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唐澤看了看唐深,他穿着大紅新郎服,俊臉如玉,本該是很喜慶的樣子,只是此刻的氣質比以往兩次見面多了分凜然,隐隐可以看出大将風範,卻沒有再顯出溫潤的氣息。
看他面無表情,繃緊了嘴角,唐澤就知道他心裏不怎麽高興,借着喝了幾杯酒,膽子也大了一些,他戳了戳身邊的李翃,壓低聲音說道:“喂,我說,這位成親的哥們兒看着不太高興啊,說不定那位姑娘也是同樣的心思,你這婚賜的,不夠意思啊!”
李翃低頭看了看身側的唐澤,她白透的臉上浸染了幾分酒意紅暈,擡起來的眸子溫溫潤潤的,仿佛灑滿了池水月光,她看着自己,眼神迷蒙,表情有幾分調笑,倒是與平時很不一樣。
李翃知她醉酒,于是不在意地一笑,“朕卻是覺得,新娘必定會欣喜。”
“何以見得?”
“回去再告訴你。”
“我最煩別人賣關子了。”唐澤忍不住扯了扯對方的衣角,因為說話靠的近,呼吸都噴到了李翃的脖頸,淡淡的酒香氤氲在兩人之間。
李翃瞥了她一眼,突然擡手在她眼上一拂,“酒都沾到睫毛上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他語氣溫柔,裏頭的寵溺意味使唐澤渾身一震,立刻清醒過來,忙挪遠了幾分。
唐澤猛地意識到自己剛才所做所言似乎有些不妥當,還好李翃不甚在意,已經扭過頭看向別處了。他暗自松了口氣,目光微擡,看到唐太師舉着酒杯,似是不在意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方向。
所以李翃剛才的親密動作是演戲給唐太師看的吧?
那就放心了!唐澤頓時擱下心中的大石塊。
二姨娘和唐沁坐在唐太師身邊,母女兩人的臉色均不太好,她們剛才也都緊密地注視着唐澤。
“娘,她看上去明明很得寵,皇上喜歡她,爹就不願意把我送進宮的。”唐沁表情有點委屈,小聲地說道。
“沁兒不用怕,你一定可以進宮的,” 二姨娘眼角挑了挑,“她連個皇嗣都生不出來,早晚被皇上厭棄,到時候唐家也是不會幫她的。”
唐沁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卻被二姨娘制止:“人多口雜,待會兒娘再回去與你細說。”
二姨娘又看了一眼唐夫人的位置,對方正與幾位官家夫人說話,舉手投足之間盡顯主母風範,這就讓二姨娘更不開心了。
自從上次壽宴過後,唐太師看出唐澤并非不得寵,而且唐夫人還被封了浩命夫人,後宅格局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畢竟她再怎麽讨得唐太師歡心,身份地位嫡庶之別就擺在那裏,有什麽門面上的事情,都是唐夫人在應付。
以至于這段時間她不得不收斂。
二姨娘捏緊了帕子,又看了一眼新人,臉上僵硬的曲線才松了松,不用怕,她還是占盡優勢的,至少自己有唐府唯一的兒子,還有一個女兒,這個女兒以後還可以進宮當皇後娘娘的。
她目前雖是妾室,但怎麽會甘心當一輩子的妾室?
酒席過後,天色尚不算太晚,新娘被送入洞房,獨留新郎一人在會客廳陪着衆賓客敬酒。
女眷們此時又被轉移到了後院花廳。
唐澤記得教訓,和唐夫人說了幾句話後,就立刻尋了個借口出來。唐夫人不放心,吩咐幾個丫環陪着他,唐澤答應了,可繞着花廳轉了幾圈感覺沒啥意思,幹脆到了離大堂不遠的一個涼亭裏坐下,命幾個丫環在一旁守着。
涼亭四面有竹林擋着,所以不見得有幾絲寒風,透過竹葉縫隙,隐約可見可聽會客廳裏熱鬧非凡,光影重疊。
唐澤支着下巴,看天色計算着時間,他剛才一時沒控制住多喝了幾杯,這會兒子腦子昏昏欲睡,只想李翃快點帶他回宮睡覺去。
話說,這個軀體也是的,多喝一點神經就要麻痹了的感覺······
“澤兒,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清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唐澤朦胧一看,竟然是唐深,他這時候不去敬酒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哥哥,你······不用去陪着?”唐澤見是他,只能坐直身子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和原身有關的任何人,除了李翃,他都要小心對付。
“我出來醒醒酒,一會兒就回去,”唐深的目光接觸到唐澤,驀地有了幾分柔和顏色,“夜裏風涼,不要坐在這裏了,我讓人送你去花廳。”
“不不,坐這兒正好醒酒。”唐澤一想到花廳裏還有一大堆女人向自己推銷女兒給李翃,就感到很心塞,忙刷的一下站起來,制止了唐深叫人的動作。
确實是這個軀體太弱,飲了幾杯酒竟然腳都沒力氣了,唐澤一個腿軟無力往前跌去,幸好唐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手。
唐澤揉了揉額頭,原地閉眼三秒才緩過來,可一睜眼,發現唐深的手還緊緊捁在自己手腕上,往回抽了抽,對方還是沒有放手的意思。
“澤兒,我······”唐深面色紅潤,眼中也是帶了幾分醉色的,他擡起手伸向唐澤面頰,可剛到半空又捏成了拳頭,無力地垂到身側,握着她的手也突然松開了。
唐澤心中一驚,看看自己的兩個小丫環還守在不遠處,沒有注意到這裏的動靜。
他想了想,伸出手大力拍拍唐深的肩膀,用一副對哥們兒說話的語氣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我瞧着哥哥你今天大喜,面色卻不大高興?莫不是那衛家小姐不得你喜歡?嘿嘿,其實這也不要緊,以後多納幾房小妾就好,放心,妹妹我懂你,一定會支持你的!”
