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唐府處于深胡同裏,幽然僻靜, 又是官家之地, 外人不得随意靠近。所以等馬車走了一段路程之後,喧鬧的人聲才漸漸傳來,祁國商業繁華, 沒有宵禁一說,天子腳下的酒館店鋪都是可以開到黎明的。

唐澤好奇,掀開車簾子一看,只見商業街一路甩向看不到的盡頭, 兩邊酒肆挂滿了高高的燈籠, 擠着不少看熱鬧的人群。放眼望去, 路的那頭隐隐約約飄過來細微的光芒,伴随着鑼鼓喧天的吵鬧聲。

待得近一些,唐澤才看清那一團光芒竟是碩大的花燈, 在此之後, 還跟随着一大串裝飾華麗的燈群,每只都由五六個漢子一起擡着, 似乎很重的樣子。像天上銀河一樣璀璨地望不見尾,卻更要耀眼幾分。

唐澤知道在現代元宵佳節才要鬧花燈的,不知道這個朝代是怎麽個習俗?

正疑惑着,身側就傳來了李翃淡淡的聲音:“也是今天日子好,即有舉辦婚事的,又有民間花燈會。”

“你也會關心這種民間事情?我還以為你只呆在宮裏不出去呢。”唐澤用餘光瞥他。

李翃嘴角幾不可見的一抽:“朕是皇帝,自然要關心百姓。”默了默,又想,他何時只呆在宮裏不出去?從前時候,不管是江南水患,還是北戎挑釁,他都是奉先皇旨意親自去治理和鎮壓的,只不過如今坐到了皇帝的位子,更需要調兵遣将,掌控全局,其餘之事自然要安排別人去做。

李翃撇了撇唇角,看了一眼正聚精會神瞧着外面的唐澤,光芒籠罩在她白皙的臉龐更顯精致絕美。他心裏微微一動,朝她伸過手去。

唐澤賞花燈正出神,手心突然一熱,竟是被李翃握住了手。

“既然這麽感興趣,朕不妨帶你去看一看。”

唐澤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出了馬車,順便被抱了下來。

按理說,皇帝出行都要清道的,可李翃偏偏就很低調,不僅穿了一身便裝,連馬車和侍從的陣仗都要求極力簡化,所以這會兒跟花燈隊伍遇上了,他便讓侍衛将馬車帶到另一條偏僻的胡同避一避,自己和唐澤徑直走向人群之中。

李翃緊緊牽着唐澤的手,見她有脫離的意思,便扭頭說道:“這裏人多,不好好跟着朕,容易走丢。”

唐澤聽他說的也有道理,畢竟自己現在是個柔弱的妹子,确實要謹慎一些,于是只得由他拉着手。

李翃帶來的一群侍衛也隐沒在人群裏,暗中保護着他們。

花燈一簇簇光暈般地從眼前漂浮而過,美輪美奂,唐澤看了也暗自感嘆,這年代可是純手工做的,這麽富麗堂皇,想來人力和財力不會少花,足以可見祁國老百姓挺有才,也挺有錢的。

一隊伍花燈過後,後面的緊接了上來,造型奇妙,光芒璀璨得幾欲絢花人眼,将兩側燈籠照得黯淡無光,相形見绌。

唐澤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下意識地就想和身邊的人探讨幾句,一擡頭,無奈身量太小,只看得到李翃的下巴,弧線在光芒中勾勒得愈加完美,臉如玉質一般光潤俊朗。

似乎感覺到了唐澤的視線,李翃低頭看了看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唇邊莞爾一笑。

這個人,還真是一點沒被花燈比下去,反而被襯托得更加豐神俊朗,唐澤心裏突然冒過這樣一個念頭。

“怎麽了?”李翃被他盯着,口中疑惑問道。

“你長得不錯。”唐澤脫口而出,對于贊美外貌的話語,他在現代随口拈來,可都是對着妹子說的,這會兒竟然對着一個男人這樣說了,雖沒感覺有很大的不妥,但還是心裏咯噔一下。

他剛才可是看一個男人看得入迷了?

李翃聽到後也是一愣,不過很快掩飾下去,褐色眸子裏透出意味不明的光芒,喉間壓抑着淡淡的笑意,低聲說道:“你喜歡就好。”

他的氣息拂過唐澤耳邊,有點酥酥麻麻的感覺。

“呵呵。”

唐澤尴尬之後傻笑了一聲,在心裏狠狠地抽了自己幾下巴掌,為色所迷!為色所迷!他知道自己以前挺為女色所迷的,可這會兒竟然會為男色所迷了!不不,簡直太可怕了!

唐澤随即調轉視線,盯了前面一個梳着婦人發髻的女子看了半響,直到看得人家臉上露出恐懼,才心滿意足地收回了目光。

花燈隊伍慢慢走過,人群追随而去,街道逐漸空下來了。李翃牽着唐澤正要回馬車,突然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個方向,又迅速扭過視線。

唐澤匆匆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是四五個商旅模樣的男子,正随着人流走動,低着頭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唐澤還想仔細聽,就被李翃強力拉走了。

擡頭一看,只見他面色淡定不變。

走回胡同,李翃眼神示意了一下剛才的方向,立刻就有侍衛拱了拱手,帶着幾個人往那邊追去。

坐到馬車上,唐澤按捺不住好奇,問:“怎麽回事?那幾個人是誰?”

