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唐澤攤開一張畫像,卻見李翃拿起了選秀名冊。

“孫禦史府上尚未有女眷入宮, 就将孫氏留下, 趙國之事,朕打算派李尚書出使議和,這次便将他嫡妹李氏也留下。”他眼神薄涼地說道。

“臣妾明白了。”

唐澤摸摸鼻子, 眼觀鼻鼻觀心。

他以前勉強算是個花花公子,雖然交往過一堆女朋友,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對感情是抱着玩玩的态度, 可挑選女友也是要看臉的!

這位哥們兒卻直接對着選秀名冊中的身份介紹挑選了起來, 鬧哪樣?怎麽一副更像是看上了禦史大夫和尚書大人的樣子?

李翃一擡頭, 便看到唐澤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怎麽了?”

“呵呵,沒什麽,”唐澤笑着, “就是覺得皇上挑選嫔妃的方式好獨特啊!哈哈!”

李翃合上冊子, 不語。

唐澤怕氣氛又要僵硬,忙遞上手裏的畫像, “皇上,這就是禦史大夫之女孫氏的畫像,您不妨先看看,臣妾見過她本人,顏色比畫像還要豔麗幾分。”

李翃垂下了眼眸,淡淡說道:“朕還有政務要處理,貴妃沒什麽事就先回去吧。”

唐澤的熱情被打擊了幾分,他隐隐感覺到對方的氣壓低沉,但不清楚為什麽,只當是政務繁雜惹他心煩,于是便屈了屈膝告退。

“把這些東西也拿回去。”

唐澤被李翃叫住,回頭時卻見他垂着首批閱奏折,面無表情,聲音也冷淡辨不出喜怒。

唐澤沒有再多說一句,悶悶地抱了一堆東西便走出殿外。他今天來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讨好李翃,另一方面便是打探一下誰可能入選進宮。

這打探倒是打探出來了,可似乎沒有讨好到李翃!

不應該啊,唐澤皺眉,按理說自己應該投其所好了的,雖然李翃是個勤于政務,不沉迷美色的皇帝,可哪兒有男人會對選美人這種事情不熱枕呢?

唐澤在心裏唉聲嘆氣。

身後,李翃擡眼看了一下唐澤的背影,唇角輕抿,眸色微微一沉凝。

長禧宮內,唐澤陪太後說了一會兒話。

太後的頭風一直沒好,卻很是關心選秀之事,唐澤得了應諾,便回到景仁宮找孔思思一同來商量兩天後的繡藝比拼。

“姐姐,三天時間也完成不了什麽大作,依着妹妹看,倒不如将題目拟為牡丹。”

唐澤眨眨眼,不敢多說什麽,他怕自己一張嘴就露餡。

孔思思繼續說道:“牡丹國色天香,被視為百花之王,又是富貴吉祥、繁榮昌盛的象征,這寓意再好不過了。閨閣女子學女紅時總逃不過要繡花鳥山水的,倒也不偏頗了誰。”

“可這不是太簡練了些,能看出繡藝高低嗎?”唐澤說完,就看到孔思思微微一怔,他心裏一緊,難道自己說錯了話?

孔思思很快收斂起了表情,笑道:“刺繡種類衆多,不勝枚舉,名氣最盛的便有蘇繡和湘繡、蜀繡、粵繡,技法又分為平繡、打籽秀、彩錦繡、精微繡、雙面繡等,繡品講究構圖工整先練,主題突出,牡丹雖簡單,但若想有流韻靈氣,必不能只有用線講究罷了,還要看誰更細致耐心,和獨有一顆七巧靈珑心。”

唐澤一頭霧水,他只聽得出孔思思似乎很懂刺繡,也很喜歡,所以說這次的繡藝比拼帶她去是沒有錯的。

孔思思見唐澤面色尴尬,忙說道:“妹妹出生小門小戶,又是在江南,家裏便對女紅抓緊了些。像姐姐高門嫡女,必是看不上這些東西的,妹妹聽說姐姐琴藝獨絕,不知有沒有機會一飽耳福?”

唐澤知道孔思思是在替自己找回面子,可惜自己也不會彈琴啊!

于是僵硬地笑了笑:“妹妹謬贊了,我許久未彈指法都生疏了,而且宮中琴藝最佳的是姜修媛,趕明兒我請她來景仁宮彈奏一曲好了。”

“姐姐謙虛了。”

孔思思柔和一笑,也沒強求,只是心裏隐隐覺得奇怪。在前世她就聽說過這位早死的貴妃琴技絕佳,繡藝精湛,可這些日子接觸下來,卻從未看到過她彈琴,今個兒聽她所言似乎對刺繡又是一竅不通。

孔思思默了默,還是覺得自己想多了,貴妃娘娘就算是繡藝不精,那也不可能一竅不通,許是她想試探一下自己的能力吧。自己可千萬不能讓她失望了。

唐澤讓張嬷嬷去儲秀宮傳達了刺繡題目。

第三天,他才親自過去看看秀女們的進展如何。

宮殿後有一小片湖泊,宮牆環繞,垂柳覆水。此時冰雪初融,暖陽傾傾,山石點綴,清幽寧靜,一進去便可看到湖畔邊修葺的涼亭小閣,富麗堂皇,貴氣非凡。

這便是秀女們進行才藝比拼的場所。

唐澤接受衆人的行禮之後,就揮揮手讓她們繼續刺繡。他只是來看看進程如何,等這些繡品完成後是要拿去給太後過目定奪的,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得先去請教孔思思,了解個大概,免得太後問自己意見卻搭不上話。

