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淮南舊事
天色微明時,沸騰了整夜的壽春城漸漸恢複了寧靜和秩序。
劉不害及其幾百名黨羽全都被抓,他的府邸也被查抄,只逃出了大兒子劉建。
安撫完淮南王,霍去病用馬車護送劉陵回返郡主府。
劉遷卻說什麽也不肯離開王府,幾乎寸步不離地跟着青葉真人師徒,惟恐風回雪去而複返。
“小霍,幸虧有你,那個風回雪太可怕了。”在馬車裏,劉陵臉上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他潛伏在壽春裝扮成伍先生,究竟想幹什麽?”
“也許,他是想藉助王爺的力量恢複巫統天下吧。”
霍去病随手擺弄着懸吊在車頂的宮燈長穗,回答說:“所以他會不遺餘力地唆使劉不害奪權,因為比起世子,這位懦弱落魄的大王子更容易鼓動,也更容易掌控。”
“但父王不過掌有區區淮南一地,像這樣的王侯大漢不知道有多少,為什麽偏偏找上我們呢?”劉陵産生了一縷警覺,緊盯在霍去病的臉龐上。
“大漢裂土封王的人是不少,但像王爺那樣心懷天下的就屈指可數了吧?”霍去病迎上劉陵的目光,眼睛裏閃爍着教人看不懂的神光。
“你還知道些什麽?”劉陵挺直身軀,顯然聽懂了霍去病話語中的弦外之音。
“我還知道世子為了試探我的忠誠,要我刺殺淮南中尉;而匈奴的龍城公主不遠萬裏秘密來到壽春,是要和王爺簽訂聯盟反漢的密約。”
他輕笑一聲,充滿自嘲地接着說道:“真有趣,原以為跟随郡主來到淮南,可以過上幾天醇酒美人的舒服日子,不料又卷進了你們老劉家你死我活的權力争鬥。為什麽喝酒賭錢醉青樓的美妙人生總和我無緣?”
“我們要造反,并不是為了執掌大漢天下的權力,而是為了替先人報仇!”
劉陵臉上緊繃的肌肉慢慢柔和起來,輕聲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對你隐瞞什麽。小霍,你聽說過我爺爺的事麽?
“他的生母是趙王張敖的寵妃,後來被敬獻給高祖,一夜寵幸懷上龍子,生下的便是我的祖父淮南厲王劉長。
“後來趙王犯下大逆之罪,祖父和他的生母也被押入大獄待斬。曾祖母托人聯系辟陽侯審食其,請他向高祖求情。誰知道這懦夫畏懼呂後權勢,竟不敢分辯半句。最後,我曾祖母羞恨自殺,高祖獲悉後憐憫祖父,将他封為淮南王。”
Advertisement
劉陵悄悄看了看霍去病,發現他正在靜靜地傾聽,神色裏一貫的輕蔑和譏嘲并未再次出現,于是繼續說道:“後來祖父銘記母仇,錘殺了辟陽侯審食其。當時的天子是祖父兄長劉恒,他表面上容忍了下來,背地裏卻加緊對我祖父的控制。
“祖父不堪劉恒羞辱,憤然召集義師打算上長安找他理論,卻不幸兵敗被擒。劉恒心裏對我祖父又恨又怕,但又不願承擔殺弟惡名,就假惺惺饒了祖父性命,将他流放蜀地。
“劉恒知道祖父性情剛烈,為了達到逼迫他自殺的目的,就故意将他鎖進一輛密不透風的囚車裏。等到了蜀地,負責押送的人揭開車封,祖父果然早已絕食而死,屍體也腐臭變形,面目難辨。”
也許是動了親情,也許是為了在霍去病的面前博得憐憫同情,劉陵的眼眸裏泛起淚光,聲音也開始變得哽咽。
“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霍去病低聲唱道:“這是厲王自殺後民間流傳的一首歌謠,我在定襄聽過。”
“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劉陵低聲将這民謠重複了一遍,眼神由凄迷哀婉變得怨毒仇恨。
“是啊,連老百姓都懂得這個道理,都在為我的祖父抱不平,這樣的血海深仇,我們又怎能忘卻?父王最大的願望,就是在有生之年殺入長安,為先人報仇!”
