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千萬人中吾往矣
成千上萬的匈奴士兵情不自禁地仰起頭。
火光照耀的夜空下,一羽雪白的光化鲲鵬卷蕩長風,從遠方的天際翺翔而來,令滿天的星辰也為之黯然失色。
人們呆呆望着雲霄,心旌動蕩難以自己,許多匈奴士兵甚至生出頂禮膜拜的沖動。
“衛青!”
拓寒凝視着鲲鵬光華籠罩中的那道身影,第一個從最初的震驚裏回到現實,縱聲呼喊道:“快,截住他!”
數十頭玄甲雕騎應聲升空,朝着東南方的天宇疾飛而去,迎向衛青。
“呼——”一束束鼓嘯洶湧的青紅色冷焰從魔雕口中噴出,幕天席地朝衛青轟去。
衛青體內的“三清神鲲仙罡”汩汩流轉,煥發出炫目璀璨的白色光霧,化作一羽飄逸威武的光鵬,承載着他的身形飛翔過腳下廣袤的草原,倏忽百裏已到近前。
“砰砰砰砰!”冷焰如雨點般轟擊在雪白的光霧上,串串絢麗火花迸濺,如蚍蜉撼樹毫無效用,甚至連衛青的身速都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魔雕正準備釋放出第二波攻擊,白光浩蕩如潮湧至。那羽鲲鵬幾乎是以肉眼無法追鎖的速度傲然撞入玄甲雕騎的戰陣內。
“啊?”玄甲騎士紛紛失聲驚呼,近乎本能地向衛青挺槍攢刺。
“叮叮叮叮……”十數杆長槍交擊在一處,鲲鵬的光影如光如電,已然不可思議地穿越過玄甲雕騎布下的重圍,朝下方的匈奴王營振翼俯沖。
顏海看得目瞪口呆,大聲叫道:“誰能殺了衛青,賞金一萬兩!”
炫火輪、爆沙斬、百刃回天、黑水龍吼、鈍身術、裂心咒……幾乎所有能夠想到的仙術魔法齊齊上陣,在夜幕中劃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刺目光芒,任誰見了都會膽戰心驚。
“真沒辦法啊……”衛青苦笑了聲。
這個時候,他本該坐在帥帳中聽着衆将彙報碩果累累的大戰成果,而不是一頭撞進匈奴王營,單槍匹馬地上演英雄傳奇。
心念微動之下,鲲鵬雙翼舒展跌宕,拍卷出兩蓬沛然莫禦的白色光潮。
“轟——”數十名五行師連手發出的各種法術攻擊,剎那間被這白色的光潮吞噬,化作千絲百縷的流光幻滅在衆人的視野裏。
而那些陰陽師亦駭然發覺,自己的精神攻擊宛若泥牛入海,根本無法動搖到衛青。這年輕男子,一顆仙心如海如磐,深不可測而又不可撼動。
還有二十丈。衛青身姿翩然,卻硬生生沖開了翻滾的光瀾與激蕩的罡風,勢不可擋地沖落。
“射!”
