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冒險
因為擔心路開一半沒油,到時候四個人在在山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沈琰只好掉頭,回縣城先把車的油給加滿。
天公不作美,油加滿,路程剛開到一半,山裏一改剛才的紅火大太陽,頃刻間下起了傾盆大雨。
偏偏這還是一個沒有車窗的破車,如豆大般的雨點透過四面通風的窗戶鑽進來,打在四個人的身上,沒多久便都成了落湯雞。
最遭罪的還是沈琰,雨水打在臉上,模糊了視線。
山路本就不好開,這一下雨,四處都是泥坑,雙手緊握着方向盤,絲毫不敢松懈,任憑雨水在臉上肆意滑落,浸入眼底。
秦司漫坐在一旁,見他眼睛因為雨水的關系,已經開始泛紅,眸色漸沉。
車剛拐過一個近乎九十度的急彎,她出聲:“你停車。”
可暴雨的砸向車身的擊打聲把這三個字淹沒在其中。
無人聽到。
秦司漫只好提高了音量,沖沈琰喊道:“你停車!”
沈琰不停反而加速,無視眼睛的不适,提高音量回答:“不能停,這裏到處都是山,趕緊走!”
話音剛落,沈琰感覺手中的方向盤猛的往右邊一打,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正想呵斥秦司漫的胡來,餘光從後視鏡裏看見車身剛避開的左邊的一個大坑,為之一怔。
大坑旁邊的護欄破了一個大洞,如果不是剛才秦司漫的反應迅速,這會兒一車人怕是已經栽倒了山溝裏。
“給我一分鐘,停下來。”
沈琰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緩緩踩下剎車,小破車滑行了一段小距離後,在一條直道上停了下來。
秦司漫二話不說,直接把上身的薄紗罩衫脫下,只剩下一個黑色的吊帶,拉開車門下了車。
秦司漫站在車前,打量了一下駕駛座到道路邊緣之間逼仄的距離,小心翼翼的側身走過去,勉強站穩後,她對後座的莫新說:“給我膠布和剪刀。”
莫新應了聲,拿出腳下的急救箱,将東西遞給她。
秦司漫在駕駛座的車門邊,彎着腰,拿着那件罩衫左右比劃着,胸前的風光盡數落入沈琰眼底,一覽無餘。
“你要做什麽?”
“給你弄個窗。”
秦司漫說着,用剪刀對着衣袖剪了個口,一把撕開,把駕駛座的車門拉開一條縫,将袖口塞了進去,“你拿着。”
沈琰大概猜到她的意圖,“我來吧,你回去做好。”
“你站不下,這外面窄。”
沈琰探頭一望,秦司漫的身子幾乎都靠在了車身上,地面的空間僅夠她雙腳站穩,一個踩空,下一秒就有可能掉下去。
這女人哪裏來的這麽大的膽子!?
“你不要命了,快回去!”
“我瘦你又不是沒看見。”
秦司漫不以為然,一只手伸進窗裏拽住衣袖,腰部一使力,将車門關上。
一頭卡住之後,另外一頭容易了許多。
秦司漫把手裏的膠布和剪刀扔給沈琰,雙手撐着衣服不讓它掉下,“用膠布貼上,貼裏面。”
雨越下越大,沖刷着這條山路。
沈琰看着秦司漫腳下踩着的泥土正在一點一點的往山溝裏掉,心裏一緊。
拿過東西,動作麻利的剪好膠布,将衣服貼好。
一個簡易的“窗戶”就這麽固定好。
秦司漫在外面戳了戳衣服的右下角,“這裏開個洞,看後視鏡。”
沈琰拿着剪刀,開了個小口。
“你快進來!”