她握住霍去病的手懇聲道:“小霍,請幫助我和父王,我們需要你!”
霍去病肆意揉捏劉陵的玉手,微笑道:“郡主應該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七王之亂吧。無論人力物力,吳王劉濞都遠勝王爺,最後不到三個月就被周亞夫和魏其侯剿滅。
“王爺一旦起事,只怕還沒有打過淮水,就被大漢的軍隊敉平了。這種以卵擊石自不量力的蠢事,誰幹誰是傻瓜。”
“你太小看我們了。經過父王幾十年的苦心經營,淮南今非昔比。只要登高一呼,頃刻就能召集起十萬義師。”劉陵說道:“到時候北邊匈奴,南面閩越群起響應,分三路攻擊長安,至少能有七成以上的成功把握!”
“得了,郡主。這種話也只能騙騙小孩子。王爺勉強能掌握的,不過是那點少得可憐的禁衛軍和門客。他真要造反,有多少人肯冒着殺頭誅族的風險追随?”
霍去病把劉陵的手拿到嘴邊輕輕一香,戲谑道:“這麽可愛的小手,我如何忍心讓它的主人被押上斷頭臺,在成千上萬的愚民鼓噪聲中身首兩分?”
“你胡說什麽?”劉陵氣得抽出手:“我們是正義複仇之師,怎會沒人追随?”
“正義複仇之師?大凡發動戰争的人,有誰不為自己冠上高尚聖潔的口號呢?就連匈奴人劫掠漢地,也會被他們說成是為了種族生存,驅除劣等民族。”
霍去病毫不理會劉陵的怒色,笑吟吟說道:“即使真的是為了複仇,那也只是你們劉姓王族家事,又憑什麽讓天下百姓拼得血流成河?到最後,誰做皇帝還不是一樣。依我看,把匈奴的大單于請來做大漢天子,也不會有啥差別。”
“胡說八道!”劉陵覺得自己在霍去病面前像個孩子,不管是動情的傾訴還是理智的分析,都被這油鹽不浸的無賴話語輕松化解,順帶還捎上三分挖苦,半真半假地令她無所适從。
“是嘛?看來你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人人想當皇帝,這是人類原始的欲望,并非什麽罪孽。但首先必須看清楚,自己是不是那塊料。”
霍去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比如我,就很有自知之明,能睡在青樓裏就很滿足了。其實,天子的皇宮不就是個最大的青樓嗎?裏面的嫔妃未必有青樓裏的姑娘漂亮多情,還偏偏非得裝出一副雍容矜持的癡女模樣。
“至于王爺嘛,編撰《淮南子》是他的拿手好戲,起兵造反還是免了吧。對了,還有世子,他和天子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都姓劉……”
“你說夠了沒有?”劉陵咬牙克制着憤怒:“給我滾下車去!”
霍去病有趣地看着劉陵,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在對方徹底發作之前猛地一把摟住她的脖頸,将火熱的嘴唇重重封在了那張櫻桃小口上。
劉陵扭動抗拒,使勁拍打他的後背,但卻漸漸察覺自己正在熱烈響應他的親吻。
她的怨氣慢慢溶化的同時,就聽到霍去病用沙啞的嗓音在自己耳邊輕笑道:“現在,我更想和你一起滾到柔軟的床上——”
劉陵醒來時,屋外的夕陽正透過窗簾照射進自己的閨房,在靜谧中閃着金光。
經過一個瘋狂的上午,她渾身酸軟得像一灘稀泥,躺在床榻上一動也不想動。曾經飽經滄海的自己,在這個男人幾近粗暴的攻勢中,竟如一個初嘗禁果的處子婉轉呻吟,忘乎所以。
她轉過頭,看到霍去病輕輕地發出酣聲還在沉睡。此刻的他就如一個孩子,臉上沒有了剽悍深沉,只是安靜地躺在她的身邊,嘴角卻依舊浮起一抹壞壞的笑意。
她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霍去病烏黑的頭發,似乎不願将他從睡夢中驚醒。
“我是瘋了還是癡了?我又是否可以完全相信你呢?”她喃喃地低聲自語:“但不管怎麽說,你是我一生中遇到過最令人發狂的男人。”
忽然,她發覺霍去病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正朝自己眨眼。
她低下頭,在他的眼皮上輕輕一吻道:“你醒了為什麽不說話?”