雖然唐澤在現代有點花心,但對婚姻還是講究要忠誠的,這就是他換了無數個女友還沒結婚的重要一點。可這時候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正常,所以他被逼急了,說出這種話來也是情非得已,希望那個衛小姐不要怪他的好。
他只是在緊張,唐深這貨莫不是對自己有那麽點其他意思吧?當然,這個自己指的是原身······
“你不懂的,”唐深輕輕地苦笑了下,随即眉頭又一皺,正了正臉色說,“澤兒,你在宮中要謹言慎行,勿要再說這種粗鄙話語了。”
“啊······哦。”唐澤點點頭,心想,我還不是為了勸你想開一點嗎?
唐深還得回去敬酒,沒待一會兒就要走,在他強烈要求下,唐澤只能跟着幾個丫環回了花廳看戲。
幸好沒過多久,張嬷嬷就走過來說該回宮了。
于是,唐府門前,在一衆人的跪拜簇擁之下,唐澤被李翃牽着手上了馬車,坐好之後,聽着馬車緩緩前行的聲音,唐澤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這一天過的,怎麽覺得比應付後宮裏的小婊砸們還要累?
“還有半個時辰才到宮裏,累了就先睡一會兒。”
馬車內點着一盞琉璃燈,螢螢暖光柔和了周圍氣息,李翃手裏執着一本書,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只擡起眼漫不經心地瞥她一眼,順便說了句體貼話。
“不累,剛才酒喝多了有點頭暈而已,這會兒都清醒過來了。”唐澤擺擺手,他在一個男人眼皮底下可睡不着。
“對了,皇上,你方才在席間與我說,新娘一定會欣喜,何出此言?”唐澤想着兩人就這麽不說話一路坐着到宮裏也挺尴尬,不如起個話頭。
李翃這才放下手裏的書冊,笑笑,說:“那衛夫人是母後表親,前個月特意進宮探望母後,順便想為自家謀個親事,說自家小女心儀你兄長已久,想着門第也是可以般配的,母後又與朕提起此事,朕自然不會拂了她的面子。”
唐澤扯扯嘴角,問:“皇上難道就一點都沒考慮前朝?”
李翃聞言眯了眯眼睛,看向他。
“我可沒什麽意思,”唐澤忙解釋,“就是無意聽說了句,衛大人似乎和唐太師不和,皇上這麽做,不是故意給唐太師添堵嗎?”
李翃卻笑了笑,耐心地說:“朕只是順水推舟罷了。若真是不和,這門婚事太後也不會與朕提起。衛大人為人忠義,說話直了點,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想來言語上偶爾冒犯唐太師也是有的,可卻不是不和。”
頓了頓,又說:“衛大人忠心朝堂,朕還是信得過的。”
唐澤眉毛一挑,讓這位多疑的哥們兒信得過的人,還真是少見。李翃由着唐衛兩家聯姻,也是看中了衛大人的忠誠,不會成為唐太師行謀反之事的助力吧?
唉,只是可憐了那位衛小姐,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卻還得陷入朝堂算計之中。想來唐家的輝煌也不過這兩年,到時候,唐夫人,二姨娘,唐沁,唐深······都會被牽連嗎?
嗯,肯定會的,記憶中資料上顯示的,連已經死去的原身都被遷怒以致牽出皇陵了。
那自己這輩子,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怎麽了?”李翃見唐澤面色不對,擡起眸子問他。
“沒事,有點頭暈而已。”唐澤一陣心煩意亂,胡亂地應付了他的話便轉過頭去。
面前的這位皇帝哥們兒,那時候可是對唐氏一族毫不留情呢!他現在占着原身的身軀,心裏不可抑制地感覺很變扭,萬一這一世,還和資料中顯示的一樣,他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後。
李翃:當初就這麽不信任朕?
唐澤:本宮不敢信任男人。(诶不對,怎麽哪裏怪怪的?)
李翃:(¬_¬)
唐澤:好吧,本宮只是沒那麽輕易被······掰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