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3)
還在跟周公殊死纏綿,卻被蘇母無情的喊了起來,他們要去謝神。
蘇跡揉揉自己的雞窩頭,打着哈欠半合着眼半撐着着弟弟的肩膀,在朦胧間前行。
他真的好想睡覺!!!
去換鹽的人都進了大殿,蘇跡也跟着往裏走。
還是那個神廟,這次他似乎更受排斥,連廟門都沒有跨進去,像是被一層無形的手推拒着,只能站在外面遠遠的看着。
好在這次來謝神是全部落的事,儀式比他見到了兩次要隆重的多,神廟裏外滿滿的都是人,老老少少大大小小,他站哪裏也無所謂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不受歡迎。也可能是自己打心眼兒裏沒有敬神的意思,所以神排斥他也說不定。
廟門前烏壓壓的趴了一片人,依然是五體投地的那種。
蘇跡還是直挺挺的站着,他不想跪,也跪不下去。
隔着老遠依稀能看見供桌上擺了牲畜五谷之類的東西,沒有點香燭,就是那麽放着,他似乎能看到有一股氣飄在上面,若有若無。
“茫茫回路兮悠遠,蒼蒼大地兮豁廣,願神長存兮日久,謝神護衛兮平安。今酬神以五谷,今謝神以牲畜,今敬神以美酒,今悅神以長歌。”
蘇林多的吟誦剛落,匍匐在地的衆人起身開口齊唱:“雨水澆我莊稼,太陽照我牛馬,山林賜予獵物,四季皆有衣食,豐收年,平安路,請神歸,謝神佑,唯謝吾神,諸人敬拜。”
沒有什麽配樂,古樸的調子萦萦繞繞,循環吟唱,蘇跡默默的閉上眼,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哼。天地之間像是有一層悠然無形的感應,通過眼耳口鼻五感五行鑽進人的心底,說不出的受用舒坦。
就在這時,一陣耀眼的光芒在神廟上方一閃而過。蘇跡像是有所感知,猛的睜開眼。
陽光不知道什麽時候披滿萬物,天地之間一片光亮,他什麽也沒有看到,但就是感覺像是有什麽在窺視着自己,他找遍了四周也沒有找到那雙眼睛,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可就是不咋地舒服。
不知不覺謝神進行到最後,人們手持蒿草,圍着神廟載歌載舞,不管生活有多艱難,至少現在這一刻大家的歡喜而美好。
謝神活動一直持續到臨近晌午,蘇跡餓的前胸貼後背,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半大的小子真經不得餓。
蘇跡家的院子裏,黑毛正在單方面的教導大白鵝和小羊羔,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誰是老大。
大白鵝殷勤的叨着一嘴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青草放到黑毛面前,嘎嘎叫兩聲,把自己最好的口糧讓給老大。
小羊羔可憐兮兮的卧在遠遠的角落,全身不停的發抖,吓的叫都不敢叫。
黑毛很不滿的哼了聲,對于沒有眼力勁兒的,它表示可以治。然後發壞水兒指揮大白鵝去叨小羊。
本來就惡霸慣犯的大白鵝撲棱着翅膀把小羊一頓叨,小羊疼的咩咩直叫,脖子上的繩子拴着它,跑也跑不了,被叨飛的羊毛圍着栅欄落了一層。
蘇跡一家回來看到的就是大白鵝四處巡視,黑毛占着陽光最好的地方,悠閑卧着,半禿的小羊卧在一地羊毛上,一副奄奄一息生無可戀的樣子。
“死大白你都幹什麽了!”蘇母于氏氣得眼發暈,操起掃把追打大白鵝。好不容易養活了的小羊又給弄得半死不活,這是她們冬天的肉!
