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鋒芒

神秘的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見,死寂裏忽然響起了一個動聽悅耳的少女聲音:“北鬥宮的十四名二代弟子,加上後來的金不炎和拓寒,您是否已找到想要的人?”

“我要尋找的人,仍然隐藏在不可知的黑暗裏。”一個蒼老沙啞的男子聲音回答說:“今夜天命已經悄悄展開,而他必将來到我的面前。”

“不是拓寒,也不是金不炎嗎?”少女問道:“他們應該是北鬥宮和純陽閣最傑出的兩名弟子。如果二者擇其一,我寧願是拓寒。”

“很遺憾,我的靈覺告訴我:他們都不是。”老人否定道:“但我能夠感應得到這個人已經來到了玉華殿,正在與我們咫尺之遙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或許我可以向您推薦一位年輕人。”少女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早在一年前與這年輕人初次相逢的時候,我便對他隐隐産生了一種特殊的預感。”

沉默許久,老人說道:“今晚帶他來見我吧。別讓他知道我的存在。”

少女答應說:“我會将他悄悄帶來這裏,但願不會令您失望。”

“無所謂失望與如願。”老人說道:“我的孩子,你要懂得這一切都是天命注定,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遵循它的意志,祈盼神賜的光榮……”

“頭兒,在祥雲駕上為何讓那個金不炎自讨沒趣?”骷髅頭問霍去病。

屋外夜色濃重,萦繞在峰頂的紫色霧光穿透窗紙映照在地上。

玉後梨雲姬親自主持的接風盛宴還沒有散席,但這和霍去病毫無關系——他被軟禁在這間廂房裏,門外有兩名北鬥宮的弟子看守,連出門如廁都會形影不離地盯着。

“純陽閣主金雲濤一共生了八個兒子,但仍舊在世的只剩下兩人。你知道其它六個去了哪裏?”霍去病一聲冷笑:“他們都死在了金不炎手中。唯一幸免于難的長子金不愚天生癡呆,反而因禍得福躲過一劫。這便是‘雲濤八子,末者為最’的典故來歷,此後純陽閣閣主之位,再無其它競争者。”

“不會吧?”骷髅頭驚訝道:“難道金雲濤就眼睜睜看着八個兒子自相殘殺?”

“你應該去問金雲濤。”霍去病冷冷道:“我只知道金不炎既然能夠從這場手足相殘中脫穎而出,就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誰若小看了此人,遲早會完蛋。”

“可是——”骷髅頭瞥了眼虛掩的房門,又問道:“咱們還要在這兒待多久?”

“吱呀——”

他的話音剛落,門被守在屋外的炎達和麻鋒古推開。

炎達反手帶起屋門走到霍去病面前,惡狠狠道:“你坐在這兒倒也悠閑快活,卻累得我們倆在外面寸步不離地守着,連晚宴都不能出席!”

“那又如何?”霍去病頭也不擡,臉上的鄙夷神情毫無掩飾:“你們不過是兩條任人呼來喚去的看門狗,能啃到兩根骨頭便該心滿意足了。”

“我們是看門狗,那你呢?”麻鋒古獰笑道:“不就是一條等死的落水狗嗎?”

霍去病悠然說道:“這麽說來,你們是打算趁機在我身上出出氣?”

麻鋒古承認道:“是又怎樣?老子就是想好好教訓一下你這條漢狗!”

“夠威風,好煞氣呀……”霍去病露出敬畏模樣挖苦道:“我不在的這幾年兩位想必十分寂寞,除了狗咬狗自得其樂之外,怕沒其它消遣了吧?”

“去你娘的!”

麻鋒古怒發沖冠跨步上前,揮動鐵拳砸向霍去病面門。

霍去病身體向後稍稍一仰,探左手抓住麻鋒古右腕往裏運勁一扯,緊跟着右肘猶如鐵錘“砰”地轟中對方胸口膻中穴,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快逾閃電。

麻鋒古尚未回過神來,便胸口一酸,落入了霍去病掌握之中。

炎達大吃一驚:“你不是被科槐師叔禁制經脈,無法催動真氣了嗎?”

霍去病輕蔑道:“你沒有聽說過北鬥宮絕技‘氣血沖’麽?只要在對方出手點穴時,将真氣瞬間凝聚在相應穴位對沖化解,便可保自身無虞。若非如此,我又豈會乖乖地任由科槐匈下手點穴?很抱歉,兩位落井下石的願望得落空了。”

“好小子,從一開始你就居心叵測!”炎達拔刀劈向霍去病眉心:“放開麻鋒古!”

