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陰謀

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街燈昏暗, 地面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他們一起回來的時候, 一般都會在最後一個路口分開, 明野會看着容見先走回去。

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們停在了那個路口。

明野叫住了容見。他身量高大,比容見高大半個頭,微微俯身,與容見離得很近。

容見不明白他要做什麽,仰起頭朝明野看了過去。

天氣很冷, 呵氣都化成了白霧,昏黃的燈光映着細碎的雪花, 晃花了容見的眼。

他能看得到無邊無際黑沉沉的夜空, 可明野的眼比這深夜還要黑。

明野湊得更近了些。

容見的心跳快了一拍。

可明野卻伸手抖了抖他領口上的雪花, 他垂着眼,輕聲說:“別擔心,今天是聖誕節,小姐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容見陷入混亂, 已經忘掉了不久前許下的聖誕心願了,幹巴巴地說:“是說這次月考嗎?可我沒把握能進全校前十名,上次是運氣好。”

明野笑了笑, 很無奈似的, 他說:“小姐晚安。”

容見也說了句晚安, 轉身立刻就走。

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容見甚至誤以為明野會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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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現在想想,大概是心動效應。

明野是《惡種》這本書裏的男主, 長的好看,成績優異,胸懷大志,而且可預見的是他都不是潛力股,再過兩年直接成了股市。

更何況他還對自己很好。

容見覺得心跳快一點,自作多情一點也是人的本能。

他不再多想了。

明野看到容見的影子落在雪地上,越來越遠。

其實也并不全是容見的錯覺。

在容見擡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睛全心全意地望着明野的時候,他确實産生了一種想要吻眼前這個人的沖動。

可明野克制住了,他不會随意親吻另一個人。

容見回去的時候,聽到秦州就在大廳裏罵陸城。

秦州自诩溫文儒雅,是個儒商,很少會發這麽大的火,此時卻怒氣沖天。

“自己捅的簍子都處理不好,現在董事會找我要說法,我怎麽給他們?”

陸城似乎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容見也沒聽清。

“總之你明天一個一個去道歉,這點事都做不好,也別提改姓的事了。”

秦州最後撂下一句“沒用的東西”,似乎就從另一邊的樓梯上去了。

容見聽了個樂子,聽完了繼續往上走,還沒走兩步,就被陸城叫住了。

他說:“你看我笑話?”

容見停下腳步,偏過頭,目光落在窗外的雪地上,不耐煩看陸城,他說:“是啊,有笑話為什麽不看。”

經過四個月的練習,容見已經熟練掌握了僞音的技巧,現在陰陽怪氣嘲諷人的語調也能随口說出來了。

陸城提高了音量,“你得意什麽?對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忽的興奮起來,“你當然得意,才和你的小男朋友約會回來。”

容見皺了皺眉,轉過身。

陸城拿出手機,打開圖片,在容見面前晃了晃,上面是不久前容見和明野在酒店裏的場景,他們從外面進來,走下樓梯,在聖誕樹下許願。

從照片的角度來看,應該是有人偷拍下來的。

看來酒店裏有陸城的人,不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容見甚至欣賞了一下這幾張照片,想着偷拍的人還真的下了血本,拍出來還挺好看的。

過了片刻,他才心平氣和地說:“你要用這些威脅誰?威脅我嗎?就算我談戀愛,又能怎麽了?或者你去和韓姨說,随便你。”

如果容見不在意,那麽這些照片就毫無用處。

陸城氣急敗壞,“是,你又不想嫁進什麽好人家,即使和窮小子談戀愛這種事傳開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你的小男朋友呢?”

容見臉色驟然變冷。

陸城像是捉住了容見的把柄,“如果是對付他,連這些照片都用不上,還不是認我揉捏。妹妹,你說對不對?”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堆了小半個窗戶,容見已經看不到花園裏的風景了。

他居高臨下地站在樓梯上,語氣冰冷,“你要是敢動他……”

陸城笑嘻嘻地說:“動他怎麽了,他就是家裏的下人,還不是想怎麽動就怎麽動!就是沒想到妹妹你竟然還動了真心,怎麽,你以為能威脅到我?”

容見下了一級臺階,陸城一愣,膝蓋被狠狠踢了一腳,他疼得站不穩路,往後退了好幾步,最後一屁股摔倒在樓梯口。

他擡起頭,看到容見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容見一貫長得很漂亮,此時五官卻格外鋒利,眼睛像是水洗過一般,亮的勾人,嗓音壓的很低,“我讓你這輩子都道不成歉。”

有一瞬間,陸城覺得容見并不是個病秧子大小姐,而是個少年人。

可下一刻容見又笑了,意有所指,“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董事會的那些人大多和容世淮相熟,格外照顧容見,因為他是容家剩下來的唯一血脈了。容見沒辦法讓他們幫自己做什麽大事,為難為難陸城還是很容易的。

陸城不敢再說了。

容見轉身上樓,心裏也挺無奈的,這大好的日子,陸城非要讨打也沒辦法。

容見自認是個性格平和的女裝大佬,但這事真的不能怪自己脾氣暴躁。

也許是因為最近吃的東西不少,容見的身體不像才開始那麽差,聖誕節在外面呆了那麽久,還淋了雪,也沒頭疼腦熱,照樣健健康康,直到考完了試。

容見覺得自己考的還不錯,出來後還有心思和明野對答案。

陳妍妍痛苦地捂住頭,“饒了我吧,我只是個學渣,才經歷了考試的折磨,怎麽出來後你們還要繼續打擊我!”

