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冬雪(四)

第二日青陽緒和雲罄站在她院門前,青陽緒聽一小僧的傳話,哈哈大笑道:“這個丫頭性子倒挺野!我看她就是故意如此!”

雲罄搖頭無奈的笑了,過去敲門,眉裳開門見是雲罄,十分詫異,“雲公子,公主她還未醒……”

雲罄點點頭,“我知道,先讓我二人進去落腳,我不會擾了她。”

眉裳可知道自家公主對這雲公子是什麽心思,便是茗玥吩咐誰也不讓進,她也不會将人家拒之門外。連忙請他二人進去,又找人幫他們拴好了馬,看他身後的人眼生,問:“這位公子是?”

雲罄也沒瞞着,與她說了青陽緒的身份,接着請她安排一下住處,那院子很小,茗玥住了一間,不知還有多少空閑,雲罄又補充道:“若是沒地方了,只給我準備一間,青陽自己住在寺裏便好。”

他這麽擅自替青陽緒做主,青陽緒也沒覺得半分不妥,只朝眉裳點了點頭。

眉裳那裏敢讓他倆委屈了?就是擠也得擠出一間來!忙道:“二位公子不必擔心,這院子雖小,住處還是有的。”

給兩人安排好,趁着他倆拾掇的工夫,眉裳連忙去叫茗玥。茗玥還在呼呼大睡,發絲淩亂,窩在厚厚的錦被裏,呼吸沉穩,笑臉泛紅。

“公主,公主!”眉裳輕喚她,拍了拍被子,“公主醒醒,雲公子來了!”

茗玥在睡夢中讓人擾了十分不滿,轉頭繼續睡不願意醒來。眉裳又叫了幾聲,見叫不醒,無奈的由她去了。

雲罄收拾好自己的行裝,回頭見青陽緒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自己身後,他淡淡笑了笑,“這麽快就收拾好了?”

青陽緒大雲罄五歲,自打雲罄進了雲王府便于他交好,六年的交情自然非比尋常。

“我哪像你一般帶這麽多東西?”他只帶了兩件換洗衣裳,行軍打仗事事不得周全,也沒了那麽多講究。他看雲罄剛脫下來的狐裘,“你這大裘是哪裏來的?以往你可不愛穿這種衣裳!”

雲罄看看那狐裘,“有人幫我買,我自然不能不要。”

“茗玥公主?”青陽緒一猜便是她。

雲罄點點頭,他那日選了這些衣裳,一是洩憤,一是要支開她,還有便是她也喜歡。小時候她說自己穿雪衫不好看,可那日自己穿白袍雪衫她眼睛就亮起來。

“可不止買了這一件,光這樣的狐裘就三件呢!”

“這麽多?”青陽緒也驚訝了,那狐裘稍微識貨的人便知道價值不菲,自己買一件,半月的俸祿便沒了!“她可真是下了大手筆了!”

雲罄只笑笑,下了大手筆是不假,可誰讓她總是懷那些歪歪心思呢?

青陽緒雖不喜歡那狐裘的樣式,可見那樣好的面料也有些眼酸,“你這事做的便有些無恥了。”他忍不住道。

雲罄詫異的看他,“怎麽無恥?”

青陽緒道:“你将人家小姑娘的魂兒勾了去,讓她冒險幫你送信先不談,還騙人家的銀子,不是無恥是什麽?”

雲罄在秦都便受女孩兒喜歡,他見茗玥也是那般大小,自然而然的将她與那些女孩兒等同看待。不過是有些武藝,身份不俗罷了。

雲罄想解釋,可三言兩語怎麽解釋的清?只能苦笑作罷,背了個無恥的罪名。

青陽緒本是要随軍回京的,可雲罄卻說在洹城有要事未了,青陽緒一是不放心他一人在外,二是回楚都便又要有一大堆雜事等着他,惱人的很,便扯了個慌說雲王府小公子失蹤,自己留在邊疆尋他,随他一道走了。

只是一直随着他走了幾個地方,也只見他那個玉佩去找人,做什麽他也不說。

現在見他又拿出一個玉菩薩來,終于忍不住問道:“你這些玉到底是哪裏來的?到底有什麽用處?”

雲罄也不答,只把玉收起來,不讓他看了,意思就是不與他說。

青陽緒急了,“你我是不是兄弟?我放心不下你才跟你一道來,你竟什麽也不跟我講?!”

雲罄皺眉看着他,“我可沒說要你來,是你非要跟着我!”

青陽緒頓時噎住了,說不出半句話只能氣的哼一聲,确實是自己要跟着,可兄弟之間有什麽秘密?自己與他可是無話不說無話不談,他竟這樣瞞着他半分也不透露!他自以為胸量不小,之前也一直沒問,可如今問了他竟理都不理,他就覺得心裏不痛快了。

雲罄看他的樣子嘆了口氣,低聲道:“不是我故意瞞你,只是這是我母親遺願,我……我不知該如何跟你講。”

青陽緒一愣。雲罄與他母親的牽絆恩怨,青陽緒多多少少了解一些,雲罄多想找到他母親,他也是知道的,可是有句話他沒聽明白,“遺願……什麽遺願?”