瞬間雞飛狗跳。
蘇豐蘇蘇一臉心疼的安慰小羊,遞給它路上拔來的沒完全幹枯的青草,時不時的摸摸它被叨禿了的地方,眼淚都要掉下來。
蘇跡,蘇跡在考慮是不是現在就開始吃羊肉。
畢竟羊沒了毛很快就會凍死,何況還是只沒長大的。
他才提了個頭而,就遭到全家人的一致反對。
蘇母認為還可以長長,多長點兒肉。蘇蘇是純粹的舍不得。蘇豐的理由最讓蘇跡意外,他說:“明年小羊變大羊,再生小羊,小羊再長大,繼續生小羊,我們就會有很多很多羊,不挨餓。”
蘇跡不得不承認,果然是當頂梁柱長大的孩子,眼界也許窄,心智也許還不成熟,可卻會長遠的看問題,年齡不大,看事情卻已經很周全了。
“阿豐說的好,可沒有羊毛的羊會凍死,我們沒有多餘的衣服給它穿。”蘇跡說。
蘇豐摸摸羊頭:“可以養在屋裏。”
“對,我和小羊一起睡。”蘇蘇抱着羊脖子。
“不行!”蘇跡想都不想直接拒絕。開什麽玩笑,養院子裏都一股子羊膻味,弄屋子裏還住不住!
“就要!就要!我不要小羊死!”蘇蘇撒潑道。
“嗯!”蘇豐跟着點頭。
“我再給你抓一只行嗎?”蘇跡商量。
“你抓來的小羊不是這只小羊,不一樣!毛毛不一樣,尾巴不一樣,蹄子也不一樣!”蘇蘇反駁,抱着羊不撒手。
“嗯,不一樣。”蘇豐附和。
“阿母,你管管他們!”蘇跡頭疼的求助。他就是受不了小孩子這種生物,不管是胡攪蠻纏還是可憐兮兮,他只能舉手投降。
“我可沒辦法。”蘇母明擺着不管他們的官司,轉身進屋做飯去了。
“不準弄屋子裏,其他随便。”蘇跡宣告投降。反正凍死吃肉。
蘇豐蘇蘇兩個頭對頭嘀咕。
黑毛?關我什麽事?我在曬太陽。
蘇跡,蘇跡進屋做飯。
他在回來的路上突然想起來,自己居然沒有給家人做過飯,天天湊合吃豬食,簡直不能原諒!
蘇母餘氏被他好言好語的哄到一邊做內褲。
沒錯就是內褲,絲絹的,柔軟的,平角內褲。
蘇跡簡直都要熱淚盈眶,他都挂空檔很久了好嗎!沒有內褲的日子,涼飕飕,空蕩蕩,誰試誰知道!
蘇母本來只想給他做條算了,可拗不過他,只得每人做了一條,優待蘇跡,單單給他做了兩條。
半匹上好的絲絹就用掉一點點,蘇跡還要再說做個裏衣,蘇母餘氏發了飙,她就沒見過這麽不會過日子的!細麻布怎麽就不能穿!絲絹多貴重,那是平常人家用得起的?
唬的蘇跡主動說夠了,足夠了,不用做了。然後乖乖滾回去做飯。
又甜又香的板栗炖雞加糙米飯一出來,蘇母的怒氣明顯的消失不見,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美味兒裏,家裏大大小小三口被好吃的收的服服帖帖,太好吃了有沒有有!
結果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家庭煮夫這頂帽子嚴嚴實實的扣在頭頂,撸都撸不下來。
在蘇跡被爐火煙熏火燎的時候,蘇豐蘇蘇在院子外給小羊搭了個小小的茅草棚,有門有頂有圍牆,草紮的密密實實,風都不怎麽能透過去,保暖功能意外的好。
蘇跡再一次被刷三觀,誰是古人笨來着?看看這頭腦,這手藝!現代大人都做不到!
獎勵小孩子的辦法就是好吃的!