霍去病端坐不動,左手提起麻鋒古壯碩的身軀往炎達的懷裏一推。

炎達眼看自己的魔刀便要照着麻鋒古的腦門劈落,情急之下趕忙收勢側身,伸出左手攬住他的後腰。

不防後背大椎穴上一麻,霍去病拳勁透入,一陣筋脈麻痹,他手足酸軟向前撲倒,手中魔刀失去控制,“噗”地在麻鋒古肩頭劃出一道血口。

炎達挺身欲起,霍去病擡腳踏在他的腰眼上,揶揄道:“原來除了我,你也會用刀往同門師兄弟身上招呼,失敬失敬!”

炎達掙紮不動破口大罵:“霍去病,你少放屁,有種一刀殺了老子!”

麻鋒古也大叫道:“罵得好,老子化作惡鬼也不會放過這條卑鄙陰險的漢狗!”

霍去病皺了皺眉,吩咐道:“鬼頭,我不想聽瘋狗狂吠,讓這兩個家夥安靜下來。”

骷髅頭心領神會,使出“睡魇咒”,眼中綠芒一閃,炎達和麻鋒古登時昏沉沉睡去。

霍去病從炎達腰上擡起左腳,才俯身出指點了麻鋒古肩膀刀傷四周的穴位将血止住,就聽屋外龍城公主溫柔的話音問道:“霍兄,我可以進來嗎?”

霍去病打開房門,龍城公主一襲玉華殿金帶薩滿的神服亭亭玉立在門外,那雙彙聚了天地間所有鐘秀靈氣的漆黑星眸,好似會說話一般泛動着盈盈笑意,讓人渾然放下了塵世間的一切煩惱。

“對不起,我剛從宴席上脫身,讓霍兄久等了。”龍城公主望向地上躺着的麻鋒古和炎達,見兩人只是昏睡過去,并無大礙,又微笑道:“小妹力弱,能否麻煩霍兄将他們兩位送到榻上歇息,這樣躺在地上似乎不妥。”

霍去病一手一個将炎達和麻鋒古拎起,輕松地提放到榻上,淡淡說道:“也是,這種力氣活本該我們男人來幹,焉能勞駕公主殿下。”

“一年前我請霍兄來此,原本是準備趁三派集聚玉華殿的機會,為霍兄和令師說項,從而澄清誤會,能讓你重歸北鬥宮門下。”龍城公主說道:“但如今看來,成功的希望已經微乎其微,況且,霍兄未必願意領情,重返北鬥宮。”

“心領了。”霍去病出乎意料之外地向她欠了欠身說道:“其實能否擁有北鬥宮門人的身分無關緊要——那只是一個虛名而已,怎麽敢勞公主殿下挂心,我的事情自己會解決。”

“明白了。”龍城公主将一抹嬌憨的淺笑隐藏在了青銅面具背後,颔首道:“那霍兄是否可以陪我去見一個人,就算履踐了咱們的玉華之約。”

霍去病彬彬有禮地手朝門外一引,輕輕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公主殿下,請!”

骷髅頭心裏産生一縷詫異:他追随在霍去病身邊的這大半年裏,幾乎沒看到過自己的主人會在別人面前表現得這樣謙恭有禮,或者說平易近人。

“這世上的事還真不好說啊。”他不禁暗暗地發出感慨。

兩人相偕往後山方向行去,路上偶爾有玉華殿的弟子看見霍去病,雖然心中有些奇怪,但有龍城公主在旁提燈引路,所以誰也不曾上來過問。

“能提個問題麽?”霍去病鼻子裏聞到飄自身邊的淡淡少女體香芬芳,像一杯清醇醉人的美酒沁入心脾:“為什麽魔門三派的首腦會雲集玉華殿?”

“從八十年前起,每過二十年,玉華、北鬥、純陽三派便會遣出下一代最為傑出的弟子舉行一次決鬥,以确定某件寶物在下個二十年裏的歸屬。今年輪到玉華殿做東,而三派弟子比試的日期便定在了後天。”

龍城公主柔和的嗓音在寂靜的夜空下宛若天籁之聲,讓人發自內心地覺得,哪怕只是聽她在自己耳邊娓娓道來,已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公主殿下應該是代表玉華殿出戰的二代弟子,因為我已想不出貴派同門中還有誰能夠勝過你。”霍去病說道:“純陽閣派來的是金不炎,不知北鬥宮會讓誰出戰,拓寒麽?”