弓弦铿铿響動,數百支利箭從王營的四面八方彙集成流,掠向半空。
衛青掌中托起一盞紅色透明仙罩。仙罩驟然放大飛離他的左手,在頭頂上方迸發出三束青紅色的焰光。
射向衛青的箭矢如中魔咒,齊齊改變飛射方向彙作一束,就像一條受到召喚的黑色蛟龍馴服地投入玉清流火罩內,轉瞬化為飛煙。
“這家夥是人嗎?”骷髅頭怔怔盯着衛青從天而降,說不出其它話來。
何止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幕驚心動魄的景象深深震撼。
“先殺了霍去病!”顏海振聲疾呼,手心裏已是涔涔冷汗。
“嚓!”經過短暫的喘息,霍去病的體力得到了少許的恢複。飲血魔刀閃落,又一名攻向他的匈奴武士倒下。
然而他已是強弩之末,劈翻第二名匈奴武士的同時,肩上又中一刀。
“噗!”冷不丁腿上又是一陣劇痛,差點令霍去病踉跄摔倒。原來是那個剛被劈翻的匈奴武士躺在地上,揮舞彎刀削中了他的小腿。幸虧雲龍護體,這一刀入肉不深,否則即使不死下半輩子也要成了殘廢。
霍去病眼裏掠過兇光,順勢切下了這名匈奴武士的頭顱。
身周的紅霧已經淡不可見,那三條雲龍在承受了一次又一次沉重打擊後,也已漸漸褪淡成若有若無的浮影。
他已油盡燈枯了。若在以往,殺死這樣一名對手,壓根不需要再補一刀,而現在刀上無力,縱然劈中對方的要害也無法令他立時斃命。
“頭兒——”突然骷髅頭驚駭地大叫,閃動身影飛旋向霍去病的背後。
一名匈奴武士斬向霍去病後心的巨斧,生生砍在了他的頭頂上。
黑光迸放,匈奴武士大叫一聲飛跌而出死于非命。但他的巨斧也嵌入了骷髅頭的腦殼裏,綻裂開數條微小的裂痕往外冒着淡淡黑氣。
“喝!”霍去病霍然回身抓起搖搖欲墜的骷髅頭,飲血魔刀一刀兩命劃過匈奴武士的胸膛,卷裹起一抹猩紅的血色。
霍去病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仿佛也随着耗盡的九陽龍罡一起流幹,手裏的飲血魔刀變得重逾萬鈞,再也難以依照主人的心意縱橫劈斬。
鮮紅的視野在一陣陣光與暗的交替輪轉中旋動着,好似腳下的大地和頭頂的天空也在搖晃轉動,這種體驗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品嘗過了。
他依舊看得到、感應得到,四周明晃晃的刀槍包含無限仇怒,正向自己的身體劈刺;他甚至能夠朦朦胧胧地聽到山呼海嘯般的吶喊,以及上空衛青與攔截他的匈奴武士激戰中所發出的劍刃碰撞聲。
但這一切都顯得那麽遙遠,好像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呼——”忽然,一團白色的光華包容住他正在傾倒的身軀。那是鲲鵬展開的右翼一角,如雪白聖潔的花瓣合攏在他的身周。
“砰砰砰!”無數兵刃砸擊在鲲鵬的光翼上,閃耀起目不暇接的光火。
霍去病覺得腳下一空,身體已被鲲鵬攜起,猛地拔升向高空。
衆多的匈奴武士驚呼呵斥着,少數擁有風馭的魔道高手急忙銜尾直追。
“頭兒,咱們又活過來了。”骷髅頭虛弱的聲音帶着懊悔的哭腔說道:“可我的頭好疼啊!我不明白,我為什麽會犯傻替你擋這一刀,我他媽的實在是個不可救藥的大傻瓜……”
這時衛青已伸出左手挽起霍去病,将他置于自己的護體真氣保護之下。
可情勢仍然不容樂觀,五行師、陰陽師和神箭手的遠距離攻擊澎湃洶湧,一衆玄甲雕騎也掉轉過頭追了上來。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闖入王營成功救出霍去病,很大程度上是憑借了迅疾飄忽的身法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而一旦陷入重圍,在衆志成城如狼似虎的匈奴将士圍攻下,就算修為再高上兩倍也将無濟于事。
低頭再看霍去病,雙目緊閉悄無聲息。他已昏死過去,手中兀自緊握飲血魔刀。
“只能這樣了……”衛青在心裏默默說道。他身周絢麗的白羽光鵬遽然收縮,化作一蓬光暈被吸回體內。
匈奴武士們一愣,連忙迫不及待地逼近衛青,高呼出手。
“嗡——”納入體內的三清神鲲仙罡旋即運轉周天,彙聚起更加強大的力量在一瞬間沛然爆發,幾乎将他的丹田抽空了八成。
充盈皎潔的乳白色光瀾旁薄怒綻,形成一團超過十丈方圓的巨型光球。一蓬無與倫比的力量攪動虛空,裂碎了層層夜幕,讓今晚的草原亮如白晝。
包括玄甲雕騎在內的數十名匈奴武士,在剎那裏失去意識,只覺得自己被浩浩湯湯的白光吞沒,身體不由自主地遠遠抛飛,手中的兵刃身上的甲胄,一切含有金屬質地的東西頃刻消融成汽。
衛青和霍去病的身影也随之隐沒在光瀾中,遁入了深沉的夜空。
久久、久久,匈奴武士的眼睛才能再次睜開,駭然環顧四周。
上百名匈奴武士倒地呻吟,身上只剩下一層內衣。那些魔雕驚恐地長唳,拼命拍打着翅膀卻再也飛不起來。
“這是什麽功夫?”顏海讷讷問道:“他、他們去了哪裏?”