李翃擡眸看他一眼,“聽口音是趙國人。”

“哦,”唐澤知道近來祁國與趙國邊境有沖突,此時祁國境內出現趙國人還真是不得不令人提防,“可看他們的樣子,就是一些普通商旅啊。”

唐澤知道李翃如此重視,他們幾個必不簡單,于是就裝傻裝糊塗希望多套得一些消息。

“祁趙兩國邊境早已封鎖,他們扮作祁國人悄悄潛入,意欲何為?”李翃冷冷一笑。

“你懷疑他們是趙國奸細?”唐澤眉頭一凜,作為一個男人,他也是對這種國家大事比較感興趣,至于掌管後宮什麽的······就當飯後甜點了!

“嗯,所以朕才沒有打草驚蛇。”李翃淡淡地回了一句,眼睫一垂,估計又是思考他的政務去了。

唐澤見他不願多說,也就識趣地閉了嘴。

祁國境內方言甚多,那趙國奸細恐怕就是吃準了這點,才敢肆無忌憚地用趙國語言商談,可誰讓他們倒黴,遇見了個懂趙國話的人,人家還是祁國皇帝!

唐澤啧啧地嘆了聲,也沒多想什麽,反正他現在只是深宮婦人一枚,男人的事情還是少插嘴的好。

唉,深宮婦人······怎麽感覺那麽心酸呢?

回宮之後,李翃徑直去了養心殿,唐澤知道他這時候必然是趕着去處理那幾個趙國奸細的事情。

到了景仁宮殿內,趁着酒意上頭,唐澤飛快地洗漱完就趴床上睡着了,期間還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魂穿回了現代,重新擁有了那具有八塊腹肌的軀體,還找到了心儀的對象在大堡礁結婚,兩人念完誓言後,他輕輕撩開新娘的頭紗,結果出現了李翃的臉!

他吓了一跳,再往李翃身上看,穿的竟是整整齊齊的西裝,咦,那自己穿的是什麽?唐澤低頭一看,一襲潔白的婚紗在身後鋪展開來,胸前還擠擠的。

李翃逆着光向他伸手,“澤兒,過來,朕給你戴上結婚戒指。”

“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夢中的唐澤大喊,于是一下子掙紮着醒了過來。

唐澤有點失魂落魄地起床喝茶,不對勁,最近怎麽老做這麽奇怪的夢?還有,為什麽是他穿婚紗?要穿,他也要穿西裝啊······哎呀,都亂七八糟地想什麽呀!

張嬷嬷剛伺候完唐澤梳洗用早膳,一個小宮女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娘娘不好了,慕貴人和姜修媛争執不下,在正殿快要打起來了!”

張嬷嬷一聽,不滿地呵斥道:“如此慌張做什麽!她們要鬧就随她們鬧!還敢擾了娘娘清靜不成?”

張嬷嬷對後宮裏其餘女人帶了一種天生的抵觸感,就連孔思思,她也是不給幾分好臉色的,因為她覺得,任何女人,只要有跟唐澤争寵的可能性,就是小賤人。

宮女委委屈屈地說:“嬷嬷,可她們人在景仁宮,萬一真的鬧起來,對娘娘也不好啊。”

張嬷嬷還要說什麽,唐澤忙制止了她:“本宮這就去看看,你先下去。”

“娘娘,你就是太心善了。”張嬷嬷一斂眉。

“我也是為了後宮安寧,若我管不好,皇上責怪我怎麽辦?”唐澤瞥了她一眼,心裏微微無奈,張嬷嬷确實是一心一意幫自己争寵的神助攻,但自己卻還肩負着後宮婦女委員會主席的重任啊!

到了正殿,唐澤坐到高座上,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不疾不徐地瞥了眼戰況。

慕貴人和姜修媛妝容整齊,神态悠閑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眼神交流之間隐約可見閃電呲呲作響。倒是她們腳底跪着的兩個小宮女發髻淩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怎麽了?”唐澤問道,憑着這半年勝任婦女主席的豐富經驗,他心裏明白,兩個主子不好撕破臉動手,就指揮着手下的宮女打起架來了。

不過她們倆既然沒親自動手,那就說明事态并不嚴重。

“娘娘,您可要為嫔妾做主啊,”慕貴人仗着平時和唐澤要熟一些,立刻哭訴起來,“姜修媛的宮女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嫔妾就叫小紅扭送她過來,順便教訓一下以正風氣,誰知姜修媛包庇,反而叫人将小紅打了一頓,您看看,本來多麽清秀的一張臉,都快讓打成豬頭了!”

小紅跪在慕貴人腳邊,聽主子這樣形容自己,擡頭看了她一眼。

姜修媛倒是很冷靜:“娘娘,憐兒不是這種人,是慕貴人無中生有,想借着教訓憐兒打嫔妾的臉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娘娘現在還是直男一枚滴!呃·····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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