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回來,卻看到如此情形

想必是兩人好不容易見上面,卻又鬧得不歡而散。

崔淑知道烏臨固然專橫,待石零卻一直寬容乃至縱容。

她想不出石零究竟做錯了什麽事,以至于他這樣哀告,亦無法令她動搖。

崔淑站在石零身側,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石先生,小姐現在是大約鐵了心,你也不必急于一時。她心裏一向是很喜歡你的,時間長些,再有什麽氣也就漸漸消了。”

崔淑的關切不是作僞。她是最像石零親人的一個人了。

在崔淑面前,他只覺得滿心的委屈絕望,再也抑制不住。

石零望着崔淑,很想傾訴些什麽,卻在相當長的時間裏只能沉默不語。

他不知道要如何同崔淑說。

他應該說什麽?

說她在醫院手術室外的歇斯底裏,只是因為把他當成了另一個人的替身而惶恐失措?

說她為了懲罰他的不自量力,所以将他幽閉在醫院置之不理?

說他在冷風裏等了兩個小時,只等到她帶着新歡回來——等到她輕描淡寫地通知他,她打算将他遠遠推開,遠赴海外?

他狠心将自己摔傷,不過是想見她一面,卻贏得她一記響亮耳光,被她指責是耍心機。

那麽,他乖覺順從,連她的新歡都拼命讨好,又能怎樣?她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還能怎麽辦?

石零慘笑,面上露出絕望神色,最後只能說一句:“崔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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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零倏然住口。

他慢慢地伸出手,輕輕摸到自己的臉頰。

他摸到了自己的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更喜歡猶抱琵琶半遮面。但是有很的親似乎更喜歡簡單粗暴的。

所以我就寫了一整章的虐心細節。

于是成功地虐到了自己,⊙﹏⊙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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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字漏字。。。原諒我的僞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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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

☆、車禍

烏臨的心情糟到了極處。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刻意冷落會傷害到石零,更十分清楚石零的無辜。

是她懦弱地不敢承認已愛上他。

不敢愛他。

卻欺騙他,傷害他,令他為她的過錯買單。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自私地希望石零能安安靜靜地接受她的決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再三地逼迫她。

烏臨開着車在路上亂晃,心不在焉,最後終于在市郊一條道路的轉彎處,一頭撞到一棵樹上。

烏臨從車上下來,對着車門狠踹了一腳。

她摸出手機,準備給保險公司打電話,手機屏幕卻恰好亮了起來。

是林加。

林加尚是第一次主動聯系她,烏臨有些奇怪,定了定神,按下了接聽鍵。

“我是烏臨。”

她口吻已盡量維持着平靜,但即便隔着電流,林加仍敏銳覺察到她此刻心情不佳。

“出了什麽事嗎?”

他問了這一句,兩人皆是一愣。

林加先回過神來,立刻道歉:“對不起,我只是感覺你似乎心情不大好。”

他們的關系既沒有親密到一定層次,兼且是一主一仆。

這樣的前提下,林加的問話,的确有冒失之嫌。

“你找我有事?”

“……我想找你吃晚飯。”

烏臨的聲音有點冷,果斷拒絕了他的邀請:“我出了車禍,剛剛撞到樹了。吃飯還是下次吧。”

林加在電話那頭停了一秒,才問道:“人傷到沒有?”

烏臨已煩躁到極點,無暇顧及林加的情緒,只沖口說一句:“不關你的事。沒事我挂了。”

林加有一秒沒反應,烏臨沒多想,直接挂斷了電話。

林加在電話一側,握着兀自“嘟嘟”作響的手機,開始坐立不安。

烏臨說話的聲音很穩定,頭腦清醒,并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可是他還是覺得擔憂,偏偏又缺乏過問的立場。

林加坐到桌前,打開一個文件夾,翻看數張照片。鼠标停在一張烏臨的近照上。

她穿着白襯衣牛仔褲,坐在教室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凝神望着講臺,露出半張認真的側臉。