容見連忙說:“不對了不對了。”

考完正好是十二月二十九日,學校難得大方一回,三十號和一月一號連放兩天假。

容見暢想了一下放假的日子,雖然明野在輔導功課的時候是好狠一男的,可一般才考完試不會那麽可怕,會允許他休息幾天的。

陳妍妍走在容見身邊,猶豫了好一會,才終于說:“馬上就是元旦了,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如果單單是出去玩,陳妍妍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容見問要去哪,陳妍妍才說了實話。

陳妍妍的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每年元旦會帶她去山裏的別墅玩,而那幾天無論陳妍妍的父親有多忙,也會一家三口一起過元旦。後來母親去世,陳妍妍的父親雖然嘗試帶着陳妍妍再去那棟別墅,她卻再也不願意和父親一起去了。可一個人去山裏也沒什麽意思,她等了很久,終于覺得可以再找到可以陪自己一起去玩的人了。

容見禁不住人求,特別是陳妍妍難得這麽可憐巴巴的,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又不自覺看了眼明野。

陳妍妍十分上道,“當然,元旦這個大好的日子,我總不可能拆散你們親親熱熱的小情侶,咱們哥仨一起去!好不好啊!”

他們定在了明天中午十二點見面。

明野回去的時候,陸城正在那棟小屋子裏等着他了。

陸城不敢賭容見哪天會不會真的發瘋去公司告狀,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可他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左思右想,覺得容見這邊不行,還可以撬明野這邊的牆角。

反正他的目的從來不是對明野,而是為了弄死容見。

明野看到陸城站在裏面,停在了門檻。

他沒有合上門。

陸城想着容見肯定在明野這裏說過自己很多壞話,明野應該對自己沒什麽好印象,但是沒關系,他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改變明野的想法。

于是,陸城笑眯眯地說:“我知道你在和容見談戀愛,也不是想拆散你們,就是看你為人上進,卻被蒙在鼓裏,傻乎乎地對容見好,我于心不忍。”

明野放下了手裏拎着的書包,他已經沒有說話,眼瞳漆黑,無端透着陰郁。

陸城再接再厲,“我那個妹妹是大小姐脾氣,你以為她對你很好,其實不是。她就是拿你開玩笑當樂子,你以前被別人排擠都是她做的。和我說,離高考還有半年,你可以”

他又自顧自地講出從前發生過的事情,其實這些事在明野的記憶裏已經是十多年前發生的了,他記憶裏再好,也不太記得清了。而重新回到十八歲後,他所有的記憶都是和“小姐”的。

屋裏安靜極了。

明野半垂着眼,沒什麽興致似的問:“什麽?”

陸城以為他被說動了,畢竟明野也不過是是十幾歲的小男生,心目中的女朋友形象忽然破滅,心灰意冷也是常識。但是沒關系,他會讓明野興奮起來的。

他的語氣有十足的引誘,“容見這麽對你,你也該報複回去,對不對?”

至于怎麽報複回去,陸城早就想好了。

“現在離高考還有半年,半年時間夠做很多事了。比如讓她在高考體檢的時候被檢查出來懷孕,那不是很好?”

陸城原本還想再添點籌碼,比如給明野一些補貼,可他來不及說出這些話了。

因為明野已經合上門了。

明野的個子很高,走到陸城面前的時候,輕而易舉地拽住領帶,勒住了陸城的嘴。

他一般不會和人動手,不是因為打不過,而是沒必要。

現在有必要了。

陸城這輩子沒挨過這麽重的打,他口不能言,不能呼救,最後疼到不行,模模糊糊間聽到一句話。

“你得死。”

陸城害怕極了,他惹上了瘋子,想要求饒,卻不能說話。

大約半個小時後,容見接到了來自明野的電話。

接通電話後,容見心裏還有些奇怪,明野很少給別人打電話的,而正好電話那邊沒有說話聲,他問:“怎麽了?”

忽然傳來了一陣略顯得粗重的喘息聲。

接着是明野說:“我剛剛打了個人。”

容見急的立刻站了起來,走向衣櫃,他問:“和誰打架了?你在哪?”

明野短暫地停頓了一會,他沒有回答容見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陸城來了,他說,希望我可以讓小姐懷孕。”

“這是不可以的事。”

容見的理智只存在聽到“懷孕”這兩個字為止?

艹!

“希望我可以讓小姐懷孕。”這句話在容見腦子裏來回重複播放。

容見失去理智,臉燒得通紅,又熱得要命,他用力甩開露臺的門,想要出去透透氣,身上卻只穿着睡衣,差點被凍成冰棍。

容見的意識也不太清醒了,大腦一片混亂,也來不及問現在情形如何,故作鎮定地說:“別擔心,他的陰謀不會得逞,我不會懷孕。”

說完容見就清醒了。

在接下來的三秒鐘裏,他經歷了從沸騰、爆炸到心如死灰的過程。

容見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品種的弱智,講什麽垃圾話?

作者有話要說:見見已經被“懷孕”兩個字搞成小傻瓜了,從某個角度來說,陸城的陰謀也算得逞了(。

明哥的不會随意親吻另一個人的意思當然就是從來沒親吻過別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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