己的妻子帶來了,這是怎樣的一種厚顏無恥啊。
韓若薇眯着眼睛盯着其中一名滿臉憤怒的壯漢,那人手中的鐵鍬拿在手裏,虎視眈眈的看着那從馬上下來的男子,仿佛那人在前進一步,就會一鐵鍬砸下去。
可是那縣令大人明顯是個慫貨,他伸出雙手,連連後退,又喚來自己所帶的仆役擋在身前。确定自己安全了,才對那些人說話。
韓若薇看見站在那男子身邊的女子擡手攔住了自己的丈夫,提着裙擺,上前一步。
距離有些遠,韓若薇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只看見那女子側過身來,臉上竟是帶着不屑的笑意,她一揮衣袖,幾名仆從抱着幾個木箱走到那群送葬的人面前。
木箱打開了,那縣令的夫人又低聲說了幾句話,随後韓若薇便見到那瘦弱的老婦人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看樣子想沖上去打人,可能是因為情緒過去激動,那名老人雙眼一番,昏了過去。
這一下一群人被徹底激怒了,有人沖上前去,奪過木箱朝那姓王的縣令砸了過去,箱子繞過前面的仆役,徑直砸向站在後方的縣令還有他的夫人。
兩人一聲驚呼,慌亂間摔倒在地面上,那木箱子落在了地面上,裏面的東西滾了一地,陽光一照,發着耀眼的光亮。
韓若薇嘆氣,那木盒中裝着的竟是銀子。
原本韓若薇心裏對王夫人的娘子還有些憐憫之心,以為她受了蒙騙,現在看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他們當真是絕配了!
不說是王安是個讀書人,他的媳婦也是出身富貴人家,要不然王安也不會抛棄苦等他多年的李小姐。
飽讀詩書、出身名門的兩個人卻不懂得,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金錢來解決的。人性之中,有一種更重要的東西存在,不過這兩個人怕是不會懂得。
也許這姓王的以前是懂得的,只是在見識了外界的繁華、奢靡之後,早已被他丢棄了。
婉兒這種識字不多的丫頭看着那散落一地的銀子都驚呆了,她嘴巴大張着簡直能塞進去一個雞蛋。
場面混亂成一團,最後王大人帶着他的嬌妻狼狽退場。當然,帶着他們的臭錢一起。
隔得老遠,韓若薇都能聽見王夫人的叫罵聲:“你們這些刁民給我等着,我爹一定會給你們好看,我回去就寫信!”
王縣令滿臉泥污,拉了女子一下,滿臉不愉,狼狽至極。
人群漸漸散了,他們輪流背着昏迷過去的老太太回去了。
日上中天,厚厚的雲被風吹過來遮擋住了太陽的光輝,地面上一片陰影。韓若薇打了個寒顫,婉兒忙道:“小姐,我們回去吧。”
韓若薇看着那新墳,點了點頭。
·
荊南城門外。
“小姐,要回去見姑爺嗎?這時候應該是在家的。”婉兒在枯草上蹭了蹭腳上的泥,說道。
沒有得到回應,婉兒一擡頭,就見韓若薇臉上好像覆蓋了一層寒霜,正盯着一個方向。
“小姐?”婉兒不解,就聽韓若薇哼了一聲,随後怒氣沖沖的走了。
婉兒忙不疊追過去,就見不遠處的樹林裏有兩個人擁抱在一起,其中一人竟是姚新南,而另一個人一身水藍長裙,長發飄飄,赫然是名女子。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還是沒話說
☆、第 43 章
“去給我拿筆墨來!”韓若薇坐在桌前,伸手敲了敲桌面,對站在一旁的婉兒說道。
她的臉色實在是難看,婉兒大氣也不敢出,領了命就下了樓,不多時就捧着筆墨紙硯走了進來。
“小姐,你準備寫什麽呀?”婉兒苦着一張臉,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她們家的準姑爺會做出這一種事。
難怪遲了這麽多天,信都沒有送到,原來是有了新歡。那信怕是也忘記寫了。
韓若薇看了一眼桌上的紙,竟和姚新南用的是同一種,不由得心中更氣。
她拿起筆沾了墨運筆如飛,婉兒站在一旁道:“小姐,你是寫信給老爺嗎?”