她長大了,以前因為嬰兒肥而顯得圓圓的臉頰,變成有着尖尖下巴的瓜子臉,倒是顯得清秀許多,更平添幾分女性的韻味。

而以往常挂在臉上溫暖又狡黠的微笑,換成現今淡靜清涼的表情,不再讓人容易親近。

林加呆望着電腦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上,烏臨的脖子上,隐約可見一段紅線。

那是她脖子上挂着的小小銀戒。

對于她而言,這枚銀戒,完全是不入流也不合适的飾物。

色澤黯淡、款式老舊又毫不值錢的銀戒,就像一段不值得繼續沉湎的愛情,早該封存入庫。能占據房間一角不遭遇被丢棄的命運,它的主人,便已可稱是用心。

但她頂着望川市首席名媛的頭銜,坐擁無數人望塵莫及的權力與財富,卻公然戴着這樣一枚銀戒,出席名流彙聚的晚宴。——是在用行動重申着一句無處傾吐的誓言嗎?

那是石佑安送給她的定情信物。烏臨對石佑安,大約不但用心,而且深愛入骨。

但石佑安,已經死了。

她比誰都清楚。

清醒如她,堅忍如她,不會不明白,是時候抛卻前塵往事,開啓新的生活篇章。

她為什麽還要戴着那枚戒指?

林加與烏臨統共不過見過幾面,所談的多是些俗事。

只有那日,在酒吧“藏”偶遇時,烏臨對他說過一句交心的話。

“如果要我經歷這樣的痛,我一定寧願從未與他認識過。”

她一定曾因為石佑安而痛入骨髓,才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林加伸出手,輕輕撫摸電腦屏幕上的照片。

他的手指,勾勒過她的眉眼。

觸手可及,遙不可及。

他喃喃地說了一句:“抱歉,臨臨。”

抱歉,昔年往事令你痛不可當,以至于事情過去了那麽久,仍心有餘悸。

抱歉,大錯已然鑄成,我已沒有資格重新回到你的身邊,同你續寫前緣。

林加只能在這裏自言自語。

如果烏臨知道,他就是石佑安,她會怎樣做呢?

林加無數次地想過這個問題,卻又很快逼迫自己放棄這個念頭。

石佑安已經死了。這是最好的結果。

哪怕她終有一日會走出舊時陰影,另覓佳婿,但石佑安仍會是她心底那個完美無缺的佑安哥哥。

而不是那個不可被原諒的、面目醜陋的自己。

林加的手指,長久地停留在相片上她脖頸的部分。

她為什麽還要戴着那枚戒指?

舊愛不可追。這枚銀戒,卻時時刻刻地提醒着他,她那樣深愛着石佑安。

提醒着他,他有多麽地罪不可恕。

他又是多麽地貪婪,竟妄圖在石佑安的生日裏,約她出來吃飯。

林加垂着眼,自嘲地苦笑。

…………

烏臨回家的時候,正遇見烏揚回家。

烏揚有點吃驚地看着她:“你今天沒在家嗎?今天不是石零出院回家的日子?”

烏臨聽他提起“石零”這個名字,心情更加低落,悶悶地抱怨一句:“吵架了,煩得很,我躲出去了。”

烏揚怔了一下,想問,卻又只笑了笑。

烏揚和烏臨一同進門,客廳裏亮着燈。

石零原本是坐在沙發上的,聽見聲音,便撐着手邊的一只拐杖,站起身。

“董事長。小姐。”

烏揚看着他,溫和地笑了笑:“回來就好。看起來,你恢複得不錯。”

石零低眉垂眼,輕聲答應:“是,醫生說再過幾天,連拐杖都可以不用了。”

烏揚沒有同石零說話的熱情,只笑了笑,便道:“你跟臨臨說話吧,我上樓了。”

烏揚上了樓,偌大的客廳,便只剩了烏臨和石零兩個人。

烏臨見石零一直拄着根拐杖垂着眼站在那裏,究竟不忍,嘆了口氣,道:“坐啊,還站着幹什麽。”

石零擡起眼,看了她一眼,立刻又垂下頭。

他什麽都沒說,坐下身去。

“你坐一會兒,我去找點吃的。餓了。”烏臨決定拖一會兒算一會兒。

石零聞言,條件反射地道:“我去給你拿。”

說完自己先愣了一下,又有些失意似地,閉了閉眼。

烏臨原本已有些失笑,正要說一句“你腿腳長好了再說吧”,看見石零落寞的神色,生生地把話忍了下來。

石零可算是她最親近的人,以前在他面前,她總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很放松。

但是現在不比以往了。

她在廚房的冰箱裏,找到一罐牛奶和一個三明治,拿在手上,走回客廳。

石零呆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手機,手機屏幕卻是黑的。

他只是在盯着地板發愣而已。

烏臨在他身側坐下來,撕開三明治,道:“還在生我的氣?”

