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千茗領着悠太來到下一個村莊，買好衣服褥子等生活用品，和村裏溝通之後，為他安置好了新家。

“千茗姐姐要走了嗎？”悠太還牽着千茗的手不願意松開。

千茗蹲下身子，揉了揉他金色的頭說：“嗯，再不回去的話，鏡裏會擔心我的，聽好，接下來你要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生活了，雖然會有些痛苦，但你可不能認輸哦。”

“嗯！努力的長成美男子！”他點點頭笑着回答，千茗聽了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那麽，再見。”

“千茗姐姐，再來玩呀！”悠太揮着手，目送千茗走遠，接下來，他要一個人努力了。

“哎呀，那個孩子，長得可真醜。”

“虧他還敢出門呀。”

“噓，要被聽到了。”

新的村莊和新的生活并不算特別順利，因為那醜陋的外表，他還是遭到了村民的嫌棄，但多少要比友引村好些了。

不能那麽被動，必須要努力讓村民的人主動接受自己才行，他鼓勵了一番自己，一有空就去幫忙，村民對待他的态度總算是緩和了些。

“唉……”清早，一個男孩坐在河邊嘆了口氣，看起來心事重重。

“你怎麽了？”悠太走到他旁邊關切的問道，男孩擡頭看到他的臉，像是看到了妖怪似往邊上退了幾步，在确認來人之後，他才淡定下來。

“告訴你這個醜八怪又有什麽用！”他說道，站起身子，拿起地上的石子，往水上一扔，掀起陣陣漣漪。

“我只是關心一下，你告訴我也不會損失什麽啊。”

“我的姐姐和母親大人在幾個月前染上了疾病，村裏的大夫開了藥，卻不見好轉，現在越來越嚴重了，搞不好撐不過今年吧。”男孩狐疑的看了看他，其實他并不期待眼前的醜八怪能幫到他什麽，只是單純的想訴苦而已。

“怎麽會這樣……那怎麽辦法能幫到你的姐姐和母親呢？”悠太聽完，眉頭皺了皺，認真的煩惱了起來。

“呵，還能怎麽幫，村子裏唯一的大夫都治不好，你能治得好嗎？”他不屑道：“不過……”

“不過什麽？”

“除非你有錢。”

悠太愣了楞：“只需要錢？”

看着悠太的神情，男孩奇怪道：“是啊，你有很多錢嗎？”

“你等等我！”

悠太急忙跑回了家，翻着鏡裏和千茗留給他的那些財寶，他想這些錢一定是為了現在而準備的，鏡裏姐姐和千茗姐姐也一定希望他這麽做。

他看了看單調的屋子，似乎只有那件打滿布丁的舊衣服能夠用了，他抓起舊衣把他做成了袋子，把金銀財寶裝裏面，打好結後往肩上一扛便跑了出去，一路上珠寶在舊衣裏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時不時引來村民的注意。

“你看這麽多夠用了嗎？”悠太把袋子打開後，男孩之間那金光奪目，頓時吓得連嘴巴都合不上了。

“我……我們換個地方說話！”男孩把悠太帶到無人問津的屋子裏，直勾勾的看着那袋金銀珠寶慌了神。

“你從哪裏搶來的！”男孩有些害怕這些東西的來歷。

悠太微微側頭回道：“這是千茗姐姐交給我的，怎麽了，對了，就這麽多金銀珠寶夠換治病的錢嗎？”

“夠！夠！夠極了！”男孩欣喜若狂，他搭上悠太的肩連連道謝：“謝謝你，謝謝你悠太！我真是我的好朋友！”

“朋友？你願意當我的朋友嗎？”悠太的瞪大了眼睛，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稱他為朋友！

“你不用勉強的，我知道，大家都很讨厭我，因為長得是那麽……”悠太梗咽住了。

“沒關系，重要的不是外貌，而是心呀。”男孩說道，眼裏卻有了幾絲貪婪，可悠太喜悅當頭，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

鏡裏姐姐，千茗姐姐，他啊，終于交到朋友了。

男孩的母親和姐姐病愈之後，他便常來找悠太玩了，只是男孩總是惹禍上身，而悠太總是想方設法幫着他。

男孩需要錢，他便給他錢；男孩惹了禍，他便幫他擔着，他從沒後悔他的付出，因為那是他第一個朋友，唯一的朋友。

只是那種日子沒有過太久，某天夜裏，村裏幾個大人闖進了他的屋子裏，他們手裏扛着鋤頭木棒，肆意的破壞了他的家。

“果真是醜人多作怪！你這個小偷，居然偷了那麽多東西！”

“哼，平常一副乖巧的樣子，我就覺得奇怪！果然不壞好意！”

悠太慌忙的伸手阻止，卻被一個男子一腳踢開。

“不是的！不是的，你們聽我解釋！”悠太捂着肚子說:“那是千茗姐姐和鏡裏姐姐送我的東西！”

“那是誰，從來沒聽說過啊！”

“這種謊言，你以為我們會信麽！”

“就是！”

村民沒有理會悠太，而是瘋狂瓜分起那堆財寶，把它們收入囊中，悠太只能看着他們被一一奪走。

在那之後，他又像從前一樣被對待了，嫌棄的目光，懷疑的目光，害怕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