“小女宋品言見過貴妃娘娘。”

唐澤路過一個秀女身邊突然被叫住,側頭一看,一個穿嫩黃色紗綢的妹子屈膝行了禮,低眉順眼,模樣乖巧。

唐澤記得她就是宋大學士那個愛嚼舌根的嫡女。

宋品言拿過一個繃子,說道:“小女這壓瓣總是繡不好,水路也不知怎麽留才妥當,早就聽聞娘娘繡藝精湛,還望娘娘能指點小女一二。”

唐澤僵笑着拿過繃子,壓瓣是什麽鬼?水路又是鬧哪樣?拜托,妹子你別說專業名詞好嘛!

唐澤腦子轉得快,只笑了笑說道:“宋秀女還是自個兒琢磨吧,本宮要是幫了你,豈不是讓人說本宮偏心了?”

宋品言沒聽出唐澤語氣中的推辭,繼續說:“若我們都得了娘娘指點,繡藝必定會更上一層樓的!”

上一層樓你妹!唐澤額上青筋微微一跳,他知道這個妹子本意是讨好自己,但也未免太不識眼色了,非弄得自己下不了臺?

唐澤正想着怎麽不動聲色地打發走她,另一個溫軟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見過貴妃娘娘,”蘇沐之朝唐澤屈了屈膝,又轉頭對宋品言道,“這點小事怎麽好勞煩娘娘,妹妹若不嫌棄,把繡品給我看看。”

唐澤松了一口氣,把手裏的繡品交到蘇沐之手上,“本宮知道蘇秀女心思玲珑,繡藝高超,有你幫着宋秀女真是再好不過,看到你們感情深厚,互相扶持,皇上和太後一定會很高興。”

唐澤記得自己和蘇沐之自謙過繡技拙劣,沒想到她竟然放在心上,還過來給自己解圍,确實是個有心思又伶俐的人。

唐澤默默地将她也劃到了刷好感的名單之內。

不過蘇沐之出身不高,且性子有點高冷,不一定會入選,他還是多去李翃面前說說她的好話吧。

唐澤回到景仁宮,張嬷嬷迎上來收起他的披風,臉色有點凝重。

“怎麽了?”他問。

“老奴有重要的事情和娘娘說。”張嬷嬷神色有點焦急。

唐澤以為是唐府裏又出什麽幺蛾子了,于是禀退了殿內宮人。

“嬷嬷,是二姨娘和唐沁又作威作福了?”唐澤喝了一口茶水,自從壽宴過後,唐夫人封了浩命夫人,就不曾聽到二姨娘欺壓主母的事情了。

“不是府內的事,是宮裏的事,”張嬷嬷壓低聲音,說,“奴婢聽說,昨晚皇上召了慕貴人去養心殿。那慕貴人就是個小賤人,上個月還讓小廚房鑽研新菜色,巴巴兒地送到養心殿去,不過皇上不愛搭理她,也就再沒蹦跶了。可是昨晚,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竟然深夜才從養心殿出來。”

“你怎麽知道的?”

“老奴買通了養心殿的一個小太監,讓他盯着皇上召幸哪個嫔妃,就來和老奴說一聲。”

唐澤一口茶水快要噴出來。

這······也太猥瑣了吧!

“嬷嬷,以後不許這樣做了,讓皇上知道不好。”唐澤語氣略有責備,李翃是什麽樣的人,張嬷嬷這點手段他能不知道?說不定還以為是自己指使的呢!

“娘娘,老奴是為了您打聽啊!要是宮裏有哪個小賤人先懷了皇嗣,皇上和太後難免要對她高看幾分,您的處境就更困難了。”

唐澤知道張嬷嬷是為自己操碎了心,也不好說什麽,只能勸道:“我心裏自有打算,總之,養心殿不許再讓人盯着,小賤人這話······私下裏說說還行,出去可千萬別說。”

“老奴知道。”

張嬷嬷話音剛落,門外就有宮女禀告說,慕貴人來了。

“娘娘您還沒找她算賬,她倒是自個兒找上門來了。”張嬷嬷一臉忿忿不平。

唐澤苦笑,他找她算什麽賬啊,這幾天忙着選秀之事,後宮的才藝比拼便耽擱了,誰能得到皇上召幸那便是憑各自的本事了。

唐澤走到正殿,慕貴人正坐着喝茶,幾天沒見,她臉色略顯憔悴,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唐澤便關心問道:“慕貴人這是怎麽了,昨晚沒睡好嗎?”

“娘娘,皇上昨晚召嫔妾去養心殿了。”

張嬷嬷壓低聲音在唐澤耳邊說道:“娘娘,老奴就說過這慕貴人是小賤人吧。昨晚剛得了寵幸,今天就到您這裏炫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皇上當然會了娘娘守身如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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