她的口氣漫不經心。

饒是如此毫無誠意的一句,正常情況下,正常的人,也該對着這天之驕女低頭,順着臺階下。

但一貫對她最是俯首側耳的石零,聽了這一句,卻只是側過臉看着她,居然沒說話。

他不說話,烏臨也沒有再開口的打算。

相對無言之中,她也就一邊咬着口裏的三明治,一邊瞅着他。

石零沉默了很久,直到烏臨将三明治吃掉大半,才輕聲地道:“小姐,我想過了。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我不會再有意見。”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色很平靜——大約是心如死灰的那種平靜。

烏臨咀嚼的動作停了一瞬。

她沒有立刻接話,将口裏的食物吞下去,又喝了一口牛奶,才道:“為什麽忽然改了主意?”

石零望着她,笑了笑,道:“康雲跟我發了短信,他說你出了車禍。”

烏臨怔了一下,沒有立刻接話。

她剛剛撞樹以後,确實聯系過康雲幫她善後。沒想到康雲竟會給石零發短信。

石零看着她,輕聲道:“小姐,不是我自不量力。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也沒打算忤逆你。我只是……”

他垂着眼,輕輕彎起唇角,無聲地笑了笑。

蒼白無力地笑容,落在烏臨眼底,令她覺得有些刺目。

石零截斷了話頭,道:“我知道你最讨厭別人逼迫你,我大約已惹你心煩。”

烏臨望着他,淡淡地開了口,道:“我并不是要放棄你,只是要跟你分開一段時間。你這樣糾纏,不會令我回心轉意,徒然令我失望。”

石零閉了閉眼。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擡起眼,道:“我也希望我可以平靜地對着你說一句,‘是,小姐。’我知道我應該那樣做。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請你原諒我的放肆。”

他語氣其實很平靜,平靜得近乎漠然。

只是他話語裏滿溢的絕望,仍令烏臨的心口再次湧上一股刺痛的感覺。

烏臨花了一點時間,努力控制着情緒。

她早已決定封閉情感,不是麽。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小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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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

☆、屈服

烏臨看着石零,輕輕地嘆了口氣,道:“你差不多也該死心了。聽我的安排好嗎?你這樣,我也為難。”

石零微微地笑了笑:“不死心,我還能怎麽辦?如果下次你撞的不是樹,而是受了傷,我要怎麽才能放過自己?”

他這一句話裏包含了太多感情,烏臨聽在耳裏,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石零其實是一個鮮少用言語表達感情的人。

所以,他的溫柔話語,才顯得彌足珍貴。

烏臨看着他,最終只是輕聲道:“石零,這都不是你的錯。”

石零很平靜地回應她:“是誰的錯,又有什麽關系?如果認錯能讓你改變主意,我什麽錯都能認下來。可是我說什麽,做什麽,都不會改變你的決定。”

他接到烏臨出車禍的消息時,便已明白,他最後的努力亦宣告失敗,大勢已去。

再多不甘,他也最終只能屈服。

這本就是一場不對等的游戲。

她高高在上,他渺如塵埃。

這也就罷了。

烏臨不在乎他,而他,卻已愛上她。

她能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受苦,他卻怎麽能夠讓她因為他而受傷害。

他只能放手。

烏臨聽清楚了他的話,明白石零是真的已經放棄掙紮。

她本該松一口氣,可是石零的黯然神色,令她完全沒有輕松的感覺。

她遲疑了一會兒,決定岔開話題。

——這亦是她掩藏真實情緒的一貫手段。

她想了想,道:“林加同我,并不是情侶關系。我只是要麻煩他幫我做些事,表面上做做樣子而已。”她坐在石零的對面,如是說。

石零望着她,笑了笑,眼裏隐約露出一些困惑。

“小姐,你為什麽跟我說這個?”