韓若薇擱下筆,道:“去,找人送到姚宅去,我們現在就走。”
婉兒接過那張紙,道:“可是現在已經是晌午了呀,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個落腳點的。”
韓若薇一愣,咬牙道:“那就住一晚,明早出發。”
·
“公子,藍姑娘,你們回來了。”管家打開房們,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在看見藍婷微紅的眼眶的時候,怔了一下。藍婷看起來情緒不佳,以往臉上都是帶着笑的,這些日子卻從未見她展顏。
心裏好像悶了很多事情,她低聲和姚新南說了幾句話,便丢下兩人往房裏去了。
“藍姑娘她……”管家欲言又止,姚新南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已經盡力了,他問道:“我娘呢?”
管家笑道:“方才韓府那邊稍信過來,說韓姑娘往安陽去了,怕是會經過此地,在此地停留數日,老夫人很是開心,正命人打掃房間呢。”
姚新南眼睛一亮,笑道:“是嗎,那是要好好準備一下。”
管家跟在姚新南的身後,又道:“今兒個早上,有一位公子來找您,您不在家,他就先回去了。”
公子?姚新南一愣,:“那位公子可有留下什麽話?”
“這倒沒有。”管家搖了搖頭,“他只說下次再來。”
“對了,方才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是給您的。”管家說着從衣襟裏摸出一張信封。
上面沒有署名。
“送信的人指名是送給公子的,我沒有拆開。”
姚新南點了點頭,心中奇怪,好像什麽事都趕在今日一般,又是有人找他,又是有人給他寫信,平日裏可沒這麽熱鬧。
管家見姚新南拆開信封,便準備離開做自己的事情去,這時只聽姚新南含着笑意的聲音傳來:“何叔,你和我說說,早上來拜訪的那位公子是不是長相特別俊秀,身邊帶的小厮也是靈氣十足,活潑可愛?”
管家連連點頭應是。
姚新南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掃了一眼書信,說道:“我出去一趟,晚飯不用等我了。”
“這?”何管家看着姚新南的背影怔了一瞬,随後又摸着胡須笑起來,他慨嘆道:“年輕真好啊。”說着哼着小曲兒,忙自己的事去了。
·
韓若薇手臂撐在窗戶上,手中抛着一個蘋果。
“小姐?你在信上說了什麽呀?”婉兒在身後探頭探腦,欲言又止。
韓若薇轉過身來,眯縫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婉兒覺得那一眼飽含惡意,哐當一聲坐在了凳子上,捂住胸口不起來了。
片刻之後婉兒擡起頭來,卻見韓若薇又轉過身去,顯然沒有搭理她的打算,便坐直了身子,問:“小姐,你看什麽呢?”窗外有什麽好看的?冷風吹進來這樣冷。
韓若薇啪的一聲将窗戶關上了,道:“我睡一覺,晚飯前叫我。”婉兒抓住韓若薇丢過來的蘋果,點了點頭。
話雖是這麽說,韓若薇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天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醒來之後外面的天色早已經黑了,一睜開眼睛,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勾引的韓若薇肚裏的饞蟲叫個不住。
洗了把臉,韓若薇喝了半碗稀粥感覺不那麽餓了才停下來,她又夾了一筷子魚肉,卻放了下來,對着在一旁的婉兒道:“你想說什麽?”
婉兒咬了咬嘴唇,糾結了片刻,才小聲道:“小姐,這入了夜很冷的,尤其是城外,姚公子他……”
啪。韓若薇将筷子一擱,臉色青青白白,還不精彩。
片刻之後,韓若薇冷笑一聲,又拿起筷子來。
“他姚新南是個人精,聰明的很,等不到人難道自己不知道回去嗎?”