“我可當不起霍兄的盛贊。”龍城公主眼睛裏看不到絲毫驕矜,笑着說道:“貴宮圈定的出戰人選确是拓寒世子。他和天權長老潔霜已于今日傍晚時分抵達,但令師傲霍宮主至今尚未露面。”

“我看懸。”骷髅頭插嘴道:“拓寒那小子兩個多月前被衛大将軍打成重傷,想恢複元氣還得有些日子。頭兒,要不由你出手擺平金不炎吧,我也跟着威風一次。”

霍去病冷然道:“你開什麽玩笑,我是北鬥宮花錢雇來的打手麽?”

骷髅頭聽他語氣不善,吓得不敢多說,只恨自己鬼雄無用武之地。

兩人又走出裏許,已到了後山,漸漸聽見了隆隆瀑布的轟鳴。

在幽暗的雪松林內穿行須臾,那瀑布聲越來越響,忽然前方有人說道:“就在這兒吧!”

骷髅頭一愣低聲道:“頭兒,這不是拓寒的聲音麽,他在跟誰說話?”

霍去病沒有應聲,和龍城公主循着話音傳來的方向悄悄靠近,藏身在一株雪松後。

林邊的瀑布前,一身勁裝魁梧雄偉的拓寒,手擎辟海魔槍站在一方青石上,雙目炯炯地注視着對面五丈開外的金不炎。

拓寒沉聲道:“今日在祥雲駕上你曾當着衆人的面大言不慚道:‘北鬥宮後繼無人’,有沒有這回事?”

“原來拓寒兄将小弟從晚宴上偷偷拉到這兒來,是為了這事。”金不炎慢慢晃動着折扇笑嘻嘻道:“不錯,這話是我說的。難道拓寒兄覺得我說得不對嗎?”

“承認就好。”拓寒一記怒笑,抱槍施禮道:“小弟不才,鬥膽請金兄賜教!”

金不炎搖頭說:“何必呢?反正後天就會交手,不用急于一時吧?”

“請金兄放心,如果今夜之戰拓寒不幸敗北,後天的三派較藝我便主動棄權。”拓寒緩緩說道:“反之就請金兄當衆收回白天說的那句話!”

“拓寒吶,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用得着這般逞強鬥勇麽?”金不炎嘆了口氣道:“況且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何苦自取其辱。”

“我讓你先手。”拓寒像是一座即将爆發的火山,神情更冷,低喝道:“請!”

“罷了,我就陪拓寒兄玩上幾手。”金不炎收攏折扇,在掌心輕輕拍打道:“還是你先出招吧,不然我怕拓寒兄待會兒沒有還手的機會。”

“夠狂。”由于水聲太大,骷髅頭功聚雙耳才能勉強聽清楚這兩人的交談內容,替拓寒不平道:“我真恨不得把他的胖臉一拳打扁。”

龍城公主搖頭低語道:“這個人有驕狂的資本。拓寒過于耿直,恐怕會吃虧。”

“吃一塹長一智,一個人只有在跌倒後才能學會長大。”霍去病凝望拓寒,忽地低笑道:“當然這家夥可能是個例外,吃再多的虧依舊改不了火爆魯莽的臭脾氣。”

“呼——”拓寒體內血霧奔湧迫向金不炎,辟海魔槍在手中铿锵顫鳴。

“喀喇喇!”

低空中驀然布滿幽藍色的魔光,千百道雪亮的閃電當空劈落在拓寒的身周,卻遭到血霧的阻擋,無力更進一步轟擊在他的身上。

從地下,從瀑布裏,從虛空間,冒出了一個又一個嚣笑狂舞的鬼魂身影,光怪陸離,圍繞着拓寒上下翻飛,不斷嘗試着突入血狼魔罡凝鑄成的護體真氣。

“千魂斬。”龍城公主目視金不炎輕聲道:“憑此一技他便可跻身陰陽天師之列。”

“破!”拓寒舌綻春雷。

逆風飄飛中,拓寒辟海魔槍直指金不炎心口轉動如輪,一蓬蓬雄渾罡風裏寒光迸閃,将撲來的鬼魂絞得粉碎,不可一世地攻向金不炎。

金不炎臉上挂着不以為意的招牌式笑容,心頭凝聚念力,左手在小腹前捏成法印淩空虛劃,嘴唇微微翕動念誦真言,寸步不動的伫立在原地。

“轟!”

空中數以千記的鬼魂遽然爆裂,迸射的綠光在電光石火之間凝聚成鋪天蓋地的鋒利刀芒,由四面八方無孔不入地飛旋削斬向拓寒。

“啪啪啪!”