又是栗子雞!蘇跡無語的看着點名吃雞的兩位小同志。
在強烈要求下,蘇跡連着做了三天栗子雞,不光做,還得當老師,估計整個部落的婦女都被香味吸引來,圍觀過他的豐功偉績,來二刷三刷的也大有人在,然後家家戶戶都瓢起了栗子雞的香味。
再好吃的飯吃三天也夠夠的更何況到處都是膩歪歪的香味,蘇跡聞的都要吐了。忙找了個打獵的借口逃進了山。
☆、三頭身
天氣已經轉冷,身上的兩層麻衣無法抵擋山上的寒風,于氏專門給他做了件兔皮坎肩,做工粗糙根本談不上有什麽款式,但好歹暖和。
必須在大雪封山之前存夠了食物。所有人都在行動。男人們三三兩兩的結伴進山,蘇跡自然而然的被歸為成人一列,沒有人再把他當半大的孩子。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年的獵物好像格外的多。動物們一個個吃的膘肥體壯,為即将到來的隆冬做準備,這可便宜了蘇跡一行人,一進山臉上的笑就沒斷過。
由于只是在不是很深的地方轉悠,大家慢慢的各自追着獵物分開。
蘇跡不止背着獵物,他還帶了一罐糙米半小袋沒蛻殼的麥子。他得去找美人報恩,做飯!
撥拉兩下腕子上的紅珠,道:“帶我去找阿桑吧。”
紅珠突然像有了意識,一股無形的力扯着他向着一個方向走,越走越深。明明外面的樹葉都紅黃一片掉的差不多,而紅珠帶他走過的地方卻是越來越綠,葉子青翠,花朵嬌豔,連鳥兒都多出來許多。
這個非人類把季節都給改了,比他穿個絲帛內褲任性多了好吧。怎麽就沒有人來管管他呢?
扶桑還是呆在他來過一次的地方,只是這次沒有看到奇奇怪怪的生物。
遠遠的就看見美人扶桑百無聊賴的半躺在藤蔓織成的吊床上,緞子似的黑發飄蕩在半空中,吊床發着極微弱的藍光,朦朦胧胧的給他打了個特效光暈,藤蔓上一朵半開的紅色花朵正好伴在臉旁,絕對的人比花嬌,怎麽看怎麽是一副美人春卧圖。
“你來晚了。”扶桑跳下藤床,藤蔓自動散開,吊床瞬間消失。
他的語氣平平,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可蘇跡硬是聽出來一絲幽怨。
“我一進山就來找你了。”蘇跡解釋道。
“吃什麽?”扶桑抓了把沒蛻殼的小麥在手上撥拉着。
“你沒吃過的好吃的。”
“幫忙蛻個殼,別傷了裏面的芯子。”蘇跡把麥子給他。
扶桑沒吭聲,手一掃麥芯麥殼分分鐘脫離。
“磨成粉。”蘇跡繼續吩咐。
扶桑再次伸手,沒有半分勉強,麥子在他手中變成白色微黃的粉末,徐徐落進陶罐,“還要做什麽?”
“多謝阿桑,剩下的我自己來,對了,筐子裏有煮熟的栗子,你先吃着。”誰能用的起這樣厲害的大美人當小工,也就是我了!蘇跡隐隐的嘚瑟。
他今天準備做的是炒米飯和烙餅,吃了這麽多的肉,他要吃素!
