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捉蟲)
走過百花齊放的花園,跨過廊橋,穿過長長的回廊,雙兒跟在嬷嬷後面到了陸國公府主人住的地方――景泰院。
進院子前帶路的嬷嬷頭也不回的低聲囑咐道“夫人喜歡聽話規矩的人。”
一直安靜的跟在後面的雙兒聽到了嬷嬷出福安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提點她,不安的心稍微平靜了那麽一點。
初來乍到,有人願意提點她是她的福氣。
“是,謝嬷嬷指點。”無論是作為丫頭還是通房,只有守規矩,懂尊卑的人才能讨得主人歡喜,活的更久。
嬷嬷帶着她徑直到了正房,路上碰到的小丫頭們見了嬷嬷都向她福了福身,看來這位嬷嬷地位不低,只是不曾常去福安堂,所以她才沒有見過。
嬷嬷剛到門口就有一個一身綠裙的丫鬟親熱的迎了上來,一邊取下腰間的小扇為走熱了的嬷嬷扇了幾下一邊和嬷嬷耳語,雙兒從餘光中還能看到她指了指她,像在詢問,然後邁着窈窕的步伐進了屋子。
過了一小會兒綠裙丫頭就出來了,沖着嬷嬷點了點頭接着就聽到嬷嬷說“我們進去吧,一會兒夫人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
“是,雙兒懂得。”
如果說福安堂裏透着一股與世隔絕,平和安泰之氣那麽景泰院裏就是燈火輝煌之景,六朝金粉之像。
雙兒目不斜視的進了房,俯身行禮的站在屋子中間,明顯感覺到一道視線不停的從她身上掃過。
從進屋到現在已經有一盞茶的時間,國公夫人依然在慢悠悠的喝茶,仿佛屋子中央那個清秀小佳人不存在似的。
三盞茶後,滴滴汗水滑過雙兒緋紅的臉頰浸入乳白色的裏衣,出門前的擦的粉也花了,站了許久,連腿肚子雙兒都覺得在顫抖。
“你是雙兒?知道找你過來是幹什麽的嗎?”“嗤”的一聲是茶杯碰撞桌子的聲音,接着就是一道漫不經心的女音響起。
“是,奴婢知道。”雙兒定了定神,低着頭恭敬的回道。
現在的情形真像當年她剛被賣進府裏見管事嬷嬷的時候。
那時候她才8歲尚且可以從那麽多小丫頭片子裏脫穎而出成功的進了福安堂,現在她也能留個好印象在夫人這,便是以後她不照扶她,看在這一點好感的份上,不為難她也好。
國公夫人原本打算敲打敲打她,別以為是從福安堂裏出來的就可以作威作福,可見她一言一行倒是個知分寸懂進退的人便歇了這份心思。按恒兒的個性,也不知道這倆人能不能在山石院待住。
一想到上次說完給他定親他回的信,國公夫人就覺得自己的腦門子都在疼。
都20歲的人了,他兒時的那些玩伴不是有了孩子就是已經成了親,他卻還叫着沒有遇到喜歡的小姐。
這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自己遇到了,那她就要懷疑女方的品行操守了。
“你先住下,接下來這幾天潘嬷嬷會教你和雅霜一些規矩,去了山石院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可不希望有人來告訴我我送出去的人品行不端。”
原來接她過來的人就是潘嬷嬷,早就聽說國公夫人身邊有位姓潘的嬷嬷,手段心計樣樣不缺,極得夫人喜愛。
派她來教她足以看出夫人對三爺的重視了。
“是。”
潘嬷嬷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上午才說,下午就有丫頭來領她過去,在那雙兒第一次見到夫人口中的雅霜。
大眼睛,翹鼻梁,櫻桃小嘴和那胸前的雄偉,和她相仿的年紀卻已經有了一股風流之态,然而言行有禮,臉上總有着恰到好處的微笑,雙兒在心中一嘆,好一個既雅又美的女子。
雙兒剛踏進屋內,雅霜就站了起來,拉住她的手笑盈盈道“這就是雙兒吧,我是雅霜,以後會和你一起去山石院當值。我倆可要相互照顧着呢。”
雙兒圓圓的眼睛一彎,心裏卻在腹诽,什麽當值,說得好聽,還不是睡覺伺候人的。
轉頭瞥到潘嬷嬷臉上滿意的笑容,看這樣子嬷嬷應該是喜歡明亮大方的丫頭,好在她也不算差,而且最後決定的人可是那沒回來的三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長的漂亮的。
“你好,我叫雙兒。”
她倆都是去當通房丫頭的,還說什麽相互扶持,到時候她不給她下黑手就很好了。
這麽的優雅大方,不像是丫頭出身,也不知道是從哪選上來的。
“哪敢當指教啊,妹妹也真是小心。”
小心?