仿佛說服了自己,韓若薇将方才那塊魚肉夾了起來,放到嘴邊又問:“現在什麽時辰了?”
“戌時了。”
韓若薇:“我睡了這麽久?”
·
韓若薇雖然嘴硬着 不肯承認,但是一頓飯還是吃得心不在焉。聽着窗外嗚嗚的北風,她終于坐不住了。裹上厚厚的棉衣,又跟車夫借了一件厚厚的袍子,才往城外去。
街道上行人三三兩兩往家趕,賣小食的小攤販看起來也準備收攤了。母親在呼喚自家的孩子回家睡覺。
馬車一路往城駛去,韓若薇只覺心煩意亂,一邊覺得自己眼巴巴的跑過來有點傻,一邊又覺得為了姚新南不值得。
正心煩意亂,只聽外面傳來婉兒欣喜的聲音:“小姐,他在那裏呢。”
韓若薇先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只見不遠處果然亮着一盞孤燈。劃破着深沉的黑夜。韓若薇心中有些竊喜,等到現在是不是說明姚新南時在乎自己的?會不會是誤會?
可是很快韓若薇就将這懦弱的念頭壓了下去,她盯着遠處地一點亮光,順着小小縫隙透進來的風都足夠寒冷,等到現在野狗姚新南受的了。
韓若薇只覺的心中很是解氣,婉兒從外面鑽了進來,她裹得嚴嚴實實,此時鼻尖通紅,往手心裏呵了幾口氣,才道:“小姐,我們過去吧。”
韓若薇将一旁的棉服塞到婉兒的懷裏:“給他送過去。”
看着韓若薇僵冷的臉色,婉兒不敢再說什麽,蠕動着下了馬車。她磨磨蹭蹭,希望韓若薇能改了主意。
韓若薇哼道:“快去。”
“再不快點我就不等你了。”
婉兒嚎哭道:“小姐,不要啊,這天好冷的。我現在就去。”
“等等!”婉兒剛走了幾步,韓若薇突然掀開了簾子。
韓若薇道:“上來。”
·
馬車往那有燈光的地方駛去,韓若薇上半身前傾斜倚在小桌上,眼睛極亮。她一只手有節奏的敲在小桌上,以前的韓若薇好像又回來了。
韓若薇從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心道:“這些日子自己扭扭捏捏全是一副小兒女作态,混不似平日的自己。現在這件事分明是姚新南他理虧在先,自己為何要避而不見?這還是她嗎?有什麽事還是當面說清楚的好,沒必要遮遮掩掩,自己有沒有做錯事情不是嗎?今日就要看看他姚新南能給她一個怎樣的交代!”
在距離那燈光不遠處,馬車停了下來。
韓若薇擺了擺手,推開婉兒從另一邊跳下了馬車。
·
韓若薇手裏提着一個燈籠,不等走近,就見黑暗中一個身影朝自己奔了過來,姚新南的臉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他的額上全是汗水,甚至還在微微的喘着氣。
韓若薇皺眉道:“你,在做什麽?”
姚新南随意的擦了一把額上的汗,說道:“你這時間觀念也太差了點吧?平白讓我等這麽久。有事耽擱了倒是派個人給我送個信吧?”
韓若薇将手中的燈籠往他手裏一塞,拿過婉兒懷裏抱着的棉服披在他身上,口中冷嗤道:“姚大公子,我不賴你不知道先回去的嗎?”