先把大米精細的搓了一下,把沒蛻幹淨的搓掉,然後淘米蒸飯。
接着把面用鹽水和上,放着醒面。
最後開始收拾山雞。都是幹熟了的活,麻利的很。
而扶桑,負責咔叱咔叱的吃栗子。
眼睛滴哩哩的盯着他手裏的動作。
蘇跡砌了竈,專門找鵝卵放在火上燒着。
切雞胸脯肉,拿出專門找來的陶鍋,炒肉,盛出來。
扶桑順手就端到自己面前。
“诶诶,不能吃,還沒做完!”蘇跡往回奪,肉已經只剩下一半。
“熟了。”熟了就能吃。扶桑堅持,護着肉不松手。
“一會兒還要用,待會兒更好吃,我保證!”蘇跡掰着他紋絲不動的手,陷入絕望的争奪戰。
扶桑想了下,他在這方面還是比較有信用,這才松了手。
蘇跡抹了把剛才搶肉激出來的汗,接着炒雞蛋,盛出來。最後炖上沒用完的雞。
這時米飯也好了,放着涼涼。
接着開始和面。很快面就變得勁道光滑。
沒有案板,沒有擀面杖,一切都靠手來操作。
抹油,撒上自制的調料粉,再放點蔥,包好用手拍成片,最後放在燒熱的鵝卵石上。
一會兒麥香溢出來,惹得蘇跡自己都直咽口水。
自他得了小麥還沒吃過一口,就想拿來跟他一起分享。
想到他微微眯着眼的吃相,蘇跡覺得心口都熱乎乎的,就是高興。
最後一張餅烙在石頭上,第一張也烘熟了。
扶桑吃飯從來不知道讓人,微微焦糊的口感取悅了他的味蕾,三口兩口就幹掉一張。
蘇跡也不跟他争,自己開始準備炒米飯,餅熟了就讓他自己拿。
在這個美的跟畫似的地方,他們做着煙火氣十足的事,一個做的自然,一個吃的潇灑,不僅沒有違和感,反而像一副歸田園居,活得自在。
炒米飯,烙餅還有炖雞幾乎都進了扶桑的肚子,這次蘇跡沒說話,扶桑主動分給他一張餅,半碗飯,還有個雞脖子,吃不飽好歹沒餓着。
吃飽喝足扶桑就開始趕人,“東面獵物多,你去吧。”
得,用過就丢,渣男!
蘇跡在心裏唾棄自己,上杆子找虐!
拾掇完鍋碗瓢盆,放進背簍裏就走,剛拐了彎才想起來自己傻的可以,鍋碗瓢盆放他那不就行了,不出三天還得來做!
想着轉身折返回去,“我這些先放這兒……”
他看見了什麽?
稚嫩扶桑臉,三頭身,小胳膊小腿小身板,高不及他大腿,卻是一臉的嚴肅正經。
蘇跡眼都看直了,不由的吸溜口水,哪來的小娃兒又漂亮又可愛,好像捏一把!
“呃,你是……扶桑的兒子?”他蹲下,飛速的伸手掐了一把他嫩得出水的臉。
三頭身打掉他做亂的手,皺眉底斥:“放肆!”
“扶桑??”聲音雖然嫩了,可這語氣絕對是他!“你怎麽了?”大變活人啊!
“自然法則,無需多問。”扶桑嫩嫩的小臉滿是不在乎。
“啊?”非自然法則吧!!!
蘇跡表示非人類的世界我們人類弄不懂。
“還不離開。”扶桑趕人。他本能的不願意讓蘇跡看到他這個樣子。
“你這樣真沒問題?”蘇跡還是不放心,這種樣子實在太好欺負了,不會被人欺負吧。
“無事。”扶桑不耐煩的趕人。
既然他都說沒事了,蘇跡也不是個磨磨唧唧的人,放下東西就走,雖然還是非常想再捏一把,那手感,沒治了。
但沒敢上手。
剛走幾步,就聽見什麽倒地的聲音。
回頭一看,三頭身扶桑背着手好好的站着,可頭發亂了,衣服上也沾上了土印子。
摔倒了?不能。他可是有法力的非人類!
可這個樣子實在有點兒狼狽。
“你到底能不能行?”蘇跡實在看不了他這個樣子,順手給他整了整頭發,拍掉衣服上的灰。
也不知道是蘇跡的動作太出乎意料,還是扶桑動作慢,等他要後退時,已經被攬進了懷裏。
“阿桑,能弄點兒蜂蜜嗎?給你做好吃的。”攬着軟乎乎的小包子,蘇跡笑着開口。
扶桑沒有動。
蘇跡等着,也不動。
扶桑看着把自己抱在懷裏的黃泥人:“沒有。”
“都讓你吃光了?”
“三天後有,我現在弄不來。”扶桑搖頭。
“為什麽?”