隔着一件薄紗,沈琰沖窗外喊道。
聲音裏帶着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迫切緊張。
秦司漫對着那個小口比了個“OK”的手勢,雙手扶着車窗邊緣,緩緩移動。
沈琰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動,一顆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秦司漫移到前輪處,看着前面幾乎沒有下腳地的路,心一橫,借着手上的力,翻身坐上了前面的引擎蓋。
幾乎是沒有停留的,身子一轉,長腿一着地,幾秒之間,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對比車內三個人心有餘悸的眼神,秦司漫倒顯得十分無畏,拍了拍沈琰的肩膀,“走吧,方向盤往我這邊多打一點,那邊太窄了,容易掉下去。”
沈琰雙手緊握着方向盤,不自覺的用力,青筋暴起也不自知。
憤怒、慌亂、後怕的情緒在胸中擠壓,混合在一起,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秦司漫正想說什麽來調節一下車內緊張的氣氛,卻被沈琰周身的氣場震住,讪讪的收回手,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在生氣。
可秦司漫不知道他在氣什麽,也不敢問。
過了幾秒,沈琰将情緒收好,重新發動車子,終是一句話也沒說。
多了一層遮雨布,視線比起先好了許多。
大雨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發生泥石流。
沈琰只能在保證安全的情況,最大限度的提快車速。
幾經周折,最後到達社區的時候早過了午飯點,已經下午兩點多。
四個人皆是狼狽不堪。
雨比之前下得小了些,沈琰停好車,社區的負責人招呼自家人,撐着傘熱情的迎上來。
沈琰見都是男士,打開車門先下了車,讓另外三人在車裏等着。跟負責人交代了幾句,沒多會兒,便有兩個婦人撐着傘拿着幾張幹毛巾走過來。
沈琰一一接過,把毛巾遞給了車內的三個人,輪到秦司漫的時候,把自己的那張一并給了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露在外面的胸口和肩膀,說:“披好了,別感冒。”
秦司漫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沈琰便跟着負責人先一步走遠。
個子稍高的那位婦人見狀,以為兩人是一對情侶,笑着打趣,帶着濃濃的口音:“姑娘你快披上,小夥子都不高興了。”
秦司漫也不反駁也不接茬,抖開手中的毛巾披在肩頭,前後各一張,
沖她點點頭,“謝謝。”
秦司漫撐開雨傘下了車,走了幾步又倒回去,對着後視鏡端詳着自己——
妝花了,頭發也亂了,就連手臂和腿上都布滿了泥漿。
分明是狼狽到不行的模樣。
這麽大的雨誰會有興趣多看她一眼。
難為某些人還會不高興。
想到這,秦司漫突然笑出了聲。
暴雨天什麽的,真是個好天氣。
秦司漫就着農村小院裏有限的熱水洗了個戰鬥澡,換上了這屋女主人好心給自己穿的麻布長裙,擦着濕漉漉的長發從後院走出來。
站在屋檐下,看着絲毫不見停下來的雨,漸漸出了神。
遠處在大小山包在雨中若隐若現,像是被籠了一層紗,随着這山風,悠悠晃動。
秦司漫深吸了一口氣,帶着泥土的清香。
充滿了新生的氣息。
剛才的婦人端着一個土碗,朝她走過來,言語關切的說:“喝杯姜茶吧,驅寒。”
這種非親非故的,來自陌生人的好意突然來到自己面前,秦司漫有些不知所措。
雙手接過,頓了頓,輕聲說:“謝謝你。”
“不客氣,我們山裏天氣變化無常,別看這是夏天,還是容易着涼的,這山裏的雨,寒氣可足了。”
婦人在旁邊跟她唠叨着,秦司漫捧着手裏的姜茶,喝了一小口。
姜放得剛剛好,不辣。
比何婉兮以前做的好喝。
婦人見她不說話,以為是不好喝,不好意思的解釋:“喝得慣嗎,家裏沒有藥,只能用這個對付一下了。”
“好喝,比我媽媽做的還好喝。”
秦司漫悶聲回答,一口将碗裏的姜茶喝盡。
婦人接過她的碗,剛想說什麽,看見沈琰從廚房裏走出來,沖秦司漫笑笑:“你這話留着跟沈醫生說吧,這是他做的。”
見兩人都愣在原地,婦人捂嘴偷笑,識趣的走開。
耳邊盡是淅瀝瀝的雨聲。
秦司漫先一步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調侃着:“你煮的姜茶挺好喝的。”
“嗯,大家都淋了雨。”
又是大家。
今天大家似乎背了很多鍋。
秦司漫在心裏偷笑,步步走向他,“之前在車上,你在生什麽氣?”
“我沒有生氣。”
“你有。”
“我沒有。”
“你就有。”
“......”
秦司漫執拗的抓着這件事不肯松口,沈琰避無可避,只好承認:“你下次做事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後果?”
秦司漫點頭,“我考慮過了。”
沈琰臉一橫,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對她吼道:“你考慮了還去,你不知道自己随時有可能摔下去嗎!”
秦司漫何曾見過沈琰這般失控的模樣。
他從來都是冷靜到死的一個人。
不止是秦司漫,就連沈琰都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無力的抓了抓頭,“抱歉,我不是——”
“我沒想那麽多,只是想盡我所能幫你分擔點。”
秦司漫收起平日的不正經,站在他身邊,看向院子裏停着的那輛小破車,兀自說着:“我說喜歡你,不是玩虛的,我受不了看你死撐。”
作者有話要說: 秦司漫:今天的我,男友力爆棚。
ps:今天開始恢複日更,每晚九點,記得來哦,我在這兒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