霍去病惬意地伸了個懶腰,翻身把劉陵壓到身下,用手指點在她的唇上說:“正常情況下,在床上我只會采用一種方式和人交流。”
“流氓!”劉陵用舌尖輕舔他的指頭,白了一眼道:“那也算交流嗎?”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男女之間最本能的一種交流方式。我在十三歲學會以後,始終樂此不疲。”霍去病拍拍她的臉頰說:“相信郡主也有同感吧?”
“我倒想知道,是哪個強悍的女人在你十三歲時就奪走了童子身?”
“她的确是個女人,比我大了許多歲的女人。”霍去病眼裏有種奇怪的光芒閃過,像是被什麽東西刺痛:“我該感謝她,教會了我作為男人最重要的一件本事。”
“不會是你的師母吧?”劉陵惡意揣測道:“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是發生在你這惡棍的身上,我一點兒也不會感到驚訝。”
“我倒是很想,可惜師母是什麽樣子我都沒見過。”霍去病瞬間恢複正常,打了個哈欠說:“你是否該起床了?”
“你壓在人家身上,怎麽起來?”劉陵撒嬌說:“不過我真得去王府走一趟,看看壽春的局勢如何。對了,你說伍先生被囚禁在秘密行轅裏,現在怎麽樣了?”
“他死了。”霍去病淡然回答說:“他在地牢裏和我交談不到十句,就永遠閉上了嘴巴。我已命人将他的遺體安葬在淮水岸邊,并且立了一塊石碑。”
“可惜,伍先生是個人才。”劉陵道:“可惜他的許多建議,父王都聽不進去。”
“失去了伍被,不是還有青葉真人嗎?”霍去病道:“像他這樣的世外高人也能被王爺招攬到座前,着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為什麽‘世外高人’這四個字從你嘴裏吐出來,就成了損話呢?”
劉陵苦笑說:“今年春天他率弟子雲游淮南,被我父王重禮聘請到府中講演仙學。雖然尊奉為淮南國師,但人家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們也無法制約。”
“好啦,我該出門辦事了。”霍去病起身穿衣:“不過得先找個地方洗把澡。”
“你不陪我去王府?”劉陵坐起身,問道:“是準備去刺殺淮南中尉嗎?那是我父王用來試探你的方法,如今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不是殺人,而是約會。”霍去病穿好衣衫,一邊将飲雪魔刀插到背後,一邊回答道。
“約會,和誰約會?”劉陵下了床,雙手纏住霍去病的脖子道:“我不準你去。”
“男人的事情,女人最好別多問。”霍去病拍拍她挺翹的屁股,岔開話題道:“順便幫我辭了世子府侍衛總管的差事,我可不想象條看門狗似的成天蹲在那裏。”
“這事好辦。”劉陵踮腳吻了吻霍去病,松開雙臂道:“晚上我等你回來。”
“上瘾了?”霍去病縱聲大笑:“也是啊,好戲還在後頭。”
“你壞死了!”劉陵不知想到了哪裏去,滿臉飛紅地捶了霍去病一拳。
月亮灑照在潺潺流淌的淮水上,泛起粼粼銀色的波光。隔着密密的蘆葦叢,河面上有十幾艘船舫緩緩行駛,從燈火通明的客艙裏不時傳出悠揚的管樂聲。
霍去病站在岸邊,尋找那艘名叫“千素食坊”的大船。
但一剎那間他就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一艘艘船舫的去找尋。一蓬從五彩琉璃寶燈中亮起的絢爛光華,已經告訴了他龍城公主的位置。
在一艘中等規模,不太起眼的船舫上,龍城公主空靈動人的身影站立在二樓甲板上,正被十幾位仙道人物團團包圍。
為首那人,正是峨嵋山清微宗的青葉真人。另外有三名衣飾身分相若的老者,分別飄立在船舫外的東西南三個方位,隐隐構成合擊陣勢。
更加外面的一圈,還有十幾名清微宗的二代弟子張弓搭箭,虎視眈眈。
船舫上的閑雜人員都被撤離,激戰顯然已經接近了尾聲。
四名清微宗的真人都受了不輕的傷,青葉真人微微喘息着說道:“公主殿下,只要你交出與淮南王的密約,我可以保證你安全離開。”
龍城公主的五行法力似乎也即将耗損殆盡,在衆多清微宗高手的威壓下,修長的身軀顯得孤單而嬌柔。由于青銅面具的遮掩,誰都無法看見她此刻的表情。