“我曾聽師父說過,仙道中有一門至高無上的王道神功名叫‘熔光鼎’。施展者以肉軀作為鼎身,集中所有功力瞬間迸發,便能夠釋放出石破天驚的無窮力量,讓對手抛飛數十丈喪失行動能力,卻不會危及生命。”
拓寒回答說:“我想衛青用的便是這門神功。而他的人,已攜着霍去病趁機光遁而去,眼下應已在百裏之外。”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兀自仰望着天空中蕩漾飄動的蒙蒙白光,內心深處對于霍去病的獲救竟隐隐有絲欣慰。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絕不該有這樣的想法,于是輕輕地自言自語道:“也好,下一次我便有親手雪恥的機會!”
顏海考慮的卻是另外一樁事。
王營中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殘肢斷體血跡斑斑,而這一切都是霍去病帶給自己的厄運。
更可怕的是上萬匈奴精銳武士,居然任由衛青來去自如,好似閑庭信步般從重圍中救走霍去病。這樣的人物,如此的實力,着實教人不寒而栗。
在幽深無邊的黑暗中不知沉浮漂泊了多久,霍去病緩緩蘇醒。
一縷燈火刺入他的眼底,有些灼痛,但全身每一寸肌膚卻是更加痛楚。五髒六腑內如有火燒,血液似煮沸了的熱水,煎熬着他的神經。
我這是在什麽地方?神智回複後,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飲血魔刀。
刀不在手中,霍去病遽然睜開雙目,眼前卻是一頂氈房的灰色頂蓬。
飲血魔刀正安安靜靜地躺放在自己的枕邊,觸手可及。自己随身攜帶的物品也被裹成一包擺在了一旁。當然,這裏面不會有火熠神鼎,早在離開長安前,他就将此物秘密地藏了起來。
他輕輕松了口氣,想起了昏迷前的情景,卻發現自己的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匈奴人的袍服。
怎會這樣?微微松弛的神經瞬間繃緊,他的手抓住刀柄注視帳門。
“頭兒,別那麽緊張,現在咱們很安全。”說話的是骷髅頭。他病怏怏地躲在霍去病的枕下,有氣無力道:“是衛青把咱們送到這兒,交給了一個糟老頭子照料。”
“衛青走了?”霍去病問道。聽到骷髅頭無精打采地嗯了聲,他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這條命居然在鬼門關前教衛青撿了回來,可謂萬幸,但下一次卻未必還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真他媽的活見鬼!”他低低咒罵。骷髅頭沒搭腔,曉得自己的主人心情正糟,乖巧地閉緊嘴巴。
帳門上挂着的毛氈被人掀起,一股夏夜的涼風吹了進來。
“霍公子,你醒了?”
