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我覺着,作為一個幽靈,我是可以擺脫人類肉身的局限的,比如睡眠。
我一直思索着那個問題,不得其解,越是想着,精神越發亢奮,我以為我大概會就麽亢奮着過一晚了,哪知那女子身子斜斜的往椅背上一靠,一手撐了額角,比了眼睛便開始睡覺了,她要睡覺原本上也是與我沒甚關系的,偏偏她這一閉眼我眼前也跟着一片漆黑了。
我覺得這簡直是沒天理了,想我一個小小魂魄,莫名其妙的讓人給禁锢在身體裏,移動不了半分,現在連見着光的權利都被剝奪了,我心中悲憤,郁郁不得言,思來想去,還是選擇了睡覺。
在夢境裏,其實與其說是夢境,更像是意識又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我見着了闫安,面色青白,躺在那張華麗的床上,發絲衣物被整理得一絲不茍,他雙手放在身側,胸膛見不着一絲起伏,我晃晃悠悠的飄了過去,懸在上空與他的身子平行,看了許久,莫名的感覺心中沉痛,眼角不自覺的竟是流了淚,那淚,便直直落在他面頰上,我遲疑着,終究是顫抖着手為他将那滴淚給拭去,我甚至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自己竟是能碰着他的,只是為着之間所感受到的溫度而心痛難忍。
那面頰,冷得刺骨。
這分明,就不是一個活人的體溫。
于是眼淚便是越擦越多,心口像是破了個碩大的洞,有深冬的風呼呼的往裏灌,又刺又寒。
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撞開了,外面的人大概是用了過大的力道,撞進門之後,踉踉跄跄的往前跌了幾步,蓬頭垢面的樣子,滿身破損,那人手中拿着一束豔得不像話的花,那花層層疊疊的,美得不似人間之物,她将那花拽得緊緊的,手背暴起一條條青筋,她連滾帶爬的撲到床頭,伸手将床上的人抱起,摟在懷裏,輕言細語,仿若這人不是斷了呼吸,只是陷入了沉睡,她怕将這人給吵醒了。
女子抱着闫安,一手仍舊拿着那花,一手順着他的發絲,眼波流轉間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你看,我終究是找到這東西了,你放心,我必定是要讓你好好活下去的。”
她掏出衣裏的項鏈,握在手心,聲音急切:“我已經将這回生花取回來的,你說過可以救他的。”
項鏈閃爍着光,看上去竟是比她還要急切上幾分:“是,我說過,你要想好了,我可以讓他重生,但需要你心甘情願的貢獻出我放在你身上的神力,以此作為運用複生花的條件!”
女子很是不耐:“反正那些東西都不是我的,你盡管拿去用!”
那人反複強調:“不管過程多痛苦,你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反抗,必須得心甘情願!”
女子用視線反複描摹着懷裏人的輪廓,複又低下頭貼着他的面頰:“我心甘情願。”
女子說了這句話之後,那邊的人反而平靜下來,他嘆了口氣:“就算他能重生,你也不會記得他,他也會将你忘得幹幹淨淨,如果你再次遇見他,你便不再是不死之身,他會成為你的詛咒,奪取你的神力,他對你的每一個傷害都像是在你身上留下了永遠無法痊愈的傷,讓他人,也能在你身上留下同樣的傷。”
她回他:“我原本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或許連普通人都不如,活了這麽久,我已經厭倦了,能救他,我一點都不覺得吃虧啊。再者說……你這是在勸我反悔嗎?你等這一刻,不是很久了嗎?”
那人在對面笑,他說:“我知道你不會反悔,你說得對,我等這一個等得太久了,久到……連我自己都忘了過了多久。”
女子用手捏了闫安的一縷發絲在手中,輕輕落下一個吻:“我們能別廢話了嗎?”
那人氣定神閑:“別急啊,複生花乃處于陰陽交彙之地的花,自然之有在陰陽交彙之時才能發揮作用。”所謂陰陽交彙,又稱逢魔之時,就在寅時。那人又突的沉下語氣,“我等了這般久,也不在乎多那麽一時半會,現在時間還早,你不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女子搖頭,十分堅決:“不想。”
對面那人雖說語氣十分悠閑,但似乎有些聒噪得過頭了,我想,他大概也是有些緊張過度了,只是想着多說幾句話,緩解一下心情。
那人也不管女子是怎麽回他的,徑直開始說起了故事:“唯輕這人實在是任性至極,當初……”
那人正說着當初,突然一道刺眼的光照了過來,我一時被刺激得睜不開眼,等回過神時,才見着一柄匕首,泛着寒光的刀尖就在咫尺之間。我一時吓得有些發蒙,回了好一會的神才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仍舊是照滿了蠟燭的屋子,闫安睜着眼,雖說稍顯病态,卻絕對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他的面龐近得離譜,手中的匕首更是比面龐還近上幾分,那細白的手腕,正被那女子握在手心裏,無法再近分毫。
我想着,我還真是和這兩人給杠上了,夢裏夢外都是他們倆,一時愛得死去活來,恨不得馬上為對方赴死,一會恨得活來死去,巴不得一刀将對方捅個對穿。
現在就是個恨不得捅個對穿的情況了。
那女子拽了闫安的手,面上帶着笑,卻分毫不見友善,那輕視的目光只讓人覺着心中惱恨,恨不得在這家夥身上多加幾刀。
但敵我力量畢竟過于懸殊,這年頭也注定是只能想想了。
闫安用了力抽手,卻怎麽也掙脫不得,後來眉目一沉,發了狠勁,女子卻提前給送了手,闫安大概也是沒料到這人松手松得這般突然,以至于用力過猛,直接摔了個屁股墩,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在寂靜的屋裏發出刺耳的聲音。
此時才有好幾個黑衣人突然推了門闖進來,個個手中拿着武器,沉目盯着女子,其中一人大喝:“大膽賊人,竟敢……”
女子直接揮手将那人打斷,擺了張明顯不高興的面孔:“你小子說誰是賊人,本神使有名有姓!本神使叫蘇……”
女子的聲音截然而斷,場面寂靜下來,頗有幾分尴尬,闫安跌在地上,雙手撐在伸手,仰頭看她:“蘇什麽?”
女子清了喉嚨,将頭一揚,擺了個十分高傲的姿态:“蘇瑪栗!”
不知道別人聽了這名字是怎麽個反應,反正我是被震驚到了,到底是哪個損貨竟給起這個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