“只要銷毀密約,淮南王失去匈奴強援,就不敢逆天行事舉起反旗。天下蒼生便能躲過一場浩劫。”
飄浮在青葉真人對面的紫花真人,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我和玉蕾師妹、紅芽師兄,正是因為接到青葉師兄的傳書才會萬裏迢迢趕到淮南,希望将一場刀兵之災消弭無形。”
“四位真人的慈悲之心令人敬佩。但毀了密約,淮南王就不會作亂了麽?”龍城公主搖搖頭說:“天下大勢,不是你我可以改變得了的。”
“既然如此,我們只好冒犯了!”青葉真人終于下定了最後決心,臉色一片肅然,朗聲高頌:“日殒月沉,星貫長空——”
“叮——”四根弓弦同時顫響,光箭怒嘯,照亮夜空。
“嗡——”五彩琉璃燈轉動成一汪白光,游離在虛空中的金木水火土五種元力,在彈指間彙攏向龍城公主身周,幻化成一羽碩大絕倫流光溢彩的魔鳳。
一聲天崩地裂的轟響,淮水如同煮開,激濺起無數道沖天水珠!
漫天光華迸綻中,龍城公主腳下的船舫融為一團虛無的黑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強大的沖擊波挾着宛如從地獄裏冒出的熱浪,卷裹絢光撲面而來。清微宗四大真人齊齊低哼,被震飛出二十多丈,外圈的門下弟子更是不堪,被遠遠抛飛上堤岸,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立刻重新站起。
龍城公主伫立原地,然而腳下已失去了甲板的支撐。一縷殷紅的血絲從面具和俏臉的縫隙間徐徐流淌下來,滴落到她劇烈起伏的胸前衣襟上。
高空中長嘯乍起,一道黑影如雄鷹般撲擊而下,在四大真人做出反應之前,來人已挽住龍城公主搖搖欲墜的嬌軀,迅速遁入水中。
“什麽人!”紫花真人怒喝發箭,銀色箭光射入淮水,卻如石沉大海。
青葉真人一聲不吭,躍入水中。手中長弓的光華所及之處,流水退卻,可是混濁的水下萬籁俱寂,除了波紋在輕輕的晃動,哪裏還有來人蹤影?
他飛出水面,當機立斷道:“分頭追!”說完,他已和玉蕾真人向東禦風急行。
“可恨!居然趁虛而入救走了這丫頭——”玉蕾真人的視線穿越河面搜尋着水下動靜,懊喪地說道:“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咱們也要把她追到!”
事實上,龍城公主并沒有逃向天涯海角,而是折返回了壽春城內。
救她的人當然是霍去病。利用飲雪魔刀上的止水珠,他在水下行動的迅捷隐秘,遠遠超出了清微宗諸位真人們的想象。
不過霍去病明白,對方絕對不會善罷罷休,接下來必定會展開更加嚴密的搜索。
然而他知道有一個地方,不但清微宗的人作夢也想不到,更不可能踏足半步。
這一刻,他就坐在柳莺院一間上房的床榻前,身上的水漬早已被九陽龍罡蒸幹。
龍城公主在獲救的一瞬便陷入了嚴重昏迷,嬌軀躺在床榻上,不停地從櫻唇裏嗆出色澤越來越深的血絲。
這四個老家夥下手實在夠重的,到底是清心寡欲的仙道高手,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情。
霍去病喂下的傷藥沒有起到一絲作用,他只能用自身的九陽龍罡為她鎮傷。不同于魔門的煉氣之士,身為擁有絕強精神力量的五行師,體質卻異乎尋常的軟弱。
在清微宗四大長老的合力猛擊下,龍城公主的生機幾乎滅絕。
“見鬼,再這麽折騰下去,連我也要被拖累死!”霍去病的九陽龍罡像在無望地填補着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頭頂冉冉水霧蒸騰而起。
“主人,意思到了就好,別把自己也搭進去。”骷髅頭在旁邊勸道。
“要不等天亮咱們上街買一口最好的棺椁把公主殿下入殓了。不過千萬別親自将遺體送還給匈奴使團。不然這筆帳算在咱們頭上,那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該死,我怎麽忘了?”霍去病壓根就沒去聽骷髅頭的唠叨,從懷裏取出一只黑色瓷瓶,送到青銅面具嘴部的縫隙邊,催力滴入龍城公主的口中。
“少一點,少一點,幾滴就夠了!”骷髅頭心疼大叫:“這可是碧陰龜母露啊!”
