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周一片昏暗,金聖烈覺得自己身處一片汪洋之中,随着波濤跌宕起伏,辨不清方向,找不到可以站腳的地方。也不知沉浮了多久,身體的失重感瞬間加重,不遠處似是有個黑色的漩渦,将金聖烈吸了進去。
聶玖衡呆呆地看着那,緊閉雙眼的俊顏,記憶中好像也出現過這麽一個人,不過太久了,久到自己只能窺見他的身影,不見其面容,只是記憶中的他也是一只吸血鬼,還是一只非常強大的吸血鬼,是誰都不能匹敵的存在,讓人怎麽也聯想不到如今這只剛剛由人進化而成的弱小存在,仿佛只要自己的手指輕輕一動,他就會化為飛灰。
而被他認為是弱小的存在此時正面無表情地走在一條白色的天梯上,在他的下面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只能看到一條熒白色的天梯像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綢帶一般,一直往下延伸,金聖烈擡頭看着這條似是永無止盡的天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走這條天梯,可能是因為自己在這一片黑暗中毫無出路,更可能的是自己潛意識告訴自己必須要走完這條不知通向何方的梯子。這條梯子的盡頭必定有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在吸引着自己!金聖烈能感受到它的力量,氣息,它的強大召喚。這種感覺,是金聖烈前所未有的,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力量太過龐大,他能感受到它就在自己的不遠處。
金聖烈的眼中充滿了堅定,一連又走了許久,四周的景色還是未變,在這片空間,金聖烈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失去了所有感知。
對,感知!
為什麽自己走了那麽久一點感覺都沒有?周圍還是一片黑暗,自己站在這條梯子上面,表面上看,自己一直在往上走,可有沒有可能,這條梯子就是類似于那種銜尾蛇的結構,自己其實一直在沿着這條巨大的“銜尾蛇”轉圈?而自己走了這麽長時間無感……金聖烈閉上眼睛,在自己的周邊有源源不斷的微弱金光向自己聚集過來,鑽入自己的皮膚,融入自己的身體,若不仔細感受,金聖烈還可能看不見它,金光極有靈性,像是怕金聖烈發現似的,故意分散得很開,可金聖烈還是發現了蛛絲馬跡,最旺盛來自中間!
“銜尾蛇”的中間!也就是圓心!
金聖烈忽而睜開雙眼,眼中攢聚的金光向四周發散出去,整個天梯從遠處開始崩塌,金聖烈鎮定地看着這一系列的變遷,整個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一支筆,在金聖烈面前散發着耀眼的金光。
它靜靜地浮在半空,想一個溫順的孩子,等待着主人的繼承。
它的金光照得金聖烈很舒服,甚至在它出現那可刻,金聖烈冰冷的鮮血開始流動,變成最後的熱血沸騰,腦子直接浮現出“時聿”兩個字。
金聖烈觀察了好一陣,卻是在旁邊看着,沒有伸手去拿那支筆,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那支筆等不及了,竟是直接自動飛到金聖烈的手邊,用軟軟的筆鋒騷着金聖烈的手背。
金聖烈看着好笑,但還是接了過來,腦中侵入的記憶瞬間被排出在外。消失的一幹二淨,轉而替代的是大量的上等功法,它們蜷縮在角落裏,并不敢侵入金聖烈的靈魂。
金聖烈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手中的那支筆,他大概知道自己被困在哪兒了,命令道,“我要出去。”
聶玖衡煩躁的走出地窟,清冷的月色照在他的身上,流光溢彩。
而在他走出房門的一刻,金聖烈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渾然一片的清明,身體因失血過多變得孱弱,這讓一向身體健爽的金聖烈很不習慣,只能先行在床上打量四周,沒有陽光,但異常的亮堂。
四周皆是一些大石塊,石塊上面纏繞着綠油油的藤蔓,順着藤蔓延展的方向,金聖烈望不見它的源頭。要是放在以前,在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洞窟,這些藤蔓竟能蓬勃生長,這怎麽也得讓金聖烈驚奇一番,但剛剛經歷過連一支筆都會撒嬌的人會清奇這麽點芝麻大小的事兒嗎?
不經意間,金聖烈看見葉片上細小的葉脈中遍布紅絲,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風,輕輕掀起它們的葉片,露出葉片下面暗紅的藤身,就像美人褪去身上那層美好的皮相,最後只剩下一副枯骨一般。
很是瘆人。
最近經歷過太多奇異的事,這個血色藤蔓倒顯的不足為奇,金聖烈擡頭看了看岩壁,沒了守護鬼那上百年的記憶,腦子輕盈許多,以前經歷的事也模模糊糊地記起不少。那支筆還是很管用的。
守護鬼的記憶中用很多東西,它們剝奪了自己的情感,是一種契約,成為守護鬼的契約。是守護鬼身份的象征。裏頭有很多對付吸血鬼的辦法和經驗,可于金聖烈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好事。一紙契約代表束縛。
金聖烈是溫和的,溫文爾雅的溫,和氣的和,但這并不代表溫柔順從,他骨子裏透着入髓的冷漠,不然也不會在少年時期就在外面游歷,或許這是在他還是“人”時表現出來的不明顯。可是,少了感情的牽絆,這讓金聖烈的冷漠完全顯露,絕對不可能被一紙契約束縛。
好在,這些契約都沒了……
這個地方他來過,是王宮的某個地方。
“醒了?”聶玖衡眼中透着不屑。這與剛才他看着金聖烈發呆許久的樣子截然相反。不過金聖烈是看不出來了,他那時候意識還在那支筆裏呢,哪還能看見那個空間以外的事情?
“休息的可還好?”
“……”
金聖烈對他的無視,聶玖衡顯然不是很在意,他撫摸着人畜無害的綠色藤蔓,漫不經心,“你的未婚妻,不要了麽?”見金聖烈久久不答,又是譏諷一笑。這人世間的夫妻,也不過如此。
“她在哪兒?”金聖烈的聲音很平穩。
金聖烈也不知道聶玖衡哪根筋搭錯了,忽然捏碎了手中的葉片,在自己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冷笑地捏着自己的下颚,用力之大,似是要把他的颚骨捏碎,金聖烈原本沒有血色的臉更是慘白,尤其是手指捏住的地方泛白,無奈金聖烈體力不濟,輕易地就被制服了。
全無還手之力的恥辱激起金聖烈骨子的戰意,對鮮血的渴望更是從內心深處湧了出來,力量的匣子被打開,金聖烈輕而易舉地将聶玖衡壓在剛剛躺着的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