辟海魔槍旋動出的碩大光輪不停地震碎綠色刀芒,槍身上迅速覆蓋上了一層如霜的幽光,顯然是受到了冥氣侵蝕。

仿佛重逾萬鈞的力量壓在了槍上,辟海魔槍轉動的速度越來越慢,槍尖幻生出的光輪也在不停收縮。一束束刀芒趁虛而入,劈擊在拓寒的護體真氣上,撕裂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紅裂痕。

“噗、噗、噗——”

很快就有刀芒斬碎了拓寒的護體真氣,劃破他衣衫在肌膚上割開細小的血線,而後化作寒息滲入經脈,如毒蛇般貪婪地吞噬着血狼魔罡。

更為可怖的是,在“千魂斬”暴風驟雨般襲來的同時,金不炎居然還有餘力源源不絕地發動諸如“鈍身咒”、“亂神訣”、“裂心術”這類的精神攻擊,不停騷擾拓寒的心神,令他窮于應付。

拓寒的槍鋒距離金不炎心口只剩下不到兩丈,但正是這兩丈空間,成為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哪怕向前挺進一寸都必須付出成倍的力量。

“喝!”拓寒面容堅毅豪勇,一聲虎吼,辟海魔槍改刺為掃,蕩向從高崖上洩落的水瀑。槍身上加持的水系魔符驟然亮起,随着槍式掠過的軌跡,拖曳出一條長達五丈的紅色水龍,昂首咆哮席卷風雲。

綠色的刀芒黯滅潰散,紅龍也由于水元的劇烈耗損迅速縮小,轉眼只有初生時的一半長度。

“疾!”拓寒振槍長嘯,再次催動槍身上的魔符凝聚水元,一波光華蕩漾,紅龍重振雄風,威猛絕倫地蕩盡刀芒進而直逼金不炎。

“想玩真的?”金不炎不屑地笑了笑,折扇在身前自上而下輕輕一劃。

“喀喇喇——”

像是疾電劈過的巨響,虛空中陡然出現一道黑色的縫隙,旋即向四周擴散,猶如張開的血盆大口,登時将龍首吞沒。

露在黑洞外的龍身也在劫難逃,從頭到尾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魔物在狠狠撕咬,匪夷所思地一段段消失不見。

“幽冥噬空印!”拓寒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訝異,破釜沉舟地大喝道:“碎!”

辟海魔槍應聲劇震,剩餘的半截龍身轟然爆炸,罡風水霧飙濺,生成一股沛然莫禦的雄勁氣浪,生生炸碎了直徑已然超過兩丈的巨大黑洞。

如同一塊黑色的玻璃支離破碎,幽冥噬空印化出的黑洞四分五裂,所有的流光風雨剎那之間和炸裂的黑洞殘片一起隐沒,仿佛被另一神秘空間吸食而去。

“铿!”

辟海魔槍奮盡餘力一往無前,穿越過最後的一丈距離刺向金不炎。

拓寒的頭頂水霧騰騰,咬牙壓榨着所有潛能,只是為了向對面的純陽閣未來閣主證明:北鬥宮弟子不可辱,北鬥宮更是不可戰勝!

紅霧跌宕,數十頭面目猙獰的血狼從他背後的虛空中凝鑄成形飛掠長空,探出獠牙,露出利爪,閃着電光,向金不炎厲吼着撲去。

夜空被染紅,水瀑被映亮,天地間的肅殺之氣在這一霎盡數彙聚在拓寒的槍尖,連遠在四十丈外的骷髅頭都能感受到迫面而來的凜冽殺意!

“啪!”金不炎展開折扇,在面前“嗚”地一扇,口中咒語已然念畢。

扇面上的綠色鬼符驟亮,一層層光影剝落飛散在他的胸前,凝成一個套一個朝外擴展的幽綠光圈,頃刻将他的身影遮擋。

“嗤嗤嗤嗤——”

黑夜裏閃動過千萬縷五彩缤紛的幽光,好似飛蛾投火投射進金不炎身前的幽綠光圈內。

“叮!”