雲罄苦笑了一下,掩不住的哀傷:“她去世了,就葬在骥城鎮。”

…………

茗玥這一覺睡得十分安慰,一直睡到黃昏時分。她剛翻了個身,還沒來得及睜眼,便聽見身側有人說:“醒了?醒了就趕緊起來,都睡到黑白颠倒了!”

他聲音溫潤清朗,十分熟悉。茗玥以為自己是做夢,也不理他,又閉着眼迷糊了一陣子,才睜開眼。

這一睜眼就吓了一跳,眼前的人就那麽含笑戲谑的看着她,黃昏日光的陰影遮住了他半張臉,只看見他朗月似的眼睛和微抿的唇角。

茗玥徹底清醒了過來,急忙起身,又察覺自己現在衣冠不整,扯過被子将自己包住,“雲罄,你怎麽來了?”

雲罄只問道:“昨日你沒收到信嗎?”

茗玥想起昨日那封信裏幾個張狂且放浪形骸的草書,又看看眼前的人,才知道昨日那封信是他送來的。可那字跡卻絕不是他的字跡!

茗玥撇撇嘴,道:“又不是你寫的字,我怎麽知道是你?我還想只是旁人,我準備什麽好酒好菜迎他?”

雲罄淡淡笑着,那字是青陽緒寫的,他本就說給她寫了也無濟于事,可青陽緒偏偏要試一試。這可倒好,一試酒菜沒了,人也睡的不知人事。

茗玥昨夜喝了酒沒來及的沐浴便睡死了,這時候還帶着滿身酒氣,雲罄聞着她身上的酒味不由皺了皺眉,催促她快些穿好衣裳,又忍不住教訓她:“姑娘家最好不要喝酒賭博!”

茗玥嬉皮笑臉說是,“你以後看着我管着我,我肯定不胡鬧!”

雲罄也不答,起身便起身出門,茗玥縮了縮脖子,一月未見,雲罄好像兇了不少,大約是嫌自己沒備好酒好菜招待他……

她這麽想着,喝酒玩骰子的喜好也沒改。

晚膳是眉裳準備的。茗玥哪裏會料到雲罄來找她?洗漱的時候還覺得恍若夢裏。眉裳不知雲罄的喜好,晚膳之時雲罄雖沒說什麽,茗玥見他用膳時不似先前,只草草吃幾口,便覺得心裏不舒坦。

“雲罄,洹城的螃蟹不錯,等明日我給你弄螃蟹吃!”

這大冬天的都結了冰,哪裏還有螃蟹?雲罄還沒說話,青陽緒就問她:“你自己鑿冰呢?”

茗玥先前在楚都便是冬天也沒少吃魚蝦螃蟹,也沒料到是要人鑿冰取出來的,一時間有些錯愕。

青陽緒見她的樣子便知她在楚都享福,嘲笑她:“你當是冬日裏的螃蟹是怎麽來的?須得把冰鑿開才能取出來,捉做一道菜得份,人都凍的走不利落!”

茗玥之前是從未聽說過的。她原本還當是自己十分了解民間之事,卻沒料想還是知之甚少。

“鑿冰費事嗎?”

雲罄見茗玥真來了興致,趕緊道:“別聽他的,他也從未捉過螃蟹,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今日桌上的菜還算合胃口,只是他午膳忙的沒吃,這時候餓過了勁兒,卻吃不下多少了。這便讓茗玥誤會了。

他也沒想着解釋什麽,只岔開了話:“怎麽還在寺裏住下了?”

茗玥頓時焉頭耷腦,細細與他說了事情始末,還好好的抱怨一通:“那迦木分明就是故弄玄虛!哪個時候與我說不行?非要等初雪之時!”

她憤憤不平,又想着自己想見他的心焦,忍不住委屈,紅了眼眶:“虧得你來了。若是一直不落雪,等過了年你便走了,我就見不着你了!”

雲罄見她目光楚楚,不忍心道:“不會,我便是不來,也等你去找我之後再走。”

茗玥聽他的話頓時歡喜,又聽他似有話外之音,他若真等着自己去找他,怎麽又來了?“那你今日為何而來?”

她心裏還盼着雲罄說一句是特地來尋她的,可雲罄卻道:“母親在迦木大師處留了東西,遺言交代讓我來取。”他又淺笑着,“卻不想你早就來了,早知道便與你一道了。”

合着只是順便來看一看她,怕因她在這裏一切都安排好了,圖個方便。

茗玥這麽想着小心眼又犯了,悶悶不樂的往嘴裏扒飯。雲罄看她那樣就知道不知又有什麽小心思了。他此番來找迦木是真,卻也不只是順道而已。日日在一處時還不覺得,離了幾日,竟真思念起來。他卻不打算告訴茗玥,只問:“迦木大師如今在何處?”

想起迦木那糟老和尚心裏又是一陣煩悶,哼了聲,“老和尚閉關呢!我找了許久也沒找到他閉關之地!”她咬着牙,“等日後知道了,非一把火給他燒了!看他還閉不閉關,讓本公主等這麽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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