“喲，這不是醜八怪嘛，在池塘裏偷魚麽？”悠太在池塘裏幫忙捕魚的時候，一個女孩帶着其他幾個孩子把他圍住了。

真是似曾相識的場景，不過這回他可不會任由人欺負了，他想到。

“你們真是無聊，只是因為我的外表就做出這種膚淺的判斷，重要的不是外貌，而是心啊。”

“如果外貌不重要，那你為什麽還會落到這個地步呢，人啊，只要有一副好皮囊就夠了。”她嗤笑着，一把将他推進池塘：“而你，活該被欺負。”

他咬咬牙，從池塘裏站起來反擊道：“別得意，鏡裏姐姐告訴我我一定會長得漂亮，而現在長得好看的人也不見得将來就長得好看！”

女孩被她的其實震的一愣，随即哈哈大小：“你會長得漂亮？啊哈哈哈，那個告訴你的人可真是好心的騙子啊，真是惡心！”

“你罵我醜也好，欺負我也罷，但我不準你說鏡裏姐姐的壞話！”悠太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猛地跑出池塘，惡狠狠的沖上前把女孩推到在地。

他第一次抵抗，也第一次拿起拳頭将欺負他的人教訓了一頓。

但是代價也十分慘重。

那天之後，他頂着渾身輕腫搬了家，村裏的大人狠狠的體罰了他，最後将他趕了出去，他只能搬到村子附近的小山中獨自生活。

還好，他還有最好的朋友。

幾年後，悠太的朋友長大了，他告訴悠太，他馬上就要結婚了，需要一筆錢來置辦婚禮。

“這是最後的珠寶了，之後缺錢可能幫不上你了。”般若把寶物交到他的手上。

“是……是這樣啊，謝謝你，我的朋友，你真是心地善良。”朋友一陣錯愕後，笑着回答他。

悠太看着遠去的朋友嘆了口氣，他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足和疲勞而停止了成長，他看了看水中的倒影，還是和以前一樣的醜。

看來還要在等幾年才能見到鏡裏姐姐和千茗姐姐呢。

朋友有了妻兒，開始變得忙碌起來，他似乎沒有時間來找自己玩了。

很久沒見他了，去看看他吧？

天黑的時候，他找到了朋友的家，屋子裏朋友似乎和妻子正在說着什麽，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沒敢進去。

“你知道嗎？那個惡心的醜八怪終于不來了，都纏着我多少年了，好在現在他也沒錢了，沒有利用價值了，幾年前真不該告訴大人他有錢那件事的，可惡。”他敲着桌子像妻子抱怨。

敲打桌子的響聲，像是敲碎了悠太的心。

“你這些年來，都在騙我！？”悠太闖進他的屋子，緊皺的眉頭讓膿瘤擠在一塊，變得猙獰可怖。

那位朋友錯愕的轉頭看着悠太，随即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是啊，你現在才發現嗎？哈哈哈哈，真是單純啊，沒錯，我一直都在騙你，我是為了你的錢財接近的你！”

重要的是心？最好的朋友？原來一切都是騙局。

他歇斯底裏的吼叫着，掐着他的脖子然後一陣亂拳。

朋友的妻子張皇失措的跑出屋子喊來村裏的人，他被村民擡到了村子外，一陣拳打腳踢後，有誰踩到了他的脊髓上，他聽到了什麽斷裂的聲音，卻感受不到痛了。

失去抵抗能力後，他被抛在了村外的河邊。

悠太擡起頭，在人群中看到了朋友的身影。

而他，至始至終沒有忘悠太一眼。

啊，弄錯了，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朋友。

【你恨嗎？嫉妒嗎？】

意識模糊間，有個聲音問他。

恨，當然恨！嫉妒，當然嫉妒。

【你想報複他們嗎？如果想，那就來彼岸吧。】

隐約間，他看見對岸鬼魅的鬼火與夜光，他知道，只要走過這條河，他就能得救了，代價是，他将永遠失去做人的資格。

他幾乎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彼岸。

空中電閃雷鳴，魑魅魍魉歡呼慶祝着，他們又多了一個同伴。

……

般若撓着自己的臉，劃出一道道觸目精心的血痕，啊，都是因為這張臉，都是因為這張可憎的臉，讓他落到這個地步！

他将剝下的臉皮一一做成了面具，保存在身邊，這樣的過程不知進行了多少次後，他才從河邊看到一張可愛漂亮的臉。

鏡裏姐姐果真沒騙他，他變成了一個美人了。

這回，輪到他去報複人類了，那個姑娘說的沒錯，人，只需要一副好皮囊就夠了。

他看着朝他谄媚的俊男，勾引着他的美女，開心的奪去他們的臉皮，将其制成新的面具。

現在他終于不愁沒人陪他玩了。

只是鏡裏姐姐，你什麽時候來見我呢？

無數個春夏秋冬過去，他意識到人類的壽命是短暫，當初和他定下約定的女人早該逝去了。

看來他又被騙了。

直到500年過去，她再次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我來接你了，悠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