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日後下了場大雨,從早到晚下個不停,多日的悶熱終于褪去。
“姨娘,你當心身體”青梅撤下晚膳回來後,看到雙兒坐在窗戶前,窗戶開的大大的,風夾帶着雨汽沖進來來,潤濕了她穿的極薄的襦裙。
“姨娘定是前段時間熱怕了,難得下場雨,想出去玩了,不說姨娘了,就是我都想到院裏淋淋雨。”在不同材質,不同顏色繡線中忙着的巧兒接過話,俏皮的說。
青梅瞪了就會搗亂的巧兒一眼,萬一爺找姨娘的時候姨娘卻生病,耽誤了承寵怎麽辦?
沒開竅的巧兒嘟嘟嘴,不理會會板着個臉的青梅。
雙兒好笑的看着自己兩個丫頭拌嘴,除了第一晚她不太适應有丫鬟服侍,接下來的幾天她就倒是覺得平常。
“不礙事的,這個天這麽的熱,吹吹風,換換氣也好。”
雙兒雖然吃得不少,但是是個不長肉的,個子也就中等,且皮膚細膩,看着有些嬌弱。
青梅眼裏呈現的就是個守在窗戶旁等待相公的嬌弱小娘子,就擔心她一個不注意,就暈倒吐血。
轉身去拿出一件薄披風,從雙兒後面給她披上,青梅有點擔憂,成為姨娘的時日過去三天了,三爺卻沒進門,如果不是從正房那裏賞下無數珍寶,碎嘴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個人。
不要以為她不知道,有的是人想爬上三爺的床呢。
看自家姨娘毫不在意的模樣,青梅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姨娘,要不要去看看三爺?”。
視線從外面的瓢潑大雨轉到青梅身上,雙兒瞅一眼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扭頭繼續看豆大的雨滴打在窗外小花園的泥土裏,湛起細碎的泥土落在因為這場雨而恢複生機的蘭花葉上,然後随着落在葉子上的雨留下,再次歸于大地。
“不用擔心。”成了主子,不用因為着急和争奪等級而應接不暇的忙事,雙兒更加的自在,才不想急着去服侍男人。
青梅張張嘴,最後還是到巧兒那幫她分線。
姨娘的手藝很好,以後給爺做東西的定是多了去了,她們要多備點東西。
下雨的關系,天黑的比往常早了很多。
雙兒泡個澡,穿着緋色薄紗睡袍,慵懶的靠在軟塌上,一頭青絲由巧兒用柔軟的白細棉布擦拭。
“青梅,三爺回來了麽?”
陸恒領了個五品的官銜,在兵部任職,只是他并沒有努力經營的打算,每日除了去城外的護城軍營裏打打卡,就是在府裏帶待着。
今日大雨,沒去城外,在山石院待到中午就去陪陸老夫人了。
上次陸恒給她的滿滿一盒子珠寶就是陸老夫人賞的。
“回來了,我看見迎春姐姐進正房了。”
“嗯,等頭發幹了我們就休息吧。”頭發剛洗,要有段時間才會幹,那時就确定了陸恒的想法。
“是。”青梅了然的點頭。
身子舒适,溫度适宜,還有人力度适中的給她頭部做按摩,雙兒随意的拉過放在靠牆那的繡着富貴花開的毯子,抱在懷裏,沉沉睡去。
前面兩天因為陸嬷嬷,她都睡得很晚,今晚她沒有過來,心裏洩了氣的雙兒更覺疲憊,巧兒她們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消失耳邊。
她太累了,迷迷糊糊中感到有水滴到她的臉上,幼時鄰居家的胖乎乎小奶狗飛跑着撲進她的懷裏,有些許摩擦感的舌頭舔着她的臉,癢癢的,她情不自禁的歪倒在地上,笑了出來。
砰。
頭撞在牆上,痛的雙兒大叫一聲,眼眸猛然一睜,白乎乎的牆壁像張白紙樣。
哦,她做夢了。
“轉過來。”一道暗啞得不行的男音突兀的穿進雙兒耳朵裏。
男人?
奸夫?