這是說她心機深,就覺得她也是心機深麽?
雙兒擡起頭,瞪大了霧蒙蒙的眼睛,略有幾分茫然的看着雅霜,之後快速低下頭露出一絲腼腆的笑容。
雅霜看着雙兒一副羞怯的樣子,挺了挺胸,眼底浮現一抹笑意。
之後的五天雙兒哪也沒去,基本上每天都在潘嬷嬷那了解山石院的規矩,了解陸恒的喜好,了解作為一個女人如何的伺候好一個男人。
之前嬷嬷的兩次提醒雙兒還以為她是一個和藹的人,沒想到教起人來是一點臉面也不顧,不愧是國公夫人身邊的第一人。
看着手中的精繪版本纖毫畢現的避火圖,雙兒眨眨眼,原來這就是她們口中的春宮圖,畫得倒是栩栩如生。
潘嬷嬷講起房中事來一點也沒有顧忌,指着畫中人的動作是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羞得雅霜雙頰通紅。
雙兒到是覺得無所謂,終歸已經是通房的命了,又何必還抱着小姑娘的羞澀心态。現在學好了,學精了,讓陸恒舒爽了,說不定還能得個意外之喜。
她是賣了死契的丫頭,是死是活全不過主人家的一句話。以後陸恒成了親,萬一新夫人容不下她,無論她是福安堂還是景泰院的都落不了好,唯一能讓她稍微有點保障的辦法就是解除死契,成為良民。
所以不管以後的路怎樣,讨好陸恒是唯一的方法,除非陸恒一開始就不收用她。
雙兒默默的思忖着,因為憋氣了面上也泛起了紅霞。
第五日的教導完畢,她們倆人正要像往常一樣行禮離開卻被潘嬷嬷攔住了。
“明日三爺就要到京城了,明晚你們就要過去伺候了,今天回去都把自己好好打理打理,別讓三爺聞到任何的異味。”
異味?
雙兒腦海裏不知為何浮現了一副不可描述的畫面。
低着頭的雙兒覺得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才看了圖畫,她就想那麽遠,看來她還挺适合通房的。
“那麽快,不是說還有好幾天麽?”嬷嬷的話剛落雅霜就問出了口。
雙兒一驚,愕然的望着她。
這幾日雅霜表現的那麽懂事,沒想到聽見關于三爺的還是着急了。
景泰院裏看不得雅霜好的人有很多,依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想法,有的是人來告訴雙兒這雅霜的底細。
她的母親是國公夫人的陪嫁丫頭,出門子之後管了夫人的莊子,後來生了兩個女兒,如今大女兒成了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頭,小女兒就是這雅霜。
難怪她知道陸恒歸家時間,這上頭有人還真是好。
潘嬷嬷一聽到雅霜的問話才有些笑意的臉立馬就拉了下來。
狠瞪了雅霜一眼“規矩白學了嗎?丫頭是能打聽主子行蹤的嗎?”
雅霜一問出口就知道自己犯錯了,聽了嬷嬷的訓斥也不辯駁,低聲誠懇的認錯“雅霜知錯。”
大約是看在雅霜平日裏的表現很好,嬷嬷訓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就停了。
潘嬷嬷為人做事很是嚴肅,內裏卻還是有分寸的,雙兒和雅霜現在是丫鬟可以打罵,可萬一記仇,長這麽漂亮,說不定三爺上也一回來她就得寵,到時候就算她是夫人的人,掉了面子也不太好看。
大概是得了潘嬷嬷的吩咐,這一晚廚房給雙兒她倆送了好大兩桶熱水。
舒服的泡在熱水中的雙兒覺得自己就像記憶中過年時待宰的豬一樣,在殺之前要好好的沖洗沖洗。
想到自己的家,雙兒不禁苦澀一笑,她來到國公府已經七年了,看這情形也出不去了。
好在外面對她也沒啥吸引力。
唯一的記憶也是吃不飽,穿不暖,動不動就被人打罵,不是值得什麽懷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