從頭到尾,于她而言,他的感受從來不是一個值得考量的因素。

石零不明白。

烏臨看出他眼底淡淡的嘲諷,并沒有發怒,反而只是放低姿态,輕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讓你恨我,而且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今後我仍希望能倚仗你。”

她的示弱令石零先是困惑,繼而又釋然。

他看着她,許久,才低聲地道:“小姐,你放心。你于我有再造之恩,無論如何,我永不會背叛你。”

愛眷也好,利用也罷。他無力分辨,也不會拒絕。

烏臨望着他,道:“你住院期間,我一直疏于探視。而今天你出院,我沒有去接你,卻和林加約會去了。這些事很快便會傳出去,那些曾經鎖定在你身上的注意力,會被林加分散掉大部分。”

石零聽出來她話裏有話,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不語地看着她,凝神細聽。

“你想做任何事,我都會支持你。但你如果離開烏氏,整個望江市都會認為你是失寵于我,你無論做什麽事,大概都會舉步維艱。”

石零垂下眼,道:“應該是這樣。”

他的口吻平靜,似乎他們正在讨論的事情,跟他本人無關似的。

烏臨頓了一下,刻意無視了他的淡漠态度,道:“如果你願意離開望川市重新發展,當然可以避開烏氏的影響力。”

她只是在同石零說起她早已想過數次的事情,卻忘記照顧到石零的情緒。

所以她沒有預料到石零會猛然擡起頭看着她,目光陰郁。

一句話不受控制地,從他口裏沖口而出:“你如果還要趕我出望川市,為何不幹脆把我扔到望川江裏喂魚,一了百了?”

兩人間再度陷入難堪的沉寂。

石零說出這一句,自己也愣在那裏。怔了一會兒,才低聲地道:“對不起。”

烏臨靜靜地看着他,口吻有些冷厲:“請你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已經決定的事情不會再更改,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耐心。”

石零微微地顫抖了一下,才道:“是,對不起。”

“不要随便說對不起,說多了便顯得毫無誠意。”

“……是。”

她定下神來,克制住怒氣,回歸正題,“我只是在為你提供一種可能性。如果你堅持留在望川市,我也會替你做好安排。”

石零望着她,只猶豫了一秒,就準備開口。

烏臨卻伸出一只手指搖了搖:“不要急着回答我。你應該仔細地想一想。”

石零望着她,臉上的笑容帶着淡淡的落寞:“我不用多想。從十二歲起,我就開始吃烏家的糧,天下之大,不管走到哪裏,我也不能與你、與烏家撇清幹系。與其遠走他鄉,我還不如留在望川市,說不定有朝一日,我尚能為你出點力。”

他望着烏臨,似乎要看到她的眼睛深處裏去。

烏臨無法反駁他,也不想再與他的目光交彙。

她只怕自己下一秒便會淪陷進去,就此改變決定,萬劫不複。

她停了停,只能說一句:“那好,那就這樣定了。”

而後起身離開。

烏臨草草地洗了個澡,爬到床上,習慣性地看了看手機。

有一條新短信,是來自林加的。

她信手打開。

短信的內容十分簡單。

“烏臨小姐,今晚是我太冒失,很抱歉。希望你沒有受傷。晚安。”

短信是在十分鐘前發來的。

烏臨想了想,撥通了林加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後被接起來。

“烏臨小姐?”林加的聲音帶着疑問的口氣。

烏臨道:“我看到你的短信了。剛才心情的确不好,你不要介意。”

林加頓了一下,才道:“沒關系。”

烏臨聽出他的遲疑,善解人意地安慰他:“我沒受傷,小車禍而已。你找我吃飯,是有事要說?”

林加即刻否認:“沒有,我只是……是我太唐突了。抱歉。”

烏臨愣了一下,輕輕吐出口氣,腦海裏勾勒出林加的輪廓。

首先出現的居然是他那雙如深潭一樣深沉漆黑的眼眸。

而後才是他的溫文如玉,風度翩翩。

他既不會顯得過度熱情,又不會顯得疏離冷淡的——恰到好處的溫柔。

她不知為何覺得心中柔軟下來。

烏臨放緩了語氣,輕聲地道:“林加,沒關系的,我也很樂意同你作朋友。今天太晚了,我明天找你吃飯。”

她叫他一聲“林加”,固然含有致歉的意味在內,但畢竟比之前的“林先生”和欺人耳目用的“加加”,要親近了太多。

林加心內一塊柔軟的地方,被輕輕擊中了。

他克制住一瞬間的心內激蕩,輕聲道:“好的。你到家了吧?”