姚新南披着那棉服,聞言擡起頭來,道:“不是你說的不見不散嗎?來的這麽晚,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又不敢離開,怕你來了找不到人。真是……”
他雖然在抱怨,可眼睛卻極亮,唇邊的笑意卻也沒有消失。
韓若薇看的心裏越發的煩,脫口道:“那也是你活該。”
“是,我活該行了吧。”姚新南點了點頭,伸手去拉她,韓若薇敏感的後退了一步。
“沒事了,回去吧。”她說。
·
“少爺,您可終于回來了。”管家打開房門見到姚新南松了好大一口氣,随後又轉向站在一旁的韓若薇,道:“這位公子,您……”
“這麽晚做什麽去了?”一道溫柔的女聲在管家身後響了起來,藍婷緩步走來。
數月不見,藍婷消瘦了很多 ,出落的越發楚楚動人。只見她眉目間仿佛含着一抹憂愁,慢慢的走了過來。
“也不怕我們擔心?回來的晚不知道讓人送信回來嗎?”
只見藍婷身着一身水藍長裙,長發及腰。韓若薇與身後的婉兒瞬間就怔住了,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也出現在了面前。
少女雙眼緊閉,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口中喃喃的叫着一個人的名字。
——阿南。
姚新南!
韓若薇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天已經亮了。她按住額頭嘆了口氣。這件事自己應該早點發現的不是嗎?
匆匆洗漱完畢,去見了姚夫人,姚夫人臉上的笑止也止不住,拉韓若薇說了很多話。
用早飯的時候沒有見到藍婷,管家說她身體不舒服,姚夫人眉宇間也帶上了一抹憂愁,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又拉着韓若薇說起話來。
用完早飯,韓若薇與姚新南被姚夫人趕了出來。
“去,帶着薇薇好好轉一轉。”姚夫人是這麽說的。
☆、第 44 章
韓若薇一路都在打量姚新南,卻見他極為開心的模樣,沒有絲毫異樣,就好像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一樣。這是臉皮太厚還是自己誤會了?韓若薇一時有些拿不準。
昨日姚新南在寒風中等了半夜,也沒有任何怨言反而心情極好的一路拉着自己說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
“到了。”
韓若薇回過神來,發現已經到了河邊。姚新南翻身下馬,走到一邊要扶韓若薇下來,韓若薇看了一眼他的手,從另一個方向跳了下來。
姚新南态度自然的收回了手,沒有絲毫尴尬。他将馬的缰繩拴在樹上,往河邊走去。
“沒想到你會過來,昨天得到消息還吓了一跳。”姚新南撿起一塊石頭扔在冰面上,呲溜一聲滑出好遠。“現在來也挺好的,等開春了這河裏的冰就該化了,得等到來年冬天才能帶你來玩。”
“什麽?”韓若薇聽不太懂。
“來吧。”姚新南的回答是拉着韓若薇踏上了冰面。
“喂!”韓若薇大驚,“你瘋了嗎?”
“沒事兒。冰厚着呢。”姚新南卻沒有松手,直到兩人徹底踏上冰面。“你看,我就說沒事的吧?”
韓若薇起初還很擔心,直到在姚新南的牽引下走了幾步之後,才終于放下心來。
姚新南笑道:“每年冬天這河面總是會凍上,來玩的人挺多的。”韓若薇為防止滑到,一直緊緊拉着姚新南的手,W聞言問道:“都玩些什麽?”