扶桑沒說話,只是看着他。
果然是這樣。
“你現在不能用術法,我說的沒錯是吧。”蘇跡嚴肅的看着他。
扶桑抿嘴,點頭。
“什麽時候這樣的?你怎麽辦?林子裏這麽危險,你怎麽呆的?”蘇跡緊張的問。
“無人能傷我。”扶桑冷冷的說。
蘇跡很懷疑,他以前是法力高深沒人能傷了,現在可不一樣,他就是一個什麽都幹不了的小娃娃,一個人呆在深山老林裏,那得多不靠譜!
“跟我回去行嗎?給你做好吃的。”他得做個靠譜的,畢竟這是救命恩人!還是三頭身小可愛!蘇跡在心裏流哈喇子。
一聽好吃的,扶桑似乎有點兒動搖,可還是搖了搖頭。
之後不論蘇跡怎麽利誘扶桑都是一副不為所動的表情,反正就是不走。
蘇跡沒有辦法,他也不敢真的強行把人抱走,磨叽了一會兒,叮囑他自己明天再來,一步三回頭的走開。
扶桑沒什麽表情的盯着那個越走越遠的黃泥人,直到人看不見了才揮手讓藤蔓自己結成吊床,再次爬到吊床上躺着。
☆、出路
蘇跡很不放心扶桑,他知道扶桑說沒人能傷他,就一定沒有,可還是不放心。
不論是出于什麽樣是心裏,他都沒有辦法把三頭身小娃跟過去的蘇跡相提并論。
他眼前老是有小娃娃的影子晃來晃去,一會兒想他跌倒了,一會兒想他餓着了,一會兒想到嚴肅認真包子美臉,一會兒想到他小小身體被自己抱在懷裏的柔軟。
他發誓,他絕不是戀童,就是抗拒不了那種軟軟的小生物。
在過去他見到小孩都是繞着走,碰都不敢碰一下,從來不知道三頭身那麽柔軟可愛,比兔子皮毛都好摸,軟的心裏一塌糊塗。
一路上他都在想扶桑的事,他從一個比自己高三十多厘米的男人變成三頭身娃娃,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是自然法則?什麽自然法則能讓人逆生長?聽他的意思是三天一輪回,時大時小,簡直就是變換莫測,跟自然法則有什麽關系?
按照常規玄幻神仙文說,應該是受傷,元氣不足不能維持成人模樣,現在正是人生低谷,他這個男豬腳要趁機收了做小弟,然後成為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下屬,共同征服星辰大海。
嗯,前提是他是主角。
他被自己的想法蘇的一身雞皮疙瘩。
先不說主角不主角,就扶桑那樣的,他真想不出來什麽樣的人才能收服當小弟,怎麽着也得高大上的頂配,作者的親兒子。
他上下看看自己,嗯,可以确定,自己是後媽生的。
背着背簍往回走,他決定明天還得上山。
蘇跡連續半個月天天往山上跑。
身上的衣服越來越抵不住山上寒氣,眼看第一場雪就要來臨。
在這半個多月裏,蘇跡只見到四次扶桑成人模樣。
扶桑不多說,他也不多問,就是做飯,吃飯,聊天都不太多。
白天上山打獵看扶桑,晚上他還要去二叔家列席旁聽。
這些天,他們部落的長者都在商議換鹽的事。
負責商議的有部落首領蘇林多,孟山的父親孟石方,還有蘇白的爺爺蘇老阿父,半個藥師加半個巫者的米爾,列席的還有幾個年輕人,就是蘇白、東成、列風、鄭天水和蘇跡。
部落雖然不大,可也有七八百人,并不是所有的人蘇跡都認識,列風和鄭天水就是他第一次見,列風爽朗,一笑一口白牙,鄭天水卻帶了幾分贏弱,臉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紅。
沒有一個女人。
倒不是有蘇部落女人地位格外低下,沒有發言權,而是她們把權力全權放手給了家裏的男人,對勤勞真誠的她們而言,只要是為這個家好,怎麽着都行。
火塘上燒着陶鍋,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這次鹽漲了三成,明年會什麽樣可不好說。”孟石方開口。