“嗯,剛洗過澡。”

“那晚安,祝你做個好夢。”他終于放下心,說了這一句。

烏臨忍不住笑了笑:“也祝你好夢。”

…………

第二天是周五,烏臨依然早早出門去上課。

石零起的比她更早,居然已經坐在餐桌邊等着她。

他穿着白色的長袖棉T恤,外罩煙灰色的開襟毛衫,黑色長褲。

雖然臉色蒼白,人也顯得瘦弱,但石零衣冠楚楚的模樣,配合着一張冷靜漠然的臉孔,完全不像是剛出院的人。

烏臨走到他對面坐下來。

“早上好,小姐。”

“早。”

簡短的寒暄後,石零沉默了一瞬,道:“小姐,你既然要去梧桐學院,我也沒必要一直呆在學校裏。我想盡快複學上課,早點完成學分。”

石零入院前,本來就跟烏臨是同班同學。

烏臨沒想到他一早上就跟她說這個,但這件事倒說的有道理。她只是點頭:“好,我讓康雲幫你安排。”

康雲比他們高一個年級,現在已在烏氏實習。

石零接着又說了一句:“小姐,我還有一個請求。”

烏臨愣了一下。

這麽多年,她還從未聽石零主動開口向她要過什麽東西呢。

她倒是被他勾起好奇之心,沉住氣,道:“你說。”

石零望着她,居然笑了笑。

他很少笑,偏偏笑的時候,往往不是因為喜悅高興。

石零的笑,通常只是在掩飾心內的真實情緒。

所以他一笑,烏臨立刻覺得心煩意亂。

“說啊。”她忍不住開口催促一聲。

石零仿佛抖了一下,幅度卻很小,烏臨疑心是自己看錯。

他低聲道:“我想搬出去住。”

烏臨的臉色不知不覺間,已經冷了下來。

石零看着她,覺察出她的不高興。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不高興。遲早要走,他主動提出來,原本以為她會欣賞他的乖覺。

石零想了想,還是輕聲地開口解釋:“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麽目的才讓整個望川市都以為你和林加在戀愛,但既然你想讓他們那樣以為,我搬出去,效果應該會更好。”

烏臨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道:“有道理。”

她話裏帶着濃濃的諷刺,顯然正是想讓石零聽出來。

石零不知道自己又哪裏出了差錯。

他垂下眼。越說越錯,他索性不再開口。

烏臨停了一會兒,道:“既然要搬,那不如好好地鬧一場,讓我喜新厭舊的形象更深入人心一點。”

說這一句的時候,她的口吻已完全平靜下來,只剩公事公辦的冷漠。

石零擡起眼看她。

情知她說的不是事實,但這句話仍像刀子一樣劃過他心口,冰涼入骨。

他竭力壓抑着心裏難受的感覺,露出一個蒼白的笑,輕聲地道:“小姐,我都聽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到底有木有人看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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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

☆、鬧劇

林加在早上七點半就接到烏臨的電話。

他有些意外,卻仍很快地接起來。

“烏臨小姐。”

烏臨在電話那頭笑:“感覺不管什麽時候打給你,你都精神奕奕的樣子。起的挺早啊。”

“沒有,還在床上,剛醒。”他實話實說。

林加每次出現,都一副完美無瑕形象的濁世佳公子派頭,氣度風采,倒勝過望川市不少真正的豪門公子。

烏臨想象不出來林加在床上睡眼惺忪衣冠不整的模樣。

她聽他說這一句,不自覺地笑了笑。

林加見她半天沒說話,輕聲地道:“喂?你還在嗎?”

烏臨回過神,道:“在。早上有事嗎?”