一個身材粗壯的匈奴老人端着熱氣騰騰的木盆來到榻前。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匈奴少年,黑漆漆的眼睛望着霍去病一聲不吭,手裏捧着裝滿藥膏的圓盤。
“我叫庫善,這是我的兒子霍勒蘇。”老人放下木盆用純熟的漢語說道:“衛大将軍見你傷勢過重,不能承受長途颠簸,便把你托付給我,等養好傷再回返中原。”
“你是匈奴人?”霍去病打量着老人的相貌,“漢語說得很好。”
“我是漢人,在匈奴已定居很多年,平日靠着給人和牲畜治病養家糊口。”庫善褪下霍去病的衣衫,小心翼翼地用熱毛巾替他擦拭傷口:“這的人都當我是他們的同族,我也索性娶了一個匈奴女人做老婆,可惜在生霍勒蘇的時候難産死了。”
他在木盆裏洗淨毛巾上的血水,又道:“霍公子不必多疑,衛大将軍對我們父子有救命之恩,您只管在這裏安心養傷。”
“對了,還有一件事衛大将軍讓我轉告霍公子。”庫善取過金創藥接着說道:“您的朋友魯鵬狼毒已解,最多一個月便能痊愈。”
霍去病點了點頭沒說話。自己蘇醒後總算聽到了一樁好消息。
“霍大哥,你真厲害。”霍勒蘇用不甚流利的漢語說道:“我偷偷數過,你身上大大小小一共有八十九處的傷。可連哼都沒聽你哼過一聲。”
“跟鐵打的一樣!”庫善也贊嘆道:“我行醫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像霍公子這麽重的傷,全身上下就沒一塊好地方。幸虧連服了六顆衛大将軍留下的靈丹,不然我也沒有把握醫治好公子。你能為朋友兩肋插刀,真是條好漢!”
“好漢?”霍去病心裏不以為然地嘿了聲,但并沒有直接表露出來。他微微皺了皺眉轉移話題問道:“你們為何不回中原?”
“我已經習慣了這兒的生活,再說大漠千裏,回家的路可不好走啊。”庫善一邊給霍去病換藥,一邊回答道:“倒是霍勒蘇時常念叨着想去長安開開眼界。唉,葉落終須歸根。再等兩年吧,等兒子大些我或許會帶着他回家鄉看看。”
霍勒蘇眨動着明亮清澈的眼睛問道:“霍大哥,你去過長安麽,那兒好玩嗎?”
面對少年略帶天真的問題,霍去病認真地想了想道:“長安很好玩,但和其它地方一樣,你必須要有能耐有本事,才能活得開心自在。不然還是待在這兒哪也別去,像你父親這般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絕不!”霍勒蘇的眼眸裏閃着光:“我才不要一輩子和牛羊打交道。我要學衛大叔,轟轟烈烈地幹大事。”
“有志氣。”霍去病的語氣裏沒有絲毫嘲笑的意味,微微笑着說道:“霍勒蘇,長大後去長安吧,我等你。”
“小娃子的瘋話,霍公子不必當真。”庫善收起金創藥,道:“你餓了吧,我去弄點兒羊奶來。霍勒蘇,別打擾霍公子休息,快出去。”
霍勒蘇怏怏地端起木盆往外走。此時此刻氈房裏的霍去病和庫善都未曾預料到,數十年後正是這個少年,一手改變了大漢王朝岌岌可危的命運。
十餘日後,霍去病傷口基本愈合,已能下地走動。
庫善家住的地方是一處臨水的高地,附近還有二十多戶人家。因為他能用純正的匈奴語與人交談,而庫善又經常收治過往的病人,所以并沒有誰對霍去病的來歷起疑。
然而這一天下午,麻煩還是來了。
霍去病正在庫善的氈房內打坐,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驚恐的呼喊。霍勒蘇沖進來叫道:“霍大哥,快逃,馬賊來了!”
“不要慌。”霍去病收功睜目,取過飲血魔刀和霍勒蘇走出氈房。
二十多名馬匪風馳電掣沖上山坡,村落裏的人們驚慌失措亂作一團。
男人們都出門征戰了,留在家中的多是手無寸鐵老弱婦孺。面對暴徒的劫掠,他們如同陷入狼群的羔羊,拼命哭喊奔逃。
“姑娘,你去哪兒?到我這裏來吧!”