“以前也漲過,你們應該還記得,大概是比十年還要多幾年,左崖動亂,那年鹽價整整漲了一半。”米爾撥了撥火塘的火:“那年我們換回來的鹽根本不夠吃,打獵都張不開弓。”
“那年不光鹽沒了,獵物也不夠吃,雪大的根本進不了山,凍死餓死的有九個族人,蘇白的妹妹就是那年沒的。”蘇老阿父低啞的聲音充滿了滄桑。
蘇白低下頭,沒有言語,緊握着拳頭透漏出內心的不平靜。
蘇跡拍拍他的肩膀,沒有開口,這種事情,安慰沒有任何意義。凍死,餓死,在他看來遙不可及的事情近在眼前,就在身邊的人身上發生過,或者正要發生。
“可是第二年鹽價就降了,比原先還低了半成,一直到今年。”蘇林多給大家分水。
“是啊,也許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糟糕。”列風附和。
“你別忘了,當年左崖首領年輕力壯,現在他老了,病了,甚至快死了。”孟石方反駁道:“他兒子的性情大家也都見到了,明年,難說。”
“就怕現在的鹽價都喂不滿他們的嘴。”米爾擔憂的說。
“怕什麽!大不了跟他們幹一仗!”東成最受不了這種婆婆媽媽的商議,不行就打!打完再說!
“雞子偏跟石頭碰,愚蠢!”老阿父訓斥一句。
“那大家是什麽意思?鹽總得要吃。”蘇林多問。
“我們為什麽不跟大殷部落換?據說左崖的一部分鹽也是從大殷換來的。只要再多走五天的路程,我們就可以繞過左崖,直接跟大殷部落交換。”鄭天水開口。
蘇林多搖頭:“繞過左崖定然要經過易方部落的屬地,去那就是送死!根本不能過去。”
“該死的易方!”東成低咒一聲。
“去大殷也不見得只有一條路可以,望江部落的那條河道據說就流經大殷,我們可以聯合望江一起去。”鄭天水繼續說。
“前路茫茫一切都沒有定數,畢竟我們沒有去過,不知道要走多遠,路上有沒有野獸和不友好的部族,冬天也不能探路,更怕迷路找不回來。現在這條換鹽的道都是人命趟出來的,我們折損不起。”蘇林多搖頭,對未來他看不到希望。
人口食鹽,這是兩個無法權衡的條件,哪一個都不能動,動辄必傷。
“那我們明年開春多燒陶,多打獵,肯定能換來足夠的鹽。”列風說。
“陶多必賤,我們的陶值多少鹽是左崖人說了算。”蘇白說。
“獵物打傷了,春天下不了崽子,秋天就沒獵可打,到時怎麽辦?”老阿父問。
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獵物越打越少,陶越多越賤,這樣下去不用幾年他們有蘇部落就會一貧如洗,不得不遷徙。
而遷徙對他們來說是一件最不願意提起的事。
因為太難,太傷,可以說損失大到他們沒有辦法承受。
氣氛一下子低沉下來,壓抑的情緒彌漫。
“明年開春,我去探路。”鄭天水下了一個大決心。這相當于是拿命去博一條路,可他不悔。
“我跟你一起。”東成說。
鄭天水意外的看着東成,這個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積極。
“看什麽看,老子就是看左崖不爽行嗎?”東成兇巴巴的吼。
“行,當然行。”鄭天水笑笑。
“我也去。”蘇白接着說。
“還有我。”列風也不甘人後。
年輕人裏就蘇跡沒有表态。
反正他是這裏最小的,還是個毛孩子,表不表态大家都沒啥。說白了,在大家眼裏他就是個湊數的,因為這次換鹽表現好,給個旁聽名額。
“一個個胡鬧什麽!”蘇林多壓下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那是鬧着玩兒的!你們見過幾個探路回來的!”
