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胸腹間刺痛和伴随那兩個字撞進耳膜,沈漢眼睑**。他裝作皺起眉,“什麽?”然後無可奈何地笑着建議,“莊上校,你得先從我身上起來。”

“您受傷了!”周圍的人一擁而上。

莊烨這才意識到他的手還壓着沈漢胸腹,指縫透出他鮮紅的血。

“抱歉……沒什麽,大概是認錯了……”

他不敢擡眼。

許多雙手伸出,沈漢搖頭謝絕攙扶,泛着汗水的身軀一點都不搖晃地站起來,“不必擔心,被劃了一下罷了。練擊劍怎麽可能連一點損傷都沒有。”

“但您該去醫療長廊包紮。”一個低階軍官鼓起勇氣大聲說。

沈漢接過外套披上身,走上前拍了拍發聲的年輕軍官,“請別擔心,繼續訓練。”然後轉向莊烨,“莊上校如果有空,可以陪我去醫療長廊?”

醫療長廊是一棟廊道式的建築,從外側看,整棟建築的材質像蛋白石一樣半透明,閃爍淡淡銀光,呈現幾何造型。而從內部看,主要結構是鋼材和透明玻璃,視野通透,以白和青色調為主。

診療室充沛的白光下,一位穿白袍,領口別着紅十字醫療章的女醫生起身,撕下白色塑膠手套,“我檢查過了您的傷口,按壓止血很及時。接下來護士會為您消毒縫合。”

她推開門示意沈漢進去,莊烨跟随在後,卻被攔住。

口罩後只看得見眉眼的女醫師挑高一條眉毛,“您也受傷了嗎?”

“不——”診療室的玻璃門在他面前關上。

他在擊劍裏愚蠢地連累比他軍銜高半階的前輩受傷,還把他當成昨晚一夜情的對象,現在被留在診療室外反省。

莊烨不該多想,但他偏偏一次又一次回到那一刻,撲倒在沈漢身上的那一刻。

汗濕的皮膚,堅實的肌肉,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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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可能,這兩個人真的是同一個人?

莫如蘭匆匆來到診療室外,抓人就問,“監察長官怎麽了,為什麽有人說他受傷?”

他在基地擔任巡邏隊長,帶了自己的一隊人,鬧得人仰馬翻。

“……我向他請教擊劍,他為了救我被劃傷。”

莊烨愧疚卻不畏懼,即便他是上級,也做好被莫如蘭質問頂撞的準備。他理解莫少校對沈漢的關切,這位少校有幸一直被庇護在沈漢的羽翼下,他視沈漢如領袖也如兄長。

莫如蘭看着他,激怒竟消散下去,年輕的少校別開臉。“……算了。”

莊烨沉吟,“昨晚,你知道沈長官在哪嗎,他是不是去了……中城?”

莫如蘭驚訝地看着他,想起沈漢那句“生理需求”,又像吃了蒼蠅。不管參謀官為什麽這樣問,他決意維護長官的名譽。

沈漢教過他,對一件确實發生過的事,不要全盤否認,而是只承認小部分。

“您在打探監察官的行蹤嗎?”莫少校冷冷地說,“如果您問我,我只知道監察官去了中城的玫瑰禮拜堂。”

莊烨心緒混亂,提前告辭。

等到沈漢帶着一額頭縫合的冷汗,纏着繃帶,被那位女醫生放出來,莫如蘭沒好氣地跟他彙報。

他的上一件襯衫已經被劃傷,滿是血污。在他縫合的同時,幹淨的襯衫已經送來。沈漢忍痛伸手穿上,一邊扣襯衫衣扣一邊認真聽,“你做得很好。”

“他會不會去打探?您該不會是……”莫少校生氣又克制不住看了眼沈漢胸前露出的繃帶,娃娃臉上都是怒其不争,壓低聲音,“您該不會是付錢和人過夜吧!”

他相當于說“您該不會嫖娼了吧!被別人抓住把柄會上軍事法庭的!”

沈漢臉上挂着無辜又無奈的表情,“你真的覺得我要付錢讓人和我上床?”

英俊的臉,白色軍裝襯衫勾勒出手臂有力的肌肉線條,胸膛寬闊,由未扣上的襯衫裏露出汗水中閃光的皮膚,好像……真的不必付錢給人?莫少校默默撇嘴。

“……那,參謀官沒抓到您的把柄,幹嘛打聽您做了什麽?”

因為他和我做了什麽。沈漢想起就一陣頭痛,嘆道,“這件事你別管了,我會處理。”

這天黃昏時分,餘晖映照的陽臺上,兩人果然打了個照面。

“您的傷——”

“沒有大礙。”

“我很抱歉——”

“不用。”

莊烨張嘴無話可說,在夕陽金黃的光芒下沈漢高大的身軀靠着欄杆,雲層上的光融入他眼睛裏。

他們忽然都輕輕笑出聲。

沈漢先開口,“也許我做錯了什麽,今天你對我态度有些奇怪。”

這叫先下手為強,也叫惡人先告狀。沈漢越是坦蕩光明越讓莊烨懷疑自己的直覺,懷疑自己又一次冤枉了正直無私的引導者。

小天鵝跌跌撞撞快要掉下這個陷阱,“不,是我的錯,應該道歉的人是我,讓您受傷。”

在沈漢正要更進一步,問“你當時說什麽啓明”,莊烨揚起臉,膚色白皙,面對日光,他臉上少見的自信都像在發光,“您的名字,‘漢’的意思是‘銀河’,您對天文有興趣嗎?”

“我認得出啓明星。”沈漢臉上的困惑無懈可擊,“如果我沒聽錯,你當時說的那兩個字是‘啓明’。”

莊烨鎮定地看向西方天際,“天亮以前東方有晨星‘啓明’,黃昏之後西方有昏星‘長庚’。不可思議的是,晨星和昏星,啓明和長庚其實是一顆星。早上在東,晚上在西,是它作為天體的運動軌跡。”

他在試探,沈漢大方地替他說下去,“人類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啓明和長庚是同一顆星。為什麽你會忽然想起‘啓明’?”

“……因為在那時候,我想起一個很像啓明星的人。同樣神秘,捉摸不透。”那雙明亮的眼睛裏有沈漢的倒影,和祈盼和不确定。既祈盼“啓明”和“長庚”兩位一體,又不确定這是否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測。

“我讓你想起那個神秘而捉摸不透的人?”

“您和他很相似,也許……不是在神秘而捉摸不透這方面。”

要是他在祈求別的事,沈漢絕不舍得讓他失落。但這件事不同。

“聽起來很有趣。”沈漢笑得真誠,“那個人是你的假期約會對象?要是以後你們穩定下來,你還想和我在假期裏喝幾杯,請你一定帶上他,我很期待和一個和我相似的人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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