半瓶碧陰龜母露入口,龍城公主的傷勢果然有了起色,漸漸不再嗆血。
“主人,這半瓶碧陰龜母露足夠我煉升金瞳鬼将……唉,糟蹋了,實在糟蹋了——”
“砰!”霍去病一拳搗去,把骷髅頭打得像顆彈石般撞在牆上。
“哎喲喲——”骷髅頭龇牙咧嘴大聲叫疼,像是猛然回過味來,乖乖不敢言語。
霍去病則是穩穩當當地往椅背上一靠,抄起桌上的茶壺灌了兩口,抹了把臉,彷佛要将疲憊趕走。
霍去病朝骷髅頭晃晃手指說:“記住,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指手畫腳。你老兄的确比我多了幾百年經歷,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倚老賣老。否則,你知道我會怎樣消除咱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嗎?”
骷髅頭搖搖頭,隐隐約約意識到在主人心平氣和的模樣背後,正藏着更大陰謀。
“我只要劈碎你的鬼頭,剩下的什麽都不存在了。”
果然,霍去病向他十分和氣的笑了笑,用商量的語氣問道:“你覺得這個法子怎麽樣?”
“高,實在是高!”
骷髅頭在心裏把霍去病的祖宗十八代咒了個遍,臉上卻是無奈地裝出景仰神情贊嘆道:“只有主人才能想出這樣簡單又能徹底解決問題的法子。不過……老奴對主人既忠心,又賣力,還是留着的好。”
這時候,龍城公主低垂的眼簾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失神的雙目,模模糊糊看到是霍去病坐在自己面前,她的眸子裏漾起一抹欣慰和輕松。
“這是什麽地方,連枕頭都用香熏過——”她有些詫異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是柳莺院,壽春城裏最大的一家青樓。”骷髅頭幹淨利落地答道。
“沒辦法,我不清楚匈奴使團的下榻地點。想來想去,只有這裏最安全。”遠遠躲在一旁的骷髅頭沒有看到,一瞬間霍去病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尴尬。
“柳莺院。”龍城公主先是一愣,然後眼裏有了笑意說:“沒想到,我竟然會和一個年輕男子單獨待在壽春的青樓裏。”
“還有我呢!”骷髅頭讨好地說:“公主殿下放心,有我在就算不上孤男寡女。”
“鬼頭,你幫我去樓下找把錘子來。”霍去病回頭朝骷髅頭吩咐道。
“要錘子幹什麽?”骷髅頭疑惑地看着霍去病,依稀感覺應該又和自己有關。
“我要把一個多嘴多舌家夥的嘴巴敲爛,免得耳根不得清淨!”
“不用了!”骷髅頭忙道:“老奴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不會說!”
“清微宗的人沒有瞧清楚你的臉吧?”龍城公主道:“我不希望你惹上他們。”
“我喜歡招惹別人,”霍去病滿不在乎地說:“清微宗應該是厲虹如的師門吧,那幾個老頭老太太修為都不賴啊,而且還會以多欺少,這樣的人倒很合我的口味。”
“何止是修為不賴,清微七真名動四海,是大漢仙道中泰山北鬥一般的人物。”
龍城公主苦笑說道:“尤其是清微宗現任掌門鐵冠真人,更是堪稱聖師級的絕頂高手。”
霍去病聳一聳肩:“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比較有興趣的是,為什麽你始終要戴着這張青銅面具?”
龍城公主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這是一個誰也不能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