幾個年輕人不服氣,但都沒有在開口。
臉上都寫:着反正下決定了,讓不讓都要去。
“都安生點兒!別給我捅婁子。”
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了。
蘇跡看大家安靜了,開口道:“我們可以自己制鹽。”
“什麽?”
“制鹽?”
“你會嗎?”
“聽說鹽都是從鹹鹹的水裏弄出來的,我們這兒又沒有鹹水,制鹽?你在說夢話嗎?”
大家都覺得蘇跡想鹽想瘋了,一副根本不可能的表情,小孩子就是不靠譜。
蘇跡看着大家,胸有成竹道:“我知道哪裏有岩鹽,而且有辦法做成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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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洞
沒有人相信一個半大的娃娃的話,哪怕是他二叔都覺得這孩子怕是想鹽想瘋了。
蘇跡根本不在乎他們現在的看法,打臉就是要啪啪啪,打響了才有趣。
想着這兩天要出門一趟,他先來跟扶桑說一聲。
照例做了頓飯,告訴他這兩天不能來了,扶桑明顯的不高興,可也沒說什麽。
再次邀請他下山跟自己一起住,還是被拒絕,這次更徹底,直接背過身不看他。
蘇跡沒辦法,再三保證很快就來找他,讓他一個人別亂跑。
下山時他不光打了獵物,還撿了一捆柴,冬天不僅要飽腹,還得有溫度啊。
再次懷念有暖氣空調的日子,實在沒有的話有煤炭也行啊!
蘇跡知道岩鹽的消息還多虧了黑毛,他自從收了它之後就模模糊糊能感應到黑毛的想法,現 在感應越來越清晰,幾乎可以思維交流,它告訴蘇跡離這裏兩天的路程有鹽,很多鹽。
當然,這個兩天不是人類爬山的速度,是他全力奔跑的速度。
來到有蘇部落的這些天黑毛已經探查完這裏三天以內的地方,鹽就在西南方。
第二天,黑毛馱着蘇跡穿行在深山老林之中,速度,跟坐摩托車似的,風差點兒把他刮跑。
冷,很冷很冷,北風想刀刃一樣刮過,瞬間身體就失去了溫度。他已經裹上了厚厚的毛皮大衣,可還是有風能穿進身體裏,冰涼一片。
蘇跡凍得鼻頭紅紅,鼻涕都要凍成冰碴子。要是有個防風罩就好了。
拍拍黑毛,“能弄個擋風的不?”
“俺不會。”黑毛回答的幹巴脆。
蘇跡忍不住翻白眼,還半妖呢,就是一傻妖,光吃不動腦。
還好沒有下雪,蘇跡在風中淩亂的想。
果然是整整跑了兩天,蘇跡的臉和手都懂得沒了知覺,這才聽黑毛說到了。
遠遠的就看見有不少動物在舔食地表土層。
黑毛惡劣的一個沖刺,動物們驚的四散,瞬間跑的一幹二淨。
黑毛直直的停到一個黑漆漆的天然石洞前,蹄子帶起一片塵土。
“咳咳。”蘇跡被嗆個灰頭土臉。
蘇跡好氣又好笑的拍了它兩下,迫不及待的走到洞口,仔細觀察岩石上挂着的粉白沫子,刮了點兒嘗了嘗,正是鹽。
他欣喜的拍拍黑毛的大腦袋,不住的誇獎:“好樣的,黑毛。”
接着一頭紮進了岩洞裏。
黑毛看沒他什麽事了,自已晃晃悠悠進了林子,午飯還沒吃,肚子好餓。
裏面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黑,好像有什麽地方能透下光來,還有風聲在耳邊刮過。
光線并不足,蘇跡點燃預備好的火把,剎那間一片夢幻般的粉紅印入眼底。
粉紅色的鹽!
蘇跡迫不及待的趴在晶體上舔了一口,果然沒錯!