一名匪徒坐在馬上追到少女的身後,用繩索套住她的脖頸向後拉扯,臉上露出得意的獰笑。
“噗!”殷紅色刀光閃過,他的頭顱高高飛起,笑容就此凍結。
霍去病翻身上了馬匪的坐騎,全身火辣辣的劇痛折磨着他的神經。僅僅一刀,卻已用盡他這些天辛苦積聚起來的所有力量,随着急促的喘息,胸口的氣血好像随時都會從嘴裏噴薄而出。
“小子,你找死!”三名馬匪丢下各自的目标,舉刀殺向霍去病。
“啊——”沒等靠近,他們似見了鬼般丢下手裏的彎刀,雙手捂耳從馬背上摔落。
“幹得好!”霍去病策馬從馬匪身上踐踏而過,手起刀落又劈翻一個。
“頭兒,我的裂心咒怕用不了幾次了。”骷髅頭愁眉苦臉道:“剩下全看你的了。”
更多的馬匪圍了上來,窮兇極惡地撲向霍去病。
“大夥兒一起上啊!”霍勒蘇撿起死去馬匪丢落的彎刀,跨上一匹馬駒高聲叫喊。
幾名匈奴族人受到鼓舞,也呼喝着舉起武器,在霍勒蘇的帶領下向馬匪們沖去。
又倒下了兩個,率隊而來的馬匪頭目終于醒悟到,今天的擄掠行動撞到了硬茬,提刀喝問道:“小子,你是打哪兒來的?”
霍去病強自壓下激蕩的血氣,冷冷道:“閻王請我收你們下地獄。”
“放屁,給我殺了他!”馬匪頭目怒罵一聲,雙腿一夾馬腹,身先士卒殺向霍去病。
“呼——”骷髅頭攢足了靈力,向湧上來的馬匪又發出一道鈍身術。
七八個馬匪頓時中招,動作齊齊放慢。霍去病魔刀揮斬,一口氣又斬落五個。
“你、你會妖法?”馬匪頭目驚疑不定地望着霍去病,幾乎失去上前的勇氣。
“着!”飲血魔刀一式“元戎歌吹”脫手掠出,刀鋒抹過馬匪頭目的脖子,挾着一抹血光飛還到霍去病的手中。
“撲通!”馬匪頭目應聲栽落,屍首兩分。
看到這一幕,剩下的十餘名馬匪心驚膽寒,鬥志盡喪,顧不得同伴的屍體,掉頭落荒而逃。
衆族人見狀歡呼雀躍,将霍去病圍在中央,如同簇擁着從戰場上凱旋歸來的英雄。
可是等到晚上,大家前往庫善的屋裏恭請霍去病出席部族晚宴時,卻撲了一個空。
“恩公已經悄悄地走了。”
庫善站在門邊,看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的人們:“他叫我們連夜遷徙,那些逃走的馬匪一定會糾集同夥回來報複。所以請大家趕緊回家收拾,沒有了恩公的保護,我們只能靠自己。”
“頭兒,你說庫善算不算漢奸?”兩天後,霍去病告別草原重回到茫茫大漠中。他帶了三匹從馬匪手中繳獲的坐騎,馱負着飲水和食物,獨自踏上了歸途。
歸途漫漫,放眼黃沙如濤看不到盡頭。夏天的烈日曬在衣衫上,蒸出一層鹽霜。
“我曾在北鬥宮學藝多年,你說我算不算漢奸?”霍去病解下馬背上的皮囊,放到嘴邊喝了一口,突然回頭望向數裏之外的沙丘。
一蓬黃塵如濃雲般從沙丘後高高揚起,至少有上百騎人馬正向這裏疾馳而來。
“不會是追殺咱們的匈奴騎兵吧?”骷髅頭緊張地探頭眺望。
沙丘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小黑點,随着雙方距離的拉近不斷放大。
“是馬匪。”霍去病似乎受不了頭頂上熾烈的陽光照射微微阖起眼,兩縷從眼縫間射出的精光如針芒般閃爍着:“庫善他們完了。”
“頭兒,咱們快逃吧。他們少說也有一兩百人。”骷髅頭催促道。
“這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往哪兒逃?”霍去病冷哼一聲,悠然掣出飲血魔刀。
“不會吧?”骷髅頭呻吟道:“咱們倆的功力連平時的三成都不到,要跟上百個馬匪幹架。頭兒,你的腦袋沒被太陽烤壞吧?”