林加遲疑了一下,道:“如果你要見我,我可以把事情改在下午辦。”

“行,那九點鐘,你到望川江江灘公園的門口來。”

林加又遲疑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說出了疑慮:“你今天早上有課。”

烏臨停了一下,道:“你難道把我的課表貼在牆上?這都知道,簡直是我的跟蹤狂嘛。”

林加還沒來得急分辨她這句話的喜怒,她更沒給林加機會解釋,很快便接了下一句,道:“不是我找你,石零找你。”

林加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他找我,幹什麽?”

烏臨笑了笑,輕描淡寫地道:“當然是打你洩憤吶。”

林加沒明白,沉默了一會兒。

烏臨的聲音輕輕的,顯出一種異樣的輕慢,與她平素的淡定平和完全不一樣:“石零要搬出烏家老宅,我想讓他搬得更名正言順一點。他不會真的傷了你,不過做做樣子,演一場争風吃醋的戲碼而已。”

林加聽出來她口氣裏的古怪,屏着呼吸,卻無聲地笑了笑。

他是要為着“演戲”就要無故挨打的那一個,可林加甚至沒有仔細問,便道:“好的,我知道了。”

…………

九點鐘,林加準時出現在望川江江灘公園的門口。

他站了一會兒,看見穿一身黑衣的石零,拄着拐杖,從一側的街道走過來。

林加迎過去,含着微笑,說一句:“石先生,您好。”

相比于林加,石零的态度要冷淡許多。

他蒼白的臉孔上沒有表情,只目光淡淡地打量林加,說一句:“林先生,您好。”

石零的話并沒有什麽問題,依然客氣有禮,但語氣卻沒有了上次在烏家老宅第一次見面時的謙恭,顯得疏離淡漠。

林加不以為意,淡淡地笑了笑。

“跟我來吧,林先生。”早上烏臨給林加打電話的時候,石零就坐在旁邊,此刻也懶得再跟他多說,只想草草結束這幕鬧劇。

林加跟在石零身後,穿過街道,走到背街的一條窄巷裏。

石零停下腳步,靠在牆邊,冷淡地望着林加。

林加離他遠遠地,也停下腳步。

從巷子一頭,走出來兩個個頭高大的年輕人。

石零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林加,道:“就是他,給我打。”

兩個人便朝着林加圍攏過去。

林加早知要來這麽一遭,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也就随着他們去。

一個人将林加雙手捉住,固定在腰後,另一個人則對着林加拳打腳踢。

打了一會兒,石零聽出來林加的偶爾發出的悶哼裏痛苦的意味加劇,便果斷叫了停。

他從口袋裏摸出兩卷鈔票,分別塞到兩個打手的手裏。

“你們走吧。”

鉗制住林加的打手松開手,林加便不受控制地軟了下去。他勉強扶着一側的牆壁,靠着牆坐起來,發現面前落下一片陰影。

林加擡起眼看着他,微微地笑了笑:“石先生還沒走呢?”

石零微微皺了皺眉,道:“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林加莞爾微笑:“你不是看着他們動手的麽,沒大事,不就是些皮肉傷。”

石零只覺得他的笑容刺眼,沒說什麽,轉了身就準備走。

“石先生。”

林加在他身後叫住了他。

石零停下來,轉身用疑問的神情看着他。

“石先生,烏臨小姐很喜歡你。”

林加的這句話,令石零微微變色。

換做其他時候也就算了,偏偏在烏臨明确地表示拒絕他後,林加說這樣一句。

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石零拼命忍耐着心裏瞬間湧起的怒氣,道:“林先生,你不要妄自揣測這些毫無根據的事情。”

他已明确表示出沒有敘話的熱情,但素來最善解人意的林加,卻似乎忽然變得遲鈍了。

他竟然像是完全沒聽出來石零語氣裏的怒意,兀自含着微笑,道:“那天我送她回家,你坐在院子裏。她看着你的眼神,讓我這個局外人都明白是怎麽回事。”

林加的聲音很冷靜,很平和。

像是鑒賞家一般,用客觀卻充滿關心的語氣,說了這一句。

也許是他的态度誠懇得逼真,石零一時間竟然沒有發怒,反而怔住了。

他多希望,林加說的是真的。

他多希望,他在烏臨眼裏不僅僅是個無關緊要的替身。

石零怔了一會兒,才冷冷地道:“不管她怎麽想我,這都不關你的事。”

就算被烏臨遺棄,他也本能地不想在林加面前示弱。

林加望着石零深黑色的眼睛,淡淡地笑:“如果不出意外,烏臨小姐以後會是我的老板。我希望她心情愉快。石先生,請你不要總是惹她不開心。”

石零細細揣摩他說的這句話,臉色越來越冷。

林加是什麽人,就開始教他該怎麽處理同烏臨的關系了?