在現代他就見過紅鹽,粉鹽,可絕對沒有這麽漂亮,像一個個水晶,剔透明亮,如夢似幻。
鹽,鹽,鹽,我們有鹽了!
蘇跡興奮的四處查看,洞很深,只走了近百米就看到數不清的粉紅晶體裸露在岩石壁上,再仔細看,岩石也根本不是岩石,是落了灰的鹽塊,滿滿的一洞,都是。
“呦,我還當是哪兒跑來的小點心,原來是你啊。”一個妖嬈的女聲從背後傳來。
蘇跡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這個聲音他記憶深刻!
不停的在心裏做暗示,緩緩的轉身,一張美豔動人的臉就在三米開外。
不要看那條泛着冷光的長蛇尾!
“你,你好。”蘇跡僅僅的握着火把,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一點。
美女蛇在他身邊緩緩游動,翹起的尾巴尖兒不有意無意的擦過蘇跡腿邊,“人類,你為何闖入我的地盤?”
你又沒劃上道道說是你的地盤,我怎麽知道!他在心裏吐槽,可嘴上卻不敢:“我不知道,這是您的洞府?”
“現在知道了,你說我該怎麽處置你這個闖入者?”美女蛇伸出分叉的蛇信在蘇跡脖子上一觸即走。
蘇跡感覺脖子一滑,瞬間反手摸向被舔過的地方,點點濕意弄得他臉都白了。
心裏一陣發毛,這是想吃掉他的節奏!
想跑,可腿卻不聽使喚,像長在了地上,動都動不了,強自壓下快要蹦出來的心髒,假裝鎮定開口:“你想怎麽樣?”
“吃了你!”美女蛇突然嘴咧到腮幫子,烈焰紅唇變成一條細細的紅線,猛的張口吐出猩紅的蛇信,發出嘶嘶的聲音。
蘇跡不能動彈的腿腳在應急反映下靈敏後撤,遠離那張詭異的臉,火把下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他不停的試圖尋找沖出去的角度,可那條長長的尾巴橫在路上,高高翹起的尾巴尖像是随時準備給他一下。
“呵呵,怕了?”她又變回了美人臉,妩媚的朝他一笑。
蘇跡沒有開口,他怕自己一說話就露了怯。
“想不讓我吃你也行,還有這個鹽洞,和附近的另一個鹽洞都可以給你,不過你要拿東西來換。”美女蛇并不介意他理不理自己,徑自開口。
“什麽?”蘇跡謹慎的問。
“我要大人的三滴血。”她湊到他面前,媚眼如絲:“你能拿到對嗎?”
扶桑的血?它不是扶桑的手下?為什麽跟他要扶桑的血?
蘇跡突然不害怕了,對于有所求的妖,他還有什麽可怕?如果這是在狗血電視劇裏,他應該為了族人被迫答應,在天人交戰中騙取扶桑的血,然後這個壞妖怪用血去做這樣那樣的壞事。
可是,他為啥要答應呢?
“為什麽是我?”
“哪兒來那麽多廢話,就是要你去。”美女蛇一尾巴甩在洞壁上,頓時大小鹽岩滾落,剎那間就堵了半條路。
蘇跡被砸的抱頭鼠竄。
都說女人說翻臉就翻臉,這女蛇也不例外。
“行行行,我弄我弄!”蘇跡不可免俗的拜在了美女蛇的淫威下。
不管怎麽樣先保命再說!
美女蛇在他額頭快速的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對妖不能說謊,違者被萬妖分食。”
蘇跡一下子懵逼,權宜之計怎麽成了必行的任務?
說好的古人都單純來着!古妖也該單純啊!
“給你七天時間,七天後拿血換你的命和鹽。”美女蛇忽忽悠悠的滑向洞外,“你要快點,小點心。”
蘇跡,蘇跡持續懵逼。
我今天到底經歷了什麽鬼?
面對地上岩石一樣的鹽塊他一點兒欣喜都沒有了,真的,他就能感覺脖子涼飕飕。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為什麽會出來這種破玩意!賊老天就不能讓他順當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