霍去病冷冷一笑沒有回答,掉轉坐騎迎上追來的馬匪。
“頭兒,你想為庫善和霍勒蘇父子報仇,可你有沒有聽說過好漢不吃眼前虧?”
骷髅頭不甘心地勸道:“你想用身上的神符送這些人下地獄?那簡直是浪費。完了完了,就算你能殺死一百個馬匪,剩下那些人照樣能把咱們撕得粉碎……”
“大哥,就是這小子!”一名引路的馬匪用彎刀指向霍去病,向身邊的首領高叫。
馬匪沖到霍去病近前并不停下,猛然分成兩路側掠而過形成合圍。
“臭小子,就是你殺了我們十二個兄弟?”滿臉落腮胡的馬匪首領端詳着霍去病,點點頭道:“本事不小啊!你有沒有聽說過殺人償命這句話?”
霍去病的嘴角往上一撇,鄙夷道:“正因為聽說過,我才站在這裏等你上來送死。”
“真夠狂的啊。”馬匪首領拔出彎刀,喝令道:“兄弟們,抓活的,我要活剝他的皮!”
一百多名馬匪轟然應諾聲中,霍去病驀然策馬飛奔,飲血魔刀直劈馬匪首領胸膛。
短短數日內,第二場血戰不期而至。這一次霍去病徹底地孤身一人,而他要對付的敵人卻猛增了數倍。
馬匪在飲血魔刀的劈斬下一個又一個地慘叫倒下,鮮血染紅了沙漠。
很快,霍去病的坐騎中箭倒地,而骷髅頭少得可憐的靈力也再次耗盡。
他勉強催動锆龍風馭,在空中回旋閃躲着密集的羽箭,觑機斬殺下馬匪的頭顱。
生命在尖叫中終結,死亡在血光裏狂笑。一具具屍體不斷倒下,霍去病身上的傷口也在一道接一地道迸裂流血。
終于,一口真氣銜接不上,锆龍風馭再也無力支撐主人的身軀在藍天下自由地翺翔,霍去病的身形一滞摔向沙地。
“他快不行了,上啊!”馬匪首領看出便宜,縱馬殺向霍去病。
“噗!”冷不防一蓬血霧從霍去病的口中噴出,如豆點般砸在馬匪首領的臉上。
在他的視線被血霧阻隔的剎那,冰涼的刀鋒割破了喉管,失去生命的身體從馬背栽落。
馬匪們發出憤怒的吼叫,但這喊聲迅即被另一種驚懼的呼叫所替代。
彈指之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一股高抵蒼穹的橙黃色飓風如怒龍狂吼着,向他們撲來。裏許外的那座小沙丘轉眼被抹平,永遠消失在地平在線。
“黑沙暴!”
久在沙漠行走的馬匪們爆發出聲聲驚呼。在這樣百年難遇的黑沙暴面前,人的生命與力量都顯得無比渺小而脆弱。
霍去病已無力施展锆龍風馭逃離,暴風中骷髅頭的叫喊也微不可聞。
這場遮天蔽日的沙暴瞬間摧毀了匪幫,也瞬間将霍去病掩埋在了滾滾黃沙之下……
第五集 玉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