驚醒的雙兒費力的眨忽着杏眼,腦子不甚清楚的思考着要是被人發現她房裏有奸夫,她會不會被沉塘啊,聽說淹死的人很醜,不僅慘白還浮腫。
嗚嗚嗚……
一只大手搭上雙兒的肩膀。
眼睑又落了下來的雙兒身子一抖,在心裏說道“假的,假的,山石院怎麽可能有野男人,就是有,也是不敢進她屋的。”
一時不查,心裏話就那麽的嘟囔出來。
她的聲音輕且細,可是窗外的雨停了,雨後連聲蟲鳴都沒有,跟在陸恒身後的青梅二人聽得清楚明白,青梅白了臉,巧兒顫了腿。
被稱作野男人的陸恒溫和的笑笑,倒是不生氣,将因為雙兒翻身而落下的手收回,溫聲道“雙兒。”
雙兒身子一僵,慢慢軟下來。
難以置信的她艱難的扭頭,高大的男人立在塌前,将燈光擋了大半,逆着光,她看不清男人的長相。
看不清她卻知道這男人有着比女子更加精致的面容。
“爺。”瞬間清醒的她雙手一撐,腳一蹬,人立馬坐起來,柔順的長發瞬間飄起,和緋紗相互糾纏,像暗夜裏的精靈。
“你們出去。”陸恒坐上塌,頭也不回的吩咐。
主子醒了就不會那麽迷糊,兩人放下一半的心乖乖出門。
掩好房門,倆人走到廊前的臺階上,真正的一等丫鬟,迎春在那站得筆直。
“迎春姐姐。”
迎春微微一笑。只要不犯錯犯到她那,她還是和和藹好說話的。
“以後如果爺過來歇息你們都要有人守夜知道麽,今天是第一天,我陪着你們。”迎春叮囑道。
青梅她們低聲應是。
其實她們都是一等丫鬟,吩咐事情不該是由他來,可是迎春是陸恒的大丫鬟,府裏正經主子的人,而她們是姨娘的一等丫頭,嚴格算來,賣了身的姨娘算不得主子,只比奴才好點,就是不賣身的也是連個庶子的身份都不如。
青梅心中有點不痛快,她在山石院裏同樣拔尖,就因迎春得陸嬷嬷看重,任何好的,陸嬷嬷都會為她拿到,比如陸恒的一等丫頭,不過,低着頭的她抿嘴一笑,只要這雙姨娘受寵,萬事慢慢來,誰聽誰的不定呢?
青梅心中複雜,屋內的雙兒也不好過。
陸恒不用人招呼的起身走向紫檀木雕花大床,只是步子小,頻率也小。
有點懵的雙兒赤腳追上,十來尺的距離,不到一半就跟在了陸恒的身側。
大概就是今晚了。
來之前洗了澡的陸恒自己解開外袍上淺淺系着的結,回頭一望,墨色的眼瞳更加的明亮。
“你要沐浴麽?”
“呃……不用了,我,妾身已經沐浴過了。”
陸恒颔首,他聞到了她身上皂角的清新香味是知道她洗了澡,故意問她是想打破沉寂的氣氛。
她太緊張了。
“嗯,”陸恒坐上床“這裏住的習慣麽,有什麽不喜歡的可以去找陸嬷嬷改。”
睡袍短,她一站直就露出了雪白的小腳丫,粉粉嫩嫩的,她身子往前傾,腳往後移,女子的腳是女子非常私密的地方,除了相公不能讓其他人看到。
這麽一想,雙兒恍然一嘆,她不會有相公了,又何必故作姿态的遮掩着呢。
“陸嬷嬷很好,房裏的東西很好,妾室從來沒有用過這麽好的東西。”雙兒語無倫次的說。
陸恒溫和一笑,“我出去的兩月陸嬷嬷都教你什麽了?”陸嬷嬷是她熟悉的人,多說說她應該能拉近他們的關系吧。
“教了我儀态,禮儀,算數,三字經……”她努力的回想,只是想起的不是陸嬷嬷,而且潘嬷嬷,然後說的就亂了套了,避火圖就那麽不經意的說了出來。
開始時,陸恒還認真的聽着,陸嬷嬷是知道他的想法的,這麽教導她也是想着她以後能夠擔起她的責任。
避火圖三個字夾在一衆正常的字眼中,無比自然。雙兒在說時,陸恒是看着她的,避火圖一出,雙兒沒什麽反應,顯然她是不知道她說漏了什麽的。
“我也看過避火圖。”陸恒打斷雙兒。
嗯?為什麽突然提到這個?
“你想要學,不用找潘嬷嬷,有我就行。”
長臂一伸,侍立在腳踏上的雙兒的腰被攬住,天旋地轉後,陸恒仍坐在床上,而雙兒已經被他抱在懷裏,腦袋貼在他的胸口,她聽見急促的心跳,不知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