“這可多了。”姚新南牽着她在冰面上走,身邊是滑落的枯枝殘葉,他說,“滑冰啊,捉魚啊之類的。”
“捉魚?”韓若薇眼睛一彎,“這個我知道,就是在冰上鑿個窟窿,等魚兒自己跳上來是不是?以前聽人說起過,還從未做過呢。”
姚新南道:“那就現在做吧。”
·
兩人用石頭堆積圈了一塊地,中間燃着火堆。
火堆之上,架着幾條魚,遠處的冰面上依稀可以看見一塊不算大的冰窟窿,胡亂的用碎冰堵住了。
韓若薇吹了吹,又用手抹了一下,才低頭咬了一口魚肉。
“還不錯。”她說。
姚新南道:“有調料的話會更好吃。”
“這樣也不錯。”
遠處河面被碎冰堵住的窟窿突然出來嘩的一聲響,一條大魚躍出半個頭來,嘩啦一聲又摔了回去。韓若薇舉着烤魚哦了一聲,滿臉可惜。
姚新南突然伸出手來,在她的唇邊抹了一下。許是他的态度過于自然,韓若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兩人将火堆撲滅亡山裏走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姚新南做了什麽,若是在以前她倒是覺得沒什麽,畢竟一趟青陽之行韓若薇承認自己已經從心底接受了姚新南作為那個陪伴自己終生的伴侶。
可是現在,她卻不能這麽肯定了。
雖然經過一開始的憤怒之後,現在重新見面之後,韓若薇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可是多年前昏迷的藍婷叫的确實是姚新南的名字。
自己不可能聽錯,所以……韓若薇皺了皺眉,盯着姚新南的後腦勺,将那懦弱的念頭甩了出去。
他們正往山裏走去,姚新南為防止她跌倒一直牽着她的手,韓若薇有些氣惱,一把掙脫開來,道:“我自己可以走的。”
姚新南定定的看着她,半晌點了點頭。
韓若薇換回了女裝,在這山林中行走還是有些困難的。姚新南不時的回過頭看看韓若薇。
“累不累?”姚新南指着前面一處小屋低聲說道,“去那裏休息一下吧。”
這是一間簡陋的木屋,供獵人在此休息而建的,牆壁上還挂着弓箭,桌椅板凳一應俱全,不過看得出來都是自己手工制造的。
“你也打獵嗎?”韓若薇将弓箭拿在手裏,瞄準姚新南,伸手去拉弓弦。
姚新南一笑,道:“想試試嗎?”
韓若薇眼睛一亮,随後又有些氣惱自己的反應,她在心中安慰自己難得出來一趟,玩個痛快,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帶着這樣的想發,兩人離開了小木屋。
許是到了冬季,獵物并不多,至少在這裏兩人在山林裏繞了很久都沒有看見獵物的蹤影。
不知走了多遠,終于撞見了一只野兔,韓若薇心下一喜,彎弓搭箭,啪的一聲,松了手。
野兔反應極快,察覺有人,後腿一蹬,在枯草落葉間直竄出去。姚新南又遞了一支箭過去,韓若薇又射偏了。
韓家男兒雖習武,但韓若薇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旁邊看着的,并未真正練過,更不要說射箭這種需要經年累月練習的技藝。
因為那兔子本身是灰色的借着枯枝的掩映逃的極快。
韓若薇迅速的又抽了一只箭,彎弓卻無法瞄準,這時韓若薇感覺姚新南站在了她的身後,手臂環繞着她,握住了韓若薇的手,引導着她去瞄準那只兔子。
韓若薇微微偏過頭,就聽姚新南道:“不要看我,看着獵物。”
韓若薇尚未完全能轉過去的腦袋又轉了回去。她微微眯起眼睛,手上卻不使力,有着姚新南帶動她的手上的箭。
終于啪的一聲輕響,箭射了出去。一箭命中,那野兔摔了出去。韓若薇歡呼一聲,冷不防頰邊一暖,竟是姚新南在她臉上快速的親了一口。
“就當是酬勞好了。”他說。
韓若薇低頭在他腳上狠狠擰了一下,朝那兔子走去。韓若薇的腳步很快,好像想要甩脫身後極為可怕的東西一般。韓若薇将弓箭背在身上,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心中卻惱怒着自己地所作所為。
她不由得想起茶館說書的先生說過的話,他說無論男女只要有了喜歡的人就會患得患失,做出一些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情,變得不像本來的自己。
所以真的是這樣嗎?韓若薇惆悵,自己也是那些癡男怨女之中的一員嗎?腳下絆了一下,韓若薇忙伸手扶住了身旁的樹。
呸呸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