石零忌諱着烏臨此刻對林加的倚重,不想措辭太過激烈,忍了忍,才避重就輕地道:“她現在還不是你的老板,你想得太遠了,還是專注當下比較好。”

林加不置可否,望着石零,臉上依然帶着淡淡的笑容,語氣卻變得有些疏淡:“她會是我的老板。但你,”他故意停了一會兒,才接着說,“未必會是她的良人。”

林加明明只是一個剛剛出現的人。他的年紀也并不比石零大多少。

可是他坐在地上,要仰着頭才能與石零對視,如此憋屈的姿勢,他的态度,卻莫名地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乃至盛氣臨人。

石零望了他兩秒,臉色陰郁,卻沒再開口,只是轉身揚長而去。

…………

林加今天的日程相當緊張。

九點鐘在望川江江灘附近小巷挨了一頓狠揍以後,他一瘸一拐地走回路邊,開着烏臨給他用的那輛車回到出租屋裏。

他用家裏的醫藥箱簡單處理了外傷後,打開電腦,按照約定的時間,加入一場視頻會議。

十二點半,他下樓在附近的小餐館吃了簡單的午餐,然後坐出租車去約定地點與人會面。

下午四點,他又回到出租屋裏,拆開早些時候草草處理的傷處紗布換藥,又擰了毛巾擦拭身體。

好不容易折騰完,林加坐在沙發上,又開始擺弄筆記本電腦。

六點半鐘的時候,烏臨的電話如期而至。

林加接起來。

“加加,我是烏臨。”她的聲音帶着一股淡淡的羞怯,卻又柔情似水。

話一入耳,林加便微微呆住。

不知道是她演技超群,還是他對她根本就毫無抵抗力。

只一句虛情假意的話,便令他滿心柔軟下去。

林加小心翼翼地接話:“臨臨,怎麽了?”

“我跟幾個老朋友在吃飯,他們想見見你。你……你現在方便過來嗎?”

烏臨握着手機,故意将聲音放得溫軟柔和,目光卻淡淡掃過周圍一圈人的臉。

坐在她身側的石零依然是一貫的面癱臉,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并沒有什麽表情。

康雲和易雅表情古怪,仿佛帶着淡淡的驚嘆。

而周允的臉上,卻先是有一抹陰郁之色閃過,而後便是溫和的笑。

烏臨挂斷了電話,對着桌上幾個人道:“林加說他馬上過來。”

易雅是桌上除了烏臨以外唯一的女孩,說話也比其他幾個男生大膽,望着烏臨,誇張地吐了吐舌頭:“乖乖,我的天,我們的冰山美人居然真的被征服了。你們敢相信,烏大小姐也會用這麽溫柔的态度跟人說話嗎?”

康雲臉上露出贊同的神色,目光偶然掃過一側坐着的石零,硬生生地把話給憋了回去。

石零身份本來就招人嫉恨,他又一向除了烏臨六親不認,故而人緣極差。

康雲算是一個例外。他與石零相交甚久,知道他面冷心熱,也多少知道他和烏臨之間的隐約情愫。

此刻烏臨毫不顧忌地在石零面前大秀恩愛,康雲暗暗替石零傷懷,更不想在這當口傷口撒鹽。

但周允顯然跟康雲的想法完全相反——他望着石零笑,笑容裏全是惡意。

“石零,你跟大小姐一直最親近,快給我們爆爆料,大小姐跟林加是什麽時候好上的?瞞得我們好苦。”

石零抿了抿唇,擡起眼,目光從烏臨面上輕輕掃過,落定在周允的臉上。

“小姐既然不想說,我當然也不敢說。”

他聲音清冷,說的話固然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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