辟海魔槍的槍尖刺中光圈中心的空洞裏,卻似遇到了一股堅不可摧的力量,槍身激越顫鳴,一波波綠色的鬼光潮水似地沿着槍柄襲向拓寒雙手。

一眨眼,他的手指已變得幽綠可怖,泛起了詭異熒光。

血狼義無反顧地撞擊在光圈上,又接二連三地粉身碎骨。

光圈層層幻滅,然而從虛空裏湧來的游光仿佛永無窮盡,前仆後繼地填補進來,化出新圈。

金不炎的折扇凝定在光圈後,笑容已不像開始時那樣從容自然。

拓寒的勇悍出乎他預料之外,竟不惜耗損魔元施展出“天狼星動”的北鬥宮絕學,迫使自己也不得不亮出壓箱底的王牌奇術“萬靈法輪”。

即使贏下這一戰,後天與龍城公主的決鬥未曾開戰便已暗虧了三分。

“去死吧!”他心底殺機大熾,萬靈法輪轉守為攻,層層湧向拓寒。

拓寒身軀抖動,汗如漿下,咬牙承受着洶湧澎湃的冥力沖擊。

如果他未曾在與衛青的一戰中元氣大傷,如果他的丹田內還留存着三成後勁,便會有足夠把握抵擋住萬靈法輪的步步緊逼。

可惜現實中沒有那麽多的“如果”,他眼瞧着萬靈法輪猶如死神的陰影一寸寸籠罩到自己身上,卻已無力抗擊。

一場北鬥宮與純陽閣公認最傑出二代弟子之間的較量,赫然成為彼此間你死我活的無情搏殺。

“死便死吧!”拓寒腦海裏倏然閃過決絕之念,撒開魔槍,縱身撲向金不炎,身軀仿似燃燒起來,周身湧動着絢麗的暗紅色光焰,突破光圈阻擊長驅直入,将最後的力量完全凝于右臂,拍出了石破天驚的一掌。

“你瘋了!”金不炎臉上現出訝異,但同樣勢成騎虎,只有一拼到底!

千鈞一發之際,隐藏在林內的霍去病和龍城公主同時出手。

“轟!”

血霧奔湧,霍去病頭頂後方五瓣光花怒綻如盤,從中遁出一條魔龍長嘯向天,威力之強,氣勢之雄,較之剛才拓寒利用水元幻化的紅龍有過之而無不及,挾卷着萬裏長風九霄怒雲從雪松林中掠出,幾十丈距離就似在它的光影微一旋動間。

身邊的龍城公主亦釋放出五彩魔鳳,伴在魔龍側旁比翼齊飛,流光溢彩美不勝收,彙聚起金木水火土五大元力翺翔天宇,映亮群山。

“砰!”龍鳳翔空光耀萬丈,刺目的華彩令滿天的星辰黯然失色。

來自四大魔門天驕的不同鋒芒,似在上蒼不經意地安排之下,終于狹路相逢,迸綻出驚心動魄的絕代風華——飛瀑倒流,山峰撼動,仿佛夜幕都在驚瑟的戰栗。

萬靈法輪被炸得粉碎,強勁絕倫的光瀾将拓寒高高抛飛,摔向身後的一片灌木叢。

“喀嚓喀嚓——”不知壓斷了多少灌木,拓寒勉力用手撐地彈起身形,丹田的魔氣早已抽空,衣衫破裂,遍體鱗傷,連吐三口淤血才稍稍疏解了胸口的淤塞郁積。

金不炎的情形要比拓寒稍好一些,但那件珠光寶氣的袍服亦是千瘡百孔,冒着黑煙。幸虧最後時刻他使出“玄傷罩”才避免受創,但瞬間消耗的念力也極其驚人,再沒有能力繼續這場激戰。

“是誰?”他抹去嘴角的一絲血跡,眼中寒光閃爍,望着魔龍彩鳳消隐在雪松林內的餘晖喘息道:“既然出手了,又何妨現身一會!”

“叮!”

辟海魔槍旋轉飛舞了半圈,憑借殘餘的靈性斜插進主人身前的泥地。

拓寒手握魔槍穩住身形,注視着雪松林方向的表情複雜難明,嗓音暗啞地低吼道:“霍去病,我不領你的情!”

“霍去病?”聽到這個名字金不炎怔了怔,想起白天見過的,那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年輕人。

只是祭起魔鳳的又會是誰?他目光閃了閃,似有所悟地透過一線煞氣。

“頭兒,咱們要不要露個臉?”骷髅頭小聲咕哝道:“拓寒這家夥真是不識好歹。”

霍去病沒有回答,默視拓寒半晌,隐隐看到前山有人聞聲禦風而來。

他輕輕吐了口氣,向身旁的龍城公主道:“我們走吧。”

龍城公主理解地輕輕颔首,偕着霍去病悄然離去,自始至終沒有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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